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Chapter 迷霧圍城
“呀,起霧了!”外面的凱迪拉克裏,南派心驚膽戰地看着周圍。
那些霧氣從每一幢房子裏湧出,來得很快,迅速将車子包圍了起來。甘比也察覺到了異常,默不作聲地重新拿出了一盒子彈,一顆一顆地填入槍膛。這些子彈和剛才那些又不同,是赤色的,上面的螺紋類似火焰。
他對着黑霧開了一槍,“嗖”的一聲,子彈從側窗飛出,劃出了一道火線。火焰過處,那些黑霧被劈開了一條線,露出了後面的房子——他們清楚地看到無數的東西從那些空空的房子裏湧出來,蠕動着,向着他們潮水般地湧來。那是一些似人非人的黑色的沒有面目的東西,有些有翅膀,有些在爬行,洶湧而來。
“這裏的人,全部被惡靈污染了!”甘比咬着牙,連續扣動扳機,一道道火焰從槍口裏噴出,将那些如潮湧來的東西點燃……“開車!”
“開、開車去哪裏?”南派顫抖着手,無法克制心裏的恐懼。
“去把墨鏡、安東尼他們都接上!”甘比大喊,“我聽到他們的聲音了,在回路裏!他們還活着,在苦戰!我們要去接他們!”
“好!”南派一腳踩了下去,車子發動,“往哪裏開?周圍都是霧!”
“我的子彈打往哪個方向,就往哪裏開!”甘比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外面,面色冷靜,一顆穎子彈穿過黑霧,将湧上來的惡靈—排排地焚燒,“快點!他們要支持不住了!”
火焰在黑色裏開辟出了一條通道,南派飛速地打着方向盤,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開到了哪裏,只覺得眼前的霧越來越濃,車燈照亮的地方密密麻麻蠕動着奇怪的東西。
他不敢看,只能大聲喊:“他們呢?他們都到哪裏去了?”
話音未落,甘比大叫了一聲:“是這裏!停車!”
車猛然剎住,車燈照亮了一個門牌:青河苑16幢。南派不敢相信,他們看似開了那麽久,居然才沖過幾十米,到達了原本看都能看得到的那幢樓。
那一幢樓已經被濃黑的霧氣完全包圍了,四處都是令人心驚膽戰的詭異聲音。他聽到二樓的樓上傳來了鋼鐵交擊的刺耳的打鬥聲,不時有光芒從中綻放,一瞬即逝。
“他們都在那裏!”甘比喊着,趁着一道光再次閃現,扣下了扳機。
火焰撕裂了黑暗,那一瞬間,兩個人清楚地看到那幢樓裏充斥了無數面無表情的怪物。加百列大人的對手是一個穿着白衣的黑發女子,那個女人身手如同鬼魅,飄忽不定。而奇怪的是加百列大人對她似乎頗有顧忌,在明明能傷到對方的瞬間,卻會下意識地閃開劍鋒。
“是暗之軍團的邪靈!我上去和他們會合!”甘比打光了全部的子彈,從後座上抽出一把獵刀,厲喝,“你在這裏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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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南派看到他就要拉開車門沖出去,連忙顫聲喊,“別……別留下我一個人在這裏啊!”
“沒事,這輛不是普通的車,你只要不打開車門,一般的惡靈無法進入。”甘比沒有心思再和這個怯懦的新手多說,“唰”的一聲抽出雪亮的長刀,沖入了黑色的濃霧,“聽到我喊一二三,你就發動車子沖過來接應!”
“以父之名,聖光照耀!”女子的聲音劃破黑夜,小樓裏由內而外綻放出一道炫目的光芒,剎那間如同一個小太陽在發光——光芒裏,南派看到了加百列大人的影子,戰鬥的身姿美如蛟龍。然而,其他所有人卻不見了蹤影。怎麽了?甘比呢?他去了哪裏?
“看清楚了麽?”加百列大喊,“結界唯一的出口在東南方那個窗子上!”
