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啞妻不好當4
環顧四周,确定周圍沒有其他人之後,谷雨萱才打着手勢,把昨晚的事斷斷續續地講明,只是中間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步驟,順便将時霖的醜行也美化了一番。
比如:她只告訴時煜,時霖喝醉了進錯房,把她誤認為是蔣夢璃,她沒注意好分寸把他打暈了,因為害怕放任他暈在他們的婚房會惹來非議,所以偷偷把他拖到了後花園,至于她把時霖揍了一頓,還有蔣夢璃來婚房鬧的事,谷雨萱只字未提。臨了還表達了一下她的擔心,并聲明時霖的傷絕對和她無關。
将事情道明之後,谷雨萱豎着耳朵等時煜的動靜,可他卻沉默不語,小徑上一片寂靜,安靜地仿佛能聽見春風親吻柳枝的聲音。人在心虛的時候尤其不喜沉默,雖然谷雨萱覺得自己沒什麽好心虛的,偷瞄了時煜幾眼,谷雨萱眸光閃爍,時煜還是不開口,只用一種不可言喻的眼神看着她。
谷雨萱垂下眼眸,心底不禁納悶:她應該都把事情說清楚了吧?可他到底幾個意思,信或不信倒是吱個聲啊。她把這事說出來本意是為了讓他有個準備,免得到時候時霖和他們撕破臉,也有試探他的意思。另外,她還想知道那個真正的兇手是誰,平白背黑鍋的事情她可不樂意做。
“對不起!”怔愣間,谷雨萱突然跌進了一個微涼的懷抱裏,時煜結實有力的手臂環住她,頭枕在她的肩頭,沉着聲音道,“都是我沒用,又讓你受委屈了。”
又?
谷雨萱感到莫名,擡頭想問他什麽事,卻把他按住了頭,不讓她動彈,谷雨萱只好埋首在他的胸口處,聽着他規律的心跳聲擰眉細思。
“時霖的事你不要擔心,本就是他有錯在先,他不敢對父親說什麽的。這件事情你也不要管,我會處理好的。”
什麽意思?谷雨萱眼皮子跳了跳,他這是相信她說的話了?問都不多問一句嗎?
似是看懂了她眼底的疑惑,時煜俯下身貼着她的額頭,目光柔和得如同一彎靜谧的湖水,谷雨萱眉梢顫了顫,裝作害羞地撇開臉。
“雨萱,你記住,只要你說的,不管是什麽我都信,所以你也要像我相信你一樣信任我,不要有任何顧忌。”
他的前半生一直都是個笑話,母親不是母親,兄弟不是兄弟,口口聲聲說愛他的表妹也只是看中他這一身皮囊,轉瞬就擦幹眼淚嫁給了他弟弟,就連家裏的下人也可以肆無忌憚地嘲諷同情他。若不是有了那樣離奇的經歷,他怎麽會知道,原來所謂的慈母,噓寒問暖的背後實則包藏禍心,也未曾想過,他以為的兄友弟恭真的只是他以為而已,他的好弟弟從來都沒有把他當成親人過,若說偌大一個時家真心對他的人,也只有他父親了,可是就是他這唯一的親人,他們也沒有放過他。
恨意潮水一般侵蝕着時煜的心髒,許久才壓制住,時煜放開谷雨萱,拉着她往正廳走去,說:“時辰不早了,我們先去給父親敬茶,其餘的,等回來再說。”
……
昨晚因着心裏想着事,直至醜時谷雨萱才淺淺入睡,所以今早醒來時天就已泛白,加上在路上又耽擱了一些時間,等她和時煜到了大廳時,屋裏已經坐滿了人。
谷雨萱兩人剛到門口,她就感覺屋裏十幾雙眼睛齊刷刷地落在了她身上,其中不乏惡意的目光,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谷雨萱垂下頭放慢了腳步,落後于時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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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煜以為她這是緊張了,拉過她的手,小聲地告訴她:“不要緊張,你只需要給爹敬杯茶就好了,其他人,不喜歡的話以後可以離她們遠點,他們和我們沒關系。”
“那夫人?”谷雨萱瞥向端坐在大堂之上的華貴女人試探性地眨了眨眼。
“不用管她!”時煜臉色略顯難看,眼底暗藏殺意,緩了緩又提醒道,“以後不管那個女人叫你做什麽都不要答應她,離她遠一點。”
“那個女人?”
