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煙味。
嗯,他聞到了飯香,還有黴菜扣肉的味道,另外好像是牛肉湯的味道……
脫鞋,赤腳,扔下手上的包包,輕手輕腳,他來到廚房,但看到那道俏麗的身影正在忙碌,廚房內全是飯菜的香氣。
一種滿足感,在心頭蕩漾開來。
家的味道,撲面而來。
“老遠就聞到香味了。看樣子,蘇大廚,架勢十足啊!”
沒敢吓她,那丫頭正在看湯的火候呢,要是吓到了撒了,燙到了她,他可是會心疼的。
他這麽想着,目光卻被她腳上那一片紅腫給驚到了,臉上的笑驟然一收。
“你倒真是準時啊!再等一下哈,很快就可以吃了。不過我水平有限啊,要是不好吃,你也別來打擊我。反正……怎麽了……”
她順着他目光往下看。
“這怎麽回事?腳什麽時候燙傷的?”
靳恒遠走上去,将她手上的勺子擱到邊上,将火關小了,把人從裏頭拉了出來,逼着她坐下,将她的腳從拖鞋裏拎出來,擱到了他半蹲着的大腿上。
“沒事,不小心熬湯撒到的。已經上過藥了。”
沒說這是被人潑的。
“這麽大一個人,怎麽做事這麽不小心的?”
靳恒遠忍不住責備了一句,細細觀察了一下,眼神嗖的眯了一眯,語氣忽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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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湯聽聞挺正了,你什麽時候熬的,是不是可以去關火了?”
蘇錦有點跟不上節奏,愣了愣才說:“熬了快兩小時了!我看你冰箱內有牛骨,肉挺多,三點開始熬的……”
“那你這燙傷是什麽時候燙着的?看着可不像是剛燙的,藥膏也不是剛抹的。蘇錦,你真不太會騙人。”
“……”
這人,怎麽這麽賊。
“說,這燙傷怎麽回事?”
他逼問起來。
蘇錦轉了一下眼珠子。
“不許用謊話來蒙我。我可是律師,你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我太能辨出來了。”
“……”
“說。”
“這得怨你。沒事怎麽請了那麽一個漂亮的鐘點工?”
她終于有借口數落他了。
“嗯?”
靳恒遠一時沒會過意來。
“這和鐘點工有什麽關系?”
蘇錦把事情經過說了。
靳恒遠眉心直皺,去取了藥膏給她抹着,手法很笨拙,但那指間傳遞出來的溫存,她還是懂的。
“那鐘點工是長寧同學的朋友,是個勤工儉學的大學生,在這邊接了幾家家政服務。我這邊是長寧安排的。我沒想到她這麽的沒職業操守……”
“人家趕着急的來幫你收拾,在你廚房泡一包泡面吃,這事可以寬容。但是,靳恒遠,人家不僅給你打掃衛生,還給你洗衣疊被吧……你一個大男人的,讓一個未婚女生給你洗貼身的衣物,你好意思啊?”
她忍不住扯住了他耳朵,完全沒意到這舉動,那得有多親密。
莫名泛濫的占有欲,沖昏了她的頭腦。
靳恒遠眼神一亮,捂住那只揪着耳朵的素手,上下打量:
“不會是吃味了吧?”
“這不是吃不吃味的事,這是原則性問題。唔……”
唇上被琢了一下,緊跟着一個吻逼了上來,直吻得她身子發軟了,輕喘了,他才笑着捏她鼻子說:
“我請人來只是打掃衛生的。平常時候,我洗完澡,就直接把衣物塞進洗衣機,隔夜或是第二天起來晾在洗衣房的陽臺上。貼身穿的東西。我從來不愛被別人動。那鐘點工,也從來沒給我洗過衣服。這麽解釋,你滿意了嗎?小醋桶。”
怪不得中午時候,語氣那麽壞呢,原來是被刺激到了呢!
嗯,不錯,終于慢慢知道要來在乎他了。
他心裏挺高興。
“呸,我才不是小醋桶呢……”
蘇錦嗔他。
對于這個解釋,她勉強還能接受。
一頓,她又跳了起來:“不對,那你昨晚上怎麽沒把衣服給洗了。今早我看它們全在衣簍內靜靜躺着呢。”
“我……故意的!”
他笑眯眯說。
“你故意的?”
