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11月15日,樊澄已回劇組三日。這三日,拍攝進展順利,除去女主角的戲份,剩餘的戲份已然進展過半。但這不是她樊澄的功勞,而是李子宛和張子明的功勞。張子明雖然與樊澄有些龃龉,但勝在足夠專業,工作能力還是可以的。說起這個來,還真是樊澄比較奇葩,她對自己劇本的掌控欲太強了,實際上這要換了別的劇,導演改動一下劇本也沒什麽大不了,這不算是不專業,反倒是當前這個行業內專業的體現。只是那一次,張子明确實是夾雜了私情,使得動機不純了。
他自己也反省了一下自己的做法,最後在好好工作和談情說愛之間選擇了前者。一來他明白謝韻之對自己沒有特別的意思,他即便追求也不會有什麽結果,二來他心裏清楚這部劇對他來說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他不想丢了;三來他是真心明白,這部劇的編劇惹不起。說到底,張子明還是一個很有事業心和功利心的人,事業對他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而樊澄這些天過得心不在焉,雖然她每天都在片場監督拍攝,但實際上就是抱着手機魂不守舍,和她說話都要反應半天,完全不像是之前那個才思敏捷、有勇有謀的大作家。李子宛是知道她的,剛剛在一起的心上人不在身邊,她确實難熬。好在今天謝韻之就要回來了,樊澄丢掉的魂也要跟着回來了。
15日這天晚間拍攝結束,李子宛找樊澄一起吃晚餐。她們一起去吃了韓式烤肉,雖然樊澄全程幾乎沒怎麽吃。
“謝大小姐什麽時候到?”李子宛問她。
“今晚10點多能到酒店。”樊澄道。
“你要去接她嗎?”
“不,我不大方便去,她也不讓我去。”樊澄道。
“倒也是,你們倆的事現在網上正吵得沸沸揚揚的,你看了嗎?”李子宛問。
“沒看,我不大關注別人怎麽說我們。”樊澄看上去确實一點也不在意,她這些天心思全在謝韻之身上,不會也不想去在意網絡上那些無關痛癢的言論。
“你這人就是這點好,除非是你自己心裏認可的人,否則別人說什麽都不能動搖你。網絡暴力在你身上注定要失效。”李子宛笑道,“但是啊,你現在不在意也不行了,你家夫人可是公衆人物,她必須得在意自己的風評啊,不然她的事業可要受阻。”
李子宛這個“你家夫人”的用詞讓樊澄很是受用。她彎起唇來,道:
“我和韻之的事兒,就讓那些吃飽了撐着的網民去吵吧,資訊如此發達的今天,我們不故意炒作,這事兒吵不了兩天就得停歇,公衆的注意力就要轉移。我們根本不需要去做什麽,做了反而是多此一舉。韻之跟我說了,這事兒本來就是岚皇為了轉移矛盾焦點而人造出來的輿潮,都是些拿了錢趁機鬧事的黑噴在帶節奏。還有那個姓葛的狗仔,明面上他舉着大旗開攻,暗地裏黑噴們發力,也不知道岚皇給了多少錢,簽了多少天的協議,但估摸着他也蹦跶不了兩天。”
“啧啧。”李子宛咋舌稱贊,“你可真是有高手風範,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啊。”
“那是。”樊澄很不要臉的接受了李子宛的贊美。
“你現在既然和謝大小姐在一起了,有沒有考慮過以後怎麽攻略她的家裏人?”今天李子宛仿佛是特意想膈應樊澄,盡是提一些讓她心煩的事。
