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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月落(1)

第十九章 月落 (1)

明明是殘夏,謝蘇、謝朗二人走入樹林之時,卻聽到腳下傳來踩踏到落葉才會發出的“沙沙”聲音。

誰也沒有奇怪,此刻就算天上忽然下起鵝毛大雪,二人眼睛都不會眨一眨,在這個陣勢中,眼前出現甚麽都有可能。

謝蘇一路前行,他在手中藏了十幾枚小石子,每走三步或七步,他便擲出一枚;而走到一定距離時,他間或會射出一只銀梭入林,悄然無聲。

做這些事情時,謝蘇的腳步一直沒有停下,他動作雖流暢如行雲流水,神色卻十分凝重,顯是每走一步都是經過精密計算。

謝朗走在他身後,他身無武功,卻無須謝蘇照顧。他所行路線又與謝蘇不同,進三步便要退一步,所行方向曲折離奇,毫無次序可言。

在謝蘇銀梭所向之處,謝朗也會丢一點東西,只不過他丢的東西,乃是雲陽七巧堂的小顆霹靂雷火彈。他一路行來,煙霧彌漫,劈啪作響,煞是熱鬧。

在二人身後,樹林開始逐漸發生微妙的變化。原本的落葉流金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夏末的正常景象,連道路也逐漸發生了變化。果然先前的樹林只是幻象。

沒有人回頭,直到樹林邊緣,謝蘇方才停住腳步,謝朗在他身後上前一步,二人并立在一處。

“從這裏起,我們便要進入十部輪回了。”謝蘇道。

原來方才二人進入的,不過是入陣之前的外圍掩護而已。

謝朗一改往日的随意輕佻,安靜傾聽。

“當年設計十部輪回時,我按照太極兩儀的方位設計了陣勢輪廓,然而內裏諸多細微變化卻與兩儀八卦全然無關,其中我加入的變化有東瀛鬼忍術、苗疆移山大法等十一項,多為偏門左道,有三四種變化除他們本門弟子外,大概也只有我一人知道。”

謝蘇平淡道來,語氣并無絲毫炫耀之意。謝朗以往對這陣勢略知一二,此刻暗想,以世間最光明正大的道家法門包含世上最偏門惡毒的變化,也真虧謝蘇想的出來。

謝蘇又道:“但餘下一十二種變化卻并非我所設,且十部輪回入宮之後,是否會将陣勢進行修改,我就不得而知了。”

謝朗想了一想,笑道:“細微處添補些大抵會有,整體布局卻不會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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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以我這等才華卓絕,熟知天下陣法之人尚且想不出一個比現在更好的布局,皇宮裏那群人又怎能想得出來?”

謝蘇失笑,心道這算甚麽理由,也虧他說得出。

謝朗續道:“皇宮裏能人是有的,多半也有人會知道些你也不曉得的旁門左道加入陣中,但說到全盤布局,那卻是要有相當心胸之人才能做出。然而若是如此之人,又怎會甘願一輩子困在宮裏當個侍衛?所謂宮裏那些高手,不過是些小本領、小格局,一輩子也成不了大事。”

這話才是謝朗本色,驕傲刻薄,卻又一語中的。謝蘇搖頭一笑,凝望前方。

十部輪回共有八門,分別為休門、生門、傷門、杜門、景門、死門、驚門、開門。謝蘇未曾思索,徑直便向死門走去。謝朗跟在他身後,一面走一面還笑,“置之死地而後生,果然是你的作風。”

謝蘇沒有回頭,道:“走這個門,最快。”

謝朗笑道:“最快?這裏幾個變化,要多久?”