“是的!我就是從那裏進來的!”甘比的聲音響了起來,“我已經到樓梯口了!老大,我立刻上來和你會合!墨鏡他們幾個還在樓梯上……”然而他的聲音迅速地微弱了下去,仿佛被淹沒在了黑暗的海洋裏。
“不要上來了!這裏我能搞定!”加百列在樓上大喊,那一刻,樓下的南派看到二樓忽然再度盛放出了強烈的紅光,那只紅色的鳥在黑色的濃霧裏旋舞,化成了一道火光。那一道火光旋繞着,在室內迅速飛行,有痛苦的慘號響起。
“老大……你、你把你的式神給放出來了麽?”甘比大驚失色,“這……”
“撤退!所有人,撤退!”加百列的聲音傳來,“立刻!”
南派精神一振,啓動車輛前進了幾米。小樓裏的火光越來越烈,映照得滿室通透。濃霧散開,房子裏面果然沖出了一個人,帶着黑色墨鏡。在他的後面則是安東尼,兩個人滿身是血,腳步虛浮。
“你們終于出來了!”南派大喊,一邊按下了解鎖鍵,“墨鏡!安東尼!這邊!”
那兩個人踉跄地來到車邊,擡手拉開車門。就在那一瞬間,仿佛覺得哪裏不對,南派猛地吃了一驚——映着火光,這兩個人的身形看起來有些臃腫,好像背後還各自背了一個人似的!門被拉開,就在那一瞬,他從右側的後視鏡裏看清楚了,在那兩個人的背後,居然都如同水蛭一樣地吸附着一個奇特的黑色影子!
南派失聲驚呼,一踩油門立刻往後倒車,猛然将兩個人帶倒在了地上,拖出去好幾米——南派慌亂地掉頭,卻沒能分出手去将已經打開的右後側的車門重新關上。只是一瞬,他看到那兩個人已經重新站了起來,向着打開的車門沖了過來。
他們的眼睛變成了黑色,行動雖然僵硬,卻快得不可思議,剎那間已經追上了:迪拉克,拉開了車門。四周的黑色霧氣如同蜿蜒的巨蟒一樣,鑽入了車子裏。
“不……給我出去!”南派拼命地喊,卻無能為力,“出去!”
“嘶——”他們兩個人的嘴裏發出了奇特的聲音,如同毒蛇忽然吐芯。面對着不停叫喊掙紮的司機,兩人面無表情地擡起手,從後座伸向了他的脖子,手指冰冷。
“滾出去!”忽然,一道雪亮的光切開了霧氣,濃黑色的血在車內飛濺,“啪”的一聲濺了他一頭一臉,甚至染到了擋風玻璃上。南派戰戰兢兢地回頭看去,一把長獵刀從一側疾掠而來,将那兩個人的雙手齊刷刷地斬落。
“甘比!”他松了一口氣,喜悅地大呼,“快上車!”
然而那個從濃霧中沖出的人一刀将兩個人從車裏逼出,卻頭也不回地對着他,喝:“關門!”
南派愣了一下:“你……你不上車麽?”
“關門!”那個菲律賓人再度咆哮,表情已經開始猙獰。南派立刻探過身将那扇車門“咔嗒”一聲關上。甘比持刀和兩個同伴對峙,黑色的血一滴滴地劃過他雪亮的刀刃。然而,雖然被他猝不及防地一刀斬斷了雙臂,但那兩個人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痛苦,反而是甘比的眼裏含着火一樣的淚水。
“去把加百列大人接上!”甘比咬了咬牙,厲聲道,“在那團火光最明亮的地方!你……”話沒有說完,刀風呼嘯着響起,他已經無暇開口了。
火光最亮的地方?南派拿起一塊布,拼命地擦着擋風玻璃上的血污。然而那黑色的血分外奇特,宛如墨汁一樣,一旦濺上去,居然怎麽也擦不掉。情急之下,他下意識地向着玻璃呵了一口氣,再擦了一下,忽然間那些血消失了。
他重新看到了外面的景象——甘比已經将那兩個人的頭顱斬下,然而身上也受了傷。更可怖的是,他看到黑色的濃霧裏又走出了幾個人,居然同樣是剛剛失去聯絡同車同伴!所有的人,都被污染了麽?
