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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烈火(1)

第十六章 烈火 (1)

“阿蘇,我們一同隐居之後,我就改名叫鐘無涯,你說好不好?”

那一日朱雀決意就此離開京師,謝蘇堅決反對,是日夜裏二人一如既往來到寒江江畔,朱雀卻不聽謝蘇阻攔,只帶笑說出了這一句話。

白绫衣站在一邊,見謝蘇面色慘白,一驚之後立即抽出身上銀針刺向他靈臺穴,她熟知醫術,又想到苗疆有幾種奇毒潛伏時間極長,發作卻異常迅速,心道無論怎樣,先封住穴道,阻止毒氣上流,再計其他。

謝蘇一顫,銀針尚未觸到他身體,他已避開數尺,低聲道:“不是毒……攝心術。”

這六個字他已說得頗為費力,随即坐倒在地,卻非一般內家打坐的盤膝而坐,手掌相對;而是左手食中二指相疊,與劍訣倒有幾分相似。白绫衣見他面色凝重,身上青衣無風自動,似在與那攝心術勉力相對。

她生怕驚擾謝蘇,不再言語,只靜靜守候一旁。

此地已是雲深不知處外圍,芳草悠悠,微風習習,不遠處的樹林內猶有白霧不斷湧出,此處卻是安靜非常,間或有一兩只飛鳥掠過,卻均不敢接近林邊,打個旋兒又紛紛飛走。白绫衣雙目緊盯着那詭異密林,雖是青天白日之下,但此刻若說裏面忽然走出個青面獠牙的怪物,也絕非不可想象之事。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然而謝蘇一直雙目緊合,不言不動。

安靜,有時這樣的安靜,反而比辱罵嘈雜更讓人無法容忍。

她手中的銀針已被冷汗浸濕,一時間幾日以來的遭遇紛至沓來湧上心頭:與月天子相遇相戀卻終為所棄;被金錯刀門擄走利用又為江湖中人所辱;百藥門将自己逐出,義父更欲處死自己以正門規;而今自己唯一的依靠,相識不過一日卻又遭受困厄,生死難測……

不對!白绫衣忽然警醒:自己方才卻在想些甚麽!自己既已嫁了謝蘇,此後便當與他生死與共,他遇難,自己更應冷靜以待,圖謀相助,怎能在這裏自怨自艾,自傷身世!

一念至此,她立即收斂起思緒,當年在百藥門時,義父雖教授她種種醫學毒術,對攝心術卻并無涉獵。仔細思量,卻又似乎在哪裏見過相關之事。

“攝心術……那似乎是西藏密宗的功夫啊……”白绫衣苦苦思量。

忽然之間靈光一閃,她想到了當年在甚麽地方聽說過這門功夫。

三年前,白千歲帶她進京看望幾個老友,自然也見過石敬成。太師府中,她曾遙遙見過一個彩衣僧人,裝束十分怪異,神态倨傲,除石敬成外,一般人似乎并不在他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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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密宗的高手。”當時白千歲與她說:“也是擅長攝心術的高手,這門功夫以觸發人心靈情緒為引,封其五蘊六識,嚴重時更可奪人性命……”

以觸發人心靈情緒為引?那是以怎樣的人、怎樣的事為引,方能觸發寧定如石的謝蘇情緒,又當如何破解?白绫衣正思及此處,忽見謝蘇一手拄地,慢慢站起身來。白绫衣見他面上雖然依舊毫無血色,但神情尚是鎮定。

她心下剛略為放寬,卻驚見謝蘇本是挺直如劍的身體搖晃兩下,一歪眼見又要倒下去,白绫衣伸手欲扶,卻見他彎下身子,似是再也堅持不住,一行鮮血自他口角湧出,滴落在草地之上。

“朱雀……”白绫衣扶住他,聽見謝蘇低聲道出了這樣一個名字。

事隔這些年,謝蘇終于再次說出了他平生摯友的名字。

那一瞬間,只一瞬間,白绫衣看見那雙平素沉靜如水的眸子裏,一片空白。

随即謝蘇狠狠一咬下唇,借這一痛之際,神志再度恢複清明。他伸袖拭去唇邊血痕,立直身體,低聲道:“入林。”

