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咒語是“乖”
“牛批。”陳長風咬了一口瘋狂烤翅,辣得眼淚直流,卻還是裝作冷靜地:“何清歡就這樣讓你走了,沒來找你?”
檀得點了點頭,放下了手中的可樂。看着一串串烤翅,孜然和肉香熏透到心裏――就覺得,天大地大也不過如此了。
“你也是白癡,還把何清歡拱手讓情敵。”陳長風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又狠狠甩下一大塊肉。
檀得沒搭理他,而是美滋滋地伸手向烤翅。
“這串不辣。”吳厭自然地就拿了一串遞給閨女。
“嗷。”檀得接過,嫌棒子礙事,幹脆拿手拎着雞翅吃了起來。
“話說回來,月考完要去春游,你們知道嗎?”陳長風擦了擦手,又去櫥櫃裏拿了瓶冰綠茶。
“去哪?”檀得晃着油膩膩的爪子問。
“常州恐龍園。”吳厭不動聲色地遞過餐巾紙,接道。
英語公開課。
課前,檀得和謝神一趟一趟地去別班搬椅子過來。
最後一張椅子。檀得示意自己可以,一手抱着作業本,一手拎着椅子,穿過狹窄的走廊。
謝神皺眉看在眼裏,一邊跟着檀得走,一邊讓周圍的人都退散開。
只有吳文垣還延續着上節數學課的座位,一個人招搖地坐在走廊中間。
檀得停了下來,皺着眉說:“讓一讓。”
吳文垣難得聽話的站了起來,堆着笑容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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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是往檀得那個方向走的。椅子撞到了檀得的小腿。吳文垣仗着體形,又舉着椅子,把檀得逼到夾在了走廊和課桌間的狹小縫隙裏。
很疼。
委屈和生氣同時殺上心頭。
如果是吳厭在她身邊,會怎麽做呢?
她冷眼看着那個少年,桀骜又眉宇飛揚地說:“她是我閨女,只有我能欺負她。”
眼底也漸漸打磨出滾燙。
她再也不是那個看人臉色的慫包檀得了,從什麽時候起呢?
她知道了,重要的東西,需要自己去捍衛。忍不了的東西,就不要忍。
檀得異常冷靜地,看着自己小腿上的淤青,高聲對全班說:“大家看好了,是他先動手的。”
窦元放下筆,有點兒擔憂地看着檀得。叽叽美少女義憤填膺道:“檀得不要怕!我們都幫你錘他。”
受笑着看了一眼吳文垣,語氣卻是冰凍的:“想挨打就早說。”
謝神總覺得,檀得按熄的惱火,不經意就會燒穿什麽。
喧鬧的教室安靜了一些。碎碎的響動,都好奇地指向僵持着的吳文垣和檀得。
她卻慢條斯理地,同旁邊的女孩子溫柔地打了個招呼:“借你桌子放下東西。”
缤缤的手裏還拿着筆,她笑着問:“檀得,我幫你收拾他。”
受在這時正好冷哼了一聲。缤缤沒有看他,面上卻有點不好看。
檀得感激地瞧了她一眼,便把作業本放在了桌上,眯眼看着吳文垣。
“怎麽,你還真想打我?”吳文垣看着檀得,挑釁的語氣裏卻不聰明地留下了心虛的把柄。
欺軟怕硬。
檀得輕笑着看着吳文垣,一言不發。
“有本事就別瞪我。你打我呀,你打我呀……”
話還沒說完。檀得就面不改色地把椅子摔在了吳文垣身上――肥肉被撞得直叫人作嘔地亂晃。
毫不手軟地,讓人大跌眼鏡。
……
吳文垣被檀得冷峻的氣勢吓住,後知後覺身上的痛。他又是驚訝,又是害怕。
檀得的眼眸幽深地,就像要把他吞沒。
吳文垣不自覺退後了一步,用手指着檀得,哆哆嗦嗦地罵:“你他媽竟然……”
檀得甚至笑了起來,一字一句輕聲道:“你再敢這樣,我見你一次,砸你一次,說到做到。”
不像是說假話的樣子。
吳文垣罵罵咧咧地搬着椅子坐回了座位,一邊用目光剜着檀得:“有本事放學別走,我弄死你。”
檀得把椅子放好,安靜地坐回了位置上,沒去管大家嘆為觀止的目光。
吳文垣的碎碎念卻還沒停下。檀得聽厭了,抄起筆就往地上扔:“有完沒完了?”
