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是你的極樂之星(8)
我不知道他是哪裏來的自信心說別人不要臉。
但我沒有說出來。
極樂之星的話說出口, 胡鐵花的表情更加不好了,他看了一眼阿珍,青着臉說道:“我胡鐵花還不需要女人養。”
我說道:“那你到底有沒有活計做?不會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吧?”
胡鐵花咬牙, “我和楚留香是同鄉, 家裏都有田産,我還有兩個莊子,每年純利有三五萬貫。”
這個我倒是真沒有想到。
畢竟楚留香看上去是個公子哥,卻有偷竊的惡習,正常人都會覺得他那一身的行頭和手裏的錢是偷來的, 而胡鐵花就更不像個有家有業的土豪了,如果不是武功還不錯, 他看上去就跟個要飯的一樣。
但就這樣把阿珍交給他, 我也不太樂意, 雖然我沒有收徒, 但也勉強算半個授業師父,總要為弟子負責,我想了想,說道:“阿珍還在跟我學劍, 暫時不能走, 你們可以在這裏住下,另外我還打算觀察你一段時間。”
楚留香沒什麽意見,他本就是流浪的盜賊,住哪兒都是住,胡鐵花卻不太高興, 冷聲道:“假如我要走呢?”
我說道:“你走不了。”
胡鐵花顯然想起那十好幾個大嘴巴子了,沒有再開口。
極樂之星一點吃醋的跡象都沒有,比起讓兩個男人住進家裏,他顯然更不能忍受我收下龜茲王的貓眼石。
确實很像寶石成精。
我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畢竟極樂之星沒有武功也沒有妖術,磕到碰到也會疼會流血,餓了會叫,渴了會喊,既然他從內到外都和常人無異,我當然也應該把他當成一個人來看。
園林裏的空屋子很多,我住的是西南角的竹樓,阿珍被我安排在離練武空地最近的院子裏,極樂之星住得離我最近,楚留香和胡鐵花則被安排在了最偏僻的三層小樓裏。”
據說一個園林的配置裏,這種小樓一般都是用來給不受寵的妾室住的,行動都不需要經過人多的地方,有點像是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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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進了冷宮的楚留香胡鐵花兩兄弟乖極了。
阿珍天天向那邊跑,她做飯的手藝不算太好,煲湯還成,于是就天天給胡鐵花煲湯喝,連帶着楚留香也被喂得圓了一點。
臘月漸近,我也把教阿珍天外飛仙提上了日程。
差不多是楚留香和胡鐵花在我這裏住了快兩個月的時候,有一對年輕的夫妻風塵仆仆上門來找他們,當然,我說他們只是順口,并沒有人要來找胡鐵花,這兩夫妻是來找楚留香的。
兩夫妻看上去一般無二的斯文俊秀,帶着些病弱氣,如果沒有刻意說明,倒像是親眷,丈夫看上去還只是個少年,穿一身青衫,自稱李玉函,妻子姓柳,叫柳無眉,一聽她自我介紹,我就控制不住地去看她的眉毛,果然發覺她的眉色有些微妙的奇怪,仔細一看,竟是用黛筆畫上去的。
當真是人如其名。
這兩夫妻來找楚留香,竟然是為了他那三個被黑珍珠劫走的紅顏知己。
據楚留香自己說,當時他離開石觀音的勢力範圍之後,就被黑珍珠的人手攔住,當初黑珍珠劫走那三位姑娘本意确實是想要引楚留香來大漠,但當楚留香進入大漠再無消息之後,黑珍珠又急了,帶着三個姑娘去了中原找楚留香,兩方正好錯開。
楚留香之所以不着急,是因為黑珍珠當時是女扮男裝,她實際上是沙漠之王的女兒,一個鐘情于自己的女人總是讓人放心的。
柳無眉說其他兩位姑娘還好,只是一位叫做蘇蓉蓉的姑娘在離開大漠的時候受了重傷,一直在擁翠山莊養傷,至今不能痊愈。
擁翠山莊是李玉函父親李觀魚的住處。
李觀魚是前一代的天下第一劍客,已經走火入魔好幾年了。
聽了柳無眉的話,楚留香露出一個不知是喜是驚的神情,好半晌才問道:“蓉蓉的傷是怎麽來的?”
柳無眉輕聲說道:“黑珍珠帶她們三人離開大漠時被石觀音的人發現,黑珍珠本來就在石觀音的必殺名單上,她們能逃出來已經不錯。”
楚留香眉頭緊蹙,還是嘆道:“确實已經不錯。”
然而在柳無眉夫妻離開之後,楚留香面上的憂色斂去,語氣很是嚴肅,說道:“這是一出請君入甕之計。”
我眨了眨眼睛,問他,“怎麽回事?”
