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1)
馮彥廷剝了最後一顆瓜子,将瓜子仁放到鄭翩翩的手心裡,拿起桌上疊的方方正正的手巾,輕輕擦了擦修長的手指,緩緩地喚一聲:“大嫂。”
張氏瞬間感覺到“蹭”的一下寒意。
馮彥廷道:“你說得對。”
張氏:“???”
鄭翩翩:“???”
馮老夫人等人也是一頭霧水。
馮彥廷不疾不徐地說道:“就是不知道大嫂認為,生幾個大胖小子比較合适?”
“生、生,”不明白馮彥廷的意圖,張氏心裡惶惶的,結結巴巴地答道:“自、自然是越多越好了。”
“那大嫂大哥應該做個表率才是。”
“???”表什麽率?
“如今啓武已經七歲了。”馮彥廷在桌下握住鄭翩翩的小手手,側首看向張氏道:“既無弟弟,也無妹妹,一個孩子未免太過單薄太過孤單,不如學學李家老三,生出幾個愛弟、念弟、引弟,也好讓啓武多幾個弟弟陪伴,大嫂以為如何?”
張氏臉色瞬間難看。
馮老夫人馮老爺等人沉默。
馮鏡安憋笑。
鄭翩翩心花怒放,馮老板果然是愛她的,為了她都不惜怼了張氏,這是“受氣包”馮老板以前不會做的事兒,嗚嗚嗚,是真愛。
是真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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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直直看着馮彥廷。
馮彥廷轉眸道:“吃吧。”
“吃什麽?”
“瓜子。”
“哦哦。”
鄭翩翩立刻把手裡的二十個瓜子仁一口吃光了,然後說道:“辛苦二爺了。”
“不辛苦,還吃月餅嗎?”
“吃。”
“吃一半吧。”
“好,我和二爺一人一半。”
“嗯。”
馮彥廷拿了一塊月餅,掰成兩半,一半給鄭翩翩,一半自己拿着,夫妻二人旁若無人地吃着。
馮老夫人明白馮彥廷的意思,他就是想要告訴在座所有人——他重視鄭氏,馮老夫人看向張氏。
張氏的臉色特別難看,她本來就是想給鄭翩翩添堵的,沒想到沒給鄭翩翩添上堵,倒讓她自己沒臉,還讓大家都看到了馮老二有多疼愛鄭翩翩。
她心裡又氣又惱,不敢正大光明看鄭翩翩,便時不時地瞟鄭翩翩一眼,眼中帶着鄙夷和嫉妒,心裡惡狠狠地想鄭翩翩除了長得好看,還有什麽本事。
還好這話鄭翩翩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話估計會開心到飛起,不過她現在連看都不看張氏,正忙着吃月餅呢,這馮府的月餅做的就是精致,甜甜的,不膩,吃到心裡面,什麽煩惱都沒有了。
她還想再吃吃別的味道的月餅,但是馮老板不允許了,那她就聽話不吃了吧,主要是因為馮老板怼了張氏,讓她心情愉快,她樂意聽馮老板的話,所以她像個乖寶寶一樣坐在桌前。
沒有了張氏的攪和,整個賞月的氣氛都十分的融洽快樂,直到馮啓武馮啓文都困倦的眼皮打架了,馮老爺才讓大家各自回院子。
這時候鄭翩翩也困的不行了,幾乎是眯着眼睛回到聽風院,梳洗一番之後,趴在床上,等到馮彥廷拿着一本書,坐上床時,她一抱摟住馮彥廷的腰:“二爺!”
馮彥廷挑眉問:“幹什麽?”
“抱抱你。”
馮彥廷笑了。
鄭翩翩問:“二爺,你在看什麽書啊?”
“看大楚律法。”
“看這個幹什麽?”
“我眼下是侯爺,自然要了解一些。”
“哦,對,你是侯爺,那應該需要上朝啊?”
“不在京城的官員可以不用上朝。”
“那你要是去京城了,豈不是就要上朝了?”
“也不一定,我這個藍雲侯有些不同。”具體有什麽不同,馮彥廷沒有說下去,而是問道:“你想去京城住嗎?”