檀得轉過頭看着吳文垣,冷道:“有本事你就殺了我,不殺不是人。”
“……”
吳文垣又一次被殺住。
你以為我不敢嗎?不過這一次,他只敢在心裏嘟囔了。
窦元替檀得撿了筆回來,檀得笑着說了句謝謝。
窦元卻沒有笑。他坐回座位,聲音壓低到只有彼此才聽得見的程度,冷道:“你看你現在做事像什麽樣子。”
“是,我愛跟人計較,還睚眦必報。”檀得正在氣頭上,被旁人指摘也就罷了,偏偏又是他窦元,幹脆寒心又委屈地撒起了氣來。
“我是說,”窦元的語氣緩和了一些,扼腕更多:“你剛才那股瘋勁,像極了吳厭。”
檀得像是紅了眼的野獸,忽然被戳中了痛處。
她愣在那裏,沒有說話。
窦元嘆了口氣,輕聲說:“你們到底是不同的。”
若是他們就按照自己的路,這樣順利地走下去。
檀得會上J市數一數二的高中,進重點班,考重點大學,然後做安穩又體面的工作,接受相親,過平安順遂的一生。
吳厭家裏有錢,會送他去國外鍍金。也許幾年,也許一生。他繼續他的聲色犬馬,纨绔不羁,瘋狂冒險。
他們早晚都會漸行漸遠。
從第一個分叉開始,到不能回頭為止。
她不是不知道,只是無用地祈禱着,這一天能晚一點到。
沒有結果的感情,也是感情。
她也只是一個凡人,裝作很酷,卻無法收心。
檀得把默默掰斷的筆蓋放在了桌上,苦笑着說:“你真的不必總是提醒我。”
這一回,再是逞強,嘴角卻無法上揚了。
窦元輕輕拍了拍檀得的肩,疼惜道:“笨蛋檀得。”
“是因為你說要當一輩子的朋友,才這樣說的。”
“了不起。”陳長風一邊打着電腦,一邊看吳厭溫柔地替檀得塗藥。
“竟然學會打架了。”吳厭蹙着眉,一邊蹲在檀得面前,溫柔地替她挽起褲腳。
淤青就不說了,還擦破了皮,留下一道印子。
“還挺嚴重的。”陳長風放下耳機,側頭看着檀得的小腿,皺着眉道。
“所以說,小老虎也是會咬人的。”檀得鼓起腮幫道。
吳厭很專心地用棉花蘸着雙氧水,輕輕放在唇邊吹了一吹。
低眉善目的樣子,真的很乖。檀得看在眼裏,難免動容。
“會有點痛,忍忍。”吳厭擡眼,溫柔地哄着檀得,一邊又交代陳長風:“跟她說話,分散一下注意力。”
吳厭微皺着眉,小心地把藥水點塗上去。
“誰挑釁的你啊。”陳長風不走心地唠嗑道。
“吳文垣。”檀得咬了咬嘴唇,疼得閉上了嘴。
吳厭手上加快了速度,輕聲安慰:“乖,再忍一忍。”
“乖”真的是世上最奇妙的字眼。
無論有多委屈炸毛暴躁,只要有人這樣溫柔地順毛,她就安靜下來。
檀得看着吳厭把棉簽扔掉,東西放進醫療箱裏。
“檀得。”吳厭一邊替她放下褲腳,一邊說:“你沒有錯,但下次不要這麽鋒芒畢露,碰上打不過的人就跑。”
檀得疑惑地颔首看着他。
吳厭特別認真地說:“我怕我們保護不到你。”
是真的,害怕失去的語氣。
你是什麽時候以保護我為己任的呢。
而別扭如我,又是什麽時候起,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