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聖偷
天色昏暗，老車夫萬人行帶着林語堯在城裏的一間名叫“奇香”的客棧住下。
将林語堯扶到床上睡下後，萬人行打算幫他脫鞋洗腳，林語堯一翻身，将腳移開，半睜着眼睛道：“不用了，我很困，現在就睡，行叔你也快去休息吧。”
萬人行嘆了口氣，将包袱放在桌子上，走出房間，帶上門。
在門外，萬人行并未離去，而是對着房門往裏輕輕說着話，“少爺，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愛喝酒，可是從不喝醉，可是今天你醉了。我知道你是心裏頭苦，你放不下，可是人死不能複生，少夫人已經離開我們五年了，五年了！夠久了，你是時候放下了。”
萬人行頓了頓，接着道：“你也說過，雖然少夫人是被那些名門正派的人殺死的，可是他們沒有錯。所以你不會報仇，既然如此，你更該除去心上殘留的隐痛才是。”
許久，黑夜恢複了它的安靜，萬人行不知何時已經離去。
林語堯靜靜躺在床上，緊閉着雙眼，慢慢有淚水滑落臉頰，不知何時睡去了。
汪～～汪～～汪～～！一聲聲犬吠打破了寂靜的夜，林語堯房間的窗戶“吱呀”打開了，一道黑影迅速竄了進來。
黑影悄悄靠近，見林語堯睡熟後，蹑手蹑腳地走到桌前。取走包袱，又從窗戶迅速竄出，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那道黑影來到城外一片樹林之中，将包袱打開，開始找東西，找了一會兒停了下來，自言自語道：“怎麽會沒有，我明明看到他把東西放到包袱裏的。”
“你是不是在找這個？”這時從樹林的陰暗處走出一個人，手裏拿着兩張孫萬財送給林語堯的那樣的請帖。
黑影一下子跳了起來，明顯是被驚到了，“你，你是誰？”
“你不知道我是誰？”
“我哪知道你是誰？”黑影惡狠狠地回道。
“不知道也沒關系，只是你拿了我的包袱，還請還給我。”
“林語堯！”黑影走近看清來者是誰後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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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完後，轉身拔腿就跑，黑影跑得很快。更準确地說是飛得很快，因為他的雙腳從未踏地，而是在花草樹木上信步飛奔。很快，就像離弦的箭，嗖嗖的直竄。
許久，黑影停了下來，回頭看看後面。林語堯根本沒有追來，不由得松了口氣，加快步子往前走去。剛走兩步，黑影愣住了，因為他看到了此刻他最不想看到的人——林語堯。
林語堯不在他的後面，而是在他的前面！雙手附在身後，悠然地看着黑影。
黑影無奈地聳聳肩，走到林語堯面前，道：“我一直自诩輕功天下第一，沒想到只是坐井觀天，真的是一山還有一山高，林仙人才配稱得上是輕功天下第一。”
林語堯微笑着，“你輕功雖不如我，可在武林中也排的上號了，至于我輕功天下第一就不敢當了，至少我就知道一個人的輕功比我更好。”
冷冷的寒風輕撫着兩人的身子，黑影不禁顫抖了一下，什麽，這世上還有比他輕功更高的人？黑影有點不相信，他也不是不信，而是不敢信。一日之內知道有兩個人比自己的輕功更高，這令他很受傷，“你騙我，這世上怎麽會有人比你的輕功更好！你說，那人是誰？”黑影不禁問道。
林語堯看着黑影，就這麽看着他，人有時就是那麽愚蠢，不肯相信別人的話，直到自己親眼所見後才知道當時的自己有多愚昧。
片刻，林語堯輕道：“萬寶王。”
黑影皺眉道：“我只知道他有很多奇珍異寶，至于武功更或是輕功有那麽高？”
林語堯笑得更歡，“如若他輕功不濟，怕他的那些寶貝早就被人搶光咯。不再多說，快把我的包袱還我。”
夜，再次回到了安靜，黑影沉默的看着林語堯，道：“你什麽時候注意到我的？”
林語堯取過腰間的折扇，用食指穿過扇子上的扣環，打着轉轉，道：“從你第一次偷看時。”
“哦？”
“白天在酒店的時候，你混在孫萬財的下屬裏，一直向我們這裏偷偷地看。當孫萬財讓人送上這兩張請帖時，你顯得很焦急，所以确定，今晚你會來找我。”