白绫衣略為不明,謝蘇卻已攜住她的手,向林中掠去。

在風中,白绫衣聽到謝蘇聲音,低沉卻分明:“攝心術我只能暫時壓制,施術之人在林中,勝了他方能破解。”

白绫衣颔首,正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謝蘇此舉雖是頗具風險,但這等直搗黃龍的做法,卻也正與二人個性相符。同時她又想到謝蘇要她一同入林,顯是有了同甘共苦的意思,心中不由一陣欣慰。

忽然間她眼前一暗,卻是二人已進了密林之中。

謝蘇放松白绫衣手臂,自己向前一步,看似無意,卻恰将她擋在了自己身後。

密林裏藤蔓纏繞,遮天蔽日。白绫衣只覺腳下泥濘不堪,間或又有一兩條滑溜無比的不知甚麽物什從腳邊竄過,她世家出身,哪裏見過這個,一聲驚叫已到了口邊卻又及時咽了回去,心道這一點小事就驚慌失措,豈不是為他添亂。

她鎮定下來,只見林內視線模糊,僅能見到數尺以內事物。又覺林內腥氣撲鼻,于是從身上拿出兩顆九花玉露丸,乃是百藥門中去除瘴氣的靈藥,一顆遞予謝蘇,一顆自己含在口中。

謝蘇接過藥丸,未做猶疑放入口中,那九花玉露丸入口即化,一陣清涼之感沁入五髒六脾,霎時頭腦清醒了許多。

他點一點頭,以示謝意,随即凝立不動,神态專注,似在傾聽着甚麽。

白绫衣也凝聚心神,但除極細微的風聲外,卻是一無所聞。

“随我來。”謝蘇忽然道,白绫衣以為他當真要走,卻覺謝蘇一按她的手,她随即醒悟,留在當地不動,卻見謝蘇青袖微揚,一點銀光還未看清去處,便已沒入了林中。

須臾之間,一聲慘叫自林內傳來,聲音極細極尖,非但分不清是男是女,甚至連是人還是野獸也聽不分明。這一聲慘叫之後,林內又沒了聲息。黑黝黝的一片,卻又有幾點碧綠鬼火自林內飄飄蕩蕩出來,說不出的詭異。

白绫衣掌心內已全是冷汗,只怕驚擾了謝蘇,才不敢多說一字。

謝蘇心中也有幾分詫異,那一只銀梭,他心中有把握已擊中林內施術之人,然而此人究竟是生是死,為何竟是毫無聲息?他思索片刻,默默向前踏了幾步,三只銀梭同時而發,捷如閃電。

這三只銀梭已是堵住了林中之人所有出路,銀梭方出,一個爽朗飛揚的聲音忽自林中傳來:“阿蘇!”

兩個字叫得輕快簡捷,叫到“蘇”字時,聲音很快的一頓,好象一個人在碧雲天黃葉地的陽關古道上忽然停下來,帶着笑說,“我在這裏,你在哪裏?”

只有一個人會這樣稱呼謝蘇,只有一個人。

有淡淡的花香從不知甚麽地方飄送過來,謝蘇茫然向周圍看去,四圍竟是一片極為柔和的月光白,雲霧樣氤氲的感覺。遠處,又有流水的聲音傳過,清脆悅耳。

香是杏花香,水是寒江水。

那……是梅鎮。

謝蘇眼裏已經不再是詭異幽暗的密林,他覺自己正立于寒江江畔,一輪雪白明月高挂天空,臺階白石光芒柔和,很遠的地方有劍客身形颀長,衣紅如五月榴火,他慢慢轉過身,微笑着向謝蘇方向走來。

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山映斜陽天接水。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

謝蘇忽然自袖中抽出一只銀梭,未加思索,一翻手刺入了右手掌心,鮮血順着銀梭流下之際,他神志再度恢複了幾分,抖手又是三只銀梭,向幻景中的寒江方向擊去。

“铮”的一聲,水波搖晃了幾下,竟如鏡子一般碎成片片,碎片後面,再度出現了幽暗密林,還有白绫衣那張驚惶卻力圖鎮定的美麗面容。

一瞬間,愧疚之情自謝蘇心裏油然而生,他想這女子今日剛嫁了自己,卻要吃這般苦頭。

但此刻已不及多想,他抓住這一刻清醒時機,青袖帶住白绫衣,向外一甩,低聲喝道:“出林!”

