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揚州城終
牢房內一片昏暗,不見日光,自然也看不清時辰更替時光流逝。
揚州城的牢房裏算不上安靜,細細傾聽,能聽見看守的獄卒們玩樂的笑聲,能聽見附近牢房裏關押的犯人自娛自樂的雜聲……嬉笑怒罵,皆會與此。情感百态,應有盡有。
許是念及他們不算真正的犯人,又或許緣自葉安辭年齡太小,官差在關押時倒也沒有特意将男女分開,直接将他們打包一齊扔進了一間牢房之中。地面鋪着厚厚的稻草,除此之外,什麽也沒有,倒還真如葉安辭所言,待遇極差。
菡岫縮在牢房的一角,拾起一根稻草,在手中把玩,無聊地打發時間。
雖不曉得明确的時間,但菡岫想着,總覺得過去了挺久。正常不過的時間流轉,在她心裏赫然有種滄海桑田的歲月變遷。李逍遙遲遲未有消息,也不知道以他那有限的智商能否偵破女飛賊一案。算了,菡岫丢下手中的稻草,趴在牢門前大喊:“官差大哥,能不能幫我問下太守,可否讓我出去協助辦案。”
從一開始,她就不對那個渣男負心漢抱有強烈的期待。
“不用了不用了我回來了。”
李逍遙小跑着進來,氣喘籲籲。
林月如原本倚着牆無精打采,聽見李逍遙的聲音,原本黯淡的明眸裏霎時間流光溢彩璀璨絢爛。她會心一笑,眼裏心裏盡是無邊的歡樂,粉頰帶笑,丹唇半開半合。牢門一開,她立刻熱切的撲了上去,被李逍遙抱個滿懷。
“李大哥,我就知道你一定回來的,我就知道。”
林月如微離開他的懷抱,雙手搭在李逍遙的手臂上,一雙深情如水的眼睛全神貫注的看着那人,那副镌刻于心的身影。粉紅色的氣氛袅袅,他們的世界裏只剩下互相對視的他們,看不見任何人,只有他們,情深如許。
菡岫看得刺眼,松開一直拽着的葉安辭的衣領。果不其然,那家夥一失去桎梏,毫不顧忌當前情境,直接撲到李逍遙的腿邊,矮小的個子夠不到懷抱,蹦跶兩下立刻放棄,緊緊地扯着李逍遙的衣角,哼哼唧唧地開口:“嗚嗚嗚,逍遙哥哥你可回來了。你要是不回來,沐沐在這裏無聊死了,我會哭很久的。”
……
菡岫扶額,她該感動還是該哭泣,她當時到底是怎麽一時頭腦發熱居然帶了這麽一弱智的孩子同行。要功夫沒工夫,要智慧沒智慧,若說有什麽優點,怕是那嬌俏的臉蛋和一身的財富了。罷了呆着也好,起碼不擔心錢財耗盡流離無所,就算吃光了金山銀山,還能把這嬌嫩的小正太賣到風月場所……額,是不是太壞了點。
粉紅桃心各種亂冒的暧昧氛圍營造的正好,按這個發展趨勢,下一步馬上就要互相告白終成眷屬了,偏偏被葉安辭這麽一攪合,兩人尴尬的松開手,齊齊別過通紅的臉頰,一時無話。
菡岫輕咳一聲,拽過“幹的漂亮”的葉安辭,趾高氣昂的走出牢房,停在門外,似有幾分不在意的說:“哼,沒想到你還不錯,居然這麽快就能找到真正的飛賊。謝……謝謝。”明明是感激之詞,偏偏聽不出一點一滴誠意,能把激動感謝的話說到這個模樣,也真是一種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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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丫頭,你這語氣我聽着怎麽就那麽生氣呢,要道謝就道謝整這麽一出幹嘛呢!”林月如就是瞧不慣這種态度,殊不知自己在蘇州城外剛遇到李逍遙時,說話态度也一般無二。
所以李逍遙其實特別理解,他攔住月如,不在意的說:“其實這案子我就當了個打手,推論什麽的都是一位黑臉公子幫忙的。不得不說這位公子看着其貌不揚臉如黑炭,沒想到一遇到案子整個人都變了個樣……”
黑臉公子?臉如黑炭?
菡岫微有些發愣,這麽鮮明的特征,她幾乎是瞬間就将人對號入座。不禁恍然,原是他們。當時在客棧從小二處聽說女飛賊一案捉到嫌疑人,一男一女一小男孩,自己當時一激動話也沒說完便跑來縣衙,想來他們一行便是那之後去調查斷案的吧。
人不可貌相還真是句真理,光看外表誰會猜想到那臉黑如炭誰知道心是不是一樣黑的男人竟是個嚴肅認真破案入神的書生。
回到客棧,稍作休息便準備出門。被這女飛賊的事情一攪合,菡岫的調查之行遲遲未展開。走到樓下,正巧遇見包拯一行人結賬意欲離開。
“要走了麽?”菡岫問。
“對啊對啊,包大哥還趕着上京赴考呢,小丫頭再見,我已經致信師父幫你調查了。”展昭搶先回答。
“多謝。”
包拯拱手:“包拯就此告辭。”
走在揚州城的大街上逛着,葉安辭剛才沒插上話積累了一肚子的疑惑,跟在菡岫身邊連珠炮一般撲哧撲哧發射。
“沐沐,你和他們認識啊,你們怎麽認識的啊?”