謝蘇道:“從死門走,只須經過九個變化。”他停了一下:“一炷香之內破陣。否則風生水起,再難出來。”

謝朗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竟然只有一炷香時間!他算是膽大妄為,沒想到謝蘇狠起來,簡直是連命都不顧。

死門看上去并不大像死門,稀疏幾株灌木,地上灑了些水,竟還有幾個腳印清晰可見。謝蘇上前一步,忽然身形暴起,不知從地上甚麽地方抽出兩把劍來,疾如星火一般插在地上的腳印上。

劍身入地三寸,再難刺入。謝蘇迅捷無比地轉動地上的兩把劍,一轉之下,地上竟出現了一個太極陰陽魚圖案,兩把劍便是魚中雙眼。謝蘇再一用力,那太極陰陽魚恰好轉動一周,而劍身處,竟汩汩地流出血來。

他再一回手,一只銀梭驟然射出,直入一塊巨石之中,那巨石看似堅硬,銀梭入內卻如插入豆腐一般,只聽轟然一聲響,巨石登時碎成數塊。

謝朗贊道:“用毒眼陣的毒劍毀去死門的門戶,一只銀梭毀了移山大法,謝蘇,好漂亮!”

死門門戶、毒眼陣、移山大法,尚不算這十部輪回中最難的陣法,但若如謝蘇這般破得幹脆利落,卻是不易。

謝蘇繼續向前走,舉手之間,又毀去了十部輪回的兩個變化。

并不是謝蘇真就膽大妄為到了定要在一炷香內破陣,只是他身上的陰屍毒雖經謝朗醫治,并未痊愈。這一日來奔波不住,方才的攝魂大法又消耗了不少體力,現在幾已到了支撐不住的地步。

但是謝蘇不能倒下,介花弧經方才一役,半年內已不能動武;謝朗雖有本領,身無武功,莫非叫刀劍雙衛又或白绫衣維持大局不成?

他連破陣中五個變化,第六處乃是南疆傳來的血霧陣,并非他當年所設,但謝蘇對此陣亦有所涉,他自懷中抽出一柄短劍,以倒七星步法自陣中疾速穿過。

因時間所限,謝蘇每次破陣,總會選擇最為迅速的方式,如這血霧陣,亦有更為安全的方法解破,但謝蘇着實沒有多餘時間。他穿過外圍陣勢,手中匕首已是蓄勢待發,忽覺眼前一陣紅霧飛舞,他一驚,一個倒穿雲直躍出來,百忙中尚不忘擲出手中匕首。轟然一聲,血霧陣已破。

謝朗只見一道青影直躍出來,落地之後,竟是踉跄了幾步。他上前一步扶住謝蘇,道:“你怎麽了?”

謝蘇一手捂住雙眼,道:“眼睛……被血霧碰到了。”

若在謝蘇平日,方才那一陣血霧雖是突然,以他的千裏快哉風,也必能躲過。

他慢慢擡起頭,雙眼表面上看去雖無異樣,卻再無平素的清銳之氣。“還有三個變化,另外陣眼不能破,只能毀,時間不多了。”

謝朗一怔,謝蘇這幾句話,沒有一句說到他的眼睛。血霧奇毒,弄不好,就此失明也說不定。

他忽然想到那年寒江江畔、如天樓下的謝蘇,那一場血戰他未曾親眼得見,卻可根據左明光等四人的屍體判斷出當時場景的慘烈。

那一戰,謝蘇一樣是豁出了自己的性命。

“你自己呢,你自己被你放到哪兒去了!”這句話,謝朗并沒有喊出口。

他自袖中抽出銀針,封住穴道,以免毒血上延,又拿了一顆藥丸塞入謝蘇口中,笑道:“剩下三個陣勢交給我好了,毀陣眼也不用擔心,我還有霹靂雷火彈呢。”

謝朗笑着,灰色的衣袖一搖一擺,徑直走入了餘下的三個變化。

他雖解陣勢,卻無武功,但是在他的袖中,卻藏着百藥門中可以引發桃花瘴的秘藥。

“這秘藥是我用來保命的,真是,本想謝蘇可以破陣呢,現在倒好……”謝朗嘆着氣,一面向陣裏面走,一面又喃喃自語:“謝蘇啊謝蘇,我今日救你一次,也不是為了救你,也不用你還,只因若不救你,我自己也要困在這陣裏了……”

