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千山暮雪
不知過了多久，女子終于悠悠轉醒。見到我，她微微一驚。
我對她笑了笑說：“姑娘，你是哪裏人？我送你回去。”
聽到這個問題，她眼眸中湧上清淚。她憂傷地說：“我的家……再也回不去了……我是雪國人，一直流落在外……遭到壞人的追擊……後來被大哥所救……為了報答他的恩情，我就随了他的姓，并且拜他為義兄，随着他四處漂泊……可是……他帶我來到這裏，将我留在酒樓後，就不知道去了哪裏。我在酒樓等他，卻遇到了富家公子的輕薄……為了保住貞潔，我就跳了下來……”
她的聲音是那樣柔美輕和，就好像是雪花飄落在清風中一樣清美。
看見她憂傷的樣子，我也不忍多問。只是問了聲：“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千雪。”
“我叫雲蔓蘿。”
她輕輕地笑了笑說：“真好聽。”
我笑了笑說：“謝謝。”
她又問道：“雲姑娘哪裏人？”
“我……我也沒有家……”
聞言，她也沒有再問下去。
見她要下床，我連忙伸手扶住她說：“你先好好休息。”
“我要去酒樓等大哥。”
“你一個弱女子，還是不要去那裏了，不然的話，說不定會再次遇見那些花花公子。”
“我……我也不知道怎麽辦……可是……如果我不去的話……大哥找不到我會着急的……”她憂傷地說着，又想起了什麽似地，輕聲問道：“救我的那位公子呢？”
“祁如風是吧？”我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祁如風……”她輕聲念着，像是夢幻一樣輕柔。
我笑了笑說：“千雪姑娘，你還是好好休息吧。等你身體好些了，再去找你的大哥。不過，說起來你的大哥也真是奇怪！他将你一個姑娘家留在酒樓，卻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大哥一向潇灑多情，現在，好像是去什麽‘錦繡山莊’了。”
“錦繡山莊？”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那裏是衆多富豪聚集居住之地，而且美女如雲。所以，大哥一來到這‘錦繡城’，就去了那錦繡山莊。”
我笑了笑說：“既然這樣的話，那就等你身體好了，到時候再去錦繡山莊找你的大哥。”
“大哥應該今晚就會回來的。對了，現在是什麽時辰？”
我看了看窗外說：“已經天黑了。”
“不行，我要去等他。”
千雪說着，想要下床。我只好将她扶下了床。
她整理好衣衫後，虛弱地朝外走去。我扶着她，走下了樓。
看見客棧老板的時候，我問他：“有沒有看見剛剛那位公子和姑娘？”
客棧老板笑着說道：“當然看見了！不光是我，全店裏所有的人都看見了！那兩個人氣勢洶洶，好像是在吵架一樣！女追男，真是熱鬧！”
我讪讪地笑了笑，扶着千雪走了出去。
走到街上的時候，天色已暗，燈火重重。
我們走到酒樓，上樓的時候，卻看見祁如風正倚着欄杆，獨自喝酒。
千雪柔柔一笑說：“是那位祁公子。”
我點了點頭，扶着她走到了祁如風的面前。
見到我，祁如風露出一個苦笑說：“幸好不是淺淺。”
“如風，淺淺呢？你沒有見到她嗎？”
“我真的不想再見她了！”
“如風，這麽晚了，她一個女孩子到處找你，會很危險的！”
“你放心，沒人敢傷害她的——幾乎所有人都認識她，她是‘武林萌主’的妹妹。就讓我……暫且地安靜一會兒吧……說不定一會兒她又找過來……”
“你……你真的打算跟她分手嗎？”
“不然怎麽辦？今天你也在場，你又不是沒看到，她那樣子，哪像是一個天真可愛的小姑娘，簡直就像是一個捉奸的悍婦！我再也不想忍了……我等不到她長大的那一天了……我覺得這樣很罪惡……明明心裏把她當作小妹妹……可是……卻不得不承擔情人間的責任……現在……終于解脫了……解脫了……”
我苦澀地笑了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這時，千雪柔柔開口說：“祁公子，你是有什麽傷心事嗎？”
祁如風笑了笑說：“原來是你啊，你醒了？”
“多謝祁公子相救之恩。”
