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VIP]
這兩天翎神總往神思屬跑, 卻不帶着柯廷飛,柯廷飛覺得總見不着女主人的影子,心裏略有不安。
他們在趙希家附近蹭着趙希的福祉另租了一間小棚屋, 簡單搭了個床,是夜,步翎從神思屬回來, 推門而入, 聞到室內有一股淡淡的食物的香氣。
她輕悄悄的關上門, 感覺狹隘的室內還挺暖和,床頭櫃上放着一碗雲吞面,只可惜時間放的太久, 面和雲吞都泡發了, 粘在一起,成了一碗面糊。
步翎嘆了口氣, 轉眸,看見柯廷飛已經趴在她的枕邊睡着了。
床角還挂着一個小布袋,裏面有小紙條和零錢, 看來是他出去買東西的裝備。
步翎心頭一暖,伸手摸了摸柯廷飛的頭。
這家夥大概等很久了。
她一邊摸着柯廷飛毛茸茸的腦袋, 一邊回想着白天跟程燃的談話。
正發着呆,手裏的狗頭一動,毛茸茸的蹭着她的掌心, 柯廷飛醒了。
他慢吞吞的爬到了步翎身邊,将狗頭強行擱在翎神的膝上,打了個呵欠, 然後吊起烏溜溜的眼睛瞪着步翎。
步翎莞爾:“幹嘛,怕我不回來了啊?”
柯廷飛眼角一耷拉, 顯示出不滿。
他忽然掙脫開了翎神的手,蹦跶下床,從床底下叼出一個圓圓的物事,一直拖到步翎腳邊。
步翎一愣,發現那是一個古羅盤。
她納悶的彎下腰去撿,羅盤表面的裂痕在重力引導下加深,“咔噠”碎成了兩半、
步翎用兩手将那兩瓣撿起,放在膝上拼合,忽而羅盤上光影攢動,似有指針在飛速的旋轉。
霎時間一道光射出,穿透牆壁,柯廷飛“汪”了一聲,擡起兩個爪子瘋狂的撓步翎的手背,步翎猛地松開手,羅盤上的光熄滅了。
一人一狗呆了兩秒,雙雙從床上跳下來,打開窗朝外看。
深色的灌木叢上聚集了一群小妖怪,響應到某種號召一般,正排排蹲坐着,仰起頭朝窗戶這兒看過來。
柯廷飛瞠目,一轉頭,發現女主人已經把弓箭都準備好了。
一簇金光箭雨落在了灌木叢上。
整完這一人一狗又縮回屋裏,步翎率先出了一身冷汗,目光複雜的看着那個羅盤。
“我也不知道它為什麽在我手上就啓動了。”步翎滿臉無辜的對柯廷飛說:“我又不是他的主人。”
柯廷飛也很納悶。
步翎道:“這玩意兒你從哪兒撿的?”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步翎擺了擺手:“我真傻,你這副模樣又不會說話。”
柯廷飛:“賀氏慈善義診路對面,一個黑袍鬼的。”
步翎:“?!”
柯廷飛心想這事還挺重要,事關翎神的安危,花點兒靈韻值也就算了。
步翎:“你會說話?”
柯廷飛:“能說,但是有先決條件。”
步翎:“那你為什麽不跟我說話交流?”
柯廷飛:“……麻煩。”
步翎看了他兩秒,扯了一下唇角:“哦。”她翻了翻眼睛輕聲道:“你也不是非得跟我說話。”
柯廷飛沒有察覺出女主人語氣中的酸味兒,想着該說的都說完了,還消耗了不少靈韻值,怪心疼的,為了早日恢複原形,可不能再說了。
他認真的看着翎神,希望她能從這點線索中尋找出一些有用的東西。
誰料步翎默了片刻,直接躺下了,一拖被子道:“睡覺。”
柯廷飛只好乖乖的趴下,剛趴下翎神道:“睡地上去!”
柯廷飛:“……”
翎神似乎是生氣了。
為啥呢?
想不明白。
步翎閉上眼卻沒有睡着,腦海裏又一次開始回想跟程燃的對話。
“你這是鑽了《守護神法》的空子。”程燃說:“你不承認也罷,自己心裏有數。”
對于程燃為什麽一直在幫她這件事,她考慮過,興許跟蘇百是一樣的理由,他們想培養屬于自己的勢力關系。
但是以她現在的境況,在未知究竟誰一直在作弄她的情況下,牽扯的人還是越少越好。
第二天她獨自出門,臨走前将柯廷飛關在了屋裏。
她一邊走一邊将那份留下來的卷宗打開。
按照卷宗上記錄的一個地址,她來到了一片公共墓園。
墓園門口豎立着一塊巨大的大理石紀念碑,打磨的光可鑒人,上面用黑色的漆墨繪刻着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全部都是人名,成百上千個。
墓地裏安靜,鳥鳴聲時而起,顯得突兀而幽詭。
步翎湊在紀念碑上挨個兒看着名字,和手裏的卷宗一一核對。
這份卷宗是一份聯名的祈願委托,四個人都是十年前“婁名區爆炸案”的遺屬。
婁名區是十年前的本市市中心,彙集了學區醫院商業中心,繁榮非常。
爆炸來的很莫名,幾乎将整個婁名區夷為平地,以學校和醫院損害最重,事後政府展開調查,附近既沒有化工廠,也沒有查到有人工制造炸藥的痕跡,只好謊稱是消防部署老化,草草了之。
按照卷宗上所說,這十年裏不斷地有人試圖上訪,但是次數多了還沒有結果也只好作罷,最後只剩這四個人還在堅持不懈,他們無一例外都是當初遇害兒童的家屬。
似乎是對政府失去了信心,他們最終将希望寄托在神明的身上。
要說查明真相是不可能了,都過了十年了,步翎想喊喊逝者的魂估計都找不到。
她輕輕的嘆了口氣,将卷宗封好夾在腋下準備離開。
忽然,她感覺似乎有一道視線黏在她背上。
步翎沒有做出反應,只平靜的在墓園的小徑間走着,走了一段,她猝不及防的轉身,單手托着一個羅盤。
“是不是想要這個?”