她詫異。
他笑的可明亮了:
“看你有沒有作為妻子的自覺,有沒有幫我洗衣服……聽這語氣,肯定是洗了,嗯,老婆越來越乖了,必須得賞,再賞一個吻,怎麽樣……”
“……”
蘇錦咬唇,很想賞他一拳:
居然這麽算計她?
這人心思怎麽這麽深?
可惜,拳頭沒能賞給他,吻卻被他吻了一個徹底。---題外話---明天見!
☆、104,老想着懷寶寶,你娶我就是為了生仔的嗎?
晚餐很愉快。
靳恒遠說了一些今天季北勳去調查案子發現的新線索。那些線索只要查下去,就能證明暮笙與分屍案無關。
頂多只能說,他和嚴小麗失蹤有點關系。
事實上是,他的确是嚴小麗失蹤之前見過的最後一個人。
晚餐後,靳恒遠收拾了餐桌,不許她再動一下嗄。
“恒遠,你打算怎麽處理那個鐘點工。”
蘇錦跟了過去,重新把話題拉到飯前讨論的事上面弛。
當時,他說,他會處理那事的,但沒有确切的說,他會怎麽處理?
蘇錦想到了那個女生離開時聲音惶惶的樣子,思想有點矛盾。
“你想怎麽處理?”
靳恒遠一邊洗着碗,一邊問。
她沉默了一下。
留下吧,她真心覺得不舒服,一個年輕美貌的女生,在他們家幫忙,穿得花枝招展的,給誰看?
不留下吧,是不是顯得她太小氣了?
人家女大學生勤工儉學,她去打擊人家積極性?
想當初,她也勤工儉學過的,真遇上這樣的雇主太太,因為這麽一點小事就被解雇,那得有多氣憤啊!
“呃,另外問一個問題,你……每個月發多少工資給她?”
她突然想到了這問題。
靳恒遠一邊擦着碗,一邊回答:
“二千八百,好像。她的工作是每隔兩天來給我打掃一遍樓上樓下的衛生,每隔一周幫我處理一下冰箱內的食物。缺什麽添什麽,過期不新鮮的就移出。”
“……”
她呆了一下。
哇靠,拿這麽多。
“那她在這邊固定打掃幾家?”
“不清楚。四五家肯定不止!”
那一個月下來的工資,比她還工資還要高呢!
蘇錦乍舌了一下。
“你這是在打擊我。”
“什麽?”
他擡頭看。
“也許,我不該去做軟裝設計。直接到這邊當個鐘點工,可能嫌錢更容易。”
靳恒遠聽着樂了,用全是洗潔精泡泡的手,捏她鼻子:“好啊,那就別做了。來給我當一個人的鐘點工,我把卡都上交了,這工資可比人家高了不知多少倍了……順帶着還能調養身子,準備懷寶寶,這可是一舉兩得的美事,我舉雙手贊同……”
“……”
蘇錦真的覺得無語了。
這人啊,怎麽就這麽念着生小孩子這事。
“哎,你腦子到底怎麽回事?老想着懷寶寶,你娶我就是為了生仔的嗎?”
她摸了摸濕漉漉的鼻子,忍不住嗔了一句,臉上浮起不自然的紅色。
“你二十六,我三十二,正是生育的最佳年齡。再不生,到時我可就老了。精~子的質量問題,直接響寶寶未來的智商。老婆,優生優育,那可是國策。你難道不想生個分健康寶寶嗎?我可是非常非常期待的。”
靳恒遠一邊擦碗,一邊在嘴上吃老婆的冰淇淋,心裏樂呵着。
哎呀呀,這個純純的小丫頭,臉孔已經紅成熟透的蘋果了。
“不理你了!”
