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像先生和太太(海棠)
許太太走後不久,李大哥用借來的三輪車,載着他們兩個通過村與村之間的崎岖小路,回他住的地方。這個一路上,三個人沉默到宋随意快以為世界末日要到了。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李大哥生性較為開朗,有李大哥在,從來都不會嫌寂寞的。可如今,李大哥老半天都沒有出聲了。宋随意只好把頭稍稍往三輪車外探望一眼,是想,莫非李大哥騎着三輪車辛苦到不能說話?
只見三輪車在走一段下坡路,李大哥的腳壓根不用在踏板上用力使勁,可即使如此,李大哥沉默是金。
“坐好了。”
她身旁的聲音說。
宋随意将稍微探出去的脖子縮了回來,坐在他身旁,此情此景,兩個人坐着三輪車,雖然和電視劇裏的劇情不太一樣,但是,照樣讓人想入非非。
他們這樣看起來,是不是很像民國時代一起出行的先生和太太?
宋随意伸出手把落在自己臉邊的那縷烏絲捋了捋,捋到了耳後,兩只手像小學生規規矩矩地擱在膝蓋頭上。
她這個動作映入杜玉清眼裏,不由令他心頭乍然浮現一條詩句,叫做:靜若處子,動若兔子。
安靜的時候,讓人捉摸不着。活潑的時候,一張伶牙利嘴好像牛一樣抓住他不放。
嘴角一勾,杜玉清拿拳頭捂住在自己嘴邊。
宋随意看他好像在笑,問:“杜大哥笑什麽?”
杜玉清清聲嗓子:“沒有什麽,只是剛好看到一只兔子。”
“兔子,在哪?”宋随意伸頭往他那邊的方向望過去,難得下鄉一趟能看見野兔,肯定要親眼瞧瞧稀奇。
杜玉清沒有料到她突然把頭伸過來,幾乎快靠到了他身上。他一只手伸過去,扶住她肩頭:“坐好了,小心。”
這話剛落地,三輪車到了個三岔路口驟然轉彎,宋随意沒來得及控制住自己的身體,幸好被他抓住了肩頭,才不至于摔到車外面去。同時她這麽晃來晃去的功夫間,整個人是都挨到了他胸前去了。
Advertisement
他的手就此繞過了她肩膀把她抱住。宋随意的心跳再次變大聲,砰砰,砰砰,這好像快得心髒病的心跳聲,不知道他這個醫生聽見了沒有。
杜玉清垂眉,見她近距離的那張側臉好像在陽光底下飛出了一抹嫣紅,他的眸子微眯起來,眼底裏帶出了一抹笑意。
把她身體扶正了,讓她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說:“心跳有些快,臉有些紅,還覺得發燒嗎?”
聽他這麽說直接說出了她此刻的囧狀,宋随意差點要舉起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嘴角不由扯了兩下,想:他這個當醫生的,是明知故問。
“嗯,我也覺得我好像有點不正常,要不你給我看看?”她微撅起嘴角這樣說,斜眼看他,秀眉一挑一挑的。
沒想他倒沉得住氣,伸手一抓,三根指頭在她一條手腕上診起脈來。
他這個動作,直接要把宋随意吓飛:媽呀——
她手腕上洩漏出來的心跡,無一意外全通過他指尖告訴他了。
山間的風徐徐地吹着,宋随意微翹的鼻頭上凝出了一滴汗,眼睛不敢看他,在他放開手指的時候,快速地縮回自己的那只手。右手,摸着剛才被他摸到心跳的左手,腦子裏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回去,應該有抗生素了。”他好像個正兒八經的醫生專業地對她解釋。
宋随意把後背靠回椅子裏,揪起了一條秀眉,轉過臉,對着車的另一個側面。
只見他們兩個突然間,一個望着東,一個望着西,卻急壞了騎車的李大哥。李大哥心頭考慮着是不是再來一個急轉彎,上次只是身體靠身體,這回倘若突然能嘴對嘴,是不是一切便能成為定局。
可是,兩個突然不相望的人,想再制造剛才的機會,真心不容易實現了。
三輪車到了另一個村。
這個村的環境,俨然比原先那個村要好一些。村裏有幾棟比較像樣的小樓房。其中,有一棟是他的。
宋随意跳下三輪車,看着他住的二層樓房,外牆刷的雪白雪白的,挂着一個招牌叫做衛生室。感情他連自己家都沒有,只能住在村裏的衛生所。
不管怎樣,在他不在的時候,一群村裏人早都在他這裏排隊等着看病了。
見到他回來,大爺大媽們孩子們婦女們齊齊站起來喊:“杜醫生。”
如此壯觀的歡迎場面,宋随意深深感覺到,他在這裏的地位恐怕和在城市裏當一家醫院的院長沒有區別。事實上,他是這裏衛生所唯一的醫生,自己當頭,自己當員工。周近幾個村,沒有衛生室的,都得就近跑到他這裏看病。
他拄着拐杖下車,向衆人點頭,和李大哥走去準備開檔營業時,只聽那些來看病的人們卻問起他:“那是誰?是杜醫生請來的幫手嗎?”
公衆的眼尖程度,出乎了他和李大哥的意料。兩人想不到如何向其他人解釋時,見宋随意走了上來,對着那些問詢的人說:“你們說對了,我是來給杜醫生打下手搞衛生的。”
“哦——”像是沒有人懷疑她這話。
不,在她跟随他先進屋裏時,外面那些人議論的聲音傳出來暴露出了八卦的可怕性。
“好像沒有錯,是聽小四村裏的人說,說是小四找來的一個走失到山裏的義工老師。”
“聽說杜醫生救了她以後,她賴在杜醫生身邊不走了。”
“肯定是看上我們杜醫生了。”
一聽到這些話,李大哥和杜玉清都感到了非常焦急。李大哥轉身要去唬那些人不要胡言亂語。宋随意卻是一把拉住李大哥,道:“沒關系。”
她的語氣輕松自如,讓李大哥詫異。見她像沒事人往前走了,李大哥趕緊給杜玉清使個眼神。
杜玉清拄着拐杖跟着她走到了衛生所後面的院子。只見她伫立在那,望着院子裏的花兒草兒。
一看就知道她是個非常喜歡花草的人,杜玉清不由琢磨着這其中會有什麽緣故。
聽她微張的嘴唇吐出:“那種的是海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