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他們居然在我後頭才到?”熙夜的眸中并無怨怼,唯一派平靜:“明明,走的那麽早。”
玄霄并未出言,雲天青托起腮幫子,嬉皮笑臉的說道:“你的關注點竟是這個?我還以為,你會磨牙說要坑回來呢。”
“技不如人而已。”熙夜坦然的搖搖頭:“他們沒殺我,反倒是我欠了他們一個人情。”
玄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底掠過一抹贊賞,再瞥了一眼毫無起身趨勢的雲天青,終是擔負起了東道主的身份,去前廷迎接客人。
沒過一會兒,人未至、語先來:“喲,還差兩個就到齊了。”飛蓬眉宇間滿含年輕人的活力,嘴角含笑走了過來,他看了熙夜一眼,堪稱友善的抱拳微微一禮,熙夜亦拱手相還。
“那就等遲到的挽仙和蒼旻師兄來了,大家一起罰酒三杯,再做個朋友好了。”和飛蓬一道進來的朔月環視一周、莞爾一笑。他頂着玄霄于背後的異樣眼神,不動聲色松開飛蓬的手,似乎此舉只是平常。
飛蓬對此亦毫無所覺,他拍了拍軟椅上雲天青的肩膀,又回頭笑道:“也好,等人到齊,再一起學個秘法,我總有不好的預感,這個小世界只怕不簡單。”
玄霄回過神,擡手一道陣法籠罩莊園,繼而輕嘆一聲:“的确是很不簡單,你們還記得任務嗎?”
飛蓬和朔月一起投來茫然的表情,熙夜直言不諱問道:“什麽任務?”
“就是千界各大宗門都有的,出自上界各族的手筆,剿滅隐藏在小世界的各界叛逆,以仙妖魔三族為主。”雲天青笑眯眯的說道:“至于其他幾界,鬼界忙于各方世界的輪回,一邊修煉、一邊處理公務,高手們沒一個有時間想謀反,哪怕生前是王侯将相。”
頭一次聽聞此事,飛蓬、朔月和熙夜面露驚訝,玄霄又接口道:“神界叛逆者,因為有神樹監聽各界,堅持時間最長的,也只在下界逃了一個月,便授首隕落。”
他頓了一下,又嘆息了一聲:“而龍族,他們的競争在另一方面說來,也殘酷不亞于魔族。因為叛逆者不再被認為同族,就能被吞噬精血。”
熙夜和飛蓬、朔月俱是一驚,雲天青無奈搖首:“龍族多半是混血,本身的修煉方式,歸根結底就是不停提純龍血、化為真龍。因此,這些叛徒對他們來說,是多好的捷徑?自不會讓他族插手了。是故,最後對千界宗派公布的任務,只限于妖魔仙三族,又以妖族最易。”
他對不知情的熙夜解釋了一下前因後果,逃往小世界的魔族有在小世界天道下的自保之法,仙族本身的體質又注定靈力穩定,熙夜方恍然大悟:“這個小世界,有逃往定居于此的妖族?”
玄霄和雲天青齊齊點頭,後者更露出冷意:“那些妖族,我抓了一個,得知他們是從墨荻島…”其似乎想起了什麽,改口道:“不,混亂紀元還沒千界,墨荻島其實是墨荻秘境,那裏有個不知名強者設立的傳送陣,而且只進不出。”
“他們當時命懸一線,不得不冒險進入。”玄霄冷冷一笑:“結果,這方小世界毫無靈氣,以至于天道根本發展不起來,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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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蓬頓時明白過來,神情跟着冷了下來:“他們敢造反,手頭一定不乏恢複傷勢的天材地寶,養好了傷又無天道因果制約,此方小世界……”
“被他們命名為墨荻界,還在各界局勢穩定後,請其中一位有特殊空間天賦的強者定位本界,再偷偷去了千界。”雲天青眯起眼睛:“他毀掉了所有傳送陣,再自己回了此地。至此墨荻界成了他們的後花園…”
他強忍怒意的一拳砸在軟椅上:“連我們鬼界都沒有想到,這群瘋子在封印墨荻界後,為了自己蹤跡不洩露,還聯手設置了一個因果盡消的輪回陣。”
雲天青臉色嚴肅:“此地普通人死後,魂魄會被粗暴洗去所有記憶,再于本地重新轉世。”他輕聲道:“毫無清算的輪回,不管死前是罪惡滔天,還是一世慈悲,都并無不同,只靠運氣。此,何等不公也?!”
“不用多說了。”飛蓬輕輕吸了一口氣:“至少,這個任務我接了。”他微微一笑:“想來玄…”其微妙的一頓,又在玄霄的點頭下道出真名:“玄霄你也會接吧?”
玄霄認真颔首,熙夜輕撫劍柄:“算我一個,只是我有一點不明…”其擡眸低聲道:“我們來這裏時,似乎受了傳送陣的影響?”
“是。”想到那個炸裂的空間傳送陣,雲天青鄭重點頭:“所以,墨荻界并不簡單,只怕飛蓬的預感,對着的也不是那群作威作福多年、早已失卻警惕進取之心的妖族們。”
聞言,一直沉默的朔月眸中精芒閃動:“疑點有這幾個——一開始在墨荻秘境設下只進不出傳送陣的是誰?現在這個通向已封印的墨荻界的傳送陣,是最初隐藏太深沒被妖族強者找到,還是…”他握緊了拳頭:“發現此地被封印後覺得不方便,又重新設置的?”
