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翌日,當高安打開關押廣平房間的門時驚訝的發現廣平竟然站起來了。即使那雙眸子依舊空洞,但臉上的表情卻不再是一片麻木,見到高安,廣平沙啞着嗓子道了句,“承蒙關照。”
高安微微一驚,仔細的打量着廣平,但廣平自對他說完那句話後便移開了目光,臉上再沒有一絲表情。
陽光透過敞開着的木門爬在了廣平身上,陽光下,一襲白衣的少女清瘦異常,皮膚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出一種近乎透明的蒼白。
想起百裏君亦對自己的囑托,高安上前一步猶豫道:“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三個月來,廣平第一次走出那間陰暗的屋子,外面春風和煦,鳥語花香,陽光帶着友善的暖意,慷慨的灑在每個人的身上。由于身體虛弱,廣平每一步都走得很慢,王府的下人見到她都一副見到鬼的表情,不自覺的停下步子看她。
雖已是陽春三月,可廣平身上依舊穿着那件狐裘,她瘦了不少,站在開得嬌豔的桃樹下,她微微仰起臉,強烈的光照讓她不得不眯起眼。多美的景色啊,可惜,物是人非,有些東西,真的已經回不去了。
緩慢的垂下眼簾,廣平轉身朝屋裏走去。高安注視着她,那白色的裙裾散在風中就好像是一塊萬年寒冰,融不進去半分溫暖。
當百裏君亦回到府中聽到廣平肯出來走動的消息時,他的唇邊泛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現在,他終于知道她的軟肋了,在失去了一切後,親情于她而言就愈發重要。安國長公主又怎麽樣?終究不還只是個女子?
百裏君亦站起身朝關押廣平的屋子走去,守在門外的小丫鬟告訴他說廣平到現在還是一口飯都不吃。百裏君亦的眉飛快的一蹙,黑如子夜的眸子湧動着常人難以解讀的暗沉。
打開門,裏面一片漆黑,然,那靜立不動的白色身影在黑夜中顯得格外醒目。
百裏君亦在黑暗中幽幽開口,“你今天出去了?”回答他的是一片死寂的沉默,百裏君亦也不惱,自顧自說道:“既然你已答應我的交易,那麽從明天起你就是這王府的下人要服從本王的安排,至于木卓軒,我已派人去查,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
見對方依舊沒有回答,百裏君亦識趣的擡腿要走,在邁出房門的一剎那,他微微偏過頭,冷聲道:“如果你不想見你皇侄那麽盡可以不吃飯,本王也沒有那份閑心管你死活。”
看着百裏君亦那高大的身形消失在夜色中,廣平的睫毛微微動了動,垂在身側的手不易察覺的輕輕攥起,晚風襲來,夜,靜寂無聲。
第二天,高安帶着廣平到王府的總管那裏,年近半百的老管家一雙犀利的眸子打量着廣平,半晌,才對身後的丫鬟道:“萍水,把衣服給她。”
當萍水把那件淡粉色的羅裙遞給廣平時,廣平并沒有伸手去接,甚至連眼簾都沒有擡一下。
萍水有些無措的收回手看了眼老管家。高安忙替廣平接了過來,笑笑道:“方伯,別見怪。”
方伯冷哼一聲,正想說些什麽,卻聽廣平淡淡道了句,“我不穿。”“嗯?”方伯的眼立時瞪了起來,擡手對着廣平就是一巴掌,怒喝道:“你當這是什麽地方?這是安豫王府!想穿绫羅綢緞,不看看你現在是什麽身份?你以為你還是公主?告訴你,想在這王府待着,就給我老實聽話,否則,有你好受的。”
廣平本就蒼白幹燥的唇被這一巴掌給煽得裂開了條口子,汩汩鮮血順着唇角流了下來,高安的眉微微一皺,卻并沒有說些什麽。
廣平在神色寂然的抛下“我不穿”這句話後便施然離去。
百裏君亦下朝聽說這件事後,一言不發的拿着那件羅裙去找廣平。木制的門被無情的關下,百裏君亦走近廣平,眼中飛過一抹狠戾,看得出來,他對廣平的忍耐已到極限。
“做我王府的下人還挑三揀四,廣平殿下,你很能耐啊……”百裏君亦俯身湊近廣平,修長的手指輕輕挑起她尖瘦的下巴,唇邊挽起一抹殘忍的笑意,“告訴我,你想穿什麽?嗯?”
廣平直視着他暗沉的眼眸,啞聲道了句,“我不穿這麽豔的衣服。”百裏君亦聞言微微一怔,豔?安豫王府的侍女服顏色雖不是很素雅可也并不是很豔麗,淡粉色羅裙俏皮可愛,可是深受侍女們喜愛,可她竟說豔……
站起身,百裏君亦冷冷問道:“那你要穿什麽衣服?”廣平毫無血色的薄唇微啓,啞聲吐出了兩個字,“白衣。”此話一出,百裏君亦的臉上掠過一絲複雜,良久,才沉聲道了句,“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