谷雨萱小幅度點了點頭,心中微微詫異,這阿煜是越來越奇怪了,上一世他明明視許靜安如生母,待時霖如親弟,可是她此番見到的卻和前世截然不同。
不管是對她的态度,還是對許靜安母子,這一世的時煜都和上一世的表現迥然不同。對她好得跟相知相愛的戀人,對許靜安母子則恨得如同生死仇敵一般,谷雨萱不免疑惑。時煜的這些變化,給她的感覺就好像是他知道了未來會發生的事。因為知道會與她相戀,或是曾經與她相戀過,所以在面對自己的時候,态度才會那麽熟稔,才會對她說的話毫無保留地信任。也正是因為知曉了會被許氏母子謀害,所以才會如此仇恨厭惡他們。
這一世的時煜是重生的!腦海中瞬間浮現這個猜測,谷雨萱微微擡眼瞄了一眼神情冷漠的時煜,肯定是這樣沒錯了,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他的這些奇怪之處。
“喲哦,你們小夫妻倆起得還真早啊,這都可以用午膳了吧?”一女子暗諷道,谷雨萱輕擡臻首,說話的是一年輕貌美女子,谷雨萱認得她,是時父近年擡進門的一房姨太太,論輩分應該是四姨太。這位四姨太在這時府頗受時父寵愛,再加上有一個身為探長的義兄,她在時家隐隐有與大夫人抗衡之勢。不過上一世在谷雨萱進門沒多久,她就無端病逝。那一世她那探長義兄還發了好大一通火,揚言要時家給個交代,最後不知許靜安和他說了什麽,此事終是不了了之了,四姨太也被匆匆掩埋。
谷雨萱雖然不清楚這裏面究竟發生了些什麽,但她猜測這肯定又和許靜安有關,因為上一世她就聽說,四姨太是在深夜見過許靜安之後才出的事,雖然距離四姨太亡故,中間差着十來天,但那段時間谷雨萱确實察覺到了許靜安和四姨太之間的古怪。
上一世時家唯一能和許氏抗衡的四姨太死了,那這一世的話,谷雨萱斂了斂眉,心裏頓時有了算計,不妨救下她。畢竟,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眼下她和時煜最大的敵人便是許靜安和蔣夢璃了。垂下的眸裏冷意閃過,殺身之仇不共戴天,這兩個女人必須付出代價!
“哼,真不愧是小門小戶裏出來的,臉真大,竟然還要我們大家夥等你,還真是沒教養!”蔣夢璃附和着四姨太諷刺道,眼裏冒着火花,嫉恨地盯着谷雨萱與時煜相握的手,目光接觸到時煜時,嫉恨又被滿滿的愛慕取代,她這副作态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出來她什麽意思了,頓時有的人黑了臉,有的人眼裏藏着玩味,還有些人事不關己。
看着時煜對她的漠然,再看看他對谷雨萱的溫柔體貼,還有兩人目光相觸時的脈脈溫情,蔣夢璃只覺得心口一陣絞痛,呼吸一窒,雙手死死地掐着手心。
明明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明明最愛他的是她蔣夢璃。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他從來都看不見她的好,總是據她于千裏之外呢?又為什麽被他這樣溫柔以待的女人不是她,而是一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野丫頭,一個連話都說不出的啞巴呢?!
蔣夢璃惡狠狠地瞪了谷雨萱一眼,“你是啞巴又不是瘸子,不知道走快一點嗎!爹和娘一早就坐在這裏等你,結果你倒好,磨磨蹭蹭到現在才來!你是不是以為這是你家啊,睡到日曬三杆起也行?!”
這話一出,時煜的臉頓時冷成了冰渣子,時父臉色也有些難看,不過他們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有人先開口了。
“夢璃,住口,她是你大嫂!”許靜安臉黑得跟鍋底一樣,冷冷地警告道,她一開始就不想蔣夢璃做她兒媳,她的性子太過刁蠻,且從小被蔣父蔣母外加時父寵着長大,驕傲得像個公主一樣。這樣的人她八成是拿捏不住的,許靜安要的是聽話懂事,能伺候她的兒媳,而不是會甩臉給她看,要她哄着供着的大佛。不過看在蔣家豐厚的嫁妝上,再考慮到蔣夢璃是蔣父唯一的孩子,娶她相當于繼承了蔣家,許靜安這才勉強答應兒子娶她進門。只是這女人實在是不知檢點,明明嫁給了她的霖兒,卻公然勾引時煜那個病秧子,平白讓她也跟着丢盡了臉,許靜安氣得肝疼,瞪向蔣夢璃的目光更加淩厲了。
蔣夢璃不滿地撇了撇嘴,小聲地抗議了一句:“一個啞巴而已,她有什麽資格當煜哥哥的妻子?”
