第29章
深夜,一輛車悄無聲息的駛入故家公館,車門打開,一個穿着黑色鬥篷的年輕姑娘走下車。
少女側臉精致,皮膚瑩白,紅唇慢慢彎起一個動人的弧度,笑看着這座美麗的公館,輕淺低聲道:“終于回來了啊。”
第二天,故家繼承人故茶歡重回故家的消息傳遍康裕城大街小巷。
遲覃得到消息後第一時間趕往故家,故家的安保自然攔不住。
他沖進公館內時,一身戾氣沒來及撤下,身後跟随着satan的兄弟幾人,那架勢又冷又飒,渾身上下寫滿暴躁倆字兒,吓得人退避三舍。
現在是早晨,故家人在用早餐。
遲覃的目光一瞬間鎖在那個年輕漂亮的姑娘身上,她依舊是标志性的黑長直,在安靜的喝着粥,似乎沒發覺這邊的動靜,動作不緊不慢的,每個細節都透着大家族深入骨子裏的教養和優雅。
故老爺子首先動了動拐杖,看見遲覃這張臉便氣不打一處來,幸好沒抓起面前的碗砸過去,冷哼道:“遲先生又來我故家做什麽?”
遲覃卻只盯着故茶歡的側臉,神色專注得呼吸都慢了下來。
時隔兩年,她好像真的長在了他的痛覺上,光是看一眼,便令他心髒處的刺痛和壓抑一下子湧來,如潮水般要将他淹沒。
遲覃手腳有些發麻,握緊的拳頭顫抖着,遲遲邁不開第一步。
是了呢。
他害怕了,害怕要如何面對她。
就在他忐忑不安的時候,故茶歡慢慢擡起眸,看了他一眼,便是這一眼令遲覃迅速皺起眉,原本溫柔的眼神霎時冷戾下來,方才的煎熬與恐慌也如風消散。
他大步走過去,把故茶歡拽起來,雙眸危險的眯了眯:“你不是她!”
故茶歡的眼神他太熟悉了,她的眼眸大多數是空洞木然的,冷漠得毫無感情,就連笑也從不達眼底,叫人一看她這張臉就知道是個不好惹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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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個人完全沒有這些東西,哪怕她将故茶歡的神态和習慣模仿得十全十,但是眼神是出賣不了人的,更何況是面對遲覃這個對她日思夜想兩年的人。
他的話一語激起千層浪,故家人愣了一愣,故老爺子立刻審視起故茶歡:“遲覃,你瞎說什麽?”
遲覃盼故茶歡回來,可謂是盼星星盼月亮一般,從她消失之後,他便沒有睡過一天好覺,吃過一頓好飯。
這兩年的日子對他來說毫無印象,也毫無意義,他盼着故茶歡回來,盼着她能賦予他重新活下去的希望,可這個假人卻剝奪了他所有的光明,仿佛以一種極其殘酷的方式告訴他。
死心吧,你的故茶歡早就死了。
她不存在了!
遲覃的眼眶迅速發了紅,拽她的手劇烈發抖,如一頭即将發怒的野獸。
果然下一刻,他便将假故茶歡摁在了桌上,青筋密布的手掐住她的咽喉,一字一句從牙齒縫裏蹦出來:“誰也不能取代她!”
這人間如果沒有了故茶歡,好像呆着也沒有意義了。
他興許是真的瘋了,竟想拉着所有人陪他下地獄。
女人眼看着快被遲覃掐死了。
故琛和故令使出吃奶的勁兒也拉不開他。
satan的人冷眼旁邊,故令冷笑:“難道你們要眼睜睜看着他再殺一次我妹妹?”
哥幾個是十分信任老大的,既然遲覃說這不是故茶歡,那就鐵定不是。
可真要殺死個人也挺麻煩,留下她說不定還能找着一些真故茶歡的線索,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找不着,有這麽個長得像故茶歡的人在,也算給老大留個念想了。
所有人齊齊上陣将遲覃拉開,假故茶歡得以喘息的機會,故琛從遲覃的魔爪中把她救出來。
想起遲覃的話,他自然想起了兩年前的假屍體和人.皮面具事件,趁故茶歡扶着桌子喘氣之餘,他仔細的摸了摸她的下颌以及脖子,皮膚光滑細膩,完全沒有人.皮面具的使用痕跡。
“她就是茶歡!”故琛肯定的道。
故令馬上站在她身前将她護住:“聽到了嗎!這就是我們茶歡。遲先生,你瘋魔了兩年,現在我妹妹回來了,你還想繼續發瘋,你是殺人殺上瘾了吧?有完沒完!”