他沒甚麽內力,此刻又不比剛才在方家廳內可以借力打力,這一帶并未将白绫衣帶出多遠,她踉跄後退幾步,站穩身形,道:“為什麽?”

謝蘇沒有回頭,大滴冷汗從他額前滴落下來:“再不走……我大概,控制不了自己……”

白绫衣驚住,她又看了謝蘇一眼,竟沒有猶豫,快步出了林子。

柔軟的杏花香氣再次席卷而來,包裹住了謝蘇的整個身體。

“喝茶。”

挑眉,“你泡的?”

“是。”俊美青年一雙鳳眼裏滿是期待。

端起白瓷杯,吹散氤氲熱氣,喝一口,放下茶杯,“尚可。”

“只是尚可?”俊美青年心有不甘,“我練了許久,阿蘇你兩字帶過,一句鼓勵也沒有?”

青衣人一口茶水幾乎笑出來,忙正了表情,道:“莫非我剛才不是鼓勵?”

俊美青年絕倒。

……

梅家夫婦門前,一輪明月如水。

紅衣俊美青年忽然停住腳步,一本正經,“阿蘇,我有個主意。”

青衣人疑惑看向他。

“梅家夫婦既無子嗣,日後你我又隐居在此,不如我把他們的釀酒技藝學過來,也免得這門手藝失傳。”

青衣人沒說話,上上下下看了他幾眼,紅衣俊美青年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搭讪着問:“阿蘇,怎樣?”

“可以。”

甚麽叫“可以”?紅衣俊美青年聽得莫名所以,愈待追問,卻見青衣人已轉身離開,忙追上去。

青衣人自顧前行,口中雖不言,心裏卻越想越可笑,憑他再怎麽想,也想象不出那驕傲不羁,紅衣如火的俊美青年單衣赤足,揮汗如雨的釀酒模樣。

……

“鐘兄,抑雲丹完璧歸趙。”

“我說送給你就是送給你,沒有還回來的道理。”

青衣人一皺眉,但他不慣多做糾纏,略一沉吟,自身上摘下一塊暗色佩玉,“也罷,那請鐘兄收下這塊金剛玉,亦可防身。”

有一雙鳳眼的俊美青年這次沒有拒絕,他接過金剛玉,滿臉都是歡喜。

……

支離破碎的往事不停地從黑暗深淵裏跳躍出來,不成體系,一幕一幕卻如是清晰。

紅衣劍客終于走到了他面前,一雙鳳眼微微上挑,卻不似平日那般笑得神采飛揚,他的神色很安靜,定定看着謝蘇的眼睛。

“阿蘇,‘若教眼底無離恨’的下半句是甚麽?”

這不是朱雀說過的話,以朱雀個性,他也絕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

謝蘇擡起頭,看着面前紅衣身影,他心中清楚:面前的這個人是幻影,他說的話也是虛假。只要自己與他應答一句,後果直是不可想象。

然而不由自主,他終于開口,聲音沙啞中略有顫抖,已不似他平日口氣。

“不信人間有白頭。”

