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在意
初中的報道日。
檀得被分在了二班,吳厭八班,陳長風十七班。
何清歡……檀得站在榜前找了許久,“我在五班。”回過頭,是何清歡被放大了的笑臉。
檀得忽然害羞,默默地後退了半步。
何清歡認真地望着檀得,約定道:“檀得,我們繼續保持聯系好不好?”
很像是一只眨着眼求抱抱的金毛犬。
檀得心裏一軟,“嗯”了一聲。
結伴走來的吳厭與陳長風正想與檀得打招呼,瞥到陰魂不散的何清歡同學,吳厭憤怒地打掉了陳長風揮起的手,冷笑道:“打什麽招呼,電燈泡。”
“……”小慫包陳長風默默地收回了手,委屈巴巴地問:“你讨厭何清歡嗎?”
兩個人的眼光都停留在了害羞地撓着頭的檀得身上。
“嗯。”吳厭應得很篤定。
陳長風瞥了一眼吳厭不動聲色鋒利起來的輪廓,沒有問為什麽。
初中的軍訓跟鬧着玩兒似的。檀得後來回想起來,也沒甚大印象。
唯一值得記一筆的,是她在這個時候遇見了一位日後一直保持聯系的君子之交――叽叽美少女。
忘了是一起吹過風,還是同樣站在日頭下曬得黝黑。直到軍訓結束,大夥都還是懵懵懂懂,記不清誰是誰。
直到開學了一陣子,軍訓時的集體照下發到每一個人手上。謝神回過頭,捂着嘴角笑:“你看顧恺之,像個非洲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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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座的檀得放下架在人中的筆,接過照片,眯眼笑了起來。
她根本沒找着顧恺之,只是覺得謝神這個人……忒幼稚。
鄰座的慕白低頭在草稿紙上仿畫着雜志上的軍械,前面的同學拎着的照片遲遲沒被接住,檀得看在眼裏,默默地接過。悄無聲息地放了一張在慕白桌上,笑着傳給了後面正在同鄰座侃大山的美少女叽叽。
慕白這才擡起頭,淡然地瞥了檀得一眼。檀得正在同另一邊的秦受聊天,手上靈活地轉着筆,完全沒注意到。
開學一個月以來,檀得已經同周圍一圈的小夥伴們結成了□□的革命友誼。雖然日常其實是檀得被(披着團寵皮的)團欺。只有慕白是個例外――他不屬于任何片區,也不跟任何人做朋友。
聽說他是高幹子弟來着,這檀得也沒什麽大感覺,只是覺得平時他不愛搭理人。天然“生人勿進”的氣場再加上常年冰山的一張臉,也實在讓人親近不起來。非要說他對檀得有什麽另眼相看的地方,那可能是放着年級第一謝神的作業不要,只抄檀得的作業吧?
他倆說話的契機也有點意思。
午睡時間。大家都乖乖趴着睡覺,檀得披着外套,把頭磕在桌子上,默默地翻看小倪子借給她的小說。
後來檀得才搞明白,“小說”其實是盜墓筆記的同人h文來着。(……)難怪她看得臉紅耳熱。
慕白坐在窗邊,托着下巴看飄動的窗簾,沒什麽表情。
然後,他看了一眼耳根通紅的檀得,慢條斯理地說了一句:“拿來。”
檀得就像被抓住做壞事的松鼠一樣,停住了動作,只聽到松果落在地上的聲音。
她擡起頭,看着清冷似神仙的慕白。
他特別大爺、特別不要臉地不耐煩道:“作業。”
……
市中每周有兩次課外活動時間,其實就是整個隊之後,大家各玩各玩的。
檀得甩着手腕做準備活動的時候,眼尖瞥到了穿着藍色衛衣的吳厭。他站在足球場中間,正巧對着檀得這個方向。她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腳尖,然後慢慢地擡起頭,用目光丈量他們之間的距離。
他們站在足球場的同一條線上呢。
她才發現,即使背着陽光,那個少年也如此耀眼,讓人暈眩。
即使多年以後,檀得也依然記得那個畫面:灰頭土臉的校服,幹淨又寡淡的馬尾,小麥色的肌膚終于脫出了點白,只是慘淡得毫無血色。她停下了動作,背過人群,認真地打量着吳厭。
他站在那兒,身姿挺拔,即便隔得很遠,她也想的到他神采飛揚的模樣。
西曬的太陽落下了,餘晖照在他身上,模糊了面容,卻清晰了別的。
在同樣的地平線上,她看着他。
檀得忽然沒由來地喪氣――他看不見她。
她才意識到,從遇見他起,心裏就被紮了一根拔不出的刺,深深地埋進去,模糊了血肉。平時不發作,卻在某個時刻突然出現,照見自己卑微又可憐的臉。
檀得別過頭去,無視這種提醒。
她沒有看到遠處的吳厭晃了很久的手。行,閨女是被慣壞了呗,見到爸爸都不叫人了。吳厭裝作無事發生過地放下了手,沒有細究自己在氣的其實是――她的眼裏沒有自己。
黃老板又在喋喋不休地開班會。據檀得觀察,數學老師在管理班級方面總比英語老師更??嗦。可能是因為學科本身就要求說很多話,英語老師都挺惜字如金的。
這一回的內容是“不要搞小團體”。檀得大概知道身邊的女生有這樣的傾向――說實話,她挺難理解的,但也尊重。
檀得不屬于任何小團體,一直自由自在,與大家都交好。倒沒刻意在人際上做努力――只是因為成績與性格,在學生時代最重要的“劃分等級”标準,她都站在頂端。所以獲取喜歡,從來不是什麽困難的事。
檀得跟別的好學生最不一樣的地方就是,看着這麽溫軟好脾氣的一個人,卻從不被馴服。她不會誇張地把不服從寫在臉上,卻總有一股傲氣支撐着她的我行我素。
這是每一個被逼着長大的孩子都羨慕的特質。
放學前的自習時間。檀得一邊轉着筆,一邊輕輕哼歌,接過謝神傳來的試卷。
秦受趁着這個機會問謝神數學題怎麽解。檀得聽在耳朵裏,暗笑秦受傻,人家都講這麽明白了,還聽不懂。
“檀得!謝奕!站起來!”黃老板忽然一聲吼。
“……”檀得一頭霧水地站了起來。
“你們兩個感情這麽好嗎?為什麽三番兩次被我抓到在講話?”黃老板橫着眉毛,發難道。
“我沒講話。”檀得無奈道,“這次沒有。”
平時他倆确實會講很多話,但一碼歸一碼。
“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我要把你調走,看你還講不講的起來……”黃老板只自顧自地說下去,檀得黑了臉,抿着唇沒再說話。秦受小聲地遮住臉安慰她:“黃老板只是一時氣話……”
話還沒說完,黃老板環顧四周,已經點好了譜:“你和包苒換座位。”
正在寫作業的鲈魚這回放下筆,擡起了頭。
“明天早晨來就搬。”好像是嫌懲罰不夠重,黃老板補充道,接着揮了揮手,打發兩位坐下。
謝神沒有坐下,先回頭看了一眼檀得的反應。她不做什麽表情,眼底也沒什麽情緒。他卻覺得,檀得是真真切切地難過了。
檀得一直到放學也沒有說話。
我在你心裏,是不是也有一點特別。
每一聲“閨女”,是不是都是――你很在意?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中,有一個重要的人出現!明天要回校啦,今天暴風更新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