“若是前者,只怕是小事。”飛蓬苦笑了一下:“但若是後者,就麻煩了!”
衆人俱是無言,能把這一群妖族高手耍得團團轉還一直隐于幕後的,實力肯定遠遠在他們之上,且仙族擅長傳送陣者不多,反倒是魔族……想到這裏,飛蓬和朔月不約而同的擡起頭,正對上玄霄的眼眸,其中充盈深邃的暗色,向他們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此後,大家都心事重重,玄霄和雲天青也沒客氣什麽,便讓大家随意挑房間休息。只是看着朔月萬分自然的變成雪狼的樣子,跟着飛蓬進了寝室,玄霄還是忍不住眼皮子跳了跳。
當晚,府邸主院,玄霄和雲天青并肩躺在床上:“我捏碎了尊上的令牌,全無反應。”
“和混亂紀元時一樣?”雲天青若有所思:“那一次,你和溪風、青竹這幾個被魔尊看重的嫡系魔将,在魔界被長老院暗中追殺,捏碎令牌時,魔尊遠在混沌,又一心剿滅天誅才沒回話,這一回……”
玄霄分外不解的搖了搖頭:“就那一次,大家怎麽求助都沒法子,最後還是你請了鬼王……”想到當年自己和溪風、青竹明明主動分開,最後還是被長老院逼得不得不再次聚首,好一網打盡,他手一緊,指甲刺破被褥表面,又及時松開。
“正常情況,哪怕尊上在閉關,也會投來一眼。”一眼便見神将遇險,魔尊怎會不出手相助?偏偏事實出乎意料,魔尊就是毫無反應……想到這裏,玄霄和雲天青交換了一個同樣迷惘的眼神。
另一間院落內,飛蓬正在想幕後黑手真是魔界強者該如何應對,但身側的寵物在不停拖後腿:“下去。”飛蓬一巴掌似重實輕的糊在朔月腦門上,他睡覺喜歡抱着抱枕不假,卻不喜歡被抱枕壓着。
“嗯嗯嗯。”朔月一邊随口應着,另一邊撒嬌似的拱了拱埋在飛蓬肩窩處的腦袋,壞壞的用爪子上的肉墊撓了一下腰眼,飛蓬登時癢得抖了一下,下意識擡肘推搡着身上使壞的寵物,反被一屁股墩兒壓在腰身,一時難以脫身。
朔月趴在他身上,眸中盡是笑意:“喂,別想了,船到橋頭自然直。”他舔了一下近在咫尺的神印,哪怕被惱火的飛蓬拍下了床,也毫不在意:“嗷,實在不行就請外援,我不信挽仙關鍵時刻不能聯系仙帝。”
飛蓬啞然無語,朔月跟沒事人,不,應該說是沒事狼一樣爬回了床上,還打了幾個滾,成功的蹭到了被子裏。他壓抑着蕩漾的音調,強裝鎮定的說道:“睡吧,我幫你暖床嗷。”
“……”這話怎麽聽着那麽變扭?飛蓬轉頭只見朔月眼神清澈無辜的趴在那裏,還特別乖巧的擺了個适合依靠的合格抱枕姿勢,心中的疑惑又不禁消弭。其擡手拉來被子,傾身靠在了對方的妖軀上,深覺毛絨絨的觸感遠比身上的絨被更舒适,不一會兒就陷入了沉眠。
又三年,一日,萬裏無雲、陽光明媚,朔月懶洋洋的肚皮朝上曬太陽,任由飛蓬揪揪耳朵再揉揉肚子,玩的不亦樂乎。
可不知為何,他倏而打了個滾,化為人形站了起來,衣衫上沾染些許草根花瓣,黑亮的眼眸遠望城門:“我一直開着本門用來聯絡的秘寶,大師兄身上也有一件,他果然亦開啓了呢。”
飛蓬彎了彎唇角,朔月對他粲然一笑,吹了個口哨:“到齊了,誰去接蒼旻師兄和挽仙?”
“我。”玄霄把軟椅上搖搖晃晃的雲天青按了下去:“正好把現在收集到的情報說清楚,咱們三日後便出發先搗毀那群作惡多端的妖帥、妖将,背後那個魔……”
飛蓬垂下眼眸:“真不出來就算了,犯不着惹一個摸不着底細的對手。”他平靜的說道:“但若是他知曉一切主動出手為難于我,大家想幫忙就動手,不想就盡快離開吧。”
少年自嘲的掀了掀嘴角:“畢竟,我的身份足以對方動手了。”擒獲一個先天神族上交魔界,哪怕有反叛歷史,魔族上層都有可能網開一面吧。
網開一面?生不如死還差不多!玄霄的步伐一頓,諸人看不見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異色,與雲天青如出一轍。而後,響起了朔月信誓旦旦的聲音:“哪怕大家都選擇走,我也不會走的。”
“我知道。”飛蓬的聲線帶起三分溫暖的笑意,玄霄再無停頓的走了出去,心中為朔月判了死刑,唯死期不定。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天使:讀者“日葉不修”,灌溉營養液 +10 2017-12-08 23:33: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