這番話聲音既小,除了謝朗自己誰都聽不見,也不知他要說給誰聽。

走着走着,他卻又釋然笑了,口中輕輕念着偈子。他與謝蘇等人對話時以波斯秘術換了聲音,此刻用了卻是他原本的聲音,清冷徹然,如銀輝灑地。

月天子才華橫溢,亦通經文,此刻他念的,乃是《生起佛力神變幻化經》中的幾句話,道是:世燈隐沒後,沉沉暗數劫,為利諸有情,如來住此世。

猶如空中月,及與幻化相,無性亦來去,如是佛亦然。

陣外的介花弧、刀劍雙衛、白绫衣等人并沒有等太久,不到一炷香時間,陣內驚天動地一聲響,土石齊飛,煙塵滾滾中,謝朗攙扶着眼上蒙着布條的謝蘇,慢慢走了出來。

“不要急不要急,”謝朗笑着,面上亦有幾分疲憊之色,他把謝蘇交給零劍,“陣破了,你們的謝先生呢,只是眼睛受了傷,有兩個時辰就能好了。”

他轉向介花弧,笑意中的疲倦已不想再掩飾,“走吧,介花弧,我們也該回去了。”

這一晚,幾人回到了青州城中原本投宿的客棧,那裏本就是羅天堡的在青州城中作下的據點。石敬成重傷,方天誠身死,這一晚,城中十分的混亂,客棧內反倒安靜下來。

衆人分別回到自己的房間,其中謝朗的房間雖與他們同在一個院落,卻與其他人隔了一段距離。在他房外,長了幾株高高大大的木蘭樹,花朵潔白,香氣濃郁。

謝朗在房內挑了把最舒适的椅子坐下來,這一天下來,尤其是最後破“十部輪回”,他出力不小,亦是相當疲憊。

然後他朝着打開的窗子懶洋洋地喊了一聲:“雅風,進來吧。”

一個黃影輕飄飄地從窗外飄入,随即跪在地上。儀容出衆的年輕人此刻面上有幾分惶恐,因謝朗并未召他到此處,他卻擔心謝朗安危,私自隐藏于此。

“你把木蘭花的影子都擋住了。”謝朗嘆了口氣,口氣中卻沒有多少責備的意思。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呼吸着染着花香的空氣。

高雅風也站起身,護在謝朗的身後。

謝朗轉過頭,看看他,笑道:“甚麽時候個子比我還高大了,剛揀回來時還是個孩子呢。”

高雅風原是波斯人和漢人的混血,自小為父母所棄,流落街頭。九歲時被謝朗揀了回來,一直帶在身邊。他一手好劍法,全是謝朗教授所得。

此刻他聽謝朗這般說話,也想到了當年事情,便開口道:“主人恩情……”

謝朗擺擺手止住他的話,忽道:“雅風,我收你當義子,怎麽樣?”

高雅風一下子怔住,他對謝朗十分尊崇,一直以“主人”稱之,急忙便道:“不可!”

謝朗失笑,背着手,轉過身來看着他。

高雅風從來未曾違背過謝朗命令,剛才那一聲斷然拒絕,他自己也吓了一跳,正想補些理由,卻聽謝朗笑道:“也罷,我本來只比你大十幾歲,說是父子,也勉強了些,難怪你不願。”

高雅風想說“不是的”,又說不出口,若認了不是,豈非又是願意認做父子?自己又怎麽配?

好在謝朗不再提這個話題,又道:“雅風,你可想過今後要如何?”

高雅風心道這話問得奇怪,便道:“自然是跟着主人。”

謝朗又笑,道:“你總不能跟着我一輩子。”

高雅風又一怔,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會離開謝朗,道:“為何不能?”