“你他媽怎麽說話呢?小兔崽子!”齊衡揚起拳頭便要沖過去,被張生拉了回來。
沒有人比satan的人更了解這兩年的遲覃是怎麽過來的,他的确是快瘋了,瘋了似的找她,恨不得把一腔愛意都奉獻給她。
誰都沒想到,就連遲覃自己也沒有想到,原來故茶歡已不知不覺間在他心底紮了根,早就成了一顆參天大樹,拔不起來了。
所有有關她的事都能輕而易舉的傷害到他,即使是簡單的“故茶歡”三個字,也足以讓他的心變得血淋淋。
失去後才懂得珍惜這句話,本身就極其諷刺且痛苦的。
遲覃忽而低笑了一聲,在衆人摸不着頭腦的時候,他擡了擡眸,冷冰冰地看過來,一眼掃過故家所有的人,最後停在與故茶歡一樣的那張臉上。
“你們都忘了她。”他的聲線低啞:“可是我忘不掉。”
“你們想用這樣一個劣質品代替她?”男人冷笑着走過來,拎開一個凳子坐下,背脊端正得格外生人勿近:“故家繼承人是茶茶的,別想用一個假人來糊弄。”
他掃了故琛和故令一眼,倆人被他陰冷逼人的氣勢弄得有些胸悶,不敢迎面對視,慫得挪開了目光。
遲覃低頭點了一支煙,嗓音沙啞,卻夾雜着難言的溫柔:“她想要的東西,我會為她守住的。”
一直沉默的故老爺子忽然開口:“你想插手故家的事?”
“是。”
老爺子終于怒了,用力跺了一下拐杖:“你有什麽資格管故家?你甚至沒有資格做任何守護茶歡的事,你不配!”
他知道他沒資格,他知道他不配。
這樣的話他在這兩年裏聽過太多太多了,可是他還是想為她赴湯蹈火,就算她真的不需要,這話也應該她親口來告訴他。
遲覃咬着煙站起身,冷淡的瞧了一眼假故茶歡。
這樣針鋒相對的場合,她表現得很鎮靜,哪怕面對想殺了她的遲覃,也能做到心平氣和,的确已經很像故茶歡了。
但很多地方還是不一樣。
真正的故茶歡不會容忍自己處于弱勢,她總會想辦法反擊,不會任由他想殺她。就算她處于弱勢了,她口上也絕不饒人,罵起他來絲毫不留情面,既傲嬌又可愛。
他以前總疑惑自己為何能那麽容忍她,任她撒野罵自己,任她跟自己唱反調,卻總是生不起氣。
起初是以為想利用和欺騙她。
現在才懂,是因為喜歡啊。
男人胸口堵得疼,煙味都變苦了。
他低下頭自嘲一笑。
遲覃啊遲覃,你真是活該!
他邁開腳準備離開,身後又傳來一道蒼老沙啞的聲音:“遲覃,你和茶歡是永遠不可能的。”
“可不可能,只有我說了才算。”将煙頭扔下,踩滅。男人走了出去。
上車後,他吩咐:“查一下故家的人,看看都有誰跟可疑的人接觸過。”
宋優點點頭:“可是頭兒,既然這女的不是故大小姐,那為什麽故家人都認定她就是故茶歡?”
這也是奇怪的一點,剛才故琛對故茶歡的一系列檢查沒有逃過大家夥的眼睛,看來故琛是知道有人.皮面具這東西的,應該是沒有找出來什麽,所以才否定了頭兒的猜想。
“整容。”遲覃閉着眼,冷冷的扔出兩個字,霎時令車裏的氣氛陰郁下來。
許潇倒吸一口涼氣:“看那女的行為舉止,簡直和大小姐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應該是很早就開始模仿了吧。如果不是老大,我都以為那就是真的大小姐了,到底是誰在背後操控,意圖讓假的故茶歡代替真的故茶歡?”