“這個不好說,得見過才能有個概念。我之前因為還沒和她确定關系,我們也沒讨論過這方面的問題。最近這兩天她又在外地忙,我也沒問她。”樊澄道。
李子宛分析道:“據我所知,她父親是大教授,母親是著名舞蹈家,按道理來說這個家庭算是高知家庭,而且還有藝術細胞,浪漫主義者,情感至上,或許并不困難。但也不好說,畢竟不管是不是浪漫主義者,接不接受同性戀是認知問題,老一輩的人大多都有這方面的認知困難,尤其是牽涉到自己的孩子。再加上謝大小姐又是公衆人物,她的事業全系于此,等于說她的工作和她的感情生活是很難兩立的,留給你們的只是很狹窄的空間。這也是你們之間最大的困難,究竟該如何去克服,你現在就要開始思考了。”
“唉……”樊澄嘆息一聲道,“她之前一直不接受我,就是一直在顧慮這些,我知道的。那天她願意接受我,也是因為她對我愧疚在先,我們又分別在即,她應當是一時沖動,在強烈的感情驅使之下才接受了我,我害怕的是之後她理智占了上風,又要跟我分手。”
“這個倒是不會。”李子宛笑了,“你把大小姐想得也太兒戲了吧,我看大小姐是個道德原則極強的人,既然答應了要和你在一起,哪裏那麽容易反悔的。她現在估計也在和你一樣在為未來做打算,她這種人,既然做出了決定,就一定要把決定的事進行到底。你啊,也是戀愛腦,患得患失的,這麽明白的事都讓你想歪了。”
樊澄似是有些感慨,随即笑了:“說的是,多虧有你在旁邊提點,否則我得惹她生氣了。”
……
“韻之姐,外面風大,你把外套披上。”謝韻之是晚上八點多抵達的虹橋機場,出機場往停車場走去時,跟在她身邊的藍依依将長風衣遞給了她。她笑着接過來,穿上了身。
一連四天的《啓明》宣傳終于結束了,對謝韻之來說,再沒有比這四天更難熬的時光了。思念,思念,還是思念,盡管有着微信視頻能常常聯系,她還是希望自己能立刻飛回樊澄的身邊。
此外,宣傳活動中倒是再也沒有遇到不和諧的事,可能是宣傳方在選擇入場記者上下了苦功,之後的宣傳活動,在現場的記者也沒有再出現亂提問的現象。一直陪在謝韻之身邊的陳丹然,也在宣傳第三天完成了自己的緊急公關任務,帶着謝韻之的團隊離開了謝韻之身邊,返回首都公司總部複命。
截止11月14日晚間,謝韻之的負面/消息已經基本全部掌控住了,關于謝韻之的負面話題量也在呈幾何倍數地下降,至如今基本只剩一些零星之語。大多數人都已認為謝韻之與李袁事件的關聯性不大,矛盾的焦點已經全部集中在了岚皇和趙梓彤身上。而謝韻之和樊澄的事只能說是捕風捉影,完全沒證據。葛石的挑釁謝韻之完全不給任何回應,只有經紀人陳丹然在她自己的微博隔空回應了四個字——無稽之談。
反倒是謝韻之這邊拿出了法國Lavande公司的電子邀請函,和Lavande公司副總發來的具有法律效應的證明文書,還有那幾日為Lavande拍攝的大照,版權并未引入國內,也被這位副總經過授權後暫時po了出來作為證據。謝韻之證明了自己為什麽沒有出現在紅毯名單中,讓網絡水軍徹底閉上了嘴。
在停車場上了公司派來接她們的車,藍依依和謝韻之坐在後排,說起了悄悄話。她們說話的音量控制在前面的司機聽不清的地步,司機師傅也很識趣地放起了音樂,表示自己不會偷聽。
“韻之姐,這些天我都沒問你,你那天怎麽突然就決定和大神在一起了?”