若教眼底無離恨,不信人間有白頭。

這一句話出口,連接現實與幻景之間最後一條細線就此斷裂。

簡單七個字,于謝蘇,已是浩劫。

攝心術至此才全部發揮作用,謝蘇倒在一棵大樹的樹根上,神志全失,鮮血自他口中湧出,青衣衣襟被染紅了一片。

但是他已經感受不到這些,他聽到的是寒江江水清越如故,聞到的是幽幽杏花春意弄人,眼前看到的,卻只有三年前的那一幕,再次重演。

當年朱雀誅殺月天子的計劃,并沒有向謝蘇隐瞞。

“月天子最近每月都會到梅鎮東南的如天樓居住一兩天,行蹤隐秘,只帶兩個随從在身邊,”他看了謝蘇一眼,“我戌時出發。”

朱雀沒有說為獲得這些情報付出過多大的代價,謝蘇心中有數,也不多問。

現在是午時,離戌時還有三個時辰的時間。

謝蘇沒說甚麽,神态如常地倒着茶。

“阿蘇,”朱雀忍不住攔住了他,“水沒開。”

謝蘇怔了一下,放下水壺,默默坐在那裏。

朱雀想說甚麽,謝蘇卻先開了口,“鐘兄,你自去做該做之事即可。”他雖早已知曉朱雀身份,卻一直以“鐘兄”稱之。

這次行動,自開始謀求情報到最後出手,全然為朱雀一手策劃,他自視極高,并無擔憂畏懼之意,卻擔心謝蘇為他出手,遭遇危險。還正想如何開口要謝蘇不參與進去,未想謝蘇先答應下來,青梅竹千金一諾,于是朱雀放下心來。

謝蘇起身,去清洗茶壺茶杯,水聲輕微。

在他身後,朱雀笑道:“阿蘇,我先走了。”說罷起身,紅衣輕掃過門扉。

謝蘇沒有回頭,只點頭道:“好。”

于是朱雀離去,心中滿是自信喜悅。

二人之間,并未有過一場真正意義上的告別。

朱雀部屬已将如天樓四圍路口把守妥當,生死門的暗樁也已被他們逐一拔去,但因月天子本身武功極高,人又警覺。朱雀并不許他們接近如天樓切近。

他部署好手下,安排好一切事宜,趕到如天樓時,恰是酉時。

如天樓亦是位于寒江江畔,與梅鎮不同,此處的江水乃是主流,浩浩湯湯,江心平靜,江岸處卻大有驚濤拍雪之意。朱雀暗想:這月天子果然是個欲行大事之人,如天樓不過是一座別院,卻也頗有吞吐氣度。

他仔細看去,這如天樓乃是一棟二層木制小樓,木板上暗色雕花,甚是雅致,外面有個小小院落,疏疏種了幾株芭蕉海棠,紅綠相映。中間又有一座假山,上面藤蔓攀附,墜子流金。

但在朱雀眼裏看來,這個院落裏既非芭蕉海棠,亦非假山藤蔓,而是一個陣勢,其陣雖小,然論其兇險程度,比起太師府中的“十部輪回”也不遑多讓。

朱雀并不在意,再兇險,總漫不過“十部輪回”去,然後他又想到,太師府中有傳言,“十部輪回”一陣,乃是當年石敬成與青梅竹父子一手所制。

想到這裏,朱雀不由微微一笑。

随即他收斂心神,凝神而觀,破陣不難,難的是如何破陣方能不驚動月天子。更兼月天子師從波斯“山中老人”,只怕這陣中又夾了波斯術法。

但不出片刻,他已有決斷,月光下只見他見衣抉翩飛,殷紅若五月榴火,“月明千裏”輕功再度施展,一掠已過了院牆,既而一道銀光倏出,光芒如電,一聲轟響,院內假山竟被他平平削去一截。

無涯劍光又起。院中花木紛飛如雨,幾被他夷為平地。

朱雀根本沒想破陣,他要的是毀陣!

那假山即是陣眼,當代高手中,論到劍術,幾無人能與朱雀比肩。他憑着無上輕功和高超劍法一舉毀了陣勢,同時他心中有數,月天子亦是個性情高傲之人,若是有人小心探測,他自會小心應對,若有不對也會退避。但若是有人直接上前大肆挑釁,反而會激他出來。

果然,陣勢剛毀,兩道黑影一先一後,已從樓內閃出。看其身法,前面一人幾是足不沾地,輕功極是高明;後面一人下盤沉穩,也絕非一般人物。

待到這兩人面貌現于月下,朱雀也不由一驚:“是你們?”

