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告白
2015年，游泳世錦賽，重新起航。
賽程第二天。薇曼在泳池裏做着常規訓練。她在中間休息的時候四下張望了一圈，竟沒看到何奈的身影。
她有點悵然，練完後爬上岸拎着毛巾許小蓓往淋浴間走。
“何奈不跟我們一起訓練？”
她終于沒忍住開口問。音色幾乎被噴頭嘩嘩的水聲淹沒掉了。
“不知道，潘導也沒來。本來該是來練的。”
她輕輕“嗯”了一聲，仰起臉閉上眼睛，水打在臉上有種粗糙的快感。
中午吃飯的時候她得知何奈身體突然出了問題，胃疼難受了半天沒下水訓練，不過泳隊對外封了消息不讓報道。她聽的心驚，要知道他的兩個單項都還沒比。
薇曼不敢去想媒體的态度。
但凡有好過的時候，人們似乎覺得以後的職業生涯裏就沒有理由比不好，更沒有理由不比。他們不會想到身體不适的難受，下水的艱難，只會想到前幾年何奈出過的種種事，然後帶着譏諷的眼神走過去踩上一腳。
午休的時間她悄悄找到何奈的房間，在緊閉的門口兜兜轉轉了半天，還是去樓下的星巴克買了個紅色的杯子兌了瓶溫水，有加了點檸檬蜂蜜。她打定了主意，要是屋裏還有別人，教練或者他的室友崔啓，就堂而皇之地講自己是代表女隊的幾個人來看看他。至于看望的誠意，就拿這貴的要命的瓶子好了。
她輕輕敲門，良久有人走過來轉開了門把手。她仰頭，看到他熟悉的明澈的眼睛，他的臉色透着蒼白。
“進來吧。”
她有些退縮，“是不是打擾你休息了？要不……”
“沒事兒，有事進來說吧。”
她吸了口氣，走進去掩了門，“奈哥你怎麽樣？好點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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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估計晚上可以去訓練了。昨天半夜疼的很厲害，我胃病不常犯，這回不知道是怎麽了。”他說的輕描淡寫，順手把沙發上的報紙清到了桌子上，“你坐。”
薇曼搖搖頭，“嗯，我替她們幾個來看看你，馬上就走。時間太緊了，又沒什麽東西，給你沏了杯水，你等會兒有空就喝吧。”
他溫和地笑了，伸手接過杯子，“好，那也替我謝謝她們。”
“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他笑的有些神秘，“這次比賽完了，我要補你之前的禮物了。一定很驚喜，你準備好啊。”
薇曼剛出去幾步就碰上了崔啓，兩人對視了一瞬，便裝作沒看見彼此一樣擦肩而過。薇曼對自己剛剛的舉動有點摸不着頭腦，分明是送水送溫暖，又不是做賊，怎麽跟崔啓碰面會這麽尴尬。
這次世錦賽，身體抱恙的何奈獲得單項一金一銀。
原先張岱和潘楠給他的目标是精報項，争取拿下兩金并破掉一項近在咫尺的亞洲記錄，而生病這事突如其來，基本打亂了關于記錄的計劃。但這個成績放在中國泳壇，也已經足夠出色。
梁瑜繼續着千年老二的光輝傳統，拿了一銀。潘楠都忍不住感嘆“鐵打的老二，流水的冠軍”。老對手沒參賽，結果這回橫空出世了個別國的年輕小将Johnson，上演泳池的第八道奇跡，被贊為新世紀的泳壇天才。
梁瑜笑稱“這都是命”，而晴朗的笑容外，落寞清晰可見。
湯湯這一年來受腰傷影響狀态低迷，年初更是有整整一月休息養傷沒能下水，最後止步半決賽。薇曼繼續着穩步上升的勢頭，與小蓓分獲銀銅。
薇曼沒想到只是獲得了銀牌，自己就能受到如此大的關注。網路上有很多人稱呼她為女神——因為她出水芙蓉般幹淨卻仍精致的面容和接受采訪時甜美的笑。甚至還有不少熱心的網友把她和何奈湊了一對CP，贊嘆着郎才女貌若是能在一起該有多好，媒婆般跑到兩人的微博下留言，讓薇曼看了哭笑不得。
不過那個網友為她虛構的對象，真的是他呢……
心還是偷着歡喜的。
回國的前一夜她在聯歡時收到何奈的信息，說謝謝她送的水，有個驚喜要送給她。
“你要彌補我去年的禮物麽？”她問，望向在座的國家隊員，何奈不在。
他不應，只發過來寥寥幾字。“我房間見。”
這一回她走的駕輕就熟。剛剛喝了一點酒，爬上幾層樓有點喘，忽地想起來明明有電梯，簡直要絕望地一屁股坐到樓梯間的地毯上去。
門沒鎖，她直接推了門進去，興高采烈地說：“師哥禮物在哪兒？快讓我看看送我什麽好東西！”
何奈一激靈從沙發上跳起來。薇曼看到桌上那個熟悉的星巴克杯子，瞪大眼睛問何奈，“你說的驚喜，該不會是把我送你的杯子再還給我吧？”
他笑笑，伸手從沙發的抱枕後面拿了一個盒子出來，她低頭看到“rose only”的标識，腦海瞬間一片空白。
她擡頭直對着他的眼眸。暖橙的燈光投射，把他俊朗的面容切割出更加好看的棱角。
他有點緊張，打趣道：“我沒想到你來這麽快，你一來，有這麽激動，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表白了。”
薇曼感到自己的心跳劇烈了起來，她屏住了呼吸。
何奈把盒子塞到了她的右手裏。他們之間那麽近。
“薇曼，我喜歡你。”
她迎上他含笑的神情。好似楊柳岸曉風。
好似他手裏色調清雅的玫瑰。
他的左手輕輕碰觸到她的右手，然後牢牢扣住，半點空隙都沒留下。她冰涼的手指迎上他的溫熱，她習慣性地試着掙脫了一下，卻根本沒有逃離的可能。她頓時後悔了自己的舉動，怕造成自己對他表白回應的誤會，仰起頭安靜地望着他，帶着些許對掙脫的歉意。
他的眼神熾烈而純粹。
他的右手輕輕搭在她的肩上，她順着他的動作把頭靠在他的胸膛上。他們的身體只隔着一件薄薄的白色棉質襯衫。她依稀記得上次這樣是何奈在泳池旁幫自己解圍。她聽着他的心跳，不知是不是剛剛在樓下晚會喝的水果啤酒起了點作用，眼神變得有點迷離。
她伸手環住他的腰，盛放玫瑰的盒子掉在柔軟的羊毛地毯上沒發出半點聲音。他低下頭來，輕輕吻上她白皙光潔的額頭。她閉上眼睛，把臉埋進他的襯衫裏，環着他腰的手更緊了一些。
她幾乎覺得那個吻，比曾抿過一小口的烈酒龍舌蘭還要醉人。那是她記憶深刻的喝的最烈的酒了。如果當真能夠定格人生中的某個時刻，她一定會珍藏這個夜晚的那個吻，那是永不凋零的玫瑰，每一日都要取下一片花瓣用來泡水喝。
要不是他，她已經快遺忘足夠安全足夠美好的那種感受了。她已經等了太久太久，還好，一切都是值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