楚留香道:“蓉蓉的武功在四人之中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差的,一旦遇險,她絕不是拖後腿的人,那兩個人沒有提及黑珍珠和甜兒,但黑珍珠的武功最好,甜兒的武功最差,在四個人遇險只重傷一人的情況下,她們兩個才是最應該受傷的,偏偏他們說的是蓉蓉受傷,顯然他們一早就知道我和蓉蓉相處的時間最久,感情也最深。”
我想了想,說道:“那個柳無眉,她身上有一股奇怪的氣息,我說不上來,也許是毒,也許是……”
楚留香道:“無論如何,我還是要去擁翠山莊一趟。”
我驚奇地說道:“可你不是說這是請君入甕之計嗎?”
楚留香嘆道:“可蓉蓉幾人應該是真的落到了他們的手裏,否則他們不會這麽有恃無恐地上門。”
我點點頭,說道:“你還忘了一件事。”
楚留香不解,我敲了敲椅子扶手,說道:“那個李玉函,他既然是擁翠山莊的大公子,我們可以抓他做人質,讓擁翠山莊的人放了你那幾個紅顏知己。”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戚姑娘,這有違江湖道義。”
我瞪了瞪眼睛,問他,“抓你的女人,要挾你上門,這就很講江湖道義了?蘇州擁翠山莊離這裏不算遠,那兩個人也才走,你還有時間想想清楚,看是你的江湖道義重要,還是性命和女人重要。”
楚留香仍舊是無奈,最後還是說道:“就按戚姑娘的意思吧。”
于是他和胡鐵花兩個人追了上去,經過一番打鬥,又把李玉函夫妻兩個給抓了回來。
柳無眉的武功比李玉函要高一點,知道自己打不過楚留香,就盯準了胡鐵花打,大約也有抓了胡鐵花要挾楚留香的意思,但胡鐵花不要臉是不要臉,武功倒是沒給楚留香拖後腿,除了被柳無眉劃了一劍在後背上,只受了一點皮肉輕傷。
阿珍連忙拿藥,拉着胡鐵花去包紮了。
楚留香問李玉函道:“李兄乃是名門子弟,倘若我楚留香有什麽對不住李兄的地方,只管朝我來就是,為什麽要和蓉蓉幾個弱女子為難?”
李玉函俊秀的臉龐上浮現出冷意,只道:“你不敢殺我。”
楚留香苦笑道:“我非但不敢殺你李兄,我甚至連只雞都沒殺過。”
李玉函道:“你既然不敢殺我,又為什麽要抓我?堂堂香帥難道就只會抓人威脅,不敢親身涉險去救紅顏知己?”
我本來是坐在那兒喝茶的,聽了這話都忍不住了,一茶盞砸在李玉函的腦門上,“只準你無恥,不準別人對你下手,你是天皇老子還是玉帝上仙?”
李玉函的腦門跟他的臉皮一樣硬,只是被茶盞裏未盡的茶水撲了一身,他面上露出些冷嘲之色,說道:“那幾位姑娘還在擁翠山莊苦苦等候香帥救美,不想香帥身邊竟又多了一位,只是脾氣不怎麽好,長相也不如蓉蓉姑娘遠矣。”
我上去就給了他一個大嘴巴子。
李玉函仍舊昂着頭,漂亮的眸子裏像是燃着一把火。
我收手回來的時候忽然發覺到了不對勁,看了一眼低着頭不吭聲的柳無眉,李玉函的瞳孔緊縮了一下,随即又冷笑着說道:“還是說這位姑娘故意在這裏胡攪蠻纏,不肯讓香帥去救幾位姑娘?”
我抄着手看他表演。
李玉函又嘲諷了幾句,說得楚留香額頭青筋都在跳,我這才慢慢地說道:“你們兩個當真是伉俪情深啊。”
李玉函瞪起眼睛,柳無眉也擡起了頭。
我推了一把楚留香,嫌棄地說道:“你腦子又沒壞,怎麽一到女人這裏就犯犟?這位李大公子在這兒罵天罵地,分明是想讓我們有什麽火沖他去,李夫人也很是配合,就你在這兒跟個傻子似的憋火。”
我對着驚慌起來的李玉函咧了一下嘴,說道:“李大公子罵街水準确實不錯,至少我有點生氣了,打你吧,是讓你得償所願,所以還是打她吧,這樣比打你更好,是不是?”
我反手一巴掌抽在柳無眉的臉上,抽得她臉一偏,連帶着力道向後倒了一下,坐倒在地。
李玉函果然比抽了他還要火大,怒吼道:“欺負我夫人算什麽事?你有本事沖我來,所有事情都是我一個人做的,跟無眉沒有任何關系!”
看他跳腳,我更高興了。
我又踹了柳無眉一腳,這才說道:“別當我傻,你這個腦子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事情就算是你做的,也不可能是你想的。”
柳無眉仍舊不吭聲,她低垂着面龐,看上去又病弱,又惹人憐愛。
至少很惹李玉函憐愛。
李大公子看她被打,心疼得都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