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理由夠嗎
高林彙報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們BOSS到底是在聽呢還是沒有在聽呢?他費心費力的講了老半天, 從門外講到門口,換來一句老婆呢?
盛明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微笑不語。
蘇安俏無聲息地走進, 她的一只手放在肚子上,寬松的袖口遮住小半個小腹。
身着小紋和服的女侍者見到蘇安, 剛要彎下身子, 卻被她一個手勢制止了。
兩位女侍者向後退了半步,微微鞠了一躬後退了出去。高林和盛明智很有眼力見的, 跟着一塊兒退了。
“找蘇安做什麽?”蘇安雙手撫着肚子,笑着問。
“怕她帶着我女兒跑了。”蘇衍悠悠的回了一句,接道:“前車之鑒,蘇安曾經帶着兒子一聲不吭的跑了。”
“那這個蘇安膽子很大嘛。”
正午,日光正盛, 明媚的光線透過櫻花樹的枝丫, 斑駁的光影落了一地。樹影移動間,光影跟着移動。
蘇衍點頭,表示贊同:“是很大。”
“小林美惠被辭退了?”蘇安不打算和蘇衍玩下去, 索性直奔主題。
蘇衍進了屋內,随手将西裝外套丢到了一邊,蘇安走了過去, 将外套理好。
“不是被辭退, 是被封殺。”蘇衍倒了杯白茶, 抿了一小口。上午接連開了好幾個小時峰會, 各大國際投資銀行的代表都要發言, 他一直在說話。
“被你?”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蘇衍支着額角,不太在意的說着。
蘇安:“……”
這種事還可以這麽說的嗎?
蘇安坐到蘇衍對面,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蘇衍:“你女兒想聽。”
蘇衍支着額角,似笑非笑的看向蘇安:“到底是我女兒想聽,還是我老婆想聽?”
“你女兒和你老婆都想聽,這樣可以嗎?”
蘇衍擡手,把玩着小茶杯,提醒道:“本田靖的夫人,你應該知道。”
蘇安瞬間懂了,囧了一下。
她剛才和那些銀行家太太們瞎扯淡,随口說了一句,沒想到還真蒙對了。
蘇衍借了本田夫人的手,直接将小林美惠封殺了,有本田夫人那麽一鬧,以後還有哪個大銀行家敢收小林美惠做事,要是收了小林美惠,那些夫人們肯定第一個不同意。
“小林美惠和本田靖?”
“嗯?”
“他們兩個是真的嗎?”蘇安擰了下眉頭。
如果是真的,小林美惠那也太惡心了,吃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關鍵是碗裏那塊肉還不是她的。她惦記着蘇衍,她還能理解,她一邊惦記蘇衍一邊和本田靖上床,她覺得這個操作也太踏馬騷了。
“真的。”蘇衍放下了茶杯,像是看出了蘇安想法,解釋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從另一個角度看,本田靖是一個很好的選擇,是一塊不錯的跳板。”
說完,蘇衍的唇線上揚了稍許:“那位本田夫人的性格倒是和你有幾分像。”
很快,到了下午,蘇安就知道了蘇衍口中說的本田靖的夫人的性格和她有點兒像是怎麽回事了。
那不是像,那是只加強版的噴火龍max。
在蘇衍的推波助瀾下,那位本田夫人的戰鬥力超卓。前個晚上開除了小林美惠,小林美惠東西還沒來得及收拾,正式的辭呈還未打出來,下午她就坐專車從關西趕了過來,将小林美惠堵了個正着。
小林美惠被堵在召開國際投資銀行大會會館的正門口,當着一衆媒體和助理秘書的面,身着黑留袖的本田夫人擡手就是兩個巴掌。
啪啪兩聲,聲音清脆到會場所有的人都能聽見。
小林美惠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這位本田夫人似乎不解氣,又是兩巴掌。
會場外面的一衆媒體同樣傻了眼,隐隐猜到是什麽事,但礙于本田夫人娘家在日本的勢力,又不敢妄自将新聞播出來。
本田靖慫了,不敢上去,一旦他上去,那他就是坐實了他和小林美惠有一腿,但他要是不上去,犧牲的不過是小林美惠一個人。
正主不上去,一群大人物自然不會多管閑事,口頭說了幾句,便開始圍觀看戲。
蘇衍沒動,高林和盛明智更不會動。高林一個大男人看着女人扇巴掌的場面,甚至有點兒爽,差點掏出手機給蘇安現場直播。
從會場憋到會館,高林生動形象地給蘇安描述了當時的場景。
當天晚上睡覺前,蘇安怕蘇衍獸性大發,再折騰她一次,早早的将自己卷進了被子。
蘇衍涼悠悠地看了蘇安片刻,意思意思抿了個笑,說了句:“還有不到七個月。”
“……”蘇安卷着被子動了動,閉着眼睛說:“那也是七個月。”
國際投資銀行大會從開會到閉會,一直持續五天,前幾天蘇安還能興致勃勃地出去溜達溜達喝喝茶吃吃點心,聽聽八卦,最後兩天的時候,她徹底蔫吧了。塗了幾筆鶴園的單子,吃過午飯,就開始犯困。
強撐着和肖冉聊了一會,蘇安見蘇衍沒回來,忍不住去睡覺了。
睡的正沉的時候,察覺到被角被人掀了開來,她以為是蘇衍,眼皮又重,擡不起來,就沒管。
很快,一個小一號的肉團子滾了進來,被角又被放了下來。
蘇安閉着眼睛,擡手摸了摸。
怎麽這麽小?蘇衍什麽時候這麽小了?