只是她聲音再小,在場的人也都聽清了她的話,四姨太饒有興致地瞥了許靜安一眼,嘴角譏诮地牽起,許靜安頓時氣得臉都青了,在心底把蔣夢璃臭罵了無數遍。
“夢璃,小霖還在床上躺着,你不去照顧他跑這裏來幹什麽?”時父也生氣了,破天荒地給了蔣夢璃臉色。
“姨父?”蔣夢璃錯愕,時父一直都很想要有一個女兒,但他先後兩任妻子生的都是兒子,那些個姨太太也一直無所出,所以蔣夢璃從小就被時父像親生女兒一樣疼寵着,要什麽給什麽,比對他親生兒子還好。連她拒絕給時煜沖喜,改和時霖成親他都不曾說過什麽,要知道時煜的親生母親可是她的親姨母,他們從小就定下了娃娃親。她自己其實也清楚,在外人眼裏她這個行為是很令人不恥的,她也不是沒聽到過外面的閑言碎語,但她不在乎,父母親人都支持她的決定,外人的質疑不屑不過是因為他們嫉妒她而已,她從來沒把那些言論放在心上。
她一直以為,不管她做了什麽,姨父都不會生她的氣,因為她娘親告訴過她,她長得和姨母很像,而姨母——據說是他最愛的女人。可是現在,他竟然因為區區一個啞巴就兇她,蔣夢璃恨得牙癢癢。
時父皺眉,呵斥道:“既然都已經嫁給小霖了,就該改口叫‘爹’,還叫‘姨父’像什麽樣子!”
蔣夢璃臉色漲紅,既羞又氣,撇過頭狠狠地瞪着谷雨萱,都是她的錯,害她被姨父責罵,明明平日裏姨父根本不在意她怎麽喚他,這啞巴才剛來時家就有那麽多人為她說話,長此下去,時家哪還有她的容身之處?想到這裏,蔣夢璃氣性更大。
谷雨萱低着頭沒搭理她,只是神色有些局促,臉色微白,下意識地捏緊衣角,一副不安的樣子。時煜上前一步,擋住蔣夢璃惡意的目光,厭惡地瞥她一眼,一句責怪的話都沒說。但蔣夢璃卻像是被人扼住了呼吸,僵在了原處,時煜一向溫柔,就是偶爾聽見下人背後談論他命不久矣也不生氣,只是笑着當作沒聽到轉身走開,這樣厭惡又仇視的眼光,蔣夢璃見過很多,但從來沒在時煜身上看到過。
場面有些尴尬,四姨太眼珠子一轉,笑着打着圓場,“哎呀,好了好了,大少爺和他媳婦不是來敬茶的嘛,這時辰也不早了,就別再耽擱了,您說是吧,老爺?”
“嗯。”時父面色緩和,吩咐一旁的丫鬟端來敬茶用的茶水,時煜端起一杯恭敬地遞到時父面前,彎了彎腰,“爹,我和雨萱來晚了,希望您不要見怪,請喝茶。”時父笑着接過呷了一口,谷雨萱也跟着捧了一杯茶過去,時父同樣輕啜一口,從懷中掏出一個紅包遞給她,對他們二人道:“不管怎樣,既然你們倆成親了,以後就好好地過日子,尤其是你小煜,成親了就要有男人的擔當,可別再像以前那樣把自己鎖在房裏了,你該出去走走,這時家早晚要交到你手上,生意上的事你也要學着點……”
“咯吱!”
“怎麽了,夫人,你手怎麽了?”聽見骨節錯動的聲音,時父偏頭望向一旁的許靜安問道,許靜安笑着搖了搖頭,掩飾性地低下了頭。
“我知道了爹,等過段時間,身子好一點我會好好跟着您學的。”時煜笑着應道,時父滿意地點了點頭,“嗯,好了,給你娘敬茶吧。”
“咳咳!”時煜咳嗽幾聲,臉色驟白,谷雨萱拍着他的後背,擔憂地看着他。
“小煜怎麽了?”時父并不知道昨晚他又發病了,是時煜讓人瞞住了他。
時煜拍了拍谷雨萱的手,笑道:“爹,您別擔心,我沒事,只是有些小感冒,休息休息就好了。”
“那你趕緊回屋躺着吧,先養好身體要緊。”時父一聽他感冒了,頓時一臉焦急,一時也忘了他們還沒給許靜安敬茶的事,吩咐谷雨萱好好照顧時煜。
谷雨萱點點頭,扶着時煜出了大廳,眼底帶着笑意,不經意間回頭看了許靜安一眼,正好瞧見她扭曲的面容,不禁在心底給時煜點了個贊。許靜安估計這會兒該氣壞了,她一直視時家為他兒子的囊中之物,可今日時父當着衆人的面言明時家是時煜的,擺明了是在警告她,看來,接下來時家不會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