謝朗不理他問話,自語道:“看當今世道,這幾年戰亂必多,你功夫很過得去,如今又有機會,可從軍功起家。老一代将星沒甚麽人留下。倒是我們這次下江南看到姓何和姓江的兩個小子,雖然現在職位不高,卻是有真本事的。你現在跟着他們,将來到可建功立業……”

他又想了想:“姓江的小子當年在生死門做過卧底,只怕不成。這樣,你去找姓何的小子,那個人也還公正……”

他話音未了,忽見高雅風“撲通”一聲,雙膝跪倒。謝朗伸手拉他,竟是拉之不起。

“我一生不會離開主人。”他沉聲道。

這一聲斬釘截鐵,便如誓言一般。

謝朗帶他長大,甚麽不知,他看着他半晌,嘆了口氣,“七尺男兒,不出人頭地,做一番事業,跟在我身邊算怎麽回事。”

高雅風也不說話,眼裏的神情卻不容更改。

謝朗又嘆了口氣:“也罷也罷,将軍你也不想當,将來去做大俠好了。”

這句話本是一時戲語,高雅風倒當了真,心道主人莫非要我以後做個俠客?不覺又重複了一遍,“做大俠?”

謝朗也沒想到他居然當了真,索性又加了一句:“對,當大俠,行俠仗義多做點好事,以後好給我祈福。”

其實謝朗這一輩子肆情使性,從未顧忌過甚麽,更不受禮法拘束,哪裏有半分在意過因果報應?他萬想不到因今日這一句話,數年後北疆多了一名斷劍俠,手中執一尺二寸長的一把暗紫色斷劍,專管天下不平之事,俠名遠播,成為了多少少年俠士心中的偶像。

在另一邊,謝蘇捧着一個包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此刻已換下了那件滿是血污的長衫,穿的仍是一件青衣,眼睛經過謝朗醫治,已無大礙,但血霧畢竟也是極厲害的毒藥,此刻,謝蘇眼上依然系着灰色布條。

白绫衣正坐在房中,見謝蘇入內,急忙起身,“謝先生。”

謝蘇雖不能視物,聽得卻清晰,便道:“何必多禮,坐下吧。”

白绫衣依言坐下,謝蘇也坐了下來,把手中的包袱放在桌上,道:“裏面是些衣物,時間急,大抵不算好,委屈你了。”

白绫衣忙道:“謝先生怎麽這樣客氣。”說完了又有些緊張,原來二人今日也算第一日成婚,白绫衣此刻所在正是謝蘇房間,她便想:莫非謝蘇今晚亦要留宿于此?雖然這是理所應當之事,但她對謝蘇畢竟是尊敬之心大于親近之意,不由便十分忐忑。

好在謝蘇又坐了一坐,便站起身,道:“今日你勞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吧。”又道:“我便住在這個院落裏,有事叫我即可。”說罷轉身出門。

白绫衣出了一口氣,心中卻又有些悵然若失。誰知謝蘇進來時門原是關的,方才談話時一陣風将門吹開了一半,謝蘇哪裏知道,出去時一絆差點摔倒,白绫衣急忙過來扶他,道:“謝先生,你怎樣?”

這一扶,二人肌膚相觸,氣息相聞,謝蘇雙目雖不能視物,感覺卻愈發敏銳,臉一紅:“绫衣,多謝你。”

這卻是謝蘇第一次稱呼白绫衣的名字,白绫衣聽了,心中也不由一動。

終究謝蘇還是起身離去,他走後,白绫衣打開桌上包裹,見裏面非但有女子外衣,尚有小衣、鞋襪,連發釵、木梳等物都一應俱全。另有一個小包,打開一看,裏面卻是火石、碎銀等常用之物。

她不禁怔了一下,心道:“看謝先生面上沉默,未想卻如此細心!”心中頗為感動。

這邊謝蘇走出門外,此刻天色已晚,他将自己房間讓給了白绫衣,再找人準備房間大抵來不及,正想着去謝朗又或刀劍雙衛房間裏過一晚,卻聽隔壁房門一聲響,介花弧披了件披風走出來,笑道:“謝先生,進來吧。”