胳膊肉乎乎的,身子小小的,小肚皮圓滾滾的,再往上,一張臉巴掌大點兒。好像酥寶啊,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太想兒子了?
酥寶被自己親媽摸到害羞,小手緊緊的攥着被角,卷着被角,奶聲奶氣地喊了聲:“安安。”
蘇安嘀咕了一句,啪的一下,擡手拍到了酥寶嘴巴上,說:“你好吵啊。像我兒子就罷了,還學我兒子。”
酥寶雙手捂着小嘴巴,分外委屈。他很想很想自己的媽媽,可是他的媽媽好像一點兒都不想他。
居高臨下看着蘇安和酥寶的蘇衍:“……”
“爸爸?”委屈極了的小酥寶睜着水汪汪的眼睛瞅着蘇衍,試圖讓蘇衍為自己主持公道。
蘇安半夢半醒間,聽到有個聲音和酥寶一樣,一直在她耳邊嘀嘀咕咕着,一會安安一會衍衍的。
費力地撐開眼皮,蘇安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頭頂上方的蘇衍。
蘇安:???
蘇衍在那兒,那被子裏的是誰?
一把掀開被子,蘇安低頭看了一眼,又把被子掀上了。
頭被蒙在被子裏的酥寶“啊”了一聲,小身子在被子裏滾了滾。
“沒醒?”蘇衍屈腿坐了下來,饒有興致地看着呆愣愣的蘇安。
被窩中的酥寶不開心了,躬着小身子,哼哧哼哧的爬出了被窩,他柔軟的頭發卷着,亂糟糟的。
蘇衍順手幫他順了順頭頂的軟毛。
小酥寶不開心了,盤腿坐在自己爸爸身前,小爪子搭在自己大腿上,重重地哼了一聲兒。表示自己很不開心。
蘇安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為,她剛才好像嫌酥寶吵,輕呼了他一巴掌。好在只是輕輕的一下,他白嫩嫩的小臉上沒留下什麽印子。
“哼!”酥居居又哼了一聲,嚷嚷着:“安安只喜歡衍衍,一點兒也不喜歡酥寶。”
蘇安揉着酥寶氣呼呼的腮幫子,順着他的話往下問:“我哪裏喜歡衍衍了?”
“安安都只和衍衍睡覺,不和酥寶一起睡覺。”酥寶可記仇了。
蘇衍順着酥寶頭頂軟毛的手一頓,勾了勾唇,望了眼蘇安,繼續順着酥居居的軟毛。
蘇安朝酥寶勾勾手指頭,說:“喊一聲親愛的。”
小酥寶猶豫了,搭在膝蓋上的小手攥了起來,最終開口喊了一聲:“親愛的。”邊喊邊往蘇安懷裏滾,蘇安抱過酥寶。
蘇衍放下了手。
他兒子是真的皮癢癢了。早知道他就不應該去機場接他,接他過來是想給閑到快發黴的蘇安一個驚喜,但他突然改變主意不想給蘇安這個驚喜了。
由于酥寶過來了,懶洋洋的蘇安突然不困了,換了件衣服就牽着酥寶出去溜達了一圈。
一圈不到,半個小時內,消息和長了腿似的,傳遍了整座會館,上到國際各大投資銀行的負責人和其夫人們,下到會館掃地的阿姨們,都知道了世界第一投行的高管家有一個蠢萌蠢萌的小兒子。
一時間,夜禦館的大門快被蘇衍的同僚們和其夫人們踏破了。
晚上,蘇衍拎着酥寶泡完溫泉,替他換上了小和服,他白嫩嫩的腳丫子上挂了個木屐,靠在蘇衍懷裏,有一下沒一下的晃着腿。
蘇安在女侍者的幫助下,換了身淺藍色的中振袖。淺藍色的振袖和服,雛菊一直從襟口盛開到下擺,腰身收束,看起來絲毫不像懷孕三個月的。
酥寶趴在蘇衍肩膀上,一見到蘇安,立刻擡起身子,再次熱烈而又不長記性地誇道:“媽媽猴猴看。”
誇完,伸出了自己的小爪子,将自己的小衣服展示給蘇安看:“媽媽,好看嗎?”