黑袍剎足剎的太急,一時間竟然尋不到地方躲藏,手足無措的立在了原地。
他帽檐壓的極其低,一語不發,五指卻慢慢的握成拳。
“我發現你的這個東西,我用着十分順手。”步翎說:“正好最近我信徒流失,打人都不爽利,就不太想還給你了,怎麽辦呢?”
風将黑袍的衣擺吹動。
步翎道:“你到底是誰?”
黑袍笑了起來:“我是誰,你居然還不清楚?”
步翎微微一怔。
“事情還沒完呢。”黑袍大笑:“翎神,你只要活着,就永遠也擺脫不了我!”
說罷他猛地轉身。
步翎大怒:“你往哪兒走!”她猛地掏出羅盤,一道光激射而出,正中黑袍的背心,黑袍被擊倒,在地上抽搐了一下,不動了。
步翎三步并作兩步沖上前去,一把将黑袍的兜帽給扯了下來。
得見天光的瞬間,裏面冒出一縷灰色的煙塵,那偌大一個人迅速的縮小,最後變成了一個單薄的巴掌大的紙人。
那紙人被粗糙的畫了眼睛鼻子和兩團腮紅,看起來又滑稽又詭異,步翎吐出一口氣,狠狠的将那紙人揉碎在掌心裏。
綠裙的少女躲在垃圾箱後面,她渾身都是污垢,頭發也變得一縷一縷的,脖子上卻還系着那個金鈴。
韓允涼的突然,但對于她而言卻是個再好不過的消息,這意味着她不用再歸還這個寶物了。
賀帆死去的消息她才剛剛聽說,心裏不可避免的酸楚了一陣子,卻也很快過去了,她連自己都顧不好,哪有功夫去顧別人?
式神齋似乎已經下達了回收通緝她的命令,她四處東躲西藏,好不狼狽。
只要還在這個世界上,她遲早有一天會被式神齋逮回去,馴化後再為神奴,重蹈覆轍。
湘湘很絕望。
忽然,她聽見有人清淩淩的笑了。
她下意識的以為是那個黑袍,可事實上黑袍每次說話都雌雄莫辨,再加上每次都戴着一個兜帽,更是分不清男女。
這一次的這個笑聲卻是實打實的一個姑娘。
“真可憐,淪為過街老鼠,連天光也見不到,你說你能躲去哪兒呢?天下之大,就沒有那些神明不能去的地方。”
湘湘忍不住扭過頭,努力的尋找說話的人,終于在牆頭看見了一個人。
雲撥月明,那人的面龐一點一點的顯露出來,湘湘猛地呆住了。
這張臉……這個人……
“翎神……?!”湘湘渾身發抖道:“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你為什麽要追着我!你要将我趕盡殺絕嗎!”她越說越害怕,掉頭就跑,跑了一陣卻又在小巷的盡頭看見了那個人。
那人背着手,在地磚上跳格子似的蹦來蹦去,巧笑嫣然:“原來你那麽怕她呀?”
湘湘倒退了兩步:“你……你不是步翎。”
“不,我是步翎。”那“步翎”擡眸笑道。
“不可能,步翎怎麽會這麽跟我說話,她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裏!”湘湘篤定道:“你是誰?!”
“我說了,我就是步翎。”那“步翎”的笑容淡去,一字一句道:“我也不明白,為什麽同樣是步翎,她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存在,而我就只能藏在暗處,像個鬼似的活着。”
湘湘呆滞。
“她就能成為守護神明,挑活靈活現的可愛的式神,我就只能紮紙人玩兒,憑什麽呢?”那“步翎”說,她臉上還含了些笑意,說話語氣卻汗津津的,有點兒怨毒:“這沒天理啊。”
湘湘像是有些明白了,低聲道:“所以你一直想要讓她消失……”她顫聲道:“你這是在玩兒火!”
“才不是呢。”那“步翎”說:“說難其實也不難,韓允不是就辦到了嗎?哦,我說的是後來的這位允神。”
湘湘臉色一白:“什麽?!”
那“步翎”道:“罷了罷了,不聊這些,說了你也未必懂。”她卷了卷頭發道:“你想要自由嗎?”
湘湘嗫嚅道:“自然是想,可是,我有什麽辦法呢……我又逃不掉。”
“如果說空間是橫軸,時間是縱軸,你在橫軸上無處遁形,不放考慮考慮縱軸。”那“步翎”說:“時間這個東西,可是很神奇的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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