這兩人他都識得,前面一人是華山派的飛煙道長,年紀雖不過三十幾歲,輩分卻尚在如今華山掌門之上,一身“草上飛”的功夫登峰造極;後面一人則是江北的劍俠吳絕響,使重劍,俠名一時。

然而這兩人早已死在生死門手下,為何會出現于此?

朱雀借着月光細看二人面容,又是一驚。只見這二人面目呆板僵硬,飛煙道長的一張清秀面容更是扭曲的不成模樣,再細看其身法,亦不如往日靈動,頗有滞澀之感。

靈光一閃,朱雀忽然明白了。

傳聞生死門有一種秘練藥物,有人說該種藥物可控制生人神志,也有人說控制的乃是死人軀殼,被控制之人任從生死門驅使,永世不得翻身。

但也傳說該種藥物并未完全試驗成功,否則的話,江湖上不知要多上多少具活屍?

但面前這兩人,卻顯然是秘煉藥物的成功之作。

月天子竟以他們為護衛,真是好份心機!

他剛想到這裏,兩道劍光已經迎面而來,一作輕靈,一為滞重,攻得均是要害,顯是欲制他于死地。

朱雀不屑一笑,心道:月天子,你這等把戲應對別人倒也罷了,然而我可是不敢下重手之人麽?

無論是飛煙還是吳絕響,都是俠名素着之人,換了他人在此,大概還會對二人有所顧忌,或不忍出手,但那絕不會是朱雀。

月光如水水如天,如天樓下,三道身影交錯而錯,劍光如雪,揮灑一地。

朱雀收回無涯劍,卻未入鞘。身後傳來重物墜地之聲,朱雀轉身,只見兩條右臂落到了地上,手中各握着寶劍。

飛煙與吳絕響卻毫無表情,二人傷重至此,傷口處卻連血也沒流出來,亦無疼痛之感。兵器雖落,二人卻又沖了上來。月下看來,二人面上已非人色,青氣上面,鬼氣森森。

朱雀更不猶豫,無涯劍劍光飛舞。用的已是無涯劍法中的絕招之一“十字連斬”,數劍之下,飛煙、吳絕響二人首級落地,随即朱雀更不猶豫,又一招十字連斬,将二人左臂、雙腿一并斬下。

月光下,那些屍塊似乎還欲蠕動,但終于再無聲息。

朱雀舉起無涯劍,映向月光,一道銀光流水也似從劍尖傾瀉下來,劍身滴血也無。

那兩人已與活屍無異。若非朱雀當機立斷,以十字連斬将二人分屍,那二人只怕還是要起來的。但也正因二人被藥物控制,動作略有呆滞,否則若是二人盛名之時,朱雀也不會這般容易便取勝。

朱雀不再理睬二人屍身,殷紅衣衫一展,徑直向如天樓走去。在他身後,風吹瑟瑟,誰又能想到這些辨認不出模樣的屍塊,亦是江湖上的一代豪傑?

當年的何等風光,今日一坯黃土蔽身也無。

如天樓上,忽然傳來擊掌之聲,聲音清脆,合着樓外江水延延,竟如樂曲一般。

一個清冷聲音贊道:“好,好一個朱雀!”

