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食戟--豆腐、蟹、湯（上）
王小江走過來，三人見禮。
“不知二位掌櫃有什麽提議？”
馮掌櫃笑呵呵的道：“老夫認為既然是鬥廚，何不讓他們自由發揮，直接做最拿手的菜，這樣不但能夠完全發揮二人的廚藝，還可以讓我三人享受到美味，豈不是兩全其美。”
“做拿手菜是不錯，但十字坡客棧是程掌廚的主場，所有的材料都齊全。金佛上門挑戰，難免會有短缺的東西，雙方條件不對等，不成！”王小江搖頭否決。
“巧了，給邯鄲珍味樓送食材、調料的商隊正在客棧吃酒，缺什麽直接跟他拿就是了。”
“呀，馮掌櫃準備的挺充分呀！”孫九娘小口微張，故作驚訝。
馮掌櫃笑而不語。
王小江又道：“老板娘的意思呢？”
“難得有機會，我倒是想出個題目，湯如何？”
“不如我們每人寫一個想要吃的東西，可以是菜式，也可以是主要食材，畫出一個範圍，看看兩位大廚如何發揮？”王小江用扇子打了下手心，提議道。
“這個主意好，我同意！”孫九娘搶先叫道。
兩個人一同看向馮掌櫃，他猶豫了一下，也只好點頭。
三人各自執筆，在手心上寫了幾個字，一同攤開。
孫九娘：湯。
王小江：蟹。
馮掌櫃：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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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年紀大了，牙口不好，總是想吃些順滑的東西。”
孫九娘撇了撇嘴，王小江搖頭失笑，“邯鄲真味樓以豆腐出名，金大廚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一道河鮮豆腐湯，引得多少老饕流連忘返。馮掌櫃真是好算計啊！”
馮掌櫃輕捋長髯，淡淡一笑。
孫九娘翻了個白眼，沒有說話。
大廳中熱鬧非凡，大家都有些興奮，交頭接耳不斷猜測，時不時看向成對立之勢的兩位大廚。
王小江突然登高，伸出雙手向下壓了壓，大廳逐漸安靜下來。
“經過商議，題目已經确定。”
左邊有一人突然高舉雙手，抖落一卷卷軸。上寫了五個大字：豆腐、蟹、湯。
“兩位大廚可以自由發揮，時限為三個時辰，另外，你們有一個時辰的思考和做準備的時間，在此期間，我們将派人準備好對決場地和食材。在場的諸位都可以圍觀，并且監督我三人，保證對決公正性！”
“好！”
下面哄然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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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後，兩組爐具對面擺放，整齊一致。
正面一張長案，三把太師椅，坐着王小江一溜三人。
對面三輛大車敞開，各種時令蔬果，新鮮食材，一應俱全。
人群圍繞着一圈站立，密密麻麻、人頭攢動。
程明心中奇怪，這裏是十裏坡，除了往來行人商客，根本沒有住家，從哪裏冒出來這麽多人。
“雙方有沒有問題？好，那麽對決開始！”
後面有人拿出一根一人多高的高香，插在了早已準備好的大香爐裏。
此時金佛已經換了一身裝備，上身是寬松的短禁，半挽着袖子，腰緊紮了一個大圍裙，手持菜刀對程明呲牙，臉上盡是挑釁之色。
程明看起來要随意的多，只是換了一件淺色的衣服，沒有太多的準備。
沒有理會金佛的張牙舞爪。
對于程明來說，這種挑釁出了可笑，沒有任何意義，懶得跟他一般見識，徑直去選取食材。
王小江饒有興趣的道：“老板娘，程明這孩子是個人物啊，沉穩鎮定，面對突如其來的挑戰，也沒有一絲慌亂，以後必成大器！”
孫九娘嘴角扯出一絲古怪的笑，“是不是沉穩，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他壓根就沒把金佛放在眼裏。”
“呵，小小年紀就目中無人，恐怕是井底之蛙做久了，不知道有多大的天了吧！”馮掌櫃搖頭道：“今天能見識一下真正的大廚也是好的，如果這次慘敗能夠讓他清醒過來，那麽這孩子還有的救。”
“诶？馮掌櫃這麽早作出斷言，就不怕失了顏面？不過你要保持平常心，就算晚節不保，失了顏面，回家也不要愧疚自殺，多大點兒事兒？誰還沒有個口出狂言被打臉的時候。您說是吧？王公子。”孫九娘牙尖嘴利，毫不示弱。
