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被獻祭的少女5
上一世婆婆曾經對她說過，人心比妖魔更可怕。落雨萱相信，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的人，絕對不會是見妖就殺的迂腐之人，而且婆婆是一個很善良的人，輕易不殺生，剛剛之所以會那麽迅速得出手也是因為誤會寒煜要害她。
果不其然，聽了她的話，婆婆的表情有了松動，眼神遲疑，掐訣的手慢了下來。
這個時候落雨萱挺會順着杆子往上爬的，斂了斂眸，脆生生道：“婆婆你看，阿煜他一個人被關了那麽久，好不容易出來了，要是又被您關回去，那豈不是很可憐？奶奶把我關在小黑屋裏，不讓我出來的時候我就很害怕，一直哭啊哭啊的，阿煜肯定也是一樣的，他一定也很怕黑！婆婆，您就放過他吧，不要抓他好不好？”
落雨萱眼淚汪汪地望着婆婆，雙手緊緊地摟着寒煜的脖子，就像小孩子抱着心愛的玩具一樣，怎麽也不肯撒手，那可憐巴巴的小模樣瞬間就讓婆婆心疼了。
上了年級的人本就容易心軟，特別是女性，而且落雨萱本身就長得跟洋娃娃一樣精致可愛，再加上她刻意賣慘，婆婆就更加招架不住了，心疼地摸着她的頭，“你奶奶為什麽把你關起來啊？”
扁了扁嘴巴，落雨萱委屈道：“我告訴奶奶飯菜裏有血和手指，叫她不要吃，可是奶奶不信我，還罵我‘你個死丫頭就是個喪門星，別在這胡說八道！’。我怕奶奶吃了手指會拉肚子，就像媽媽那樣，所以我就把飯菜倒掉了，然後奶奶就把我關進柴房了。”
說完擤了擤鼻子，嘟起嘴表示自己的委屈和無辜。以落雨萱堪比老妖精的心理年齡來說，這樣做無疑是在裝嫩，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覺得別扭，她現在本來就是一個孩子，這樣的表現無可厚非。再說了，只要能救下寒煜，別說裝嫩了，讓她裝傻子都行。
直到這個時候，婆婆才意識到落雨萱的奇特之處，通身陰氣過盛，陰氣還隐隐有外洩的跡象，而且天生一對陰陽眼，竟是一個純陰鬼子的命。
婆婆頓時複雜地看着她，搖了搖頭，鬼子多磨難，純陰鬼子更是如此，而且看她胸口冒紅光，竟然還身負極其惡毒的詛咒，真是個令人心疼的孩子。
“婆婆，為什麽這樣看着我？難道婆婆也不相信我嗎？”落雨萱故意耷拉着臉，黯然地說道。
“不是，婆婆當然信你！”婆婆蹲下身，慈愛地拉過她，“好孩子，告訴婆婆，你叫什麽名字啊？”
“我叫落雨萱。”落雨萱偷偷看了她幾眼，睫毛撲閃撲閃得，眨巴着眼睛小聲問道，“婆婆你——是不抓阿煜了嗎？”
那小心翼翼的樣子把婆婆逗樂了，笑眯眯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婆婆不抓他了，讓他以後給小萱作伴好不好？”
“好！謝謝婆婆！”
……
走在小溪村青石鋪就的小路上，看着從身邊經過的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村民，落雨萱心情十分複雜，抱緊了懷中縮小版的寒煜，低頭跟在婆婆身後，對村民們的問候置若罔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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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該不該恨他們，如果說恨，可是上一世化為厲鬼後的她把整個村子都屠了，已經算是報了仇；可若說不恨又難免顯出幾分虛僞來，那種親眼看着血液從身體裏流盡的恐懼，那種被親近信賴之人背叛的絕望，但凡是親身體驗過的人都不會輕易地說出“原諒”二字。
寂靜的山林，炙熱的太陽，無休無止的謾罵，生命“嘀嗒嘀嗒”流逝的聲音，落雨萱被那樣一段血腥的記憶刺激得有些魔怔，眼眶赤紅，死死地抱緊雙手。
寒煜被她勒得喘不過氣來，兩眼翻白，直想一爪子掀翻她。可是，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變得跟小貓爪子一樣脆弱的肉墊，寒煜陷入了深深的郁卒之中。
雖然在這個人類的求情下，他最終逃脫了被封印的命運，可是他堂堂九尾狐，在一千年前可是呼風喚雨的存在，現在卻被禁锢一身妖力，淪為人類的寵物，這結局比起封印來也好不到哪去。