“不要叫我‘祁公子’了，聽着怪怪的。叫我祁如風吧——當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叫我如風也可以。”
“祁如風……”似乎覺得有些生澀，她又改口說，“如風，我叫千雪。”
“千山暮雪？”
千雪點點頭說：“我們雪國四季飄雪，千裏冰封。所以，我就叫作‘雪’，後來，遇見大哥後，我就改名為千雪，也正好應了‘千山暮雪’的意境。”
“你為什麽會獨自呆在這酒樓裏？你大哥呢？”
“大哥去了‘錦繡山莊’。他叫我在這裏等他，所以，我又過來了。”
“他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
“恩，大哥很關心我的。雖然他一直四處漂泊，但是，卻從來也不會讓我受到任何的傷害。”
祁如風微微一笑，仰頭又喝了一口酒。
見狀，千雪柔聲勸道：“如風，喝酒傷身，你還是不要再喝了。”
“沒事，習慣了。”
“如風，你有什麽傷心事，說出來也許好受一點。”
祁如風搖搖頭說：“你不會懂的。”
千雪柔柔一笑說：“至少有一個人可以聽你傾訴。”
祁如風微微一怔說：“你為什麽覺得我需要傾訴？”
“因為我覺得，你似乎有很多心事。可是，卻又不願意被人看出來。”
祁如風又喝了一口酒，沒有說話。
眼看着他已經有些微醉，我奪過他手中的酒杯說：“不要再喝了！”
見狀，千雪跟我一起，将他扶到了座位上。
他醉眼朦胧地看着我說：“你不要我喝酒，那麽……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忘記……我該怎麽忘記她……我該怎麽讓她知道我的心意……我明明就知道……她的心裏滿滿的都是別人……我明明就知道……她的眼淚只為一人而流……可是……我還是忍不住去想她……我還是忍不住想着我們的過去……一遍遍地懷念……即使是這樣……即使是這樣的愛她……我卻仍然不得不裝作無所謂的樣子……我甚至逼迫自己在她的面前僞裝幸福！你告訴我，我要怎麽辦！”
我有些懵然地說：“如風，你在說什麽！淺淺那麽愛你，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我不愛淺淺！從始至終，我都沒有愛過她！我真的只是把她當作妹妹一樣疼愛！我愛的人……從來都只有一個……她……她……”
祁如風痛苦地說着，似乎想要說出那個名字，可是卻突然朝旁邊嘔吐起來。
千雪拿出一方絲帕，遞給他說：“如風，你不要想那麽多了。小心身體！”
祁如風接過絲帕，卻并沒有使用。
他将它攥在手裏，像是在極力地忍受着痛苦的思緒。
我安慰說：“如風，也許你在懷念過去的某位女友。不過，那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既然分開了，就不要再想那麽多。我們現在在古代，也許永遠都回不到現代，多想只會傷心。”
“是啊……回不去了……永遠都回不去了……”他失神地笑了起來，“蔓蘿……我一直以為……最懂我的人是你……我也一直以為……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我更了解你……可是……到現在……我越來越不懂……究竟是哪裏錯了……為什麽我看不懂你……你也看不懂我……我在想……我們之間……究竟是哪一步走錯了！為什麽我們會走到這一步！”
“如風！你在胡說些什麽！我是蔓蘿——永遠都是你的好妹妹好朋友雲蔓蘿啊！你為什麽要說這樣的話！我們兩個十幾年的陪伴，為什麽你竟然說，我們彼此并不了解？”
“不……不一樣了！變了！什麽都變了！我能夠看懂的，是曾經那個雲蔓蘿，能夠看懂我的，也只是過去那個雲蔓蘿！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我扶着他說：“你不要再說胡話了！我還是我，永遠都是你的好朋友！”
說着，我又對千雪說：“千雪姑娘，麻煩幫我把他扶回客棧。”
千雪點點頭說：“好！”
我們兩個扶着他，正要往下走，突然聽到一個清逸的聲音傳來——
“一男兩女，真是好香豔！祁如風，果真好雅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