“快走!”甘比看到那些人,臉色也瞬間變得慘白,咬着牙大喝。
那一刻,他轉過了右手中指上的戒指,只聽“啪”的一聲,一道耀眼的光芒從顆寶石上亮起,手裏的獵刀居中斷裂,铮然化成了兩道赤紅色的弧——分虹之刀!看來,這個菲律賓人已經決意将這條性命留在此處了。
那一刻,南派清醒了過來,雙臂顫抖地轉過了方向盤,拼命地踩着油門,掉頭離開,車子如同離弦之箭。
“喂!喂!要去哪裏?蠢材!”甘比的聲音從後面傳來,震驚而憤怒地咆哮着,“快去接加百列大人!在那邊!去接……”話音再次中斷,顯然他已然再次陷入了苦戰。
幸存的人不顧一切地開着車,滿臉的淚水,渾身顫抖得難以自控。當真正的惡戰來臨時,他才發現一切遠遠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他已經被恐懼完全擊潰,腦海裏僅剩的念頭就是怎樣選出這個可怕的魔域,什麽加百列大人,什麽接應,完全已經顧不上了。
是的,他成了一個臨陣脫述的懦夫!
小區并不大,然而,南派沿着車道瘋了一樣地開了十分鐘,居然還沒有找到那個進來的大門。後面傳來了慘叫,那是甘比臨死前的聲音吧?他的嘴唇哆嗦着,腳不敢離開油門,鼓足了勁往前闖,更不敢回頭看上一眼。
周圍越來越黑了,車燈只能照亮前面不到十米的地方。漸漸地,這個小區不再寂靜,每一幢黑洞洞的樓裏都傳出了奇怪的聲音。他埋着頭紅着眼睛一個勁地往前開,往前開……忽然間,車燈照出了一個白影,滿身是血地站在前面的路當中!
“滾開!”南派大叫了一聲,一腳将油門踩到了底,也不閃避,猛然撞了上去。
一聲巨響,急速奔馳的凱迪拉克忽然停住了,仿佛被一種強大的力量攔截着,剎那間靜止。車上的安全氣囊全部彈出了,巨大的沖力讓他一時間眼前發黑,喉嚨發緊。
車外的黑霧越來越濃重,車燈居然只能照亮短短一米的距離。被這樣一撞,那個站在路中間的人居然還活着,貼着車頭趴在引擎蓋上,對着他緩緩地伸出了一只血淋淋的手來。
“啊——啊啊啊!”他精神幾乎崩潰,聲嘶力竭地叫着,下意識地連續猛踩油門,然而車輪飛速轉動着,橡膠輪胎和地面摩擦得發出了焦味,凱迪拉克卻怎麽也動不了。
“啪,啪……”那只血手拍擊着擋風玻璃,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留下了一個鮮紅的血手印。那一刻,南派忽然回過神來,驚叫道:“加百列大人?!”
“嗯。”那個人吃力地擡起了頭,一頭金發淩亂地貼在臉上,口唇都是血,一雙翡翠般的瞳孔也已經滿是鮮血,不停地從眼眶裏流下,顯得猙獰可怖。她攔住了車,用盡全力對着他動了動嘴唇,語氣微弱:“開……開車門!”
然而南派戰戰兢兢地看着她,居然不敢動手。
這個人,是真的加百列大人麽?還是……
“開門!”那個女人猛然擡起頭來,厲喝道,“你這個膽小鬼!給我開門!”
那一刻,她身上爆發出了女王般的光芒,強大的氣場一如平日。南派被她的氣勢壓住了,打了個寒戰,下意識地顫抖着伸出手按下了開鎖鏈,言聽計從。
只是一瞬,那個女人就拉開了車門,坐到了副駕駛座上。
“往右轉!”她喘着氣,伸出了染滿蔻丹和血跡的手,指着右邊的窗戶,厲聲道,“那裏才是出口!那裏!快!”