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緊，她要再不松手，他就要被她勒死了，寒煜掙紮着把爪子伸了出來，氣惱在落雨萱的手上抓了一把。
手上傳來微微的刺痛感，落雨萱低頭一看，寒煜被她緊緊地箍在懷裏，她的手正好橫在了他的脖子上，勒出了一道紅痕。落雨萱頓感愧疚，連忙松了松手，換一個姿勢把他圈住，摸了摸他的頸脖子，“對不起阿煜，我不是故意的。”
寒煜翻了翻白眼，十分不滿地沖她龇了龇牙，嗓子卻像啞了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氣餒地在她懷裏翻了個身，拿屁股對着她，閉上眼睛假寐，一副眼不見心不煩的樣子。
落雨萱嘴角微微翹了起來，目光柔和地撓了撓他的下巴，湊近他的耳朵小聲安慰道：“阿煜，婆婆不讓你說話也是為你好，要是別人知道你是妖怪會讓人收了你的，你現在還太虛弱了，打不過那些天師的。接下來你要表現好點，我會讓婆婆接了你的禁言咒的。”
寒煜聞言狠狠地瞪她一眼，朝她亮了亮爪子，龇牙咧嘴地露出了鋒利的尖牙，“誰說本尊弱了？！那些狗屁天師算什麽，來一個本尊撕一個，來兩個撕一雙！”
讀懂他眼裏的含義，落雨萱頓了頓，嘴角抽了抽，“你還是乖乖當我的寵物吧。”說着，不顧他的炸毛摸了一把他光滑柔順的白毛。
……
落雨萱的媽媽還在世的時候，曾力排衆議讓她上過學，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個月。婆婆的意思也想讓她繼續上學，她讓落雨萱不要擔心學費的事情，就算砸鍋賣鐵也會繳她上學。
婆婆一生未婚，也沒有孩子，因此把落雨萱當作親身孫女兒對待，想要給她最好的東西。
雖然落雨萱自己覺得沒必要上學，她帶着記憶輾轉在各個世界，學校裏該學的早就學會了，可是當她告訴婆婆她不上學時，婆婆卻笑眯眯地對她說：“小萱啊，你還是個孩子，小孩子就應該開開心心地和小夥伴一起玩耍，不要去想那麽多其他的事情，萬事都有婆婆在呢，你只要快快樂樂的就好。”
婆婆很善良，落雨萱一直都知道，可是一再聽到這樣暖心的話，就算是落雨萱幾世為人也忍不住紅了眼眶，被她感動。
所以看在婆婆的份上，她就是心裏再不甘心，心裏有再多的怨恨也不打算做什麽了。婆婆守了小溪村一輩子，對這裏的一草一木都充滿了感情。上一世小溪村因她而被毀已是對不起婆婆，這一世她再若生出怨念實在有些不該。
而且，真正的罪魁禍首應該是尹志澤那個妖道。是了，落雨萱眼神微暗，握了握拳，她最大的仇人是尹志澤才對，這一世她一定要阻止小溪村的慘案！
……
對于落雨萱來說，學校的生活實在是有些無聊，整天和那些幼稚的小孩子待在一起，落雨萱覺得自己都要被他們同化了。她每天都恨不得早點下課放學，離那群粘人的小孩子遠點，好回家和婆婆學習道術，這才是她回到小溪村最主要的原因。
因為只有好好學習道術，努力讓自己強大起來，将來在面對尹志澤時她才有反抗的能力。
婆婆所在的師門是一個傳承了數千年的道家門派——天一門。天一門曾經是屹立在這片大陸上最強的道門，只是最終也沒能逃過沒落的命運，傳至這一代，就只剩下婆婆一人了，現在還多了一個落雨萱。
放學過後，落雨萱照例坐在院子裏打坐了一番，将四周的靈氣一點一點納入丹田之中，随着體內靈氣的充盈，落雨萱感覺一身的疲憊漸散，身上充滿了精力。
在遇到婆婆以前，落雨萱這具身體飽受虐待，她家本就窮，再加上她不讨喜，經常是吃了上頓沒下頓，整個人餓得跟皮包骨頭一樣，家務活又重，因此落雨萱這具身體狀況極其糟糕，所以婆婆讓她先從聚氣開始學起，先用靈氣修複好身上的暗傷，之後再繼續接下來的學習。
學習道術是一個很枯燥的過程，她除了要每天打坐修煉之外，還要背那些艱澀的符文，一遍又一遍地畫符，得了空閑還要進行實戰，陪着婆婆去捉鬼和作亂的妖精。
雖然很枯燥很無聊，但落雨萱沒有任何的怨言，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堅持了下來，所有的努力都是有回報的，這麽多年下來，落雨萱早就成為了一個出色的天師，婆婆對此欣慰不已，感嘆天一門總算是後繼有人了。
轉眼間落雨萱就已經十七歲了，高考過後，婆婆把她叫到了房裏，雙手捧着一個塵封已久的小盒子，無比鄭重地遞到她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