這人太喜歡給她洗腦了,這樣下去,可不太妙。
到時,說不定,她會自覺自願的躺床上要求:
靳恒遠,我們早點生娃。再不生,你就老掉牙了。
蘇錦逃出來之前,還是被他壓洗手臺上深吻了一下。
他低笑着說:“忙了一天了,吻一下,解解饞。”
等她躲到房間時,心髒還在那裏砰通砰通亂跳。
這個人的吻,對她的影響,越來越大了。
晚上,還是她先睡,他有視頻會議,香港那邊有個案子,需要和他互通最新信息。她這才知道他那香港同學,是富家子弟,車禍為一場有蓄意的謀殺,而他已正式成為被害人的代理人。
睡到很熟時,她依約感覺到自己被什麽給攏了過去。
她睜了一下眼,朦朦胧胧看到他在自己唇上啄了一口:
“睡。我們一起睡。抱着睡。”
臉上全是滿足的笑,就像一個孩子,得到了一塊夢寐以求的巧克力,吃在嘴裏之後,立刻被它的味道給迷上了。
她閉眼,微一笑,任由自己窩在他清新的呼息中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
蘇錦驚叫着從夢裏坐起,她急喘着,心髒狂跳着,身上全是汗,漿水似的織出來。
她摸着自己的身子,好想确定自己是安全的。
那個很久很久沒來驚擾她的噩夢,又來纏她了……
她咬着唇,狠狠的壓抑着。
過去了,全都過去了……
現在的她,不再
是幼年時那個無依無傍的她了。
她有家了。
有一個很疼她的男人了。
對的。
沒錯的。
身邊沒人,只有睡過的痕跡,枕邊,用一只手機壓着一張紙,上面寫着一行字:
“我去一趟律所,中餐我會打包回家的。腳上有傷的小朋友,乖乖不別亂。等我回來。PS,記得吃早餐。有事記得打我電話。”
還畫了一個愛心,外加她一張側睡素描。有六七分像。
看來,他真的懂繪畫。
她看着,抹了一下額頭,笑了笑,不經意間就帶上了幾絲柔情。
他對她的好,沖淡了她喪母之痛。
他将她帶離那處舊宅,也将她從舊日記憶裏拯救了出來,在這裏,她所面對的一切,是全新的。
有一半大時間,她在研究這套房子的設計理念,用材、以及舒适度和實用性的百分比,又是什麽令他有了這樣一種靈感?
這樣一個人怎麽就去做了律師了呢?
真是一個好奇怪的男人。
蘇錦足不出戶好幾天,就在這高樓之上,吃吃喝喝睡睡。
自從離開蘇家,她從來沒有這麽閑适過,放松過,任性過,可以不用理會工作上的細小瑣事,可以不去琢磨要怎麽改進稿子才能讓客戶滿意,可以一整個下午睡覺,而不必擔心被樓上或隔壁弄出的聲音吵醒。
這房間,隔音效果好的不得了。
這期間,韓彤曾打過電話過來:
“你跑哪去了啊?怎麽不在家啊?”
“我跟恒遠來了上海。”
“好好的,怎麽跑上海去了?”
韓彤滿心好奇的問:
“你和靳恒遠談得怎麽樣了?”
“對啊對啊,那女的到底和他是什麽關系啊?”
那會兒,楊葭慧也在,一把就把韓彤的手機搶了去,沖着話筒就吼了一句。
“都談開了。那是他妹妹璟歡。親妹。”
蘇錦笑吟吟揭曉了答案。
楊葭慧楞了半天。
大約是開的是免提。
韓彤也有聽到,歡喜的叫了一聲:
“真是妹妹啊……哈,瞧瞧,這誤會,多深啊……”
“那他……家,得多富有啊……”
楊葭慧在那裏怪怪叫:
“還有,他為什麽要在你面前裝窮?”
“怕吓走我。”
她輕輕說。
坦白說,如果第一次見面,知道這個男人的財力這麽豐厚,她哪敢将人家結這個婚,連第二次見面的機會都不會給。
長在蘇家這麽多年,她見得太多了,有點錢的男人,有幾個會在外頭玩真心?
那些男人,大多是抱着玩玩心态的。
真要找結婚對象,一定得找般配的。
門不當戶不對,家裏那邊難過關之外,帶出去也不體面。
另外,有件事情是極為奇怪的,那就是,靳恒遠一直沒提他父親是誰。
以她猜想,他從母姓這件事底下肯定也另有文章。
她不好問,直覺告訴她,這個他故意避而不談的方面,可能有雷。
“那你住哪啊?”
韓彤問。
“他家。”
“他在上海有房子?”
韓彤好奇極了。
“有!”
“怎麽樣?大套還是小套?”
楊葭慧問。
“躍層大套。”
“……”
韓彤和楊葭慧都說不上話來了。
“在什麽區?”
“黃浦區。”
那頭再次沒了聲音,好半天,韓彤才又發來一個聲音:
“姐,你這是傍上大款了?”
這回換蘇錦無語了:“……”
靳恒遠是大款嗎?
好像是的!