“那位公子的臉真的跟黑炭一樣黑啊,我還以為逍遙哥哥只是個誇張的形容,沒想到居然如此形象。”
“沐沐,你別不理我……我會難過的。”
葉安辭腳步漸緩,落在菡岫身後,說到後面,聲音裏已經帶上了一點哭腔。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難過,就好像自己喜歡的玩具被哥哥姐姐們搶奪了一般,看着沐沐有了他不知道的朋友,他害怕自己會被抛下。
他清楚,那位黑臉叔叔會破案,那個光頭哥哥功夫好,而他……什麽也不會,只是個拖油瓶。若是有一天沐沐累了,恐怕就會把他丢下,畢竟他一無是處啊。
興許是女飛賊被捕,揚州城開放通行,大街小巷上人來人往喧鬧不已。攤販叫賣的聲音都比以往要洪亮了幾分,菡岫湊在一個攤鋪前,試戴着镯子,剔透的翡翠、璀璨的琉璃……琳琅滿目,看得那叫一個眼花缭亂。菡岫邊把玩邊不經意的搭話:“不知道老板可曾聽說過七秀坊,亦或是公孫大娘?”
“七秀坊,那是什麽,我見識少不曾聽過。姑娘滿意手上的镯子們,如果的話可以優惠給你。”
菡岫褪去镯子,不好意思地搖搖頭,向前走了兩步,突然回頭,葉安辭已然不見了行蹤。
一時間,怒火燃起,這家夥就不能不添麻煩麽!
菡岫停下詢問,急匆匆的往回走,拂開混亂的人群,腳步慌亂的尋找。不小心撞到人,被人說了幾句她也不在意。她的心裏亂作一團,滿腦子都被緊張麻痹,開始胡思亂想。葉安辭那傻小子,要是被人拐走怎麽辦?要是被人打劫搶走身上金銀玉石又該怎麽辦?
那小子剛從牢房裏出來,就不能安分點麽,知不知道自己會給別人帶來多大的麻煩。
再這樣,再這樣,她真的就……
終于在一個攤鋪上看見葉安辭的身影,菡岫橫沖直撞不管不顧的跑過去,看見葉安辭心虛的神情,氣不打一處來:“你到底能不能不要老是惹麻煩,我是出來歷練的,不是給你收拾爛攤子的。如果小少爺你要游玩,恕我不能奉陪!”
句句似刀,插在葉安辭心上,他垂下腦袋,淚水緩緩落下。
菡岫也不好過,晶瑩的眼睛滿布水霧,視野一片朦胧。
“那個,請問你就是來自七秀坊的丫頭麽?”
一個聲音突兀的亂入,菡岫別過臉,狠狠地擦拭了幾下眼睛,随便的“嗯”了聲。
“我知道七秀坊。”那個聲音肯定道。
菡岫詫異,扭過頭,不敢相信的看着那個說話的男人,他帶着一笠草帽,一身粗布衣服簡單樸實,看上去隐隐有些熟悉。她一時間也沒注意這似曾相識的容貌,全身心撲在那句“我知道”上,求證般盯着他的眼睛,想知道這人是不是随口一說。
他的眼神真切,瞥見菡岫的探尋微微一笑,手撫摸着葉安辭的小腦袋邊安慰邊解釋:“這小家夥不是游玩,是不小心跟丢了,後來聽說我知道七秀坊就賴在我這裏問個不停,你別怪他。”
……
菡岫咬着嘴唇,低下頭,看着淚眼婆娑的葉安辭,眼淚忍不住掉落下來,聲音夾雜在嗚咽裏:“安安,對不起。”
對不起,我只是一時氣急,我不是故意說那些傷人的話。
小家夥嘤嘤哭泣,聲音越來越大,嚎啕着撲進她的懷裏,懇求道:“沐沐,我們回客棧好不好。”
“回去?”菡岫不解,她找尋了許久的七秀坊下落就在面前,這個時候回去豈不是一番努力付諸東流,她安慰着葉安辭,擦拭掉自己眼角的淚滴看向男人,“叔叔,請告訴我七秀坊的下落。”
男人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丫頭不知道那個孩子的一番苦心啊,既如此,他也不隐瞞。
這裏,沒有七秀坊。
直到回到客棧,菡岫的腦海裏還清晰地回繞着男人的那番話。
七秀坊确實存在,只是這裏不是大唐,這裏的揚州城沒有七秀坊。以後的路上,她也許還會再去往一處揚州……
葉安辭垂着腦袋走在菡岫身邊,忽然被一雙手緊握,小腦袋別過,正對上菡岫滿面笑容。
其實她早就知道了吧,這裏根本沒有七秀坊,只是她還是不肯死心的期望能在這裏找到。
說起來,那個男人的容貌總覺得似曾相識……那年桃花紛飛,樹下伊人執傘望郎歸。她和幾個師姐師妹躲在暗處偷看,伺機捉弄……是了,他就是二師姐心儀的和尚空淨,可他怎麽會流落此處。
翌日離開揚州城前,菡岫特意去街道上尋找空淨,不見人影。失落的出城門,沿着小路走,不小心誤入一洞窟內,腳邊盡是呱呱亂叫的蟾蜍。葉安辭縮在菡岫身後,拿着精致的短劍亂砍……
菡岫手持雙劍,一步一步小心向前,突聞幾句說話聲似在不遠的前方。聽聲音,像是那李逍遙的,額還有小和尚展昭的……等等他們怎麽會在一處?
耳邊長久未曾上線的聲音久違響起:
【開啓秘境,10人普通蟾蜍洞,可掉落豐厚裝備。】
作者有話要說: 岫岫和安安都是剛從溫室裏出來的花朵,需要慢慢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