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談話
如以前隊裏公開的每一對之後的流程一樣,中心主任要泳隊找個跟隊員溝通好的教練去提個醒。這次的雙方是泳隊裏最受媒體關注,成績最有希望的兩個人,自然更是受到了格外的重視。
張岱被找談話回來以後,毫不猶豫地把潘楠叫到辦公室,把這個任務砸到了她身上,并用“年輕”、“會說話”、“沒有代溝”等種種誇贊她的好話堵住了她企圖反駁并發表抗議演說的嘴。
怪不得能當領導,都是有原因的。潘楠覺得自己對張總從沒有過這般由衷的佩服。
“小潘你年紀輕,又是海歸,隊員都信任你的業務能力,你們之間肯定說得上話。”張岱迅速地從書櫃裏抽了幾份文件,不容分說地塞到她手上,“喏,了解一下祖國的國情,游泳隊的紀律,再跟他們談話更有底氣。就當是先學習了,年底說不定要進行教練員抽測,提前準備一下總沒什麽壞處吧。”
怎麽最近總攤上這些亂七八糟又推不掉的事。潘楠捏着一摞紙,站在樓梯口吹着風無奈地想。
結果就是潘楠在辦公室點了根煙,拿着文件饒有興致地研究一番。她其實并不是很喜歡這款韓國的涼煙,不适應女性朋友們擁趸的入口清涼的薄荷味。
這是她第一次細細研究守則規範這種東西,驚奇地發現這麽多頁紙竟然可以做到每句話都有背後的深意,都有值得把玩咂摸的滋味。
那天在訓練的間隙潘楠悄悄點撥了薇曼幾句,大抵是戀愛不要影響正常訓練這樣的事。薇曼第一次意識到在隊裏談個戀愛居然都要被誇大到如此複雜的境地,只乖巧地點頭說好。
潘楠把談話的重點放在了何奈身上。這自然也是領導的意思,在他們固有的印象裏早就出過轟動戀情以及教練風波的何奈根本就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得時刻敲打着督促着才行。
她把何奈叫進簡易的辦公間裏,板起臉來用諄諄教導的口吻宣讀了一番泳隊的守則規範,又傳達了領導萬年不變的“私人事件不得影響正常訓練”的堅定方針。
“領導的意思呢,一直都是,對泳隊內談戀愛,一直都采取不鼓勵也不打擊的态度。不鼓勵,說的是我們不可能總是倡導,萬一兩個人關系太好,耽誤正常的訓練計劃。而不打擊呢,就是事情既然發生了,我們也不挫傷,不扼殺。”
“其實吧,我就說我覺得,不代表別人的意見,這個年紀談戀愛實在是太正常了,我見過的運動員別說談戀愛,就算結婚生孩子後再回到泳池來的,也有人能游出世界前列的成績。我們又不是寺廟,不是尼姑庵,總不能一派青燈古佛,大家從泳池裏出來就開始敲木魚打坐吧。唉,有時候真搞不懂上面的意思。”
何奈可沒聽過她這麽有板有眼地說這些啰嗦的套話,半程憋着笑,把視線轉向她手邊的煙灰缸。是無印良品簡單的白色陶瓷,裏面散落着幾枚煙蒂。潘楠算泳隊裏唯一一個有煙瘾的女性了,要說與那些老煙鬼有什麽區別,大概就是身上并沒有令人不适的煙味。又或許,是被淡香水壓掉了。
後面在潘楠沒忍住吐槽這些規定的時候終于樂出了聲,被潘楠揚手輕輕彈了下腦門,“洗耳恭聽”。
他小聲回了句:“分明是你先克制不住吐了槽。”
出門的時候潘楠送他出了教員辦公的三層小樓,她臨末了換了口吻淡淡補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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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她好點。”
何奈竟忽地從她臉上看到了仿若自己母親一般的溫情……他頓時覺得自己出現了個錯誤的想法,畢竟潘楠似乎總是那麽青春陽光又精致幹練的樣子。
他說:“我會的。”
他突然想到那個乳白的煙灰缸和裏面零散的煙蒂,“潘導您也少抽點煙,那個對肺什麽的都不好。”
她聳下肩攤攤手,“我已經把原來抽的摩爾換愛喜了,想靠着涼煙稍微減點量。但是也沒辦法,大學的時候被哥們帶進坑了,再出來可就難了。”
潘楠補了一句,“對了,下午體能訓練,你要再加兩組哦。”
何奈感覺眼前一黑,突如其來的多布置的任務,讓他覺得是不是剛才說錯了話遭到報複。
潘楠往回走的時候收到了信息,來自卓翰,問她晚上有沒有空跟他去一家泰國餐廳吃飯。
她覺得這事有些讓人頭痛,一切是從領導夫人叫他倆見面吃吃飯開始的,撕破臉拒絕也不是什麽穩妥的方法。
要不,反正最近晚上沒什麽事,閑着也是閑着,幹脆去吃頓飯好了。
她覺得至少卓翰不說多餘話的特質和在體育圈裏呆久了的“傻氣”還是不招人煩的,當然也談不上多吸引人,做個普通朋友也不錯。
她停在樓梯口處,回複他:“有空,晚上見。”
兩個人公開感情以後何奈的媽媽還專門給他打了個電話,問了他幾句關于薇曼的詳細情況。但問到家庭背景的時候何奈其實是語塞的,他只知道隊員們共識薇曼算個富二代,家境不錯,對具體的情況卻幾乎一無所知。
其實比起父親這種人到中年還紮個小辮的,開放的藝術家心理來說,母親要傳統的多,何奈一直很奇怪這兩個價值觀有些風馬牛不相及的人怎麽會走到一起。比如在對待自己這段戀愛的問題上吧,父親只留了個言表示“小姑娘挺漂亮,有眼光”,而母親卻家長裏短地問了半天,恨不得這是個五年後就能相夫教子的對象。
他頗為哭笑不得,跟母親講不可能啦。
他一直喜歡薇曼的一點,就是在游泳這件事上的執着。她要強,不玩票,是真的用一顆赤誠的心愛着游泳把它當成自己最重要的事業去做。
他認為自己清楚得很,沒有什麽能讓她放棄游泳,至少在正常游泳職業運動員的職業生涯內沒有什麽可以。唯一一次看她撐不住,是在澳洲的魔鬼訓練裏帶病堅持體力不支,還被外教斥責的時候。他曾親眼見證她的痛苦和絕望,也曾親手把她帶出陰郁走到明媚的陽光裏
他只希望,再撐不下去的時候,她不是一個人。至少,有自己可以陪着她。
他願意像曾經做過的那樣,吻上她玫瑰般的面頰和嘴唇。就像日夜陪伴着他們漸漸成了生活一部分的浪花一樣。
這樣就很好。
作者有話要說: 身為運動員要談個戀愛也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