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周小晴跟在謝睿的身後,出了知青點,她心裏想着事,怎麽能夠擺脫那種糟糕的處境?
要是萬一被發現的話不會牽連到自己?
是要把自己獨立出來,該怎麽獨立出來呢?
最快的辦法,就是把自己嫁了,戶口遷過去,自然就是兩家人了,就跟她媽媽信上寫的那樣……
這人選,首選的就是謝睿了。
他長得最好,家裏的情況也是最好的,自身也有本事,這樣的人選,在城裏都是很多人的乘龍快婿,更別說在鄉下了。
周小晴回過神來,慢慢的跟在他身後,他要去哪裏?看方向,不像是去上燒瓦片那邊的,反而像是去山那邊,他要去山那裏做什麽?
不過沒有人的地方,正好有足夠的空間讓他們交流。
謝睿一開始還沒察覺到,但是他一貫謹慎。
知道被發現的後果,在他到了山腳下繞圈子的時候,發現了自己身後遠遠的綴着一個人,他身體立刻緊繃了起來,開始在山裏作勢找東西。
身後跟着人,是誰?
是不是之前發現了什麽?
在這種情況下,他想要去那邊的計劃理所當然的流産了,他心裏嘆息了一聲,還不知道來着為何。
他慢吞吞的拔了兩顆植物,那人還沒有動靜,是想看他要去哪裏嗎?他站起身,打算回去。
看到他往回走,身後那人加快了腳步:“謝大哥,謝大哥,你等等。”
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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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睿的目光沉沉,她跟着自己到這裏是想做什麽,現在叫住他,是想跟他談判?
他腦海裏轉悠着這些念頭,面上還是一如既往,微微笑着,用稱呼拉開彼此的距離:“是周同志啊,你叫我,怎麽了?你也來這裏找涼茶?”
涼茶?
周同志?
周小晴咬咬牙:“謝大哥,你不用這麽生疏,你叫我小晴就可以了,我們這麽熟了,還一直以同志相稱。”
謝睿搖頭:“同志這個稱呼不合适嗎?”
周小晴哪裏敢說不合适,她只能否認:“不,怎麽會。”
謝睿為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氣,看這表現,不像是發現了什麽的樣子:“周同志,沒什麽事我回去了。”
周小晴看着他:“等等!”
一雙讓許多人稱贊的大眼睛散發着主人的哀愁:“謝大哥,我有些事要跟你說,你真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我、我一直都……”她的臉上猶如火燒。
謝睿:“……”
松了一口氣,不是發現了什麽,放松下來才發現,自己背上有些粘膩,都出汗了。
周小晴還在繼續:“我、我想要跟你成為志同道合的一對,共同為國家建設做出自己的貢獻,你願意跟我一起奮鬥嗎?”她說的很露骨了,一雙眼睛期盼又炙熱的盯着謝睿,不肯放過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她都這麽主動了,難不成他還要拒絕不成,她這麽一個大美人,跟他主動告白,他肯定、肯定會……
“很抱歉。”謝睿搖頭。
周小晴的臉色一下子就從紅潤變成了蒼白。
謝睿誠懇的說着不知道說了幾遍的事實:“我現在沒有這個意願,如果我有做出什麽讓你誤解的話,我道歉,以後會盡量避免,我知道你是一個很好的同志,但是我現在沒有心思成家……”話他已經說得很熟練了,他從小到大,同樣是女性親愛的對象,就跟周小晴從小到大一直被男性同學示好一樣。
他已經跟她保持距離了,他不是沒有發現,但是他這樣做,表達的還不夠明顯嗎?
“你是個混蛋!大混蛋!”
周小晴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哭着往回跑。
謝睿沒有跟上去他不打算做會讓她誤會的事,看那個方向是回村的,不會出什麽狀況,他在原地待着,注視着四周。
周圍沒有人,一會後,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辨認了方向,往牛棚那邊走去。
另一邊,周小晴跑出了一段距離,找了個角落蹲下身體,雙手抱臂,哭出聲來,她都放下女性的矜持這樣說了,他連考慮都沒有,就直接拒絕了自己。
自己難道不好嗎?