……
通過幾天的了解,蘇錦對這個新家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
除了一個地方。
那邊大門緊閉,上了鎖,用的不是指紋鎖。
她進不去。
幾次想問靳恒遠,幾次都忘了。
這天,她在靳恒遠書房抽屜裏找到了一枚鑰匙,看到了上面的牌子之後,直覺告訴她,這就是那道門上的。
她拿着去試了試,果然就開了。
房內光線很暗,厚厚的窗簾遮住了所有光線,空氣中充斥着一股淡淡的顏料的味道……
她摸索着,打亮了燈,然後,整個兒驚怔住了。---題外話---第一更……
☆、105,靳恒遠的秘密:怎麽每張畫上的人,都是她?
滿屋子的畫。
一張複一張,挂滿了整間屋子。
鉛筆畫、水彩畫、油畫、水墨畫、鋼筆畫……由各種工具畫成的畫,在燈光的照射下,一覽無餘的映入蘇錦的視線來嗄。
每幅大大小小的畫裏,都有一個女子弛。
一個淺笑若花的妙齡少女。
一颦一笑,盡在畫匠的筆尖傳遞了出來。
蘇錦緩緩走進,用一種震驚的目光端祥着這些畫,然後,被那一幕幕似曾相識的畫面攝住了心魂,呆立當場,再也無法動彈了。
是她。
竟是她?
怎麽每張畫上的人,都是她?
那個被定格在若幹年前的春天裏的自己,竟在她不知道的歲月裏,被人留在畫卷上,陳列在了這裏。
畫中的她,或漫步走在花海,裙角飄飄;或睇着一面牆思量,馬尾尖尖輕輕搖;或坐在秋千上,笑得長發飛揚,奔放的青春,肆意在流淌;或閉眼于夜空之下,唇含笑,雙手合什,似祈禱着什麽……
水彩畫裏的她,是從春天裏走來的快樂女孩,笑容叫人移不開眼;油畫裏的她,寧靜,似綻放在午夜天空的煙花,美的難以想象;水墨畫裏的她,是那麽的高貴優雅……
有幾張是素描,簡單的幾筆,将她的嬌,她的俏,她純真的笑,以流暢的筆調,清晰的勾了出來。
記憶的閘門被拉開了。
她閉眸回想。
那一年,她大二,對軟裝有一種得天獨厚的天份。
那一年,是她的幸運年——她所在的學校,校方請到了一個資深的設計師為他們講課。下半學期開學,這位設計師導師用他接到的三套房子,公開向所有學生征集設計稿,前三名可以在他手把手的教導下,進行實踐操作。
她成了幸運兒,以大二學生的身份,進入了前三甲,有幸成為了一座漂亮小別墅的軟裝部分的設計者。
那是她的***作,在作品中,她融入了對家的無窮想象,将一個溫馨、簡約、又富有現代氣息的小家,用心雕琢了出來。
而這些畫的背景,明顯看得出來就是在那個地方——那幢小別墅,花海裏的小別墅,她最喜歡去流連的地方。
她再睜開眼,走到了那畫架前,上頭還夾着一幅畫,紙上是一張素描,竟是那日她站于窗前觀日出的側寫,簡單幾筆,将她平靜的眼神,微然的笑意皆描繪了出來……
靳恒遠畫的。
他,竟有這等畫功。
她吃驚極了。
秀致的臉孔上,全是震驚之色。
最讓她震撼的是:
他在六年前就認識她……
心潮,一下子滾滾而起。
修長的手指,輕輕劃過那一張張畫紙,無數驚訝在心頭堆積。
怎麽回事?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哦,對了,之前,他就說過,他和她不是初識。因為他以前就見過她,所以才成就了這門婚姻。
她一直忘了問,他是怎麽認得她的,為什麽她沒有任何印象。
現在,答案好像自己跑出來了。
六年前,他是那個小別墅的所有者。
她記起來了,權以深說了半句話,沒再往下說,是靳恒遠阻止的。
為什麽?
原因就在這了!
靳恒遠提供了自己的小別墅,讓她成為了他房子的設計者……
是這樣的嗎?
是這樣的嗎?