鄭翩翩道:“去京城也可以啊。”
“為什麽覺得京城也可以?”
“樂樂說,京城有好多好吃的,比應州城還好。”
馮彥廷溫柔地笑了。
鄭翩翩道:“你笑什麽啊?民以食為天啊,吃,可是一件神聖又偉大的事兒,你覺得呢?”
馮彥廷點頭道:“你說的是。”
“對吧,就說嘛。”鄭翩翩說個不停。
馮彥廷看着手中的書,一轉頭發現鄭翩翩在他身邊睡着了,他無奈地笑了笑,而後放下書,給鄭翩翩蓋好薄薄的被子,又看了一會兒書,才摟着鄭翩翩入睡。
次日一早,馮彥廷很早就出去了,鄭翩翩醒來以後,一個人吃早飯,看書,畫畫,睡覺,品美食,她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剛穿進書中的那些日子。
不同的是她現在有銀子了,除了吃飯,看書,畫畫,睡覺外,她可以聞一聞銀子的芳香,再摸一摸金銀珠寶,往手上腳上脖子戴一戴,還有一大堆的衣裳等着她穿,她每日都忙得不得了,時不時還要回一回杜詩月和宣樂公主的書信,去集市上逛吃逛吃的。
小日子過的可舒坦了。
更讓她舒坦的是,馮彥廷突然不讓她喝藥了,她不敢相信地問:“真的不用喝藥了?”
馮彥廷伸手将鄭翩翩拉坐到自己的腿上道:“不用。”
“為什麽?”
“餘毒已經清了。”
“你怎麽知道清了?”鄭翩翩納悶地說道:“都沒有大夫給我把脈,怎麽毒就清了?”
“禦醫之前說過了。”
“說的什麽?”
“說你喝藥喝到今日,餘毒就能清除了。”
“那我以後真的就不用喝那苦哈哈的藥水了?”
“不生病就不用再喝了。”
“那太好了。”鄭翩翩開心地摟着馮彥廷的脖子,親了馮彥廷臉頰一下,馮彥廷微笑,摟着鄭翩翩的腰,回親鄭翩翩的嘴唇,兩人正在親吻着,茗榮聲音在屋外響起。
“侯爺。”
鄭翩翩推馮彥廷。
馮彥廷放開鄭翩翩,又狠狠親了一下鄭翩翩的嘴唇,溫聲道:“我出去了。”
“嗯。”
“晚上等我吃飯。”
“那你快點回去,不然我餓了,我就先吃了。”
馮彥廷笑。
目送着馮彥廷離開,鄭翩翩坐在窗前,捧着臉發笑,哎呀呀,這大概就是談戀愛的感覺吧,感覺挺美好的呀,啦啦啦,心裡不受控制地都響起了美妙的音樂,看窗外靜谧的秋季,都覺得比百花盛開的春天都要美多了。
就是這時候,春香走了進來。
“夫人。”
鄭翩翩轉頭問:“什麽事兒?”
春香道:“剛剛紙鳶姐姐來了,說是老夫人新做了茶點,讓你去嘗一嘗。”
鄭翩翩:新做的茶點?請我去?嘤嘤嘤,婆婆太好了,沒見過這麽疼兒媳婦的婆婆。
她立刻爽快答應:“好啊。”
到了世安苑,果然看桌上擺着的點心,光看形狀也知道名稱了,有鳳梨酥、紅棗糕,還有一些花兒做的糕點,鄭翩翩剛一坐下,紙鳶就給倒了石榴茶水喝,酸酸甜甜的。
馮老夫人笑着說道:“知道你是個愛吃的。”
鄭翩翩嘿嘿一笑,标準式在長輩而前的嬌憨。
“味道如何?”
鄭翩翩特意咂了一下嘴道:“味道很好,石榴茶酸甜不膩。”
“再嘗嘗這些糕點。”
“謝謝娘。”
馮老夫人和藹地看着鄭翩翩一口一口地吃糕點,問:“好吃嗎?”