明明有許多人向自己表示了好感,就他眼瞎!
他看不上自己的好,那麽多人都看到了,肯定是他的問題!
他是個混蛋!
是個大混蛋!
痛哭了一頓之後,她吸了吸鼻子,想起接下來的日子,眉頭緊皺。
以後她不想再看到他了,可是他們同住在知青點,吃飯都一起,根本無法避開。
她要搬出去!
該怎麽搬出去呢?
村裏沒有多餘的房子,如果硬要搬出去的話,只有兩種辦法,一種是借住在村民家裏,但是村民的衛生和居住條件讓她望而生畏,另外一個,就是嫁給有房子的當地人。
知青點裏面的未婚男青年是有不錯的,可是她看好的那幾個,比如謝睿,林荊南,還有陳東華,都對他表現的淡淡的,沒有因為她是個年輕嬌俏的适齡女青年另眼相待,柳岩新是很熱情,但她真的不喜歡,雖然長得還行,但是說話總是帶着她不喜歡的味道,他家裏也沒有什麽關系,沒有接濟,回城希望渺茫,在村裏幹活也一般,只能堪堪養活自己罷了,這樣的人選,她才不要嫁!
知青點之外的,對自己最殷勤的就是張貴了,家裏條件最好的要數大隊長家,但是對方的兒子比自己年紀要小,看上去一副還沒有開竅的樣子,沒有适齡的,算起來,張貴還算不錯了,他家裏也是磚瓦房,而且家裏還有他二哥犧牲的津貼,有底子,他還一直受到家裏長輩的偏愛,嫁過去後會比較舒服。
再者這邊有個習俗,就是家裏兒子成家後,差不多了就會給他們建房子搬出去,老人跟着長子過。
如果嫁給他,到時候分家出去自己過日子,肯定比在知青點日子過得要舒服……
當然,最重要的,是不能拖延,周小晴揪着地下的草根,深吸一口氣,她要抓緊時間,前段時間兩個牛棚新人的經歷,她可是親眼見了。
她絕對絕對不要跟他們扯上關系!
就是這麽巧,張貴去找她,得知她出來了,他一路找過來,看到了窩在一旁哭的周小晴,看到她哭得眼睛紅腫,一臉的楚楚可憐,他勃然大怒:“小晴,你怎麽哭了!誰欺負你?你告訴我,我去揍他!”
周小晴怔怔的擡起頭來,看着一臉怒容的張貴,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自己更委屈了,哇的一聲,撲到他懷裏,大聲哭了起來。
張貴整個人都僵住了,手僵持在空中,他、他他沒有跟女性這麽親密接觸過啊啊,他整個人都僵成了一塊石頭,不過随即,就是狂喜湧上心頭,她這是打算接受自己了嗎?
等到周小晴哭夠了,冷靜了下來,她意識到自己現在在幹嗎,臉騰地變紅了,慢慢的退出來,捂住臉,她都幹了什麽呀。
她掏出随身帶着的手帕,把臉上擦幹淨,側過臉看着別的地方,就是不看張貴,想着剛剛自己的想法,心裏下了決定,側過頭來看着臉上帶着期待和喜色的張貴:“你,你之前說會對我好的話,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比真金還真!我我絕對會對你好的!!!”張貴哪裏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整個人就差蹦了起來了。
他不知道自己心上人發生了什麽事,但是現在他由衷的感謝,沒有這個事,他距離抱得美人心還有多久,他自己都不知道。
作為一直追求在她身邊的人,他自己也知道,她的目光更多的停留在那個讨人厭的謝睿那裏,只是他沒辦法做什麽,頂多只能使使小絆子,畢竟他是村裏人都護着的能人,現在她是死心了?她看到了自己的好,看到了自己的心意,是嗎?