那個疑問,在她心裏亂蹿起來。
走出房間,她急急忙忙回房,拿了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出去,是那位設計師導師張如山的號碼。
那位張老師是一位業內頗有盛名的設計師,那一年,他來代課,他講的課,理論聯系實際,極受學生們喜歡。
p>時不時,他還會帶他們去參觀由他設計的成品作,并進行實地講解。
那一年的教學,與蘇錦來說,受益非凡。
而小別墅之所以能圓滿收工,皆得益于他的用心指點。
那幾個月的實踐操作,她事事親力親為,導師則用心傳教
與她,那絕對是一次畢生難忘的人生經驗。
“喂,哪位?”
電話裏傳來老師低低和氣的,帶着粵語味的普通話。
“您好,張老師,我是蘇錦。六年前,您帶過我一年的,不知道你還記得我嗎?”
蘇錦有點忐忑,人家是名人,而她呢,只是他帶過的很多學生中的一個。貴人事忙,見過的人多,很難對一個沒什麽特別的人留印象的。這是她的經驗所得。
“蘇錦?嘉市那個小蘇嗎?”
張如山在短暫的思考之後,反問了一句。
“對對對。我就是嘉市的小蘇!”
蘇錦松了一口氣:“想不到老師您竟還記得我。”
她欣喜極了。
“怎麽會不記得呢?印象深刻啊……一個很有天賦的小姑娘。那個別墅設計的非常棒。”
張如山又誇了一句,語氣是那樣的親切。
蘇錦聽得都有點不好意思了,那時的她,設計再好,總歸還是顯得幼稚的。雖然就當時而言,那的确是她最好最超常發揮的作品了。
“小蘇,今天找我這是有事嗎?”
閑聊幾句話近況之後,張如山問。
“的确有一事想要向老師求證。”
“你說。”
張如山說話,語氣總帶着一股子鼓勵的笑意。
“那年老師負責的善縣那處小別墅,我想知道其主人是誰?”
電話那邊似怔了一下,不答反問起來:
“喲,這是怎麽一個情況?小蘇怎麽會在多年之後追問起這事來了?”
“是這樣的,老師,當初只是覺得您是為了鍛煉我們這些學生,故而接了那麽幾單設計,用以操練我們的實際動手能力的,所以也沒曾細想這裏頭有沒有其他原因。今天,我忽然覺得不是……”
蘇錦輕輕說道。
張如山笑了,笑聲極為爽朗,滿嘴的饒有興趣:“那事,都過去那麽多年了,怎麽就在六年後的今天讓你覺得不是了?這裏頭的原因,你倒是跟我說來聽一聽!”
蘇錦咬了咬唇,在和老師聊天的時候,她已經重新走進了畫室。
此刻,她的目光在那些畫上來來回回的巡視着,心頭某個想法,變得越來越肯定:
“我……嫁給了靳恒遠。老師,您認得靳恒遠嗎?”
電話內,張如山似乎又怔住了,開出口來滿是訝然,稀罕,甚至震驚:
“你嫁給了靳恒遠?
“你不是有男朋友的嗎?
“我記得啊,你那男朋友,高高帥帥的,非常儒雅,對你也特別的好,總是來接你回家……
“我記得我還坐過他的車。那是一個非常有教養的孩子。”
蘇錦抓着手機的手,捏緊了起來,心的地方,揪痛了一下,那些過去,一經老師的闡述,情不自禁,就從記憶庫內溜了出來。
是啊,那時,他們多好……
老師還說:“哪天小蘇要是結婚了,記得給我打電話。我一定捧場。”
當時,她嬌笑的腼腆,依偎在暮白身邊。
暮白比她落落大方多了,和老師握手說:“一定一定……”
從記憶裏拉回思緒,她不覺輕嘆起來,用一種平靜的聲音回答:
“我和他……分手好些年了……”
“啊……哦……可惜,可惜了……”
張如山惋惜,緊接着語氣一轉:“不過,能嫁給恒遠,對你來說,一點也不虧。嗯,應該說是你賺到了。”
“這麽說,您是認得恒遠的?”
“當然認得。我和恒遠的媽媽家是世交……咦,不對啊,小姑娘,我最近沒聽說靳家辦喜事啊,我也沒收到任何喜貼……之前,我還刮到耳風,說恒遠媽媽在四處給他找相親對象呢……你們什麽時候結的婚啊……哈,真是趕得巧了,恒遠媽媽來我這邊了呢……”
話音落下,電話那頭就傳來了一個女子清脆的詢問聲:
“老張,你這是在和誰打電話啊!笑得這麽高興?還提到了我?”---題外話---第二更,還有一更哈……
☆、106,哪有結了婚,還這麽怕見家長的?