“好吃好吃,特別好吃。”鄭翩翩連連點頭說道。
“好吃就多吃一點。”
“嗯。”
鄭翩翩連吃三塊之後,看向馮老夫人,突然感覺到納悶,馮老夫人不會真的疼愛她疼愛的不得了,特意把她喊過來吃茶點吧,不可能呀,馮老夫人最愛的是馮淮平和馮鏡安,就算再喜歡她,也不可能超過親生兒女吧。
她用手巾擦了擦嘴,問:“娘,你有什麽事兒就直接說吧。”
“也沒什麽事兒。”馮老夫人習慣性地說道:“去年彥廷說你身上有寒症,可完全治好了?”
哦!
明白了!
馮老夫人這是扛起國家計生辦的旗幟,搞催生呢,她想了想馮老板剛讓她停了清毒的藥,那麽她的身子也就沒什麽問題了,于是道:“剛剛治好了。”
“那是時候考慮要孩子了吧?你看你三弟三弟妹都兩個孩子了,如今彥廷也不小了,都二十多歲了,是時候有個孩子了。”
“嗯。”鄭翩翩一直都喜歡孩子,以前可能因為看過太多的社會新聞,對結婚生子都有所排斥,現在不同了呀,現在她有銀子了,對馮老板也有些信心了,自然就不排斥孩子,當即就道:“娘,你說得對。”
本來馮老夫人還有一大堆的話要說,要是鄭翩翩有異議,她甚至想采取張氏納妾的準備,沒想到鄭翩翩這麽上道,她準備了一籮筐的話,一句也沒有說出來,改而道:“那就盡快生的好。”
“好啊好啊。”鄭翩翩一向對長輩乖巧。
馮老夫人的目的達到了,也就開心了,讓後廚打包了不少點心,令鄭翩翩帶回去。
鄭翩翩絲毫不客氣,拎着食盒就回了聽風院,挑一些她最愛吃的點心,其他的全部分給蔣素輕春香李婆子等人,她美滋滋地吃着,特意留了兩塊給馮彥廷。
等到晚上馮彥廷回來的時候,拿給馮彥廷吃,馮彥廷其實不愛吃甜食,但是看鄭翩翩一天到晚總是吧唧吧唧地吃個不停,他就會吃一點,久而久之也知道了廚子的手藝,此刻嘗了一下點心,問:“不是劉大廚做的?”
鄭翩翩驚訝地問:“你吃出來了?!”
“嗯,有點不一樣。”
“哇塞!二爺,你好厲害啊!”鄭翩翩又開始吹起來彩虹屁:“我每天吃那麽多,都比不上你吃那麽少,哎呀,二爺,你真太棒了!”
馮彥廷被鄭翩翩吹的渾身舒暢,一整天的辛苦都給吹掉了一大半,他笑着問:“世安苑廚子做的?”
“哇,二爺你真牛,二爺你真棒,你的知識能開花兒!”
“……”馮彥廷無奈地笑。
鄭翩翩嘿嘿一笑道:“就是世安苑廚子做的,娘特意喊我去吃的,吃完了還能打包回來,娘真疼我。”
“就這?”
“嗯。”
“沒和你說別的?”馮彥廷不太相信,要是為了吃的,娘直接送吃的到聽風院就行了,怎麽還讓翩翩去一趟,肯定說別的了。
果然鄭翩翩道:“說了。”
馮彥廷問:“娘說了什麽?”
鄭翩翩也不隐瞞:“說,讓我們趕緊生孩子。”
聞言,馮彥廷的動作一停,轉頭看向鄭翩翩,鄭翩翩喝了一口茶水道:“我答應娘了,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我身上的那個絕子丹毒不是剛消嗎?暫時還是不要懷孕的好,不然可能會影響孩子,所以我們半年以後再考生孩子吧,所以我就敷衍了娘一下,好好養身子,半年以後懷上了再和娘說。”
馮彥廷失神。
鄭翩翩疑惑地喊:“二爺。”
馮彥廷回神兒。
“怎麽了?”
