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家族(竹子)
醫院裏通往衛生間的走廊,三嬸見女兒走開了,走近翠姐,小聲說:“我有個問題。”
“什麽問題?”翠姐看着旁邊沒有其他人,那張為了女兒哭哭啼啼的臉有所好轉。
“是這樣的。那人,是個跛子吧?”三嬸這樣問,實際上是自己糾結着女兒宋思露該不該出來争,畢竟對方終究是個跛子,再有錢再有勢,都沒有辦法掩蓋殘疾這個事實。誰家願意自己女兒嫁個殘疾人,像宋婷婷和翠姐這般傲嬌的人,怎麽能忽略對方這點缺陷争到這個地步,這讓三嬸出乎意料和感到了匪夷所思。
想必三嬸現在的疑惑,宋家人每個人都有。因為和宋婷婷以及翠姐平常的高要求不太相符。
翠姐高傲的眼神,瞥的那目到三嬸臉上,仿佛在影射三嬸是天底下最白癡的白癡。
“哦。”翠姐輕輕悠悠地籲出了一聲,“這個,緣分呗。婷婷,你知道她眼光高的。不知情的,像媽,只以為我們家婷婷真是只看男人有沒有錢。算了,說了等于白說。你們都不信,現在應該信了吧。我們婷婷,壓根不是眼光高,是個心腸單純對愛情一心一意的好姑娘。”
三嬸聽翠姐說到這兒,當真是一愣一愣的。瞧翠姐說的這話,像是有幾分道理,又好像讓人抓不到頭腦。
翠姐慵懶地打了個哈欠,棄了三嬸走了。走到醫院走廊盡頭,拐彎處突然見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靠牆站在那。翠姐先是一驚,後來一看對方胸前連個工作牌都沒挂八成是個實習醫生,于是不屑地收回目光走去女兒宋婷婷的病床。
目視翠姐遠去的身影,吳俊澤一只手指擦過下巴,濃眉大眼裏的光芒倏然一閃。宋思露走回來找自己媽,看到他站在這裏吓了一跳,叫:“吳教授。”
轉頭看到宋思露,吳俊澤的手伸了出去,在這只小白兔的肩膀上拍了拍:“你居然能活下去,真叫人意外。”
什麽意思?宋思露對他忽然冒出來的話費解的不是一丁點。見他擦過她身旁時再留下一句:“希望你那個姐姐至少不像你這樣。”
宋思露聽完他這話立馬掉頭,卻只見他兩手插在白大褂裏越走越遠直到在走廊裏不見了人影。這一刻,宋思露望着這個高大的身影眨眨眼,似乎是回味到了些什麽。
三嬸一路走來,到了走道出口處,撞遇到女兒,趕緊把女兒拉入了沒人的走道裏,說起剛才翠姐說的那番話:“你大嬸說——你說,莫非這個婷婷真是喜歡上了杜少爺?”
說宋婷婷真喜歡上杜玉清,宋思露打死都不信。不過,自己母親懷疑的地方,她一樣心存疑問。不是她嫌棄杜玉清殘疾,是按正常而言,宋婷婷這種完美主義挑剔者,居然能對杜玉清的腿不計前嫌确實令人深感蹊跷。但是,讓宋思露現在對宋婷婷和翠姐反常的态度說出個所以然,她真說不出來。
或許,宋随意能猜出些什麽。
幾個小時過去了,宋随意沒有信息,宋思露難免有點擔心宋随意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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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嬸無意間望到醫院的窗外看見了個熟悉的人,喊:“哎,那不是杜家的少爺嗎?怎麽回來了?”
宋思露擡頭跟随母親的聲音望出去,看到了下車後拄着拐杖朝醫院大門口走來的杜玉清。
在夜幕下行走的杜玉清,全身仿佛被夜色的星光籠罩,走到哪兒都是光華萬千的樣子。
三嬸看着看着,不由驚嘆:“要不是他那條腿,我真看不出來他哪點不好,只能說這是天意弄人。”
宋思露心裏頭一絲焦急:怎麽只見杜玉清一個人,不見被杜玉清從宋家裏帶走的宋随意。
杜玉清這是把宋随意放到哪裏去了。
剛好,自己手機響了一聲,宋思露打開手機短信看,見是宋随意發來的一封短函,只寫了三個字:我很好。
與此同時,杜玉清走進醫院的時候,在急診觀察室裏的宋婷婷和翠姐也看見了。
宋婷婷睜開眼,急急忙忙從床上爬起來。
翠姐雙手霍然把她按回床上,斥道:“你傻的嗎?這會兒起來幹嘛?”
宋婷婷一想,對,這會兒她要裝死。她迅速躺回床上,手指扶着腦門,哎呦哎呦地喊着,好像半死不活的姿态。
那些護士聽見她叫聲,過來詢問。
翠姐瞪圓了眼珠子說:“你們不趕緊把杜醫生叫來?”
“杜醫生?”
“對!只有他過來給病人看,病人才會好。因為他不是這裏最有名的醫生嗎?”翠姐字字咬着說。
護士們只好回頭去請示醫生。
翠姐看護士們走來走去,但是老半天不見她們把杜玉清叫來,從窗戶望出去,卻親眼能看到杜玉清越走越遠,是從門診大樓的門口進去了。翠姐這個心急如火,當場追了出去,跑去住院大樓逮人。
宋思露在遠處望着這一切,為宋随意提心吊膽,剛要踏出一步卻被三嬸拉住。
三嬸唬着她:“不準你去,我告訴你!這是趟渾水。不管怎樣,別看随意好像有杜少爺罩着,但是你大嬸和婷婷是能被随意欺壓到頭上的人嗎?”
“媽,随意她并沒有——”宋思露為宋随意辯解。
“不管她有沒有,反正,現在你大嬸和婷婷都已經認定了,杜少爺是她們的!”三嬸這麽說,是咬定了宋随意既沒有媽,宋二叔這個爸又沒用,一個沒有爸媽罩着的孩子,說什麽都得吃虧到底,“你是不懂,媽當年嫁人一步一步也是這樣走過來的。你一個人是絕對搶不過多個人的。”
宋思露能不能聽懂母親這話她自己不知道,卻是能想起中學時宋随意曾經和她說過的話。
宋随意說:一個大家族,像是一片竹林。竹子你不要想着詩人裏寫的清高玉潔,實則是個野性的家夥。和竹子種在一起的植物最終搶不過竹子的,都得死。
現在回想起來,早在宋随意十幾歲的時候,或許已經都猜到結果會是這樣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