“不對吧?那兒可明明是……”南派看了一眼右邊的反光鏡。路的右邊明明是一條小區景觀河道,大約有十米寬,這輛車根本不可能開過去。
“笨蛋!快開!”女人一把搶過了方向盤,猛然往右打死。那一刻,從後視鏡裏他看到無數雙慘白的手正在貼着車身摸過來,拼命地拍打着玻璃窗,而前方的黑霧裏也有影影綽綽的影子聚集——南派腦子一熱,不敢再多想,猛踩油門,只聽“嗖”的一聲,凱迪拉克仿佛箭一樣蹿了出去,一頭栽入了河道裏!
“上帝!”在掉落的那一瞬間,南派只來得及喊了一聲。
水從車的周圍漫上來,漸漸滅頂。他在車裏發着抖,看着水線上移。就在他深深呼吸,準備存足夠的氧氣潛游出去的時候,他忽然聽到一邊的加百列念了一句什麽,然後伸出右手,在前方的擋風玻璃上劃了一個十字。她手指劃過的地方忽然放出奇特的光芒來,“啪”的一聲,擋風玻璃瞬間粉碎,外面冰冷的水一下子湧了進來。
“天啊!”南派只叫了一聲,便被水嗆了鼻孔。他只覺得眼前一片空白,整個人仿佛浮了起來,又覺得喉嚨裏癢得難受,似乎有什麽東西要爬出來。
車子在慢慢下沉,水洶湧而入——那些水,居然是紅色的!隔着水面,南派清楚地看到無數的惡靈洶湧而來,追逐着他們沉沒的車子,猙獰可怖,在水面上飛舞着,發出嘶啞的聲音。
“願上帝之光照耀一切黑暗,讓煉獄之火燃盡那些罪惡!”祈禱結束了,加百列張開了雙手,視線裏的一切都燃燒了起來。那些水全部化成了火,被一股力量卷起,卷向了那些水面上飛舞着的惡靈。那火柱是如此猛烈,仿佛地獄裏的火燃穿了大地,南派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他漸漸窒息,只覺得神智都游離出了軀殼。
“快出來!”忽然間一只手伸過來,拉住了他。
他随之滾落,“啪”的一聲跌落在地——血和火在一瞬間遠離,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腳下居然是堅硬的地面!南派不敢相信地撫摸着地面,擡頭往後看去,“翠微小區”,映入眼簾的是刻在石頭上的四個字,如來時看到的一模一樣。他趴在小區入口前的地面上,崗亭裏還是空空如也,那一道保險杠已經放了下來,橫在那裏——一切,居然回到了他們進入小區之前的模樣!
拉出他的是加百列。那個女人也在劇烈地喘息,筋疲力盡。她摸索着擦去了眼眶裏的血,讓視線清晰了一些:“幸虧我在進入時沿路留了記號,否則還真找不到路。現在,我們已經選出了它們設的‘界’,回到了人的世界。”
“它們的‘界’?”南派打了個寒戰。
“是啊……在我們進入這個小區,不,應該在我們找到那個路牌的時候,就已經被引入它們的‘界’裏了。”加百列撐起了身體,咳嗽着,“在它們的‘界’裏,一切由它們設定。你猜猜我們進去了多久?”
“兩……兩個小時?”南派不确信地問。
“錯了,已經過去好幾天了。”加百列喘着氣,指着路邊花壇上的一株凋謝的木槿樹,“你記得麽?我們剛進去的時候,這花連花骨朵都還沒有。”
南派不敢相信地看着,喃喃道:“這、這是怎麽回事……”
“因為在‘界’裏,所有一切,包括時間、空間、風和水,都是由它們來控制的。”加百列苦笑,“換一句話說,我們走入了一個圈套,被動地陷入了一場苦鬥!我……咳咳,我真應該聽墨鏡的……在沒有深入前及時撤出,或許損失會小一些。”
南派下意識地回頭看去,只見黑霧在小區裏彌漫,霧中隐約裹着幽藍色的火,有什麽麽東西發出了凄慘而瘋狂的嚎叫。那是他們的車,正在被無數惡靈圍繞着的車!他甚至還可以看到車裏坐着兩個人,正是自己和加百列大人!
