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元武
原來是孤城在裏邊兒坐着,這下倒說得通青蘇琳何以做出如此反常的舉動了。問了香雲,才知道她口中的萬大人就是當今朝中重臣鎮國尉大人,這便令蘇青警惕起來。安王和鎮國尉竟都來青蘇府與青蘇越議事,莫不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自上次安王遇刺一事鬧得沸沸揚揚之後,最近也沒聽說有事發生啊……”蘇青摸摸下巴,正思索看是否是自己漏掉了什麽細節,卻瞧見青蘇琳這會兒從房間裏出來,于是讪笑道,“喲,看來是獻媚不成啊!”看青蘇琳一臉喪氣,多半是獻殷勤沒讨着好,蘇青心裏還挺感激孤城替她出了口氣。
香雲卻是一門心思都放在“二小姐”的疑慮上了,憋了半天,終于想起一件不知算不算事兒的事。“二小姐,倒是有一事。”
“什麽事?快說。”蘇青将頭往香雲那邊側了側,示意她趕緊的。
“我聽華叔說,昨日裏老爺收到了元府的請柬。”
“元府?”蘇青擰出一個八字眉,撇撇嘴,表示自己不知道,确切地說,應是“忘記了”。
對病人就該悉心照顧,同所有人一樣,香雲耐心給蘇青解釋起來,“邢國三将軍,人稱北孤城,南元武,西青蘇,元武元将軍便是其中之一。元将軍有一獨女,名為念雪,此次元府宴會便是為元家小姐二十生辰而設。”蘇青挺嫌棄香雲的,講起話來跟小孩兒一樣幼稚,還用手指比劃“三”、“一”,轉念一想也不對,這是把她當小孩兒了啊!恨恨瞪了一眼香雲,似在說“我是失憶不是智障”。
蘇青深知這等宴會與自己必定是沒有半點關系,不用想也能知道青蘇越是斷然不會讓她在衆多達官貴人、皇親國戚面前抛頭露面。她若是去了,那可真是提着腦袋在玩兒啊,指不定曾與誰打過照面,被人認出來或是自己沒把持住露了餡,那她青蘇家的人便告別了昂首挺胸走路帶風光彩照人的日子,一夜之間全成了哭天喊地的階下囚。
不過蘇青自己也沒把宴會當回事,只是不自覺地将元府和屋裏的三人聯系起來,不過是收到請柬,備了禮走個過場不就行了,犯得着三人聚首開大會麽?直覺告訴她這其中一定有什麽秘密。
“香雲,你說當初安王如果真的被刺客弄死了,誰最高興?”蘇青本是試探性地問問以香雲這種局外人的角度來看,她是什麽想法,沒想到香雲跟玩兒那“快問快答”似的,竟不假思索地道出“自然是皇”四字,聲音戛然而止。
“皇上?連你都這麽懂啊?”這話從香雲這樣一個不通世事的小丫鬟嘴裏道出來,确是令蘇青略微震驚,看來皇帝将孤城視為眼中釘已是人盡皆知的了。但蘇青以為事情恐怕沒那麽簡單,按常理來說,針鋒相對的敵人要想對對方下手,往往不會親自動手,因為一旦對方出了事,首先被懷疑的便是他的敵人。就拿皇帝來說,他要對付孤城,多半會找一個可靠的幫手,不過這還不夠,在行動之後,他理應做些事情來掩飾自己,或者說轉移朝臣的注意……
“香雲,你說為什麽安王遇刺的消息一夜之間便傳開了?皇上又為什麽急着封妃?還頻頻召見爹,哪兒來這麽多國家大事要議啊?又偏偏只宣爹一人。”
“這……”蘇青沒打算聽香雲的回答,因她覺着憑香雲的腦袋,就這麽點兒東西還無法引導她猜到關鍵,只是蘇青習慣将推理說出來,似乎說給人聽,思路要清晰些。
“香雲啊……”“哎呀二小姐你別問了,香雲真想不明白,都快被二小姐弄糊塗了!”香雲連忙擺手,生怕蘇青再多問幾個“為什麽”。“哎呀停!”蘇青一把抓住香雲使勁兒晃的雙手,眨巴一下眼睛,做出一副神神秘秘地樣子,“我就問你一個事兒,爹與元府可曾有過來往?或者……元将軍有沒有來過青蘇府做客?”
“嗯……”香雲輕咬嘴唇,看樣子正在回憶以往,良久才道,“至少香雲沒見過。”
“噢?”不錯,這個答案與蘇青猜測的一致。重新梳理了一下細節,如此推斷看來,皇帝是與元武聯手,施了一個看似萬全之計。朝臣雖表面上一心效忠皇帝,但私下站了哪個陣營各自皆心知肚明,顯然諸多大臣靠向安王,青蘇越也不例外。皇帝亦是利用了這一點,安王遇刺,緊接着青蘇子真封妃,青蘇越突受重用,這其中目的已然十分明确了。若行刺安王成功,自然最好,若是失敗,還能順勢離間青蘇家與安王府,豈不一箭雙雕?想通了這一點,蘇青也終于能解釋為何當初那個刺客會出現在青蘇府,什麽都不做,只是在府上藏匿一會兒,現在想來,定是故意做給“刀疤”看的。
通常緊随着離間計之後的,便是“各個擊破”,想法雖好,但蘇青說此乃一個“看似”萬全之計,是不無道理的。此計雖算周全,但并非萬無一失,這“一失”不在于計策本身的漏洞,而在于應對之人。的确,單憑蘇青一個人便能将其推理得如此透徹,更別說孤城、青蘇越那些人。蘇青猜想或許孤城他們早就得出這一結論了。
“啧……事情真有這麽簡單?”在香雲看來,蘇青就是在盯着書房出神,已經好一會兒了,自己又無法揣測蘇青的想法,只能呆呆等着她。蘇安則更是在狀況外。猛然聽見蘇青冒出這麽一句話,香雲回過神來一看,蘇安不知何時已經坐地上,耷拉着腦袋快睡着了。
“你倆還在這兒啊?哎呀香雲你帶安安回去補個覺,你看看他都困成啥樣兒了,快快快,走吧走吧……”原地站久了怪不舒服,香雲帶蘇安離開後,蘇青又溜達起來,心裏仍在為自己的推論糾結,甚是奇怪這個邏輯清晰且極有道理的推論怎麽就無法使自己信服呢?蘇青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覺,而現在她偏偏感覺到自己心裏有一個細小的聲音隐隐約約在說:“這事兒沒這麽簡單。”
走了兩三步,蘇青猛地頓了一下,腦海裏浮現出兩個許久未見的字——“鬥笠”。此刻想起來,似乎自己方才的推理中就沒“鬥笠”的事兒,竟也說通了。蘇青開始疑惑是“鬥笠”本就與皇帝和元武無關,還是自己哪裏推斷出錯,或是漏掉了什麽細節。不過蘇青立馬又推翻了這一猜想,若說“鬥笠”是皇帝派來的刺客,那也太不靠譜兒了。一是犯不着對南榮子允下手,二是他三番兩次放過自己,這個人,還得另作考究。
那麽現在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蘇青實在是想不出其他理由,要證實事情到底是不是真如自己所推斷這般,剩下的只能靠走一步是一步。隐隐不安走到最後,事情水落石出之時,是對便好,是錯,便看能否出現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