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物小精靈]始于相遇

第19章 ·異端（終）

他帶着我到了雪華市，但是我卻感覺不到一點終于達到目的地的喜悅。而Ｎ的表情也顯得有點憂愁似的，我們兩人就帶着這份微妙的默契而保持着共同的沉默，——直到我提議要去往城市北面的龍螺旋塔。

聽到我的提議之後，他的表情幾乎能很明确的看出掙紮，不贊同，但是最後卻統統歸于了平靜，如同我最開始見到他時的那樣安穩平靜。

我想，只要這個人說一句，就算是說他不喜歡那裏或者不讓我去的話來，我也會退讓了。

但是他沒有。

于是我也不願意就這麽悄無聲息的退讓。

表明心跡我們兩個，此時此刻卻像個固執己見的死敵，誰也不願意退讓一般。……不，不願意退讓的是我，他其實已經退讓了。他不想我去，卻沒有說。我看出了他的不願意卻依舊前往。

或許是我太固執了也說不定，然而我卻有一種必須前往龍螺旋塔的想法。必須去，不得不去，因為我所疑惑的事情只有那裏能解決。

我有這樣的預感。

Ｎ跟着我走到了龍螺旋塔下，卻不再往前，而是用着一種我看不懂的神情望着我。他似乎有話要說，然而等到我走向通往塔內的木橋，走進那座塔，他卻沒有說出一句話。

而我就像一頭拉不回的蠻牛，拒絕回頭。

我走進塔內的時候這裏幾乎什麽都沒有，僅僅只有一處通往塔頂的階梯。

要上前嗎？我忽然有點猶豫。

“——你來了。”這聲音和那人一樣來的突兀。還是那個少年，雙眼泛着冰冷的藍光，脖頸上的紅色圍巾就仿佛傷人的鋸齒，白色的頭發不給人清爽反給人陰冷的印象。

我忽然放下緊握在胸前的手。“……嗯…”輕輕地點了點頭，這樣便算是回應。

莫名其妙。

不管是這個少年的出現，還是我對這個少年的反應，似乎來到龍螺旋塔之後所有事情都變得莫名其妙。

……不，或許是更早以前。

在帆巴市遇到和Ｎ有着相同發色的那位蓋奇斯先生開始，從那天奇怪的地震發生之後。

我喜歡Ｎ，并且将這份心情告知之後，所有的一切似乎變成與我記憶中相悖的模樣，卻又讓我有種熟悉的感覺。

似乎曾經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又似乎沒有發生。這樣的想法一直在我心裏盤桓，然而每當我想要将這樣的想法與Ｎ訴說的時候，在看到他因為精靈而高興的表情後，我就失去了想要訴說的情感。

因為那個人那樣純粹高興的表情很難得。

因為那個人很難得會對我露出那樣的表情，——即便最開始的起因是因為我逐漸開始能看到精靈。

少年看着我，忽然看向塔頂。我也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卻只能看到黑漆漆的牆壁。

“透子，要知道嗎？”那少年忽然低垂着眼睛看向我，這樣說。“你所困惑的，所不解的事情，想要知道答案嗎？”

那少年這麽問我。

那麽，我的答案呢？“啊，我想要知道答案。”我毫不猶豫的回答。

正是因為想要知道一直困惑我的那些事物是什麽，所以我才選擇來到這裏。

少年點了點頭，忽然背過身朝前走去。走了一段路之後忽的回頭看了我一眼，便又接着往前走去。

我想那應該是讓我跟上的意思，于是連忙避開橫在地上的巨石，朝着階梯走去。

往上的路程幾乎是永無止境的上升螺旋，而這期間我和那少年一句話也沒有說。

這與我跟Ｎ的沉默不同。

我和Ｎ兩人僅僅是一個不知道要說什麽，一個想說卻沒有說。而和那少年，卻是單純的無話可說一般。

不是沒有疑惑想要詢問那少年，但是看着那少年的背影，我卻有種什麽也不必說的感覺。我不用說話，那個少年就能明白。……我有這樣的感覺，而且十分确定，甚至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這份确信從何而來。

終于，在經過一處巨大的，如同轉盤一樣的道路後，我終于看到了那個上升螺旋的前方閃爍着白色的亮光。

但是那少年卻忽然止住了腳步，俯視着我，似乎在詢問。

“……請，請告訴我答案。”我猶豫了一下，而後果斷的看向他。

那少年忽然嘆氣，似乎在嘆息我這個選擇。

猛地，那少年的身形開始變化，最後逐漸變成一只全身漆黑，頸間周圍有着紅色鋸齒樣的生物。

我知道這個生物的名稱，似乎生來就知道。

那個是………

“達克萊伊…”我喃喃的念着這個名字，而那個少年、那生物無聲的點頭。

達克萊伊側開了身體，似乎在示意我上前。

于是這一次是他跟在我身後，和我一起走向了前方的亮光裏。

展現在眼前是龍螺旋塔寬廣的頂端，而四周則是漂浮不定的白雲。

“……你曾經許下過這樣的願望。”達克萊伊在我身後，望着那片天空忽然開口，甚至将我吓了一跳。“當時一個人在那裏默默哭泣的你，許下了‘希望沒有精靈’的願望。”