“沒什麽。”馮彥廷淡笑道:“你說得對。”
“那我們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好。”馮彥廷點點頭。
一起吃過晚飯之後,馮彥廷本來想要去世安苑的,結果外面突然下雨了,氣溫驟降,他也就不出去了,和鄭翩翩坐在燭光下看書,看的累了,鄭翩翩便拿出她新入手的《笑林廣記》,說給馮彥廷聽。
還沒有把馮彥廷逗笑,她自己先捧腹大笑起來,最後笑話沒有把馮彥廷逗笑,鄭翩翩的樣子倒讓馮彥廷笑了起來,屋內也随之笑聲不斷。
正在門外春香蔣素輕聞聲,輕輕笑起來,蔣素輕羨慕地說道:“侯爺和夫人真恩愛。”
春香點頭:“是啊。”
剛說完,茗榮過來了。
蔣素輕問:“茗榮,你來找侯爺的嗎?”
茗榮道:“我是來找春香的。”
“找春香什麽事兒?”蔣素輕不解地問,接着看向春香。
春香臉一下紅了。
蔣素輕意識到什麽,而後道:“那我先走了。”
春香趕緊道:“我和你一起走。”
春香跟着蔣素輕跑走了。
茗榮站在原地呆住了,怎麽就走了,聽着屋裡傳來侯爺侯夫人的笑聲,好羨慕啊,為什麽侯爺侯夫人這麽開心呢?
春香總不理他,回頭他是找侯爺說呢,還是找侯夫人說呢,屋外的茗榮還沒有想好,屋內鄭翩翩馮彥廷笑了一會兒,又繼續看書,兩個人沒有說太多的話,可是卻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和諧和甜蜜在兩人之間靜靜流轉。
馮彥廷得空擡眸,看向鄭翩翩,鄭翩翩已經換了一本書看,長長的睫毛微垂,在眼窩處留下淺淺的暗影,白嫩嫩的小臉在燭光的映照下,可以看見細小的絨毛,好看又充滿靈氣。
讓人不由得就心生喜歡和歡喜,可是一想到禦醫說過的話,他心口不由得一疼,接着像是千根萬根針一樣,紮的他難以呼吸,他緩了一會兒,放下書,溫聲道:“翩翩。”
“嗯?”鄭翩翩看着書,輕輕地應聲。
“睡覺吧。”
“這麽早?”鄭翩翩擡眸問。
“也不早了,早睡早起身體好。”
“對,明早我也要鍛煉身體呢。”
鄭翩翩合上書,因這秋雨,氣溫驟降,屋內也比平時冷了幾分,鄭翩翩剛一躺下,馮彥廷就把她攬入他溫暖的懷抱,鄭翩翩愣了下,喚:“二爺。”
“嗯?”
“你最近對我好好啊。”
“這樣不好嗎?”
“總讓我覺得不安。”
“不要不安。”馮彥廷道:“我會一直對你這麽好。”
“真的假的?”鄭翩翩高興地問。
馮彥廷篤定地說道:“真的,我對你說的話,都是真的。”
“那我年紀大了,皮膚松弛,長了魚尾紋,你還會對我好嗎?”鄭翩翩問。
“會。”
“好,我相信你!”
“不用字據嗎?”馮彥廷問,鄭翩翩可是很喜歡立字據。
這次鄭翩翩十分驕傲地道:“不用!如果有愛,沒有字據也能做。如果沒愛,寫了字據也是白搭,不如過一日就珍惜一日,管他明日是怎麽樣。”
馮彥廷嗤笑一聲,道:“那你剛剛還問。”
“矯情一下不行嗎?”
“行行行。”馮彥廷笑起來。
鄭翩翩轉個身,摟着馮彥廷的腰,沒一會兒就睡着了,第二天天晴了,鄭翩翩起來鍛煉身體,吃早飯,早飯之後她要去和劉氏去逛集市,看看給馮老夫人準備一下五十歲的生辰禮物,也就不管書房裡的馮彥廷了。
馮彥廷處理了一下手裡的賬目,得知鄭翩翩和劉氏出去熘達了,他轉而朝世安苑走,本來是打算和馮老夫人說一說孩子的事兒,希望馮老夫人不要再催鄭翩翩的,才剛走到世安苑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馮老爺的怒聲。
“瞧瞧你幹的好事兒!”