看着周小晴嫣紅後更讓她心動的臉,張貴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
張保國剛得知這消息的時候,如果問號具現化的話,那麽他的頭頂應該全都是碩大的問號,頂在他的頭頂上,充分顯示了他的疑惑。
有一次外婆生病,他去送東西,在路上看到過小叔跟那個女知青獻殷勤,之後回來的時候跟媽媽說了,她讓自己別管,當做沒看見,誰也不要說。
他确實沒有跟別人說,但是自己好奇,平時遇到了多打量幾眼是難免的,明确了小叔是确實是在追求那個女知青,想要跟她處對象,但是,就算他還是個小孩子,不是個完全的大人,他也看得出來,那個女知青并不想要給自己小叔當對象,不想成為自己的小嬸,有意劃開兩人的距離,她的目标應該是謝叔叔吧,所以,怎麽突然之間他們就擺酒了呢?
張保國真的是一臉懵逼,世界變化的太快,他有點跟不上了,難道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
距離過年還有不到十天,有一個好日子,張貴和周小晴擺席,事比較倉促,但還算熱鬧。席面也可以,畢竟家裏剛宰了豬,留了足夠的肉來做臘肉,有一道硬菜可以頂門面。
而且,還有一個是讓大家津津樂道的,那就是女方的嫁妝。
雖然嫁得匆忙,但是周小晴手裏有錢有票,據說是她爸媽支持的,所以帶了一臺縫紉機嫁進來。
這個嫁妝絕對是他們村的頭一份!
這個消息出來的時候,不知道多少人說不可能。
一臺縫紉機,光是錢就要一百多,他們要存好些年才能存夠買一臺縫紉機的錢,存夠了以後,還要想辦法跟人求票,才能買得到。
嫁妝豐厚,出的彩禮也不便宜,李滿芬每每想起來都跟割了肉一般。
張根倒是看得比較開,錢是花了,但這樣也是應該的,他們三個兒子,老大,老二現在都是磚瓦房,就老三去住泥磚房,虧不虧心?
他們做爸媽的總想着一碗水端平,端不平也想盡量傾斜一些,他們出一百五的聘禮,但這錢還在自己兒子身上,等過了年,立刻就動工多修一間青磚房出來,到時候連着老三自己住的那一間,有兩間房子也夠他們住了,以後存錢了再慢慢往外擴。
這樣子的話,四間青瓦房分出去一間,他們跟着老大,他們一間,老大夫妻一間,以後孫女出嫁了,孫子一間,等孫子成家還有好些年,等成家生子不得不建房子了應該也存夠錢了。
到時候兩家人慢慢往外擴,兩兄弟住在一起,相互間也有個照應。
趙來娣自從知道這回事之後,臉一直拉着。
哪怕是李滿芬遞來了不滿的眼神,她也沒有絲毫的好轉,她不是像被割了肉,而是像被割了心。
她早就把這四間青磚大瓦房當做自家的,等以後兩個老的去了,這就是他們一家的,但現在少了一間,少了四分之一,這可是以後子孫可以世代傳下去的青磚大瓦房啊!
她想說不可以,但是她哪裏來的底氣?
建這房子的錢是老二的,不是他們出的,他們兩個老的是當父母的,有支配權,但是可沒有聽說過當大哥嫂子都可以肆意占了,另外就是這妯娌,可真不是個省油的燈。
下鄉了,按理來說無依無靠,她卻還能帶着一臺縫紉機嫁進來。
縫紉機,城裏姑娘出嫁都不一定有,她嫁給鄉下漢子!也不知道她家裏人會不會罵她敗家!要是她女兒出嫁帶着縫紉機不就給家裏,她恨不得不生了!
她腦海中這樣想着,心裏卻酸澀的不行,跟泡在醋裏一般。
對比一下人家,她出嫁的時候,除了必要的被褥和衣服,真真是兩袖清風,跟老三媳婦完全沒法比,在嫁妝上面,她連老二家的都略遜一籌,她這個當大嫂的,在這方面居然是最差的。
這讓她心情怎麽好得起來?
距離張平去世也有一年了,現在辦喜事也沒什麽,本來就破四舊、破除封建迷信。作為嫂子,蘇茴于情于理都要來幫忙,她就挑了廚房的活。
也就是她這一進廚房,李滿芬和趙來娣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