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解決糟心事】
官衙的後堂偏廳上,端坐着把玩着茶盞的天十三。
退了堂的府尹畢恭畢敬的回到小偏廳,也不敢坐,躬着腰道:「殿下,下官這般處置,您可滿意?」
「滿意什麽?」天十三眉一挑,俨如冰刃。「你這麽輕輕的放走了陸敬,究竟收了那厮多少錢?」
天下為官者有幾個屁股底下是幹淨的,他冷嗤。
府尹雙腿一軟,「下官不敢,下官想着既然是同僚,只是互相幫襯罷了。」
「顯然,府尹是把本王的話當成屁了。」
他說的清淡,府尹卻覺得胸腔裏那顆心髒蹦跳個不休,左想頭疼,右想心塞,無奈之餘問道:「殿下是要下官怎麽做,可否明示?」
「你這麽蠢還要本王來教,本王真懷疑你頭上這頂烏紗帽是怎麽來的?」這麽蠢笨如豬的官員,還是堂堂京兆尹,說出去不笑掉旁人大牙!
府尹蔫到不行,他這官靠的就是運氣二字,莫非今天運氣要到頭了?
天十三連多看他一眼都懶。「本王不是說了,只要你秉公處理,你秉公了嗎?看起來府尹大人很不把本王當回事,嗯?」他放下茶盞,支着下巴,嘴角翹起,似嘲非嘲。
府尹只覺得寒氣自腳底一直爬上到頭發絲兒,明明偏廳四角都放了銅火盆子,他卻覺得渾身冰冷,就像身在冰窖裏還被人兜頭潑了盆冰水似的。
玺王看起來平靜,可是那眼神好恐怖哦。
仔細想想,得罪陸敬無所謂,得罪這位玺王爺,他的青雲之路也就到頭了,玺王爺是什麽身分?是皇帝陛下最看重寵愛的胞弟,太後的眼珠子,天昊皇朝宗室中,皇親裏頭的頭一等,皇上盛眷正隆,宗室裏奉他為尊。
勳貴門閥誰家沒幾個不争氣的子弟?但玺王不是,他沒有那些膏梁纨褲的習性,不參與朝堂政事,只在工部領了個涼缺,也不與官員往來,更不曾聽過聽說他有什麽恃寵而驕、仗勢欺人的劣跡,要能搭上他這條關系,簡直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事。
甚嚣塵上的是,若不是皇帝膝下已有五個皇子,大的都已經有十歲,皇嗣已穩固,這位親王繼承皇位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只是他早早表明,他對那位置全無興趣,唯願做個閑散富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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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富貴閑人若想把自己怎麽了,也就一句話的事。
想到這裏,府尹一個激靈,自己的腦袋真是被驢踢了,能傍上這棵大樹,說什麽也比賣人情給陸敬來得劃算。
「下官愚魯,經殿下睿智指點知道該怎麽辦了。」
「是嗎?本王原先還想着你這麽不開竅,坐這京兆尹的位置未免危險,又瞧你這身官服有些舊了,或許想換件淺青的官袍穿穿。」天十三直想一巴掌拍到這個貪官腦袋上,改明兒他要得空,定然會想法子把他從這位置上摘下來才行。
淺青……府尹已經無比清醒。
天昊皇朝的官服六品深綠,七品淺綠,八品服深青,九品服淺青,九品芝麻官,這不是讓他無顏見江東父老,要他去死……
不,比死還苦啊,殿下,沒人這樣玩的。
他點頭如搗蒜,只差沒跪倒。「下官立刻去結案,把案子辦得漂漂亮亮,絕對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天十三連多逗留一刻的意願都沒有。「罰你自省,寫上千遍的「秉公處理」四個大字,送到慈恩寺去燒給佛祖,誠心忏悔。」
府尹哪還敢多說什麽,王爺沒馬上摘了自己的烏紗帽,好在、好在……他腦門全都被冷汗給浸濕了。
天十三出了官衙後門,腳不點地的翻身上了見到主子後迎面讨摸而來的大公馬馬背。
「殿下,咱們這是要去給姜娘子通報這好消息嗎?」大雁仰着頭,殿下這臉上不見半點喜色。
殿下解除禁令獲得自由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這官衙而來。
天十三從囊袋裏掏了塊糖扔給大公馬,摩挲着它的鬃毛,它歡快的龇了龇牙。
「本王要去見皇兄。」往宜康坊那方向深深看一眼,他果斷的說道。
他想她嗎?
想,很想,刻骨的想,想得連覺都睡不了,心,活活的痛着。
但是見了又如何?他不能用這樣的面目去見她。
大雁可是驚呆了,還去?
他唉唉慘叫,殿下,您可是剛從府裏放出來,明明知道皇上這會兒最不想見的人就是您,您幹麽非要往前湊?
天十三夾了馬腹,往前而去。
大雁跳腳追了上去。
京兆尹的判決到了下晌就下來了。
「諸有妻更娶妻者,徒一年,女家減一等,若欺妄而娶者,徒一年半,女家不坐,各離之。」
略微識字的尤三娘把衙役送來的判決書念了一遍,舉座嘩然。
這是天昊皇朝律例《戶婚四篇》中的條款。
判決書上舉的便是天昊皇朝律例上攸關男子重婚罪的刑責。
封建社會基本上是一夫一妻多妾,除了正室以外,其它以妾、婢、奴各種名義出現,可差別卻是很大的。
娶老婆用的是八擡轎子,娶妻的錢叫聘金,妾是用納的,小門随便迎進來,納妾的錢叫買妾之資,能一樣嗎?
再來,所謂的什麽良妾、貴妾其實沒什麽兩樣,都是妾室,不過說着好聽,自欺欺人而已。
也就是說,侍妾不論多寡,正室只能有一位。
像陸敬這樣已有正妻又重婚的,便是有罪,還要加重刑判,至于祝家知不知道陸家的這筆爛帳?如果不知,便無須承擔罪責,要是知道,女家也是要判刑坐牢的。
「太好了,小姐,這下小少爺不用回陸家去了!」阿奴滿心歡喜,恨不得去外面放爆竹昭告天下。
尤三娘也直掉淚,蒼天有眼,老天有眼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