一道白影自二樓上飄然而下,直落到回廊之中,形若驚鴻。

回廊地板乃是木制,這人負手立于其上,腳下只穿了雙雪白布襪,他大膽之極,竟是背向朱雀,慢慢地穿了一雙絲履。

朱雀沒有出手,一來,他為人驕傲,不願從背後出手;二來,那人看似放松,其實周身上下,幾是無懈可擊。

那人轉過身來,一擡眼,兩道目光冷月一般掃了過去。

朱雀擡頭望去,心中暗想,月天子真容,未想今日竟是自己得見。

只見月下之人二十八九歲年紀,一身月光白的絲衣,衣擺下方鑲了三指寬的銀邊,攔腰束一條白玉帶,象牙為飾,腰間系一塊透明令牌,正是武林中聞風喪膽的琉璃令。看其衣着極盡雅致華貴;再看其面容則生得十分俊秀,眉飛入鬓,目若朗星,眸子顏色遠較常人為淺,氣質冷冽之中帶了十分驕傲,實是世間一流人物。

朱雀不由暗自點頭,卻又想:此人風度雖好,尚不如謝蘇。

二人各自打量對方,片刻,朱雀冷冷道:“月天子林素?”

月天子微微颔首,“朱雀,你今日能在此處與我對上,果然是個厲害角色。”

朱雀還之一笑:“彼此彼此。”

沒有其他話語,月天子右掌一翻,一柄銀劍霎時出鞘,二人幾是同時劍招倏起,身形靈躍,戰在一處。

論及武功路數,二人其實頗為相似,劍法均走迅捷狠辣一路,又兼各自輕功高明,起若紫電,落如游龍。夜空下,只有一條白色身影與一條紅衣身影倏忽來往,進退有度,動作輕靈優美,恰如劍舞一般。不知情者,又怎能看出他們是在性命相搏?

朱雀自身劍法既高,見識又廣,他識得月天子這一套劍法脫胎于武當玄門正宗的玉清劍法,諸多變化卻是異域路數,想是出自波斯一脈。玉清劍法求得是輕靈敏捷,波斯武功卻是奇異多變,二者結合,正是天衣無縫,心中不由贊嘆一聲,暗想:雖然傳聞月天子武功在生死門中不過排名第三,但這一手劍法,實在不俗。

但這一手劍法雖高,卻還不難不倒朱雀。

他忽然清嘯一聲,左手食指輕劃過劍身,劍刃齊眉,一張俊美面容被霜雪寒光映得十分清冽,喝道:“七月流火,以伐遠揚!”

這是朱雀最得意的一套劍法,無涯劍上緩緩漫起一道紅光,燦爛光華。

劍光激射之下,朱雀長發紛飛,一身五月榴火一般的紅衣恰似籠上了一層火光。而他整個人也似浴火而生,令人不敢逼視。

南之朱雀,本就是禦火之神獸。故而古人有雲:天命玄鳥,降而生商,殷土芒芒,域彼四方!

那玄鳥即是朱雀,正四方,滅邪靈,尊貴無比。

月下看來,朱雀紅衣身影如火如荼,恰如那南方玄鳥遨游九天之間。

這一套劍法施展到一半之時,月天子武功再高,卻也抵擋不住,身形稍一滞,左肩上已遭了一劍,鮮血浸白衣,格外的鮮明觸目。

月天子神色一變,劍招愈發兇狠,但畢竟不敵七月流火,須臾,他右膝上又中了一劍,身形逐漸慢了下來。

他雖然性情驕傲,卻也識得輕重,不再戀戰,三劍連刺,随即轉身,向如天樓內一掠而去。

朱雀哪肯放過,他展開月明千裏輕功,緊随其後。

一陣風起,一輪明月逐漸被雲遮住,天色慢慢暗了下來。

夜空下,一道青衣身影禦風而行,正是謝蘇。

他終于也違背了一次自己的原則,他對朱雀說:“你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即可”,卻并沒有答應自己不會去幫忙。

然而當他趕到梅鎮東南一隅的時候,卻甚麽也沒有發現,這裏哪有甚麽如天樓,蘆花蕩蕩,漣漪陣陣,甚是清冷。

謝蘇心中一緊:朱雀,你不該騙我!

朱雀曾對他言道:如天樓位于梅鎮東南,而自己将于戌時動手。眼見如天樓并不在他所說位置,只怕戌時動手一事,也是虛假!

