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三
【斬鬼師執照考試倒計時 10：01：36】
【0104001號明越】
【捕獲陰氣節點：5】
【積分：55】
【執考排名：7008名】
【勝負率1：0 100%】
時間馬上五點, 太陽依舊挂在南邊天空，目測并不偏西。
距離和章琦琪分道揚镳後，已經過去了兩小時。
明越提鋼叉帶長劍，單槍匹馬連闖三殿, 接連挂彩。
原來不過是手指有處掉皮，現在已變成左腿負傷有點瘸, 脖頸上一道血痕從腦後縱貫到了胸前，慘得很。
其中兩座宮殿有收獲，将她的成績提漲到了50分。
第四殿倒是有名字，不似之前幾個沒有門匾的“野雞”模樣。
陰律司。
傳說中地府四判官之首，崔判崔珏執掌的衙司。
明越單膝跪地包紮左腿傷口，捎帶擦擦脖子上的血跡，擡頭仰望陰律司的招牌，口幹舌燥。
陰律司門庭高闊, 幽深陰冷, 卻并不陰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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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安靜, 沒有行道樹或者鋪路磚石, 空落落一座殿杵在這兒, 面前一片大黃土, 偶而有烏鴉嘎嘎落地，啄食明越丢開的血紗布。
吃一口, 慘叫一聲, 接着吃。
浮土上許多雜亂腳印, 一個疊一個, 充滿了不詳意味。
明越：“……”
明越垂手蹲在腳印堆前面，不想搭理。
奮戰了一下午，她餓得兩眼冒金星，此刻實在分不出來這些腳印到底是陰氣腳印還是活人腳印。
管它呢。
要打就打，不打……我就從偏門出去，就近找個公共廁所堵人“打劫”糧食。
明越揉着小肚子，悲傷地想着。
想完，她“恢恢”幾聲，趕開烏鴉，将自己的紗布收起來，幾步走進陰律司。陰律司門戶大開，敞亮的很，明越腳将将要邁過門檻，停頓，首先将染血的紗布丢進去——
紗布團咻一聲落進門內，沒有異象。
明越挪進殿內，心道稀罕。
之前兩個殿看着平平無奇，結果悶了一屋子陰氣沼池，沾上陽氣就爆炸。
這陰律司倒啥事沒有。
結果剛一進殿，迎面瞧見一個大爺打着汗巾正在院子裏潑水，打理車前草。
大爺：“……“
明越：“……“
明越唰一秒舉起糞叉，擋在臉前，警惕地望着大爺。
大爺大笑起來。
“同學，莫緊張。”
“我是看門兒咧。”
“莫慌莫慌哈，看你一身傷，闊以休息一哈兒。”
“那邊有咔咔（重慶話角落的意思），你去乘哈涼嘛。”
說完，也不顧一臉懵逼的明越，自顧自接着灑水料理陰律司中的花草去了。
明越：“……”
抱叉瑟瑟發抖.jpg。
如果昨晚明越臨睡前通讀了陳修發的考試須知，那麽她就能明白，主辦方并非完全冷漠無情，他們在鬼城景區中安排了多處公共休息區，方便考生們短暫休憩片刻。
陰律司便是其中之一。
……當然，世上無一事只有利而無一弊，這些公共休息區也為深夜積分大混戰提供了絕佳場所。
明越走下臺階，沖走遠了的大爺喊一聲謝謝叔叔，大爺揮揮手表示沒事，金色日光照亮了他的汗衫，一圈紅色繡成的咒文符貼在背後，散發着淡光。
是玄蘊咒的畫法。
明越眯眼，怪不得他敢在滿地鬼的景區裏跑。
偏西日頭拉長了大爺的影子，灰黑色的長條，完整倒映在磚石上。
有影子。
“……”
明越将血紗布團丢過去，砸在影子邊沿，靜候片刻。
沒有任何異象。
明越放下心來。
看來真是個活人。
按照看殿大爺指示的方向，明越來到一條黑色回廊，遠望竟然沒有圍牆，能隐約看到再往左空地上的一片仿古民宅茅草房，幾縷炊煙燃起，飯點要到了。
明越順着廊道走着，一屁股坐在廊上。
她憂傷地望着遠處炊煙，掏出水瓶，将茉莉花茶想象成雞湯，準備喝幾口頂餓。
一口氣還沒松開，耳熟的聲音傳來——
“明越學妹？”
“噗！”
“咳咳咳——！”
明越被剛入口的茉莉花卡得咳嗽如打鳴。
她驚訝望着不遠處廊道拐角冒出來的倆人頭：
“呂星如學長！”
十分鐘後——
