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捆綁(二)
在十一月份的時候,周瀚海帶着餘魚去了瑞士。
這個地中海氣候的歐洲國家原本多雨, 但讓他們意外的是, 這半個月的旅途中居然少有下雨的時候, 幾乎都是晴空萬裏。
餘魚什麽都沒有問, 只一切盡由周瀚海做主, 對方将他帶去了頗負盛名的英格堡。
周瀚海在那兒置有一處不動産,是座臨湖而建的日耳曼式的二層房屋。
餘魚第一次出國,也第一次看見這種只在挂歷上存在的風景,碧波輕盈的藍色湖水,錯落有致的各色小屋,還有遠遠的堆積着萬年白雪的山峰,只覺得宛在畫中央一般。
站在二層的閣樓窗臺處深深呼吸着那清新的空氣,看着眼前的美景, 餘魚忍不住掏出手機拍照着,不用修圖, 每一張幾乎可以用來當屏保。
餘魚簡直要為自己的拍照技術正名了。
這座房屋雖然沒有常住, 但有雇人定期清潔,所以不用怎麽收拾,就可以直接入住。
空置許久的壁爐終于有了火光,餘魚跪在壁爐前烤着手, 不由感慨:
“這個小鎮好漂亮啊, 你一定時常來吧?”
然周瀚海的回答出乎了餘魚的意料,
“買的時候是第一次,這是第二次來。”
餘魚滿臉困惑:“那幹嘛要買一座基本不會來住的房子, 難不成用來投資的?”
周瀚海像看白癡一樣看着餘魚:“投資歐洲的房産?錢多也不是這樣浪費的。”
餘魚明白過來,臉色一紅:“随口說說嘛。”
周瀚海往壁爐裏又丢了塊木頭,目光盯着那片火光,似乎回憶着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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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做私募,休假的時候恰好是春節,沒地方去,就随便挑個了地兒走走,後來就到了這兒,”
周瀚海眼睛微微眯起來:“第一眼就看中它了,太像畫上的那座房子。”
“什麽房子?”
餘魚迷惑,突然意識到什麽,立刻回頭看了看牆上挂着的那幅畫,因着裝裱精美,餘魚進門那會兒看上去咋呼以為是哪個印象派畫家的手筆,聽周瀚海這麽一說不由得細看了一下。
畫着一座筆觸幼稚的房子,定睛一看,上面還歪歪扭扭寫了一個“家”字,
餘魚其實根本不了解周瀚海的背景,也不知道周瀚海這樣的性格是什麽樣的家庭教育出來的,他知道的只是財經雜志上那個背景神秘的商業巨子。
周瀚海見他一直瞧着牆上那副畫作,居然有些赧色,三步并作兩步過去拿了下來,反扣在牆邊櫃上。
“有什麽好看的。”
餘魚移開了目光,沉默了片刻:“好像……都沒聽你說過你的家人呢。”
話剛剛出口餘魚就有些後悔,縱然是星期八的周瀚海都不願跟他說起自己的原生家庭,更何況此時的周瀚海。
但周瀚海沉默一會兒居然緩緩道:“我媽在我十六歲的時候病逝了。”
餘魚大了膽子:“那你爸爸呢?”
話音未落,餘魚頓時感覺空氣冷了幾分。
“早死了。”
餘魚心裏一緊,周瀚海的語氣好像帶着隐忍的怒氣,如果不是餘魚自己問的,他還以為周瀚海說的是哪個仇家。
餘魚有些後悔問起了這個,因為周瀚海的臉色迅速冰冷起來,讓餘魚有些害怕。
話題就這麽戛然而止了。
周瀚海把畫框往裏推了推,然後将身上穿着的沖鋒衣的拉鏈往上拉了一點:“我出去走走。”
還沒等餘魚回答,他徑直就開門往外走了。
餘魚看了看那緊閉的門,慢慢站了起來,他猶豫了一會兒,像是鼓足勇氣似的走到牆面櫃那裏,慢慢将那相框拿了起來,近距離之下他發現那個“家”字右下角還有一個歪歪扭扭的署名。
六歲,周瀚海。
餘魚不知道怎麽的,突然想起那個深黑的夜裏在獵獵夜風中抽煙的那個孤獨身影。
餘魚坐在壁爐前許久,周瀚海離開的時候天還亮着,但現在,天已經黑了,窗外的星空愈發明亮,仿佛小時候的天臺上的星空,周瀚海還沒回來,餘魚走到窗戶那裏看了看,沒看見什麽人影。
遠處的燈火影影綽綽的,這種歐洲小鎮本就少有人煙,這樣靜谧的夜看上去愈發安靜了。
餘魚有一點害怕,他套上外套,準備出去找他。
正準備沿着湖邊的木棧道一路尋過去,卻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遠遠地走了回來。
餘魚跟了他這麽久,哪裏認不出周瀚海來。
他手上拎着一袋東西,哈着白氣徐徐往回走着。
餘魚心裏頓時一松,便停住了往前的腳步。
周瀚海遠遠地看着那個修長的身影扶着欄杆站在那裏,後面是那座畫裏的房子。
他突然心裏湧出一股熱流,仿佛那個人一直等候在那裏似的。
好像無論他去哪裏,總有人站在那裏,歡迎他回家似的。
周瀚海腳步一頓,旋即腳步加快了些,心裏的那股熱量更加滿漲了,他覺得自己必須做點什麽。
他立刻跑了起來,沒一會兒便到了那人面前。
對方臉上有着點淡淡的笑意:“你回來啦?”