這件事總讓人有一種撥開迷霧又見迷霧的詭異感覺。大夥兒見頭兒心情不佳,面面相觑,也不敢多問。
他們是真心實意的盼着故茶歡還活着,畢竟這樣苦悶的日子是真的太令人窒息了。
故茶歡當然還活着,并且活得好好的。
正如遲覃所想,她不會容忍自己處于弱勢的環境,她一定會找尋機會反擊,所以活着,就成了她翻牌的機會。
剛到康裕城,她得到了兩個最新消息。
第一,故家已出現她的替身,而且這個替身已經得到了故家人的信任,大概不久就會接管故家的産業。
第二,遲覃的維護。
故茶歡挑了挑眉,目光落下“遲覃”兩個字上,現在的她還真有點期待見面的時候,他會是什麽表情?
女傭敲了敲門,低聲詢問:“小姐,先生讓我告訴您,明天将會在康裕城舉辦一場化妝舞會,問問您要不要參加?”
故茶歡打開門,笑盈盈的道:“當然,去告訴哥哥,這麽有趣的舞會,我一定不會缺席。”
……
英國財團掌權人周岩的回國掀起了不小的熱潮,他要在康裕城舉辦化妝舞會的消息自然也傳開,不少圈內人受邀請,其中也包括遲覃。
如果不是周岩三催四請,他是不會參加這種舞會的,用許潇的話來說,頭兒是在為故小姐守貞潔。
舞會開始後遲覃便獨坐一桌喝酒,身邊空無一人,雖說冷漠得與這場晚會格格不入了些,但憑着一副好樣貌好身材吸引了不少人注意,偶爾會有大膽的姑娘坐在他身邊,想方設法的同他搭讪。
遲覃絲毫不理,眼眸都懶得擡,低低淡淡的一個“滾”字,直叫對方後背發涼,既尴尬又害怕,哪兒還敢來打擾大佬。
舞會進行沒多久,遲覃便準備離開。
剛起身,他瞧見一個姑娘挽着周岩的胳膊走出來。
手中的煙沒拿穩,落在了地上。
那姑娘戴着黑色孔雀翎面具,遮住了上半張臉,紅裙窈窕裹身,一颦一笑像極了他夢中的那個人。
遲覃邁開腳,一步一步走向她。
耳邊的音樂和人們的交談聲被拉遠,周圍的景物似走馬燈一般快速變幻,他的視線焦點裏只有她,唯有她是停留在那裏的。
姑娘慢慢的轉過身,似乎也看見了他,漂亮的紅唇彎起。
那是一個極美的笑容。
遲覃呼吸急促了,忽然加快步伐沖過去。
視線變得模糊,他慌忙一擦,竟擦出了一手的濕潤。
在她被周岩帶走之前,他拉住了她的手腕:“茶茶!”
似飽含千言萬語,似容納了他所有的情意與悔痛,光是這兩個字,周岩便聽得挑起了眉,這哥們兒,栽得太徹底了吧。
他往後退一步,開始看熱鬧。
戴着面具的姑娘輕輕一笑:“你在叫我?”
一樣的聲音,是一樣的聲音!
遲覃的眼神不可抑制地亮了起來。
姑娘取下面具,果然是一樣的眉,一樣的杏兒眼,一樣的鼻子和嘴巴。
兩年過去,她的美徹底的張揚開,一眼便驚豔。
遲覃愣神地看着她,想伸手碰碰她,不敢,想溫柔的抱抱她,怕她會生氣。
手擡起來又克制地放下,緊張的攥緊了拳頭,唯有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他自己都沒發覺自己是多麽的失态,一時間引起了所有的注意,很多人往這邊瞧。
“茶……茶茶。”他嗓音幹澀又沙啞,用盡自己所有的溫柔,慢慢的說:“你回來了。”他甚至忐忑的勾了勾蒼白的唇角,小心翼翼的模樣驚呆了不少人。
少女不動聲色的挑起眉,平靜的淡笑:“不好意思,我不叫茶茶。”
她笑着說:“我叫周靈均。”
遲覃已經枯槁的心轟然一炸。
神魂抽離了。
他無力的後退兩步,周岩扶了他一把,低聲說:“這是我妹妹,你們是第一次見,打個招呼吧。”
聞言,遲覃一怔。
再次看向她時,眼神還是那麽小心翼翼,輕緩而柔和,似乎怕吓着她似的。
自然,故茶歡也一直看着他。
她盯着他發紅的眼眶,以及落下的淚,嘴角一挑。
啊……原來遲覃再次見到她。
是會哭的呢。
火葬場:嗷嗚我開花啦,我炸了,炸死遲覃這個混蛋王八羔子啦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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