馮彥廷步子微微一頓,下意識地想到了馮敬山,指不定又惹出什麽亂子了。
茗榮問:“侯爺,我們還進去嗎?”
馮彥廷道:“進去。”
一到世安苑廳內,就看到臉色鐵青胸口起伏的馮老爺,還有耷拉着腦袋站在旁邊的馮敬山。
果然又是馮敬山。
馮彥廷走上前問:“發生什麽事兒了?”
見到馮彥廷過來,馮老爺臉色的怒氣稍稍收了一點。
馮敬山向馮彥廷行禮。
一旁的馮老夫人歎息了一聲。
馮彥廷問:“娘,怎麽了?”
馮老夫人不說話。
馮老爺道:“他、這、這個溷賬,我把你娘的五十歲生辰宴交給他辦,他倒好,把銀子借給他那些朋友,要不回來了,他要把小南郊那邊小竹林給賣了,要不是買家認識我,他就給買了!”
馮老爺氣的不行。
馮彥廷卻是十分從容,什麽借給朋友不朋友的,指不定花在哪兒去了,他不說話,看着馮老爺發脾氣,本來想找馮老夫人說說事兒,看來也說不上了。
正好這時候茗榮過來說宋管事來找,馮彥廷也就不在世安苑逗留,至于馮敬山的事兒,他也不管了,去府外忙碌。
剛出府,就看見鄭翩翩握着一串糖葫蘆,他曾經和她說,糖葫蘆太酸了,少吃,她和劉氏邊說笑邊朝這邊走,看見他後,像犯錯的孩子似的,立刻把冰糖葫蘆藏到身後。
馮彥廷無奈地搖頭失笑。
鄭翩翩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把糖葫蘆塞給了春香,高興地喚:“二爺!”
馮彥廷走到鄭翩翩跟前。
劉氏等人趕緊行禮。
鄭翩翩問:“二爺,你要出門了。”
馮彥廷點頭。
“早點回來。”
“你少吃點酸的。”馮彥廷提醒一句,面上故作不高興。
鄭翩翩一點也不怕馮彥廷黑臉,嘿嘿一笑,借着寬大的袖子,用可愛的小手手偷偷地捏了捏馮彥廷的手。
這種像親暱的接觸,暖暖的,柔柔的馮彥廷一下笑了,眼底是化不開的溫柔,根本不忍心責備鄭翩翩,溫聲道:“回去吧。”
鄭翩翩高興地說道:“二爺早點回來。”
“嗯。”
馮彥廷走了。
鄭翩翩劉氏繼續朝府裡走。
劉氏道:“二嫂,二哥最近是不是要做什麽事情啊?”
鄭翩翩拿過春香手裡的糖葫蘆,問:“怎麽了?”
“如今距離年底還有一段時間,我聽相公說,二哥最近在查賬、盤賬,這是要幹什麽呀?”
“我也不知道啊。”
“是不是因為大哥啊?”
“我也不知道。”
鄭翩翩一問三不知,她也确實不知道,馮彥廷本來是想讓她插手一下馮府店鋪、莊子裡的事情,後來鄭翩翩有自己的事業了,馮彥廷這個心思也就作罷了,讓鄭翩翩專心做自己的事情,連聽風院的小賬子,也是教給蔣素輕打理的。
可是劉氏說得對,這也不是年底,馮老板查賬盤賬幹什麽,難不成真要處置一下馮敬山?
不對啊,馮彥廷對家人是極好的呀,那查賬盤賬是為什麽呢,鄭翩翩想不通,幹脆也就不想了,到了馮府也就沒有時間想了。
因為馮敬山又做錯事兒了,所以馮老夫人的生辰宴,馮老爺不讓張氏馮敬山插手了,把府外人員的事情交到馮淮平手裡,府內布置采買的事兒交給馮鏡安、劉氏和她美翩翩。
馮鏡安、劉氏一聽,都驚呆了,府裡的大事兒一向是張氏來做,她們打打下手可以,從來沒有撐過門面啊,鄭翩翩倒是淡定嗎?