謝韻之就知道藍依依要問她這個問題,她想了想道:
“當時是沖動啦,不過在那之前,你勸我的一句話起了作用。”
“嗯?我說了什麽話嗎?”藍依依同學自己都不記得了,一頭霧水。
“你說,我忽略了她的感受,我的想法都是從我自己出發的,你說希望我能和她談談再決定是不是要和她在一起。”
“哦,對,我是這麽說過。嘿嘿嘿……”藍依依傻笑。
謝韻之白了她一眼,繼續道:“其實在你說了這些後,我就想明白了,與其我自己一個人在那裏患得患失的,不如和她在一起了,一起商量着來。不論怎麽樣,我還是希望能遵從內心,我想和她在一起,不想因為一些未來的事而耽誤了現在。而且我一直就這樣吊着她,感覺很無恥啊,我又不願拒絕她,就只有和她在一起這一條路可以走了。總之,她是個很可靠的人,我想我們如果能一起去面對,一定會比一個人更強大。現在的我只想好好享受我們之間的感情,以後的事,留給以後再解決。”
“這樣想就對了,唉,羨慕死你了韻之姐,我也好想找個像大神這樣的……”
謝韻之挑眉望向藍依依,藍依依補充了兩個字:“……男人。”
“噗,她又不是男人。”謝韻之笑出聲。
“但是她身上有好多優點是很多男人們沒有的啊,就光是靠得住這點就秒殺一票人。”藍依依嘟着嘴道,“現在想找個好男人可真是困難。”
“哎對了,你和陳留怎麽樣了?”謝韻之問她。
“沒怎麽樣,反正最近我也沒聯系他,他也沒聯系我。我最近沒心思管他,他……估計是對我沒興趣吧。”藍依依掰着自己的手指頭道。
“我看陳留……大概也算是靠得住的那一類吧,畢竟是樊澄的朋友。”謝韻之道。
“唉~~韻之姐你這是安慰我還是動搖我啊……”藍依依哭笑不得。
謝韻之笑得十分開心,藍依依心道:韻之姐一定是被大神傳染了,也開始皮了。哼!你們就欺負我吧,我看你們這言情偶像劇能演到幾時。
幾十分鐘後,當她們抵達酒店,坐電梯來到18層時,藍依依看到了靠在謝韻之房門外等着謝韻之來的樊澄。這位大作家半靠半倚在門邊,大長腿伸出,姿态要多潇灑有多潇灑。而謝韻之面上浮現的那驚喜的神情,杏眸中含着的一汪春水,也太好看了吧。藍依依頓時真香了,她還是覺得言情偶像劇好看。
“久別”重逢,樊澄和謝韻之倒是表現得相當克制,但是照面後二人的一些小動作,還是能看出她們此刻心中的不平靜。樊澄率先大步上前,謝韻之于是駐足了片刻等她走到自己近前,手都率先伸了出去。藍依依總覺得大神好像是打算抱韻之姐的,但是顧慮到自己在場,只是牽起了韻之姐的手,兩人相視一笑。
藍依依嘿嘿一笑,雖然她非常想留下來繼續看言情偶像劇,但還是識趣道:
“韻之姐,我先回房整理行李了啊,你們慢慢聊。”說罷便刷了房卡進了房。
等藍依依進了屋,樊澄才輕聲對謝韻之道:
“你還沒進過我房間吧。”
“嗯。”謝韻之莫名其妙臉頰燒了起來,樊澄也沒說什麽讓她害臊的話呀。
“來。”她只單單道了一個字,就讓謝韻之神魂颠倒地跟着她走了。樊澄打開了自己的房門,領着謝韻之走了進去。房門關上那一刻,謝韻之就被猛地一拉,落入一個溫暖柔軟的懷抱,随即耳畔響起了一聲滿足的嘆息。
謝韻之只覺得身子都要融化了,她揪住樊澄後背衣物的布料,埋在她懷中,強烈的情感共鳴填充她整個身心,幾日來的空虛焦躁就此不翼而飛,她只覺得若能這般永遠抱着她,擁着她,夫複何求。
樊澄高了她大半個頭,幾天前她們第一次擁抱時,謝韻之穿了高跟鞋,因此當時擁抱還能将下巴擱在她肩上。今天謝韻之只穿了平底鞋,被樊澄一抱,整個面龐都不由自主地埋進了她懷裏,感受截然不同。她覺得她更喜歡這個高度的擁抱,特別有安全感,像是被她整個包裹了起來,與她懷春想象中的感受非常契合。
“累了吧。”樊澄擁着她問道,聲音是從胸腔中震動率先傳入謝韻之耳中的,聽上去特別深情。
“有點。”
“今天早點洗漱睡罷,明天一大早還要爬起來拍戲,我怕你太累撐不住。”樊澄道,雖然這樣說她卻依舊不願放手。
“嗯。”謝韻之很是不情願地哼了一聲。
樊澄低低地笑,道:“不過在那之前讓我再抱一會兒,你可想死我了。”
謝韻之覺得自己快飛起來了,這個人說話是這麽好聽的嗎?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她突然輕聲道。
樊澄笑了,她知道謝韻之是在回應她早先寫在她書上的那句“身似浮雲,心若飛絮”,于是回道:“不論是不是燈半昏時,月半明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