明越簡要交代了自己一路所見所聞，呂星如點頭，也簡單說了說自己的情況，指着旁邊一個相貌溫和的男生，給明越做引薦：
“明越，這是成恩，長安師範大學四年級生。”
“成恩，這是明越，我直系一年級學妹。”
明越抗議道：“學長，我馬上二年級了。”
呂星如失笑：“好的，成恩，這是明越，我直系馬上二年級的學妹。”
長師成恩溫和笑笑，誇獎明越：“學妹年紀不大本事很足啊，呂星如路上有提到過你。”
明越驚訝挑眉，看不出呂星如這個科研魔鬼還會背後誇人，随即被呂星如冷冰冰戳穿真相：“沒有的事，他問我今年封靈來的編外實習有誰。”
“我只認識你一個，就說了。”
明越：“……”
明越臉上還沒咧開的笑容戛然而止，嘟嘟嘴，坐在一旁。
呂星如很明顯和成恩結盟共站了，兩人商讨接下來的對策到也沒避着明越，借此，明越知道了不少別區的信息。
鬼城酆都平日分為四個大區，就算是主辦方之一的地府，動用職權利用地震篡改了大部分地貌，卻依舊有些“定點”沒有修改，所以，四大區的分布還是成立的。
東西區草木幽深，南區神像連綿長河環繞，北區陰冷多山。
眼下的這座陰律司，定标就在北區東區交界線。
明越聽着，暗搓搓伸出小白手指上北下南左西右東，呂星如眼尖，見她這樣，問道：“明越，你從哪區入口進來的？”
明越響應：“北區，北區33號。”
北區最難，回回執考走不出北區的人最多，呂星如挑眉，“一路一個人走過來的？”
明越搖頭：“也不是，中間遇上了一個打劫的，又遇上了一個帝大的，最後是我一個。”
呂星如心中微訝然。
“現在多少分了。”
“帝大的誰啊。”
明越毫不藏私，對本院學長信任的很，噌噌噌挪着屁股過來，“學長我給你看。”
說完，她将通訊碼頁面打開，章琦琪一個人的名字孤零零列在上面。
章琦琪？
雜兵，不管。
呂星如一頓：“55分了？”
明越小雞啄米點頭，“上一殿沒發揮好，有一個行屍跑了，不然能再高點的。”
無形裝逼最致命。
呂星如：“……”
成恩在一旁笑起來：“哈哈哈哈，明越，你呂學長才50分。”
“你可是好好踩他了。”
呂星如：“……“
呂星如沒好氣白成恩一眼。
明越：“……”
明越不由自主加緊尾巴。
之前被呂星如盤剝質問的記憶太深刻，明越總覺得這學長的目光像刀子，看你一眼，連胖次什麽顏色都一清二楚。
“放心，我不會禍禍同院生。”呂星如說，心中調整對于明越的定位。
“再加把勁明越，今年考生一萬九，沖進前五千，安穩度過執考就有希望了。”
明越：“5000？學長，5000才只是有希望嗎？”5000/19000，已經26%左右了。
呂星如收拾手中資料，沒解釋，成恩脾氣好，來順小學妹的毛：“下次學妹要記得好好看考試須知啊。”
“如果一切都只是單純的斬鬼計數，那5000挺穩，當然，如果你想沖前頭，請随意。”
“關鍵是，考試後期會涉及亂鬥，那時候一旦積分被搶，就不是現在的五分十分了，而是幾十上百。”
“那時，名次的變化會失去規律性，彈性極大，同時兩名之間的差距也很難量計。”
“所以——”成恩指指明越的顯示屏，“一方面要多拿分前沖，一方面要小心自己別受傷，保存戰力。”
渾身挂彩明二哥：“……”
後背發涼。
呂星如和成恩接着讨論事情，明越捧着學長給的奶油餅幹，使勁啃，一面豎耳聽兩人計劃。
陳修考前說的事情果然成真。
長師和封靈的高年級已經結盟，兩人商議內容時不時涉及晚上亂鬥的規劃設計，并不全面卻有一些點對點，明越還聽到了顏峻郭天陽幾個人的名字。
明越吃的咔擦響，越吃越餓。
廊旁高大的雙眼龍樹随風搖晃，投下陰涼，正值雙眼龍上市，明越眼饞看着黃澄澄的果子，有賊心沒賊膽。
這玩意兒可不能亂吃。
呂星如滑動通訊器屏幕，長長一串共享通訊碼讓明越眼饞不已。
她看到了顏峻的名字，問道：
“學長，你遇到了顏峻了嗎？”
呂星如沒擡頭，整理手邊的人員備選，“遇到了，我們一起從南區入得場。”
明越噢一聲，又問道：“主辦方晚上給飯嗎？”
呂星如：“……”
這丫頭思維跳躍還挺快，我還以為你會要通訊碼呢。
“會。”
“到了七點，斬鬼師會來各個公共休息區巡場，帶貨投喂我們。”
明越心中靈光一閃，接着問道：
“那，公共休息區一般都在何處？”
呂星如不耐煩皺眉：“你昨晚都在幹什麽？什麽都不知道就敢進酆都城？”