不就是大型活動策劃嗎?
作為一個社畜,這種小事兒還難不倒的,于是本來心情不爽,也等着看鄭翩翩三人笑話的張氏一家,愣是看着以鄭翩翩為首的三人組合,把馮老夫人的生辰宴準備的有條不紊。
馮彥廷本來想着對着鄭翩翩指點一二的,沒想到自家娘子根本不需要他出手,就這麽辦好了,臨到生辰宴這天,親戚朋友都陸續上門,有些八杆子打不着的親戚,因為想沾着馮彥廷這個侯爺的光,能夠改善一下生活,改變一下命運,後來都因沒有請帖,被阻擋在外。
手握請帖的人陸續來到,馮府上下有序迎接,完全沒有出現什麽錯處,這讓馮老夫人心情十分愉快,當面誇獎了鄭翩翩三人,馮鏡安劉氏連忙說是鄭翩翩出的主意。
馮老夫人倒是吃驚,真沒想到這鄭氏還有這等能力,可比張氏強多了,是個做主母的料,只是……馮老夫人目光不由得掃向鄭翩翩平坦的小腹。
盡管她很喜歡鄭翩翩,可是沒有孩子這一項,就讓馮老夫人心口郁結,她歎息了一聲,帶着所有親朋好友,先是聽了熱熱鬧鬧的戲曲,一群人都開開心心的。
時間差不多的時候,鄭翩翩便讓人,把這些親戚引到正廳用飯,男席女席都在一個廳內,用一道花鳥大屏風隔開了。
而後讓丫鬟們一道道地上菜,鄭翩翩的程序算是走完了,她吐了一口氣,終于可以安生了,這時候馮老夫人笑着像女眷們說感謝,大家拿起筷子,稍稍墊了下肚子,一群人聊起家常來。
鄭翩翩作為活動策劃人,不得不停下筷子,克制着食欲,聽七大姑八大姨的說事兒,這時候她發現馮老夫人的目光總是朝一個姑娘身上瞟。
這姑娘名叫付婉蓉,十六七歲的樣子,長得的是清秀可人,聽說是馮老夫人娘家人,就是隔得有點遠,平時應該沒有得到馮老夫人的照拂,所以衣着品位方面,和馮鏡安差的有點遠。
可是出于懂事乖巧,很得馮夫人喜歡,馮夫人不停地付婉蓉的情況,比如寫字啊,比如女工等等。
得到答案是付婉蓉什麽都會,而是付婉蓉的娘特別能生,聽說有六個兄弟姐妹,鄭翩翩不知道馮老夫人關心別人家娘能不能生幹什麽。
但是張氏看出門道了,幸災樂禍地望了鄭翩翩一眼,鄭翩有點餓,低頭吃了一塊雞肉,再擡起頭,發現付婉蓉打量自己。
???
這目光什麽意思?
看上她了?
不會是看上她相公了吧?
鄭翩翩忽然醒悟,馮老夫人這些封建女人,不會覺得她不能生,所以趕緊找個能生養的女人的女兒,給馮老板當小妾吧?
侯爺的小妾啊!這可不是一般人家裡面的小妾!
當的好的話,那全家跟着吃香的喝辣的不說,走出去還是很有身份的,哪個女人的家裡人不願意呢?馮老夫人肯定打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思,把自家娘家的人給弄過來。
嗚嗚嗚,馮老夫人怎麽這樣啊,平時對她那麽好,結果就因為她還沒有生孩子,就往她男人房內塞人,嘤嘤嘤,塑料婆媳感情。
塑料的!