謝蘇依言走入,介花弧笑道:“早知你今日不會與白绫衣同房,也罷,在我這裏住一晚吧。”

謝蘇點了點頭,“多謝。”

次日清晨,陽光普照,一掃陰霾。

昨夜,介花弧一改常态,向謝蘇坦承自己這一次下江南所有打算,又告知這一次歸去路線:衆人離開青州之後,去往他們初到江南時的明月城雲起客棧,那裏亦是羅天堡一處據點。

明月城位于寒江入海之處,介花弧早已在海上備好了船只,由海上返回羅天堡。

海上這一路不必擔心,絕無人會想到介花弧會從此返程,只是由青州到明月城這一段卻說不得,謝蘇謝朗二人雖破了十部輪回,但誰也不知前方還會有甚麽埋伏等在那裏。

謝蘇默然聽過,并未多說甚麽。這番話若是在介花弧啓程之時與他說明,結果又當不同,但當時二人心結遠重于今日,實難說出。

四人分乘兩輛馬車,由刀劍雙衛分別駕駛,離開了青州城。

刀劍雙衛選的乃是一條不為人知的小路,一路行來,并無人跡,只聞道路兩側飛鳥鳴叫,花香陣陣,霎是心曠神怡。

謝蘇坐在車內閉目養神,此刻他眼上的布條已然拆去,視力業已無礙。白绫衣随他坐在同一輛車內,駕車的人乃是零劍。

正行走間,天上忽然閃過一個碩大無比的煙花,雖是白晝,但這煙花實在亮得驚人,連閉目養神的謝蘇都覺眼前有甚麽東西一閃。

謝朗忽然叫道:“停下!”這一聲聲音頗為尖利,與他平時大不相同。

刑刀聞言停車,後面的零劍也停了下來。

謝朗一躍下車,他關節本受過傷,不甚靈便,這一個動作卻做得頗為迅捷,只是迅速歸迅速,落地時卻險些一頭栽倒,幸而刑刀在一旁,伸手扶住了他。

白绫衣在車窗內看到這一幕,不由一顫。

天空上随即又燃起三朵煙花,煙花的顏色十分古怪,形狀亦是奇特,這三朵煙花亮起的時候一朵快似一朵,衆人也紛紛下了車,各自詫異。

謝朗起初有些驚惶,到最後一朵煙花燃起時,他卻已鎮定下來,應手彈出一支小小煙花,這支煙花沖天極高,散開之後,形成一輪彎月形狀,婉約可愛。

那輪彎月尚未散去,一支大小相仿的煙花同時升起,卻是金黃顏色,如旭日一般。

謝朗忽然笑了,這一笑中,竟然滿是蒼涼之意。

他轉過頭,看向謝蘇,笑意十分柔和:“謝蘇,你我相識多久了?”

這一句問得突然,謝蘇一怔,說到二人相識時間,其實并不甚長,但不知為何,竟有相交日久之覺。

謝朗微微一笑,輕聲吟道:“出郭尋春春已闌,東風吹面不成寒,青村幾曲到西山……”

這是二人初見之日謝朗所吟的詞句,此刻他的聲音與平素大不相同,清亮透徹,別有一番味道。

自朱雀之後,介蘭亭年紀尚小暫且不說,謝朗是第一個不計其他對謝蘇甚好之人。

謝蘇看向謝朗,不覺續道,“并馬未須愁路遠,看花且莫放杯閑。”

謝朗一笑,為之做結:“人生別易,會常難。”

這一句聲音悠遠,卻多了幾分傷感無奈。

他慢慢道:“人生別易會常難,這一句果然有理,比如你我當日一別,未想竟過了三載才再度相見。”

“謝蘇,你知不知道我是甚麽人?”

