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他來了(粉色的花)
山裏的深夜,突然起霧。一輛軍用吉普行駛在山裏盤曲的山路中,開到村頭的衛生所時,整個村莊都仿佛睡着了,連狗都沒有叫。
車門打開以後,見是李大哥先從車裏跳了下來,興致勃勃地推開了衛生所的門。進去後,驟然發現屋裏有盞燈沒有關。李大哥徑直走過去,是杜玉清的卧室。
敲門推開房門以後,李大哥見杜玉清果真坐在書桌旁邊沒有入睡,問:“還在忙嗎?”
“嗯,有些病歷需要整理,有幾個病人明天要帶着這些病歷到縣城醫院去做進一步治療。”杜玉清邊說手裏并沒有停止工作。
衛生所的條件畢竟有限,他再好的醫術,都難以把所有村裏人的病治好。小病在他這裏看可以,但是,如果經過他診斷出大病,涉及到要手術的話,他這裏确實沒有這個條件。
李大哥替他辛苦,興匆匆走過去,對着他暗聲說:“知道誰來了嗎?”
杜玉清擡頭,只知道李大哥這幾天和他說過,說是要出一趟遠門有事,他也沒有具體問是怎麽回事。應該說村裏村外基本沒有人知道李大哥的真正身份。
李大哥是一名退伍軍人,他大哥以前的戰友,受他大哥委托專門陪他下鄉來保護他的。
“是誰?”杜玉清沉了沉氣,問。
李大哥沖他神秘地笑着,讓開門口的位置。
在房間門口,一個高大的人影伫立在那兒,一雙如鷹隼般的眸子仔細端詳起房間裏杜玉清的臉。
杜玉清吃一驚,手扶着臺面站了起來:“大哥,你怎麽來了?”
“我怎麽不能來呢?”杜博芮的聲音低沉飽含濃厚的深情說,一步一步朝自己兄弟走過去,“你我兄弟,本該在同一屋檐下,結果,連我來看你,都如此艱難。”
李大哥聽出杜博芮聲音裏的愧疚,不由拿袖口抹了下眼角。
杜玉清一向波瀾無驚的感情同樣被撼動,微簇起眉尖,道:“大哥來看我的話,豈不是意味着——”
“是,你可以回家了!”杜博芮一只手重重地打在兄弟的肩上,臉上終于難以壓住滿腔的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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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玉清卻是因為他這話一驚,沒有什麽興奮,唯獨一種更警惕的神情出現在他臉上:“那個人,抓到了嗎?”
杜博芮只是按着兄弟的肩膀沒有動:“沒有事了。再有什麽事都有我們幫你擔着。”
聽完他這話,杜玉清坐了下來。
李大哥一看情急:“玉清,可以回去了,你不高興高興?見到你大哥來你不高興?”
高興,自然高興。他下鄉三年,硬是中間沒有和家裏通過一次電話見過一次面,這都是因為為了最大限度保護他的人身安全。
杜博芮看出他的顧慮在哪,在狹窄的卧室裏徘徊起來,說:“這裏條件确實很差。”
“大哥當兵的時候,不是條件有比這更艱苦的嗎?”
“我的情況能和你比嗎?你一呆三年多,曾經,媽一度以為你回不去了,整天以淚洗臉,說是幹脆陪你在鄉下呆着,怕你吃不好睡不好。”
杜玉清不由一笑:“我這都多少歲了。”接着,他口裏又一嘆:“說起來我是個不孝的,不該讓父母擔心。”
“這不,爸媽給你找個媒人介紹對象。你都三十幾了,不再成家立業怎成?”杜博芮說到這兒望向李大哥,“那位小姑娘怎麽樣了?”
相親的情況,李大哥早已向杜家人做了具體彙報。知道杜博芮故意這麽問,是為了刺激杜玉清盡早放棄顧慮回家。
杜博芮說:“不管那小姑娘是不是介意你住在這,但是,人家城裏出生城裏長大,你真舍得她陪你在這裏受苦?現在已經不是那個年代了。”
杜玉清并沒有因為他這番話懷疑宋随意受不了苦,可終究是因為對方提起了宋随意,令他想起這幾日他非常擔憂的事。如果不是李大哥和他大哥突然過來,實際上,他半夜急着整理手頭的工作,正是為了明天跑去縣城打電話找她。
只因村裏前天下了場大雨,信號再次中斷,電訊部門搶修還沒有搶修好。
“怎麽了?”杜博芮回頭捕捉到他表情的一絲不自然,不禁起了疑心。
杜玉清說:“大哥有車是不是?這樣,明天帶我下山時,順道幫我把幾個重病號帶去縣城醫院。還有,我需要去縣衛生局交接工作。”
杜博芮沖他這段話點點頭:“知道你工作沒有全部完成,是沒有辦法安心回家的。”應該說,他願意松口離開這裏,已經讓人大松口氣了。
李大哥趕緊着手幫杜玉清收拾起行李。
到了第二天早上,按照原有的安排,把病人送到醫院進行交接,再到衛生局彙報工作确定有醫生代替他回到村衛生所以後,杜玉清和李大哥以及自己大哥坐上了火車專列。
回到城裏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六點鐘了,這個時候是吃飯的時間。
杜博芮親自駕車,要把弟弟帶回家,一邊開車一邊準備打電話告訴家裏母親他們要到了。這時,杜玉清突然說:“大哥,且饒個路,我要去個地方。”
“哪兒?”杜博芮問。
“農業大學。”
這市裏,只有一家赫赫有名的農業大學。
杜博芮眼睛一眯,充滿了笑意,手指拍打方向盤,道:“你不怕媽在家裏抱怨,說你有了媳婦沒了媽?”
知道大哥是在調侃他,杜玉清皺了下眉宇:“不是大哥來接我,我本也打算——”
“怎麽?”聽出言外之意,杜博芮不由同樣有了絲緊張。莫非那個小姑娘終究嫌棄了他住在深山裏的弟弟?
車到了農業大學校門口,夜幕降臨了,又正逢暑假,門口靜悄悄的沒有什麽人走動。
杜玉清一眼,望到了校門旁邊有家花店,于是下車,拄着拐杖來到花店。
杜博芮想着他要給女孩子送花,問:“是打算送多少朵玫瑰?”
“不,她說過,她想要的是一朵粉色的郁金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