蘇錦一下懵了,傻了……
那女人……是誰?
恒遠的媽媽?
她……的婆婆媽?
這個認知,讓蘇錦赫然覺得自己好像在不經意間踩上了一枚100T的巨型炸彈,還沒來得及等她反應過來,砰,就被炸飛了。
她吓得立馬挂了嗄。
并且,悔死打這個電話了。
哎呀呀,這是怎麽了?
只是打個電話,怎麽就遇上了婆婆媽?
這世界,怎麽就這麽小?
她在屋子裏來回走了一圈,懊悔極了,尴尬極了,心裏一團亂,怎麽想都不對勁兒。
那只是短短幾秒鐘的事,她卻像糾結了半個世紀一樣,最後又急忙急忙的撥了一個電話過去,結結巴巴的央求起來:
“老……老師,我……我還沒去見過家長,求您別說……求您……”
哎喲喲,她難堪死了。
老師會不會覺得她這樣的要求特別奇怪啊!
哪有結了婚,還這麽怕見家長的?
那感覺,就像老鼠見了貓?
這樣的反應,也太奇怪了不是嗎?
可,沒法解釋啊!
還有,挂斷了之後,再重新打這個電話,會不會太遲了?
張如山是那種口快的人,說不定早在她糾結的時候喊了過去,可能還會帶上一臉神秘的笑意:
“你肯定猜不着……你兒媳婦打來的……你信不信?不信啊,不信找你兒子去問清楚?反正,人小姑娘親口說的,她嫁你兒子了……那小姑娘可是個正經人,不會說謊的……”
然後,靳恒遠的電話被打通了,他們結婚的事,徹底曝光了——醜媳婦要去見公婆了……
那樣的節奏,絕不是她想要的。
“放心,沒說沒說。”
張如山在那邊笑了,笑得很愉快。
簡單的六個字,卻是穩穩定住了蘇錦的魂。
那懸在半空的心,也算着了地兒。
“謝謝,謝謝老師。”
她如釋重負的吐着氣,感覺額頭都在冒細汗了。
“瞧瞧你,怎麽吓成這樣了?雖然不知道你和恒遠在玩什麽把戲,但我肯定會尊重你們的想法。”
這位長者,真是好開明的。
“老師,我們沒玩什麽把戲,只是結婚結的突然,不瞞老師您說,我還沒有心理準備去家長,讓您見笑了。真是不好意思。”
她小不自在的解釋了一句,不想讓這麽受她尊敬的師長對她産生一些不良的印象。
“喲,還是閃婚。”
張如山驚訝的一笑:
“好啊好啊,這婚閃的好。居然被你閃到了一個萬裏挑一的好夫婿。小蘇錦,你還真有本事呢……”
蘇錦難為情極了。
萬裏挑一。
老師對靳恒遠的評價真是高呢!
“不過,家長總歸還是應該早點見的。恒遠媽媽可是個好女人,她很看重恒遠的。作子女的,也應該看重父母。早點見個面,那能體現你們對長輩的孝心。對了,哪天你們要是想辦婚禮了,一定記得親自給老師我送一張喜帖來啊……說來啊,我還是你們半個媒人啊……”
媒人?
這說法,是怎麽來的呀?
不等她問,張如山又接着說了一句:
“我就說啊,恒遠那時就對你懷了想法了的,果然不出我所料啊……那孩子,對你真是夠用心的呢……”
蘇錦的臉,又再度燙了起來,心,再度狂跳:
“老師,您能和我說說六年前的事嗎?”
“行啊,行啊……”
張如山一點也不擺名人的架子,态度可親切了:“話說那一年,我惹上了一個官司。挺難整的官司。幾乎沒有人肯接。因為輸的概率遠遠要大于贏面。最後是恒遠幫我打的,并且也是他幫我打贏了的。付律師費的時候,他不肯收錢,只求了我一件事……”
靳恒遠回來的很早,一進門,就看到蘇錦抱着抱枕坐在沙發上,對着那大屏電視發笑。
笑得眸光一閃一閃的。
電視機的音響開的有點大,大到他進門,她都沒聽到。
他換鞋,小心走近,湊過去,細細瞅了一眼。
切,又是胡歌!
小白臉一枚,怎麽就這麽受追棒,還把她逗的這麽開心?