其時他聲音一變,謝蘇已覺得有些異樣,又聽了他說了這一句話,神色不由大變。謝朗見他神态,便笑道:“雅風,你出來。”

一道輕黃色身影自樹上飛身而下,正是高雅風。他單膝跪倒,叫道:“主人。”

原來高雅風在此隐藏已久,只是他不明白,謝朗這時叫他現身做甚麽?

謝朗卻不在意,笑道:“謝蘇,你和雅風交過手的,莫說你不識得他。”

除謝蘇外,在場諸人均是知謝朗身份,此刻莫不驚異,暗道:“他究竟要做甚麽?”

原來按之前商議,謝朗與羅天堡諸人一同出海,羅天堡早已備下了兩條船只,一艘載介花弧等人回西域,另一艘則送謝朗去扶桑,從此遠離中原。謝朗身份本是絕密之事,中間雖多出個白绫衣,但介花弧料定她不會說出謝朗身份,也不在意。誰曾想,如今剛離開青州城,謝朗竟然便自爆身份!

天際又有幾個煙花亮起,此起彼伏,綿綿不絕,謝朗此刻對那些煙花已全然不理,聲音如碎冰相擊,低低念道:“天命玄鳥,我違天命,朱雀居南,一火焚之。青梅竹,你難道還不記得我!”

一語既落,只聽“啪”的一聲,白绫衣手上拿的包裹已落到了地上。

謝朗不去理她,不慌不忙向謝蘇道:“我知你現在定是心緒起伏,不知當如何待我。先不要急,你先看過一樣東西。”他轉向高雅風,道:“梅鎮東去五十裏,有個竹願村,村口第三家我放了東西在裏面。你現在去取,以你輕功,入夜之前當可趕回。”

高雅風聽的莫名其妙,眼見謝朗自揭身份,卻又遣走自己,不知是何用意。他再看謝蘇面色已變,卻似乎并無動手之意;又見謝朗神色安寧,心想:“大概當年之事另有說法,主人神機妙算,想必不會有錯。”

想是這樣想,他也實在擔心謝蘇對謝朗出手,謝朗卻已看透他心中所想,笑道:“你擔心甚麽,這位謝先生恩怨分明,我救過他,他不會立即出手。倒是你再不把那物什取來,我可當真要死在這裏了。”

高雅風一驚,連忙起身。他剛向前走了幾步,忽聽腰間半截魏紫铮铮作響,他拔出斷劍,卻聽铿然一聲,又有一截劍尖落在地上,原來昨日他被石敬成一掌反擊,部分餘勁到現在才散發出來,餘下的劍身不過一尺二寸左右。

高雅風心中忽地一冷,也不知是何感覺。但此刻他唯謝朗言語為第一,其他事情不及多想,于是還劍入鞘,徑直而去。

謝朗看他身影消失,淡淡一笑。

忽聽“叮”的一聲,有鋒銳劍尖已抵到了謝朗咽喉,短劍的另一端正握住謝蘇手中。

白绫衣大驚,失聲道:“謝先生!”随即她便想到,自己能說些甚麽,又有什麽資格要求謝蘇住手?

那懇求之語,她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另一邊,刀劍雙衛雙雙看向介花弧,但羅天堡主只是搖了搖頭,示意他們不可輕舉妄動。

謝蘇目光冷冷,劍光森寒,只是他執劍之手,卻微微顫抖。

“梅鎮東去五十裏是寒江,根本沒有村落。”不相幹地,謝蘇卻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一點沒錯。”謝朗一笑。他并不在意抵在咽喉上的短劍,只道:“謝蘇,我知你要殺我。我救過你,也算是你的朋友。此刻我并不挾恩求報,但你可否在殺我之前給我一點時間,容我說一些事情?”