沒有……精靈？

我忽然有些不明白達克萊伊的意思。“請等一下！這個世界不是存在着精靈嗎？雖然只有我看不到的樣子…”

“不對。”

“诶？”

我呆楞的看着他，而他搖了搖頭。

達克萊伊搖着頭，轉身看向我。“你許下了希望沒有精靈的世界，于是你便來到了和原先世界完全不同的這裏。——能夠完全反映你的世界，卻又不同的夢境世界。”

我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

“作為這個世界的主導者，透子。”說着，他指向我。“你擁有決定權。”

決定，我需要決定什麽？

我茫然的睜大眼睛，卻覺得自己什麽也看不到。

看不到精靈，看不到面前的達克萊伊，看不到遠處的天空甚至是這個世界。我似乎就這樣喪失了視覺，變得茫然而不堪。

我似乎什麽都沒有。

不，不對。并不是什麽都沒有，只是……被我忽略了而已。‘那個’一直都在那裏，一直以來都呆在那裏，不過是我沒有注意到罷了。

那是什麽？

——我喜歡你，比任何人都要喜歡。喜歡着看着我會露出溫柔的你，喜歡對待精靈如此溫柔的你，不管怎麽樣都好喜歡。

——可是即便我這樣喜歡你，你卻總是忽略。忽略忽略忽略、不斷地、為了精靈而忽略我。

——好難過，為什麽你沒有看到這樣難過的我呢？為什麽你沒有看到這樣難過的我，卻總能注意到精靈的痛苦呢？

———啊，不能忍受了，無法忍受下去了。

似乎從內心中回響起來的話語，帶着沉重的感情就這麽一遍遍的碾壓着我。

達克萊伊仍然看着我，等待着我的決定。

是留下，……還是回到原本的世界？

我想我已經知道了答案。

“我喜歡那個人，但是那個人總是會為了精靈的事情一再忽略我。”我一手搭在胸口，聽着自己真正的答案。“…每當這種事情我的确很傷心，但是啊……即便如此，卻也不能說那個人認為精靈比我更重要吧？雖然不知道之前的我是出于什麽樣的想法才會選擇生活在這個世界…”

不，其實我是知道的。

最後餘留在心中的那份感情，已經沉重的無以複加，除了無法言喻的痛苦之外似乎就再也不剩什麽。

但是不對，并不是除了痛苦就什麽也沒有。還是擁有的，一開始就産生的那份情感，一直存在。“有一點，我一定從來沒有後悔過。”

我喜歡他的這件事情，我一定從未後悔。

“………那時的你，許下願望的時候，明明不是這麽說的。”達克萊伊似乎不能贊同我的話，這樣說道。

我蹭了蹭鼻子，只是笑。“或許說過後悔一類的話吧？不過我一定沒有說過我讨厭那個人的話。”

——并不後悔喜歡你。

——可是我後悔了，……後悔着為什麽我…沒能發現我在注視你的同時，你也在注視着我。

——如果沒有精靈的話…

“我記得當我想着讨厭他的時候，世界開始動蕩不安，甚至想要将我徹底排除。即便我算是主導者也不行的原因…”原因從一開始就很明了。

我喜歡着他，從過去到現在一直都喜歡着。

他能做到的僅僅是看到我會受傷的未來，而我卻會為了不傷害他而轉移目标。

于是當我讨厭他的時候，世界只能選擇排除我。

“吶，達克萊伊。我那個時候似乎說的是……‘要是這個世界沒有精靈，沒有精靈的話，就不會這麽難過了。’但是我同時有聽到另一個聲音哦。”我望着達克萊伊，而對方的眼裏有着疑惑。

那聲音說着與那相反的話。

“那聲音說……如果沒有精靈的話，那麽那個人就不會出現了，如果沒有精靈的話，我就無法和那個人相遇了。”所以在我拒絕看到精靈之後，我便會夢到精靈，而在被我遺忘的某個夢裏……

我一直重複着某件事情。

重複着與那個人的相遇。

所有的一切都是從相遇開始的。

因為第一次獲得精靈而得意忘形的我在唐草鎮的森林迷了路，甚至與自己的精靈分開。慌亂不安的我那個時候只會哭，而這個時候……他出現了。

“如果沒有精靈的話……我就沒有辦法遇到讓我這麽喜歡的人了啊。”說話的時候，我不知不覺的哭出來，面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

我忽然聽到達克萊伊的嘆氣。“……如果這是你的選擇的話…”

——我不後悔。

——與那個人相遇的事情，喜歡他的事情，還有因此而難過的事情，我都不後悔。

這些，就是我的答案。

走下塔的時候，正好看到Ｎ一個人站在塔外一直仰頭看着天空，直到聽到腳步聲才将視線投在我身上。

“……回來了啊。”他上前，拉住我的手，将我從橋上扯了過來。

我抓住他的手，跳到他邊上的草地上。“嗯，回來了。”

似乎之前什麽都沒有發生，有似乎發生了很多只是不需言語，我們兩個人就只是這樣握着手然後走回雪花市。

——那麽，接下來又要去什麽地方呢？

——可是不管去哪裏，都希望你在我身邊。

因為我是如此的喜歡你。

～Ｆｉ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