果然下一秒,席間的夫人太太們就開始說,誰誰的小妾好,什麽什麽夫人多麽的深明大義,給自己男人房裡塞了小妾,一個比一個說得勐,好像都說給鄭翩翩聽的,鄭翩翩受了二十多年的高等教育,豈是這些人說三說四就能扭轉的。
她就當聽話本子似的,聽這些女人說,覺得刺激的就“哇”一聲,覺得不刺激的就跳過,埋頭吃塊肉,這些說完之後看鄭翩翩反應。
鄭翩翩一副“怎麽了,繼續說啊”的表情,馮老夫人等人瞬間有一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她看了幾個親戚一眼,道:“再吃點菜,喝點酒吧。”
其他夫人又拿起了筷子。
見大家都拿起了筷子,那鄭翩翩也不客氣了,趕緊去夾了塊東坡肉吃,配上甜甜的水果酒,不要太美妙了,她的心情完全沒有受到馮老夫人等人影響,該吃吃該喝喝。
親戚們不停地敬鄭翩翩酒,鄭翩翩也有喝幾杯啊,到了最後竟然有點醉醺醺的了,散席的時候,步子有點瓢,馮老夫人和張氏一起道:“婉蓉趕緊扶着侯夫人,送侯夫人回聽風院。”
付婉蓉連忙上前扶着鄭翩翩。
鄭翩翩道:“不用你扶,有春香在。”
付婉蓉聲音糯糯地說道:“侯夫人,還是讓我扶着吧,你醉的有點厲害,我和春香一起扶吧。”
“不用了,蓉小姐。”春香道一句。
“就讓蓉小姐扶着吧,這天黑路不好走。”張氏氣勢強硬地接話道:“這侯爺還在陪客人,一時半會兒也走不了,你一家丫鬟哪行?”
春香雖然心裡不情願,但是她一個人要拿燈還要扶着侯夫人,确實不行,都怪今日太忙了,丫鬟們都派上用場了,她只好答應了。
付婉蓉走上前,回頭看了自家人一眼,而後和春香一起扶着鄭翩翩,在自家小丫鬟提燈照路下,朝聽風院走,聽風院雖然沒有世安苑那麽大,但是在各個燭光映照下,顯得格外雅致溫馨。
付婉蓉看一眼,就覺得喜歡。
到了主人居住的內室,便聞到淡淡的清香,是屬于鄭翩翩身上的香氣,她扶着鄭翩翩到了床上,便看到床上和普通人家的不同,除了被子和枕頭外,還有一些形狀各異小動物型的抱枕,顯得格外的可愛。
再看向側房,裡面亮着燈,她稍稍瞥一眼,便看到側房內的榻上擺放着吃食、抱枕、書籍,嚴肅中又透着俏皮,嚴肅好像是侯爺身上,那俏皮就是……她心裡突然升起了向往。
“蓉小姐,謝謝你了。”春香道:“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不急,侯夫人此時應該很難受吧,你去打點水給她洗一洗,我在這兒看一下。”付婉蓉道。
“沒關系,一會兒素輕就回來了,讓素輕看着,我再打水,也不急于這一時半刻的。”因為之前鄭翩翩墜過山谷,被下過毒,受了很多這樣那樣的坑害,所以春香本能地警惕。
除了聽風院的幾個熟人,她誰都不相信,萬一又有人起了歹心,害侯夫人怎麽辦,春香堅定地守在鄭翩翩,半步不離。
付婉蓉尴尬了一下。
春香道:“蓉小姐還是早點回去吧,此刻男賓的酒席也該散了的。”
付婉蓉猶豫了一下,道:“那、那好吧。”
付婉蓉挪着小步子,正要走時,屋外傳來了腳步,她心頭一緊,接着就聽到茗榮喚道:“春香、素輕。”
“我在這兒。”春香應一聲。
接着就看到茗榮扶着微醺的馮彥廷進來,道:“去打些水去。”
“哦好。”
見馮彥廷茗榮回來了,春香這才敢離開去打水。
付婉蓉停下了步子,轉頭看向被扶坐在椅子上的馮彥廷,馮彥廷眼睛微眯,沒有白天時拘人于千裡之外的氣質,多了幾分慵懶和肆意,更顯風流英俊。
她不由得心頭微顫,想到家人和馮府人說的那些話,馮彥廷是侯爺,是皇上和太子看中的侯爺,又是如此高大不凡,以後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就在這時候聽到茗榮說好像是馮彥廷的一個玉墜丢了,茗榮趕緊去屋外找,她直直地看着馮彥廷,馮彥廷俊臉微紅,額頭冒着細密的汗珠。
她不由得心頭狂跳,接着挪着小步子,慢慢走向馮彥廷,抽出身上的帕子,在手裡面攥了一下,而後輕輕擡手,手帕觸向馮彥廷的額頭。
就在這時候春香端着水盆進來,還沒有喊出聲,馮彥廷突然醒了。
馮彥廷睜開銳利的眼睛望着付婉蓉。
付婉蓉吓了一跳。
馮彥廷将臉微微一偏,躲開了付婉蓉的手帕,道:“春香,進來。”
“是,侯爺。”
春香如夢初醒,趕緊端着水進來。
付婉蓉瞬間無地自容,道:“侯爺你醒了,那我回去了。”
馮彥廷鐵青着臉,一句話也不說。
付婉蓉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幾乎快要哭出來了,聽着馮彥廷洗好了水臉,對春香說一句“再給夫人打盆溫水”來,接着就走向床邊。
春香端着水盆過來道:“蓉小姐還不走嗎?”