此刻高雅風已走,并無人救得了謝朗。謝蘇微一猶豫,當真收回了短劍。

“你果真是個重情之人……”謝朗搖頭一笑,“當年我看到如天樓外左明光那幾人屍體,心道世間怎麽有人能為朋友做到這一步,那時便想見你了。後來在梅鎮真見了你,才知道……原來真有你這樣的人……”

這幾句更近于自言自語,随即謝朗一整衣襟,端然坐了下來,道:“謝蘇,生死門中事,江湖中傳言甚多,但大半不過是以訛傳訛,如今,我便說予你聽。”

生死門中事從來神秘,介花弧與謝朗合作日久,白绫衣與謝朗更有肌膚之親,卻也從未聽過他提過,此刻均不由凝神傾聽。

“我生死門傳自波斯‘山中老人’霍山一派,這一脈稱為‘阿薩辛派’,以暗殺為手段謀求權勢,其時西方各國君主喪生自山中老人手下者,不計其數。”

謝蘇熟知史實,自然曉得,當年“山中老人”全盛之時,西方諸國聞其名字,無不心驚色變。

又聽謝朗道:“後來阿薩辛派在波斯式微,我師父原是其中元老,他展轉來到中原,收了三個弟子,第一個弟子是生死門的門主日天子,第三個弟子是後來刺殺小潘相的絕刀趙三,排在中間的人,則是我。”

“我們師兄弟三人一同長大,情誼深厚。日天子總理大局,我掌情報暗殺,出手之人則是趙三。後來趙三雖與小潘相同歸于盡,卻也除去了一個強敵。其後生死門聲勢漸大,石敬成遂派了鐵衛朱雀來到江南,目的便是除去我。”

他看着謝蘇笑了一笑,“江南之事,你大抵都知道。當時我隐約探到朱雀在梅鎮有個相識之人,但并未重視。直到朱雀死後,我看到如天樓下情形,才推斷出那個人竟然是名噪一時的青梅竹。”

謝蘇神色猛然一變,好友朱雀身死一事霎時湧入腦海,他緊緊握住劍柄,指關節已被勒得發白。

卻聽謝朗又道:“朱雀死後,生死門中出現了一件極大變故。”

衆人皆知朱雀死後未久,生死門內風波忽起,日月天子自相殘殺,實力削弱大半,這才有後來三大鐵衛聯合江湖各大門派,一舉擊破生死門一事。

是時生死門勢力可謂如日中天,江湖朝中無不畏懼。又如謝朗方才所說,日月天子從小一同長大,情誼深厚,為何竟在短短時間內反目?這件事,一直是江湖中一大謎團。聽到這裏,連刀劍雙衛都不禁看向謝朗。

一陣風吹過,路邊長草被風吹得簌簌作響。又一個煙花在空中爆開,這個煙花比先前幾個更為碩大,顏色碧綠,詭異莫名。

但此刻衆人都凝神在謝朗身上,并無人注意那煙花。

真正注意到的唯有謝朗,但他卻全不在意。

他依舊坐在原處,八風不動,神情如雪,續道:“石敬成是了得人物,當年我與師兄聯手,先殺小潘相,後滅他手下得力幹将朱雀,這之後與他在朔日峰上相見,師兄與我只覺志滿意得,天下事無可不為,對石敬成出言相激。他卻也不惱,只對師兄說了一句話。”

說到這裏,謝朗忽地笑了,這一笑平和沖淡,将繁華十丈紅塵一同看破。

“他說,生死門名揚天下甚是可喜,然則君可見日月并行天上?”

“我并未在意,然而自朔日峰歸來,師兄的态度便已不同。當夜生死門門中大排筵宴,師兄安置座位,卻第一次把我排在他座位之下。”

“那一日我便知,裂痕已生,無可彌補。石太師真是好生厲害,多少個名門大派動不得我生死門一根手指,他只一句話,便毀了我和師兄創下的十年基業。”

謝朗說着說着又笑了,笑意如舊。這一番言語驚心動魄,他口氣卻仿佛在說一個不相幹之人的事情。

在那之後,短短七日之內,日天子削去月天子身邊護衛,與他素來親厚的長老被調至遠方,更當衆數次斥責于他。謝朗心中已冷,他三次求見日天子,竟是一次次被拒之門外。

很好,大家二十幾年的兄弟,你既然防我坐大,除我權柄,全然不顧手足之情,我又何必客氣!