周瀚海的喉結動了動,他覺得自己要花費巨大的力氣才能将那股不斷潮湧上來的熱流給壓制住,但最後他只是輕輕地說道:
“對,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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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上的生活極其簡單。
時間在這裏已經沒有了概念,餘魚覺得在國內時候的那些時間觀念已經可以全部都可以抛棄掉,在這裏他只要看着外面的天色過活。
天亮了,就悠閑地起床,裹着厚厚的羊毛絨毯,汲拉着拖鞋,用手動的咖啡機細細地磨兩杯黑咖啡,然後給自己的那杯加大量的奶,兩顆方糖。
而周瀚海則會從壁爐裏拿出兩個滾燙的面包,面包并不松軟,甚至有着原始風味的粗糙,但餘魚還挺喜歡的這種帶着微酸酵母口味的面包,他像小松鼠一樣,一點一點地扒拉着吃。
吃了飯,倆人一起去散步,在家裏的時候他在壁爐前看書,周瀚海待在閣樓書房裏用電腦跟國內互通有無,太陽不大的時候,他也跟周瀚海沿着湖畔一起共騎一輛單車。
有時候周瀚海會故意騎得飛快,獵獵的湖風把周瀚海的衣服吹得鼓鼓的,餘魚尖叫着,一下子摟住他的腰,将那鼓起的包給壓下去,然後一邊咯咯笑着,一邊抱怨他。
有的時候他會趁着周瀚海在書房忙活,去幫隔壁鄰居修剪花園,最後往往會獲贈一包郁金香的種子,餘魚将這些種子灑在院子的一角,一邊澆水,一邊有些遺憾并不能看到開花的時候。
晚上睡覺的時候餘魚又是老毛病發作,喜歡睡地毯。
當然沒法怨怪他,在這樣冷的天氣,壁爐前的那個暖軟的地毯自然充滿了強大的誘惑力,簡直讓人無法拒絕。
周瀚海這次沒有責怪他的壞習慣,反而也跟着裝進他的地毯裏,有時就是單純的睡覺,更多時候是随心所欲地享用餘魚。
也許在沒有人認識的國外,餘魚似乎對周瀚海的索求會投入一點。
嗚嗚咽咽地把周瀚海的背部抓得亂七八糟。
外面是冷得快要結冰的天氣,但窗戶上已經凝結了水汽,時間久了,水汽凝結成珠,一下子往下滑落。
“周瀚海……嗚……周瀚海……”
餘魚發根都濕透了。
而周瀚海只是輕輕吻住他,仿佛對待的是自己一塊最寶貴的寶玉。
這樣的日子好像可以無止境一般。
他們最後一天去了歐洲最高的仙女峰,看着那白皚皚的雪,餘魚真的是開心極了。他第一次看見這樣大的四處白茫茫的雪。
周瀚海看見他的臉三分之二埋在毛絨絨的圍巾內,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看不夠似的四處逡巡,不由得逗他,
“問你:山體最高的山峰是哪座?答錯了可是要答應我一個條件的。”
“這有何難,”餘魚毫不猶豫說道:“珠穆拉瑪峰!”
“錯!”
餘魚不服:“明明就是珠穆朗瑪,你不要诓我!”
周瀚海得逞似的一笑:“沒诓你,你可以用手機查,是冒納凱阿火山。”
他捏了捏餘魚的臉:“我可沒說海拔,山體最高的确實不是珠穆朗瑪。”
餘魚一呆,明白對方故意用人們的習慣思維诓他,他有些生氣:“不算,你這明顯故意帶歪人。”
“願賭服輸!記得欠我一個事兒了。”
餘魚不理會他,給自己穿上滑雪裝備,卻被周瀚海攬住了,附在耳邊說了一句。
餘魚的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
“你……你……”
周瀚海有意地用嘴唇觸碰着他的耳廓,“晚上等你表現。”
餘魚臊得幾乎是無地自容,一點兒都不想理會那個始作俑者,直接掙紮開了對方的桎梏,踩着滑雪板往滑雪場走去。
周瀚海看着那個有着笨拙的背影,嘴角輕輕一扯,立刻跟着上前去了。
結果對方突然回身往他頭上丢了一個雪球過來,周瀚海一時不察,弄得滿臉都是雪花,他輕咬牙齒:
“找死。”
當下縱身撲了上去,把對方撲到雪堆裏,二人開始另一番角鬥。
他們沒有發現的是,一處隐蔽的木屋後面,一個高倍攝像鏡頭悄悄收了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的分量,提前雙手遞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