付婉蓉這才像得了命令一樣趕緊離開。
春香又端了一盆溫水進來,洗過臉馮彥廷酒已醒了一大半,擰幹了手巾給鄭翩翩擦了手臉,對春香道:“夫人這些日子很辛苦,就不要打擾她了,讓她好好睡。”
“是。”春香應。
“還有,剛才的事兒,不要告訴夫人。”
“為什麽?”春香大着膽子問。
春香是個心眼兒裡只鄭翩翩的人,鄭翩翩就是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魅力,總能讓身邊的人對她死心塌地,不惜違抗他的命令,他不相信春香會聽他的話,于是道:“我去解決。”
春香還沒有品出什麽意思,馮彥廷已經起身。
春香趕緊問:“侯爺,你去哪兒?”
馮彥廷道:“世安苑,記得在床頭放些熱水,一會兒夫人會渴。”
春香本來還挺擔心的,聽到侯爺走之前,還不忘囑咐她伺候夫人,說明侯爺是惦記夫人的,那她就放心了,只是侯爺現在去世安苑幹什麽呢?
春香想不通。
茗榮也想不通,就跟着馮彥廷朝世安苑走,問:“侯爺,你今兒喝的有點多,怎麽不回去休息啊?”
“事情辦完了再休息。”
“我們現在去,是找老爺嗎?”
“不,是找老夫人。”馮彥廷道。
茗榮不知道找老夫人幹什麽,也不敢問,于是提着燈籠跟着馮彥廷走,到了世安苑時,苑裡客人都被安排去各院子裡休息了。
世安苑內安安靜靜的。
馮彥廷徑自朝院子裡走,正好看見從屋內出來的紙鳶,紙鳶立刻行禮道:“見過侯爺。”
“起來吧。”馮彥廷問:“老夫人呢?”
“老夫人剛躺下。”
“那就是沒有睡着。”馮彥廷聲音有些硬邦邦的。
“侯爺是有急事嗎?”紙鳶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馮彥廷的臉色。
馮彥廷面無表情地說道:“嗯,去通報一聲吧。”
“好。”
紙鳶見馮彥廷的臉色不好看,也沒敢說什麽,趕緊返身進屋內,來到屏風前,小聲喚一句:“老夫人,老夫人。”
“什麽事兒?”馮老夫人疲憊的聲音詢問。
“侯爺找您。”紙鳶道。
“侯爺?哦,彥廷啊?現在找我,說我睡了,讓他明日一早再過來吧,這大晚上的,能有什麽要緊的事兒。”馮老夫人道。
“可是。”紙鳶小聲道:“侯爺的臉色不太好看,好像是有什麽急事一樣。”
馮老夫人忽然想到了遠房親戚付婉蓉,莫不是馮老二看上了付婉蓉吧,雖然鄭氏是美的,但是再美的人看久了,也會有膩的時候,所以看慣了鄭氏明豔亮麗,再看付婉蓉這種清秀可人的人,怕是馮老二心動了,所以過來想讨了去?
唉,這大概就是男人吧,平日裡看着對鄭氏寵愛有加,不過也就是一時的,實際上男人都是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