他筆直看向謝蘇:“謝蘇,日後若有人問到當年生死門內究竟發生了甚麽事情,你請告訴他,當年是我月天子率先反出生死門,叛了日天子!”

生死門中手段從來陰狠,二人既然對上,并無一人容情。當年生死門中十位壇主有四位被謝朗說動,跟随于他。但日天子下手更重,謝朗未動,他便已先下手除去了月天子手下的“血衣”“明決”兩支衛隊。這兩支隊伍亦是生死門中精銳,誰也未曾想日天子下手竟然如此之狠。

二人既是同門,所學伎倆一般無二,對對方更是十分了解。到最後,月天子畢竟功虧一篑,自己被日天子活捉。他部下也多被處死。

“生死門中,叛變乃是第一大罪,門規規定首犯當連受門中四十九種刑罰,方才處死,我武功那時廢了,不過還是留了條命逃出來。”

這幾句輕描淡寫,其中慘烈卻實非言語所能道來。那四十九種刑罰之下,謝朗豈止武功廢掉,一身關節更被毀去,雙目亦被毒瞎。

當時高雅風年僅十七歲,在門中并無甚麽地位,衆人多當他不過侍從一流,更少人知道他身懷絕技。在謝朗受刑的第十三日夜裏,高雅風終于窺得一線之機,他仗劍闖入刑室,硬是殺開一條血路,将生死一線間的謝朗救了出來。

其後數月,二人避至南疆,謝朗以銀蛛絲拔去眼中毒物,視力逐漸恢複。但受毒藥影響,他眼眸由原來的淺色變為尋常黑色。是時江湖上傳言月天子兩大特征:其一為他一雙淺色眼眸,其二是因月天子擅用毒物緣故,常年帶一雙手套。如今眼眸顏色已去,他又除了手套,反倒避開了江湖中人耳目。

前塵往事,如風而過。謝朗思及這些,面上神色數變,最終仍是歸于一笑。

“謝蘇,你知我為何要把這些事說于你聽?”

他并不需謝蘇回答,自己答道:“因為你懂。”

謝蘇心中一震,尚未答話,卻聽遙遙遠方,有一個人的腳步聲傳來。

這個人腳步聲音十分特別,似遠而近,竟是難以判斷方位,卻有一種霸氣隐約其中,絕非尋常人物。

謝朗一笑起身,“你來了。”

衆人眼前一花,一個身穿黃色衣衫的高大男子驟然出現。

生死門中三名首腦:絕刀趙三雖號稱武功第一,其實更擅長暗殺之術;月天子長于謀略,武功卻并非最為出色;唯有日天子內外兼修,據稱武功幾可與小潘相、羅天堡主等人并肩。

較之月天子,這一位生死門門主更為深居簡出,此刻只見這身着黃色衣衫的男子高大瘦削,面貌生得十分英俊,雙眉軒昂,眼眸深邃,大有一方之主氣勢。但神态卻十分憔悴,似有隐憂其中,想必是被中原武林逼至東海明光島後,郁積所成。

謝朗笑道:“煙花示意,果然是你。”

那煙花本是生死門中聯絡工具,起初幾只煙花意為門主便在切近,而謝朗放出那一支形若彎月的煙花是他自身标志浩月令,待到相對應的旭日令升起,謝朗便知,日天子已到了。

日天子緩緩開口,聲音極沉,頗有些生硬:“林素,你果然未死。”

謝朗笑道:“實在對不住師兄,我這個叛徒居然尚在人世。”

他負手身後,面上笑意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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