“陳修發的東西你當屁給放了。”
明越被兇的低頭不吭聲。
“不是……半夜斷網了，主席給的文件沒下載完。”她小聲解釋道。
呂星如瞪她一眼，成恩在旁打圓場：“好了，學妹也是不小心。”
“公共休息區常在兩區交界線。”
“陰律司旁邊的土坯房見了嗎，往那邊走，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休息區。”
太陽漸漸偏西，明越盯着雙眼龍果實，清涼的廊道中，她腦海中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不不不，這太危險了，她心道。
還是先試探下。
“這布置，不怕在用餐的時候發生混戰嗎？”
明越好奇，心中惴惴。
成恩笑道：“斬鬼師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進食時間的公共休息區，嚴禁內鬥。”
“主辦方放下食物就會巡場。”
“違者失去考試資格。”
明越嘆氣，“好可惜啊，這麽好的一個宰人機會。”
“那，成恩學長，廁所一般都在哪裏呢？”
成恩：“……”
成恩微妙得到了方才呂星如一樣的感觸。
這小姑娘，思維跳躍很快啊。
“一處景點一般至少要配一個公共廁所，比較寬敞。”成恩保守回答，所以不用擔心吃完飯找不到廁所。
明越露出一個古怪笑容，怎麽說呢，猥瑣中帶着一點可愛。
“那就好。”
“剛才聽學長你們讨論晚上亂鬥的安排，我想……獻計獻策。”
成恩笑着搖頭，并沒指望從明越一個低年級生嘴裏聽到什麽好辦法，反倒是呂星如那邊擡頭：“說。”
明越将手機中拍的照片拉出來，正是進場前的看到的地圖：
“大家都說，晚上九點之後才會是亂鬥的高發頻段。”
“如果我們把它提前呢，提前到晚飯時，如何？”
成恩笑得更大聲了，呂星如沒笑，“晚飯時嚴禁內鬥，你剛才應該聽見了。”
明越豎起手指：“是晚飯時，公共休息區嚴禁內鬥。”
“學長，我聽到的是這個。”
呂星如不為所動：“沒用的。”
“出了休息區就是吃飽喝足又一條好漢，還不如等幾個小時，消耗能量再戰。”
明越轉轉眼珠：“如果我有辦法，讓他們狀态變得不好呢？”
呂星如看她一眼。
明越心腸沒硬到那種程度，添一句問：“學長，我可以問問一般組團搶積分的時候……手段咋樣？”
呂星如的回答言簡意赅：“髒、亂、差。”
“各校都豁出去搶風頭了，誰還顧及手段幹不幹淨。”
明越質疑：“主辦方不管？”
呂星如：“不出人命就不管，殺鬼一樣挂彩，有什麽區別。”
明越拍手：“那就好。”
“我的辦法就是，就近尋找公共休息區——把裏面的人都引到廁所去，在哪裏，人人脫褲子，應該防禦力低很多吧。”
呂星如：“……”
呂星如表情古怪，成恩在一旁放聲大笑起來，“人人脫褲子，學妹你真的是哈啊哈哈哈哈哈！”
呂星如：“你打算如何做？”
“人有三急，但不是人人三急在一刻。”
明越狡黠道：“我不打算如何做。”
“我只是想，給大家晚上加點餐。”
呂星如：“比如？”
明越指着頭頂上随風搖晃的黃色果實：“學長們，你們有誰知道這是什麽嗎？”
“——對，就這個綠葉子黃果子。”
呂星如和成恩搖頭。
明越嚴肅科普道：“它俗名雙眼龍，學名，巴豆。”
“這可是主辦方明晃晃給我們的機會啊，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呂星如、成恩：“……”
兩個男生心中同時明鏡一閃，呂星如一愣，成恩拍着明越的肩膀笑得要死：“學妹啊學妹，你可真skr人才！”
明越剛想謙虛兩句，忽覺左眼一陣模糊，陰氣快速流失，她猛地捂住眼皮，背生一層冷汗。
好強的陽氣感。
明越心道。
呂星如知曉明越陰陽眼有異，見她面色不對，問道：“怎麽了？”
誰知，話音未落，一陣強烈撼動從腳下傳來，伴着強烈詭異的嘯聲，長廊搖晃宮殿開裂，地表綻開道道裂縫，大股的陰陽氣從地縫中噴湧而出！
呂星如猛站起來：“地震了！”
兩個男生拉着明越就往廊外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