王小江忍住笑，連連點頭。
馮掌櫃氣得直喘粗氣，卻是不再說話。
站在貨車旁，打量着幾輛大車裏的食材，程明有些驚訝。
“這是土豆，玉米？現在就有了？這是百香草吧，南陽香茅？好家夥，材料夠齊全的啊！”
金佛走過來，哼了一聲：“怎麽，挑花眼了麽？沒見過吧！告訴你，這裏面有些是南方的食材，有些是夷人帶過來的食材。趁着這次機會好好看看吧，土包子！哈哈哈。”
說着他撈起一大筐螃蟹，故意蹭了一下程明，大步走了回去。
“幼稚！”
程明搖搖頭，繼續一邊翻着一邊找尋需要的食材，三三兩兩撿了一筐擡回去，又返回去找了一小筐螃蟹，這才作罷。
金佛畢竟是金佛，能夠在邯鄲古城立足，打響珍味樓的招牌，身上的功夫自然不是假的。
只見他随手一抓，巴掌大小的螃蟹就老老實實被按在了案板上，右手刀尖插入腿部縫隙，輕輕向上一挑，螃蟹殼就被直接撥開，刀尖反向一抹，刮下一層晶瑩的黃色就被甩到了碗裏。
王公子咦了一聲，搖着扇子道：“七月膏蟹正合時，八月蟹子頂蓋肥。這萊州赤甲紅肉質細嫩，味道鮮美，可惜生長速度有些慢，這時節應該正是長肉出膏的時候，到了八九月份才會漸漸出黃。如今不過七月上旬，為何這些赤甲紅就有黃了呢？”
馮掌櫃笑道：“這個王公子有所不知，登萊二州靠海，海鮮一年四季不絕，論蟹子的鮮美，赤甲紅絕對占有一席之地。為了能夠讓蟹子提前出黃，有能耐的漁人自六月就将蟹子捕撈上來，放在塘裏養！”
“即便是在塘裏也不至于提前出黃啊！”
“您別急呀，聽我說完！”馮掌櫃續道：“登萊二州溫泉極多，即便在山中荒野也可見。漁人将塘子安置在溫泉附近，又在外圍引來溫泉水，塘子裏的水溫就會逐漸升起來，幾與炎炎夏日無意。用這樣的水溫将養一月，多喂吃食，蟹子自然就會出黃了！”
“妙啊！真是妙！奇思妙想啊！”王小江忍不住贊道。
“是啊，可惜這種辦法耗時耗力，無法大量出産。每年的七月赤甲紅都比八九月貴出十倍不止，但即便這樣，也擋不住洶湧的食客啊！”
“啧啧！一會兒可要好好品嘗一下！”
孫九娘好奇地看着金佛，只見他神情肅然，動作飛快，每只螃蟹在手中不過一秒，刀光一閃就殼分黃除。動作如行雲流水，極具觀賞性。
再看向程明，卻見他正在使用一個大臼子，面無表情的一下下砸着。
旁邊煮了口大鍋，做咕咕的冒泡，不知道是什麽。
周圍人竊竊私語，目光大部分都集中在金佛身上。
只見他将處理過的蟹子全部扔入大鍋，加水熬煮，先後撒了一些調料，又取出一條肉，随意剁了幾刀，全部扔了進去。
随後端出來個小籃子，裏面竟全是雞蛋。
金佛将雞蛋全部打在一個盆裏，而後加了些東西，開始全力攪拌。
太陽已至正午，陽光照射在金佛身上，反射出盈盈光芒，恍若真的金佛一般。手臂肌肉鼓起，手臂如馬達般旋轉，将盆裏的雞蛋打成一個完美的車輪壯。
馮掌櫃不由贊道，“好！”
孫九娘道：“你不說要吃豆腐麽，這人怎麽弄了一筐雞蛋出來！”
王小江道：“這個我倒是知道，珍味樓的豆腐不是一般的豆腐，他家的豆腐除了一點淡淡的豆香，沒有一絲豆腐的粗糙感，反而非常的順滑，入口即化，蛋香十足。聽說是用雞蛋與豆子混合制成，配上和鮮湯，味道極其鮮美！”
周圍人低聲驚呼，原來金佛竟然将一盤雞蛋都倒在了石墨上，他反過身來抓了把豆子，一起填放了進去，而後開始旋轉手柄。
流出的雞蛋液似乎沒有什麽變化，被直接倒進來了一個小木箱裏。
而後他将木箱直接架在了煮蟹子的大鍋上，蓋上蓋兒，大火燒。
金佛擡頭看了一眼程明，見他正在将臼子裏面的汁液向一個小木桶裏面倒，神态輕松，不慌不忙的，不由得扯了扯嘴角，搖了搖頭，反過身來開始處理蟹黃。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高香一點點燃燒。
王小江時不時與馮掌櫃和孫九娘聊天，互相探讨一下食材，或者詢問一下金佛的處理手法，聊得很愉快。
馮掌櫃覺得勝券在握，就不再掩飾，開口閉口直接贊起金佛的廚藝來，甚至還不斷的暗示孫九娘，讓她把配方先交出來，他可以出大價錢，要是再拖延下去，小心後悔莫及。
孫九娘不為所動，故意裝聽不懂，與他們東拉西扯，就是不往正事上說。
高香燃到底，自然熄滅。
“哐！”
鑼聲一響，對決結束。
圍觀人精神一振，終于到了短兵相接的時候了，到底誰才是勝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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