“親愛的最好看。”
本來聽酥寶沒說親愛的三個字的蘇衍覺得酥寶孺子可教也,可現在聽了蘇安說這三個字後,又覺得酥寶記性不太好。
夜晚的京都起了霧色,像是被蒙了半壁輕紗,随處可見的寺廟,挂在樹上的木牌相撞發出叮當的響聲,街邊的游人絡繹不絕,或穿着浴衣,或穿着稍正式的和服。偶爾,還有兩三個藝伎低着頭并排走過,步履輕快。
京都從江戶時代起就被稱為“上方”,自京都北部向南悠悠流淌而過的鴨川,一到夜晚,沿河的燈光絢爛。
沿岸的料理店在鴨川邊設置了特別坐席,供食客們一邊享受美食一邊享受美景。
蘇安同一個姿勢坐久了,不太舒服,索性撐着半邊身子,歪坐在席子上。
酥寶在蘇衍和蘇安不停的投喂下,腮幫子吃的鼓鼓的。
他努力而又認真的咀嚼着嘴巴裏塞着的肉,手掌心上躺着一瓣不知道從哪裏捏過來的櫻花花瓣。
忽的,沒有任何預兆的,遠處升騰起了火樹銀花。大片大片的煙花,在深藍的夜空中炸開,櫻花飄飄悠悠的,沿河的上千盞燈籠映着鴨川河,暖風熏得游人醉。
酥寶咽下嘴巴中的食物,像是想到什麽似的,突然開口問:“安安!安安!妹妹叫什麽?”
“嗯?”蘇安被問得一愣,這個問題她好像從來沒想過。
“奶奶和爺爺,還有太爺爺,讓我問問你和爸爸,居居妹妹叫什麽?”小酥寶趴在蘇安大腿上,摸着自己吃的圓滾滾的小肚皮。
“這個太早了……萬一不是妹妹呢……”雖然她總是一口一個妹妹的,但萬一要是個和酥寶一樣的,她也得開開心心的抱着不是。
蘇衍将酥寶抱了起來,問:“你想叫妹妹什麽?”怕酥寶叫居居妹妹,蘇衍又迅速加了一句:“居居妹妹除外。”
酥寶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理解,毫不猶豫地開口道:“蘇小居。”
蘇衍:“……”
蘇安:“……”
怕蘇衍不同意,酥寶又快速地說道:“妹妹要和哥哥一樣。”
“不可以。”蘇安第一個反對,說道:“要是妹妹,不能這麽随便!”雖然她總喊居居妹妹,但到關鍵時候,萬一要真是個小姑娘,這蘇小居的小名不得跟她一輩子。
酥寶反應很快,甚至不用蘇衍提醒,就問:“那酥居居是随便的嗎?為什麽哥哥要随便,妹妹不能随便。”
“你沒有随便啊。”蘇安将酥寶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你小時候幾個月大的時候,和球一樣,酥居居很形象。”
“我現在瘦了。”酥寶鼓着腮幫子,一腳踩到了蘇衍大腿上,被蘇衍扶穩了。
“唔。”蘇安認真地想着。
蘇衍指尖撓了撓酥寶濕乎乎的下巴,開口道:“安安沒有随便,你大名叫蘇淮。《殷墟蔔辭研究》上寫“淮”為今江淮地區,是你出生的地方,也是安安的家。撇開《說文解字》,有南人之文采而去其浮,有北人之氣節而去其野,是為淮,所以安安希望酥居居你文德兼具,不浮不躁,又有江淮蘇家的氣節,明白嗎?”
酥寶不明白,攥着小手趴在蘇衍肩上,還是點了點頭。
蘇安愣住了。
之前蘇衍問酥寶大名,她說叫蘇淮,蘇衍一句話也沒話。她沒想過蘇衍這麽了解她,一個淮字解讀出了這麽多意思,偏偏每一種意思都是她想的。
“你怎麽知道?”蘇安比了個口型問道。
“因為你是蘇安,我的夫人。”
“這個理由夠嗎?”
一陣一陣的夜風拂過,鴨川邊,小酥寶趴在蘇安腿上,和自己的大美人媽媽讨論着居居妹妹的大名。
沿岸燈火通明,人間四月天。
【蘇安安的速寫本:山河永固,河清海晏。
蘇衍去了日本出差,人間四月好時節,京都的櫻花都開了。有生之年,希望我可以穿一次中振袖,路過鴨川賞最美的櫻花。
希望,那時候,我不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