謝蘇料想的沒錯,朱雀計劃動手時辰乃是酉時,比他對謝蘇所言的戌時足足早了一個時辰。

這一件事上,謝蘇瞞了朱雀,朱雀卻也瞞了他。

他心中焦急十分,頭腦卻反而冷靜下來。暗忖朱雀性情灑脫驕傲,縱然對自己有所隐瞞,大抵也不會編一個毫不相幹之處,以此推斷,朱雀說是梅鎮東南,自己不妨前往西北一探。

謝蘇沒有猜錯,在通往梅鎮西北的路上,他已經發現了數具朱雀手下的屍體。

他心中愈緊,不敢耽擱,疾向西北江畔而來。

尚未到江畔,他已看見江畔火光沖天,半個天空都被染成了紅色。

他腳下加快,轉瞬之間,已到了如天樓下,只見那一座二層小樓已被火光包圍,轟轟烈烈燒的十分熱鬧。

正在此時,又聽寒江江面上傳來一聲長笑,謝蘇一驚,向江面望去。只見一葉輕舟順水而下,遙遙望去,只見一個月光白色身影伫立船頭,雖看不清面貌如何,卻覺那人風神實是如月皎潔。

那人長笑過後,既而長吟,聲音清冷悅耳,如碎冰相擊。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殷土芒芒,域彼四方……”

這本是詩經中的《商頌?玄鳥》一篇,其中的玄鳥講的便是朱雀,這人聲音優雅,吟句抑揚頓挫,頗有古意。

方吟至此,那人忽然語氣一變,狂傲十分:“天命玄鳥,我逆天命;朱雀居南,一火焚之!”

夜空下,那人腰間有晶明物什閃爍,正是琉璃令。

謝蘇聲音一冷,沉聲道:“月天子?”

回答他的,是一聲長笑,清越狂妄,輕舟上的白衣身影未曾回頭,飄然順水而下。

謝蘇一咬牙關,那輕舟順水而下,速度極快,自己追之不及,況且此刻追趕月天子,已無意義。

他奔回如天樓下,只見烈焰熊熊,那如天樓乃是木制,雖然尚未燒塌,但已支撐不了一時片刻。

“當,當,當!”

金鐵交集之聲自樓上傳來,謝蘇詫異,向樓上望去,這一眼看去卻是全身發冷,二樓上窗邊站了一人,紅衣發梢被熏得焦黑,正是朱雀。

那窗上以鐵栅封住出口,朱雀手持無涯劍,一劍緊接一劍猛劈向鐵栅。

鐵栅粗若兒臂,無涯劍雖是世間神兵,卻也難以将之削斷。朱雀平素對自己佩劍最是愛惜,但此刻已顧不得,幾劍下來,無涯劍上已迸出了一個缺口。

謝蘇心思聰敏,此刻已推想到,當是月天子将朱雀誘入機關,困于此處,那如天樓上只怕已用鐵板之類封死,不然單是木板,絕困不住朱雀。

他想也未想,右手一翻,銀絲軟劍迎風而出,連斷樓下十七根木柱,火焰為他劍風所卷,讓出一片空地來,謝蘇身形一展,便要向火焰中沖去。

忽聽樓上又是铿然一聲響,謝蘇頓住身形,向上望去,卻見一根鐵栅竟為無涯劍所斷,鐵栅落地,無涯劍卻也禁不住重負,從中斷裂,半截銀劍恰落在謝蘇面前,直沒入地。

謝蘇忍不住,叫道:“朱雀!”