這真的很打擊人的積極性好不好。
為了哄佳人開心,他是不是還應該跑去勾搭一下胡歌?
不不不!
堅決不!
才不給老婆找偶像簽名呢!
他忍不住撇了撇嘴。
“有這麽好看嗎?情節粗糙,形象浮誇,對白幼稚可笑……
”
他的語氣,是無比嫌棄的。
她吓了一跳。
“你……你怎麽回來這麽早?”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回頭瞪了一眼。
“忙完了。就早點回來了!”
他坐到她身邊,傾了過去,一副“壞壞”的樣子,帶着淡淡的煙草味……
她意識到他想幹什麽,忙躲開:
“不要。一身煙味兒。”
“有嗎?有嗎?”
他嗅了嗅自己身上,好像的确有那麽一股味道,很淡很淡的:
“你長的是狗鼻子啊?今天,我就抽了小幾根好不好,龍井茶倒是喝了好幾杯,我覺得吧,嘴裏應該全是茶味道才對。要不你檢查一下,看看我有沒有撒謊……”
“……”
怎麽一下班就來耍流氓了?
瞧着那越來越逼近的臉,她一推,難為情的瞪着:
“去洗澡。一身汗。”
“洗完澡就能親了嗎?”
“……”
她可沒這麽說。
這人,真的真的太能扭曲她的意思了。
“好好好,我馬上去洗。”
他笑着去了,走兩步,又突然轉身,長臂一抓,就将她給抓進了懷。
手臂勾住她腰的同時,她擡了眸,耳邊有低笑聲蕩開:
“親一下再去洗……”
沒等她同意,就咬了下來,
煙和茶的味道,鑽進嘴,舌尖上被咬的麻麻感,也襲卷了上來。
那過程,只是短短的幾秒。
他迅速就放開了她,臉上挂笑,一副我得逞了,你能拿我怎麽辦的樣兒。
哎呀,這人真是三十二歲了,怎麽感覺像是個才十二歲的小男生似的。
蘇錦瞪着她,忍不住想笑。
斜去的陽光底下,她的眼神,無比的溫柔,隐隐的笑意,令她顯得格外的婉約美好,長發束成馬尾軟軟順着頸子貼在胸前,女性的美,自然而然的流露着。
“幾歲了呢?真會鬧,快去洗澡。”
她沒有惱,只是柔柔的叮咛。
自有千萬風情,自她眉間,眸間,流瀉下來……還閃上了金色的光澤……
靳恒遠眼神幽暗了一下,有什麽,在身體內汩汩膨脹開來。
真得去洗澡了。
否則……
他沒多想,奔上旋轉樓梯。
十五分鐘後,靳恒遠從浴室出來,看到蘇錦身上穿了外出的衣裳:一件淺紫蕾絲寬松上衣,短袖,V領,露着性感的鎖骨,下身則配着一條線條簡單流暢的淺色七分褲……
“今晚打算出去吃?”
他用浴巾擦着短發問。
今天廚房沒炖沒煮,空氣裏沒有食物的味道,以他判斷,今晚應該另外有情況。
“我想回善縣了。今晚就回去。”
她在拿手機往包包內放。
靳恒遠目光又一閃,現在回去可不是一個讓人能開心得起來的好主意。
不過,他沒變臉,依舊微笑。
“為什麽突然之間想回去了?”
“明天開始我打算回去上班了!今天老板有打電話過來,想讓我銷假回去幫忙。還有就是,你不是說,明天要去刑警大隊辦事吧!今晚過那邊去正好……我想念那小屋……快,快去穿衣裳。”
她背過身子努力不去看他那健美的身材,身上就圍了一條浴巾就出來了,光滑白皙的胸肌上還沾着一串水珠子呢……
雖然同床共枕了這些天,可這次,還是她第一次在大白天看到他***的上身——
平常時候,他都是穿着衣服的……
莫名,她就臊了。
他的身材,很棒,摸上去的手感,也不錯的……
唉……
她發現自己被他帶壞了!
瞧啊,腦子裏想的都是什麽啊……
“咦,你看我的身子就臉紅了,在想什麽邪惡的東西?”
他故意又溜到她面前,捉弄她,笑得壞壞的。
她:“……”
“看仔細了,我的身材肯定比胡歌棒……”
她:“……”
“所以,以後少看那種沒營養的電視劇。你得相信,你的男人是最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