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輕視的目光
第八章輕視的目光
“嗝……牧民們很誠實,還是信得過的,這個你放心,你來時的同路人呢?”陸忠和打了個酒嗝。
“一直沒和青山他們聯系,他們一定都回去了,我也該準備準備回家了……”
李域峰看着窗外,像看見了家鄉,看見了親人。
“回家好,回家好......”陸忠和靜靜地看着手中的酒杯,思緒自然也飛回了自己的家鄉。
“陸叔,我們今天的話題有些沉悶了,來......,我敬您,感謝您對我的關心,今晚給你扯了這麽多不着邊際的個人話題,我剛來不久,以後還望陸叔關照,我先幹為敬……嗞......”李域峰将酒杯喝了個底朝天。
“好好,今晚開心,聽你的故事和自己的故事一樣……一樣,我來了八年沒喝過今晚這麽多,這瓶酒我兩個都……都喝幹了......”陸忠和帶着微醉,今天的情緒特別飽滿。
“哐……”
店門被人粗魯地推開了。
“你還沒走啊?就知道在別人家蹭酒……”陸庭捷回來了,臉上帶着嘲諷,語氣像把利刃,直插人心窩。
“你他娘的學會了玩游戲,沒想到還學會了說話傷人,你要是有人家半點出息,我……我也高興……”陸忠和怒道。
“好了,陸叔,別生氣,他是開玩笑,別生氣。”李域峰急忙按住站起的陸忠和。
“別在這裝好人,自覺的,趕緊出去。”陸庭捷臉上帶着濃濃的鄙視。
“我說你他娘的,咋沒句人話……”陸忠和順手操起牆邊的掃帚向兒子丢了過去。
“陸叔,陸叔,別這樣!”李域峰尴尬地站在父子倆人中間。
“還賴這?”陸庭捷眉毛一揚,不耐煩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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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叔,我走了......”李域峰臉色漸漸變得通紅,不知是不是酒勁湧上來了。
“不争氣的東西,今天吃錯藥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陸忠和陪着笑臉。
“沒事,沒事。”
“外面天.....天黑,走路小心點啊......別生那兔崽子的氣,不好意思啊!”陸忠和拉着李域峰的手,抱歉地說。
天真黑,看不見自己的腳,幸好租房後院還閃着亮光,被輕視的李域峰搖搖晃晃走向租房,心裏難受極了……
李域峰邊走邊想,為何陸庭捷對自己會是這種态度。腦瓜子一激靈,難道是因為剛剛那個叫措麻拉珠的姑娘給自己打招呼,他吃醋了?想到這,不由得暗暗好笑,自己這幅模樣誰會喜歡呢!
李域峰租房的後院是吉瑪淡月家,一牆之隔的鄰居,只是各自設有一個院子。吉瑪淡月自從李域峰幫她挑水以後,算是有了一面之緣,平常兩人遇見都會主動向對方點頭招呼。
他慢慢發現,每天中午和晚上,只要吉瑪淡月的阿爸回到家,她妹妹們本來鬧得歡呼雀躍的場面,立刻就會鴉默雀靜。
家裏多數時間只有阿爸動不動,電閃雷鳴般的怒吼,要不就是醉醺醺的怒罵聲。
自己家那麽貧寒都和風細雨,風平浪靜的,李域峰無法理解這樣的家庭,子女們怎樣安寧。
看着吉瑪淡月每天像個奴隸一樣弓着身子打水煮飯,洗衣煮茶,蒸面粑,舂青稞,刷洗牛羊肉,給小的妹妹們換尿布......,堆成山一樣的家務活,幾乎沒見過休息。
他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同情和難受,自己在這冷季無事可做,給人修築的羊圈款還沒收到,距離回家還需要一段時間,利用這個空餘的時間,要不要主動去幫幫這個可憐的妹妹?
九月深秋,高原的天已經很冷了。
李域峰和吉瑪淡月認識半個月的時間裏,就下了兩場大雪。
縣城的冬季,電力提別緊張,儲電都用在白天各單位、機關,居民隔天才有得用。晚上從來不會通電,河床已經被凍住了,小型的發電設備形同虛設,晚上沒有照明電,整個小城漆黑一片。
盯着租房簡陋的屋頂,他在想,這裏居民用過山外那些現代化的電器設備嗎?
時間,讓李域峰漸漸習慣了在這落後與閉塞的環境中生活。
自從陸庭捷那晚羞辱了自己後,他不再時常去“忠和”商店了。沒事的時候,呆在家裏,點上蠟燭,看看從家裏帶來的小說,打發着無聊的時光。
這天,他像往常一樣,吃完晚飯,一番洗漱,看了會小說,熄滅蠟燭,躺進被窩裏,剛剛有了點暖意。
外面突然傳來“咔……”“轟隆…”“嘩啦…”的聲音。
怎麽了?他趕緊起身,點燃蠟燭,走出租房的院門。
嚯......!十米開外,到處是牛羊,它們嘴裏噴着陣陣白氣,滿地亂跑。随後見到淡月的阿媽腆着個大肚子和妹妹們氣喘籲籲,滿世界追趕着瞎跑的牛羊。
是吉瑪淡月家的羊圈突然倒塌了一塊!她阿媽和妹妹們正忙着将逃出羊圈的羊,一只一只抓住,往院子裏拽。
淡月和她阿爸正忙着搶修倒了的羊圈,搬着坍塌的石頭和垮了的木栅欄。
李域峰趕緊穿上衣服,拿了一下凳子上的軍大衣又放下,抓起鐵釺、鏟子急忙加入搶修羊圈的工作中。
零下十五六度左右的天氣,雖說在幹重活,身體的熱能大了點,但哪裏抵擋得了刺骨的寒流襲來。衣着單薄的李域峰,凍得微微發抖。
土生土長的淡月,都感覺受不了,趕緊問道:“你行嗎?”
“沒事......”
李域峰邊用熱水熟練地和着泥,邊用石塊堆砌,淡月和阿爸笨拙地打打下手,幫忙清理、搬運石材,他們的活輕松很多。
“泥漿也不能預先拌好,否則一兩分鐘就被凍住了,我們也幫不上其他忙……”阿爸這會的态度出奇的好。
“沒事,我邊用邊和,需要幫忙的時候,再叫你們。”李域峰頭也沒擡一下,繼續忙着手裏的活。
手腳麻利的李域峰,不時校正着牆面。他砌的牆又平又直,像鏡面一樣平整。
吉瑪淡月的阿媽端來一碗滾燙香甜的奶茶,打着手勢:“科勒(科勒是藏語,老鄉或朋友等的稱呼;貯族人有自己的民族語言,卻沒有文字,與僜巴人一樣,通常說話用藏語,像漢人說普通話一樣。)先喝一點,暖暖身子。”
“不用了,謝謝。”他不停地忙着手裏的活,依然沒有擡頭看她們一眼。
【待續】
作者有話要說: 精彩內容緊跟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