朱雀此刻也看見了他,面露欣喜,一聲“阿蘇”尚未出口,忽又聽“當”的一聲響,一塊厚重鐵板從上而落,将整個窗口擋的風雨不透。

鐵栅斬斷方會落下鐵板,剛剛獲得一絲希望卻又全盤毀滅。這設下機關的月天子,心思實是太過細致狠毒。

謝蘇緊握住銀絲軟劍,指關節已被他勒得發白。

此刻真是多一刻也猶豫不得,他再度展開“千裏快哉風”身法,正要沖入如天樓之時,忽覺身後風聲杳然,他身形未轉,右手微揚,一道劍光向身後暴射而去。

這道風聲并沒有阻攔住他的腳步,但與此同時,又一道靛色身影停在他的面前,其人身形高瘦,動作無聲無息,恰如鬼魅一般。

又有兩道身影出現在他的左右兩側,左邊一人一身華貴,相貌堂皇,手持一柄金如意;右邊一人則是個笑得人畜無害的中年人。

謝蘇慢慢轉過身,果然,在他身後站了一個手握彎刀的苗人,而他方才那一道劍光,顯然并沒有傷害到他。

四個人慢慢包抄上來,而謝蘇的心,也慢慢沉了下去。

他識得這四個人。

靛色身影是東海明光島的島主左明光,手持彎刀之人是苗疆高手察察,左手邊的衣着華貴之人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富貴侯隋護花,右手邊一臉笑意的中年人則是金取幫的前幫主仇亮。

這四個人,無一不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謝蘇以一對一,可以取勝;以一敵二,已經吃力;若以一敵四……

後果直是不可想象。

謝蘇雖數年不出江湖,卻曾聽聞:這四人當年曾欠下生死門日月天子的師父一個人情,他們亦曾發過誓,除對石敬成直接出手外,他們願為生死門做任意一件事,以償當年之情。

這也正是月天子敢于先行離去的原因。此人狂妄之外尚是十分缜密,如天樓機關險惡他尚且不放心,更埋伏下了如此高手。

如天樓上木制地板被燒得“撲剝”作響,間或傳來吱吱的聲音,想是鐵板已被燒得扭曲斷裂。

朱雀身處如天樓上,此時已是片刻也耽誤不得。

謝蘇握緊手中的銀絲軟劍,這一刻能幫到他的只有這把劍,而這些年來與他不離不棄的,也只有這一把劍而已。

身後刀光回旋如雪,察察已是第一個出手。幾乎與此同時,左明光手中一道黑光如靈蛇出洞,攻向謝蘇下三路,原來是一條長鞭。

二人出手之後,隋護花與仇亮亦是同時出手,他二人顧忌身份,故而稍緩一刻,借這一刻之時,謝蘇浩然劍法如白虹貫日,兩道劍光已分別襲向察察與左明光二人,雖是先後擊出,但因他出劍速度太快,竟如同時而發一般。

劍招出手,他展開千裏快哉風身法,疾向如天樓中沖去。

四人身法一展,兵刃交錯,風聲呼嘯,卻又将他攔在了正中。左明光衣衫被銀絲軟劍割裂,靛色衣衫顏色雖暗,謝蘇眼尖,見得隐有血痕滲出來。

——卻也只是隐有血痕而已。

方才兩劍、輕功身法,謝蘇已用上了十成功力,但也只能做到如此地步。

身後轟然聲音漸響,不知何時,如天樓便會坍塌,謝蘇一語不發,冷靜若他,此刻幾已無法控制情緒。

他手指扣緊劍柄,心中已下決斷。

另一面,圍攻他的四人,只有更為驚訝:他們雖已料到面前這人應是個高手,但方才四人各出極招,非但未能将他格殺當場,反被他劍傷了左明光,這究竟是怎樣一個人物?

隋護花眼角瞥到謝蘇手中銀絲軟劍,不由叫道:“青梅竹,你是青梅竹!”

他話音未落,謝蘇卻已揉身而上,左手小擒拿手逼向隋護花咽喉。

這一招雖然兇狠,但自身亦有破綻,隋護花轉身避過,手中金如意運了十二成功力,向謝蘇砸去。

金如意揮過,卻見謝蘇不避不閃,他心中詫異,暗想青梅竹素以劍法輕功聞名,卻未聽說他何時又習了金鐘罩一類護體功夫?

想到這裏時,他已與謝蘇十分接近,金如意不偏不倚,正擊中謝蘇前胸,謝蘇面色蒼白,後退一步,那一招小擒拿手自是遞不到他身上,隋護花不由大喜,戒備一時放松。恰在此時,他忽覺咽喉劇痛,一低頭,卻見銀絲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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