黑影用一種很贊賞的眼光看着林語堯，暗自佩服，這些細節沒想到他都能注意得到，“所以你一開始就從包袱裏将請帖取走了？”
林語堯沒有回答，他已經沒必要回答，事實就是如此，他現在只是要知道眼前這個黑影是何人，其他的不必再說。
黑影似乎看穿了林語堯的心思，雙手作揖，道：“在下風自行，江湖上朋友都稱我黑夜聖偷，不過。雖然我偷東偷西，偷得都是那些黑心大財主的錢，我從不動窮苦老百姓的銀子。今天落在林仙人手上，也算我惡貫滿盈了吧。”
風吹過林語堯的發際，舞動、悠揚，他走到風自行跟前，取過包袱，沒再說一句話，就這麽輕悄悄地消失在了黑夜裏。
風自行很沮喪，他并不是一個壞人，他知道林語堯的厲害。憑自己的本事想将請帖偷出來是很難的，可是他還是要偷，因為他需要這請帖，他需要。
恰恰，林語堯也是知道這一點的。
風自行剛準備離開，忽然發現自己的衣角開了，他伸手去合上。摸到一件四四方方的東西，他立馬取出來，是一張請帖——孫萬財的請帖。
第二日一早，林語堯和萬人行在客棧用餐。
“行叔，這次展寶會只能我一人去了，你的那張請帖被我借給了一位朋友。”
林語堯很抱歉地看着萬人行。
萬人行稍稍愣了一下，道：“不要緊，不去也不定是件壞事，孫萬財展示的三件東西都不簡單。眼紅的人絕不在少數，去了指不定會碰上什麽麻煩，少爺你還當注意。”
林語堯點頭，這點他心中有數，昨夜風自行來偷請帖。肯定是沖着三件展品來的，除他之外，眼紅寶物者還不知道有多少。
二人正說着，只覺得身子有點晃悠，細看，原來是地面在微微震動，地震了？二人不禁想到。
“小二，好酒好菜快快承上！”
從店外傳來有如霹靂的喊聲，林、萬二人不由得一驚，這喊聲氣力充沛，喊完餘音悠悠。武功高如林語堯者也不禁神智動搖，這說明，喊這話的人內力相當深厚。
似乎是要驗證林、萬二人的猜想，從門外走進一虬髯大漢，拎着一把三停長刀。雖是寒冬臘月，他卻赤着上半身，讓人看了就覺得這是一位武林高手。
虬髯大漢走進客棧發現已無座位，喝聲：“大清早的來吃酒竟沒有座？端的壞了爺的心情！”
說完，大漢不由分說，伸手就将離他最近的一個位子上的人提了起來，那樣子好似不費一絲氣力，這份臂力也當真駭人。
被大漢提着的人吓得魂不附體，連聲喊饒命，大漢哈哈大笑，道：“你輩蝼蟻，怎可壞爺的心情？滾一邊去！”手腕外轉，就将提着的人扔了出去。
“小二，上酒！”大漢一聲喊，小二連忙屁颠屁颠跑過來，滿臉堆笑，道：“好漢想要點什麽？”
虬髯大漢譏笑道：“要什麽？大爺我只喝酒！給我來三壇好酒！”小二聽了，對着裏屋喊道：“好嘞，三壇上等好酒～～”遠處的萬人行看着這漢子，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只是又想不起這虬髯大漢到底是誰，一時抓耳撓腮，搖頭苦想。
林語堯看着萬人行那一副苦瓜臉，不由得樂了，湊到萬人行面前道：“財神爺。”
“對！對對對，就是他，財神爺——吳爽！”萬人行興奮道：“沒想到碰上這小子，有夠倒黴的。”
林語堯不禁笑了，“行叔也有害怕的人？”
“怎麽沒有？這小子就算一個。”
萬人行悻悻地道。
林語堯吃了一口菜，轉頭看了看那虬髯大漢吳爽，道：“那倒是，記得當初行叔還被他搶過一次！”
萬人行立馬把老臉一橫，道：“別提那糗事了，你也不是不知道，這小子有個臭毛病。誰有錢他就搶誰，搶完還必須強迫自己全花光，經常用一兩銀子買一個包子，你說世上怎麽有這麽個家夥！難怪江湖朋友管他叫財神爺。也虧我倒黴，那時候賺了兩個錢，一不留神被這小子盯上了，這才被搶。”
萬人行猛地喝口酒，長長舒口氣。
林語堯怪怪地看着萬人行，壞笑着。
另一邊，三個店小二每人抱一壇酒上到前來放在吳爽桌上，其中一個小二小心翼翼地給他斟滿酒，顫抖地道：“這是本客棧最好的酒，好漢請用。”
說完剛想轉身離開，卻被吳爽從身後一把抓住，吓得小二魂不附體，道：“好漢還有什麽吩咐，小的一定做到。”
吳爽看着吓得軟趴趴的小二，無由的心中一陣大喜，一些人人總是在別人用驚恐的眼光看他時。他就會覺得很快樂，很滿足，顯然，吳爽就是這類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