“放心,你還活着。”加百列喘息着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将手合在胸口,“我剛才在車裏設了‘殘像’,把我們的幻影定在那裏五分鐘。它們為了這個誘餌,一定會圍着不放的,這樣,我們就可以贏得時間發動最後的禁術了!”
她攤開了滿是血跡的手掌,掌心裏出現了一顆巨大的藍色鑽石,那璀璨奪目的光,令此刻濃厚的黑夜都為之一亮。大天使長開始念誦祈禱詞,然而,就在她即将念完最後一個音節的瞬間,忽然覺得胸口一痛。
一只血淋淋的手,從她的前胸探了出來!
“南派?”她愕然地轉過頭,看着那個劫後餘生的同伴。
南派的臉還是沒有變化,然而眼神卻截然不同了。他嘴裏發出了森冷的怪異的笑聲,吐出了開裂的舌尖,舌尖上赫然有一個極小的黑色團狀物牢牢地吸附在上面。
“你……也被附身了?”她驚呼,“上帝啊!”
是的,剛才凱迪拉克的車門曾經被拉開過,兩個被附身的人雖然被斬殺,但是他們體內被污染的血卻噴濺在了車窗內側——南派在張開嘴呵氣、試圖擦幹淨車窗的時候,同時也将邪氣吸入了體內。
被侵蝕的人已經失去了理智,南派的眼眸迅速變成了純黑,冷笑着,忽然将手往下猛切,試圖将她的身體一舉劈開成兩半。加百列忍住錐心的疼痛,舉起了右手,念了一句。瞬間,只聽撲簌簌一聲,那只夢鳶再度從她手背上飛出,在空中—個盤旋,尖利的長喙準确地啄來,“唰”的一聲,居然硬生生地将南派的舌頭啄下來了一半,鮮血飛濺。
在對方痛呼着後退的瞬間,加百列顧不得保護自己,用盡全部的力氣将掌心的那顆巨大的藍鑽捏碎,對天大呼:“祭獻在此!光榮歸于我主!”一一瞬間,那個黑霧籠罩的小區被盛大的光芒包圍,無數閃電從天而降,将方圓三裏照得有如白晝!
那是最後的一擊,也是舍命的一擊。
劇烈的光在掌心綻放,她死死地握住寶石,任憑自己的雙跟在耀眼的光芒裏瞎掉,變成兩個深深的黑洞。是的,那是祭獻,是使用最高密術,向上帝奉獻的代價!
在Blue Hope耀眼的光芒裏,暗之結界被瞬間摧毀,裏面無數惡靈發出了哀嚎,在白色的光芒裏融化。然而,卻有一個白色的影子直沖上天宇,背後展開了漆黑的翅膀,高高飛去。
那個被邪靈攫取而去的女子,赫然是歐陽芷青!
加百列喘了一口氣,不顧一切地想要追上去。然而背後的翅膀剛展開揮動了幾下,便軟弱無力地從半空跌落了下來。她堅持着沒有昏過去,招了招手,那只夢鳶飛過來,重新停在了她的手背上。
“去……去把這個東西,帶給神父。”她斷斷續續地說着,并從懷裏摸出了兩張薄薄的紙,塞進了夢鳶的嘴裏,“我不行了,別管我。”
夢鳶發出丁一聲低鳴,撲扇着翅膀繞着她飛舞,卻不離開。
“別管我了!”她焦躁地說,“我的身體已經廢了,再也無法讓你寄居……送完了信後,咳咳,你可以去尋找下一個主人了。”
夢鳶不肯走,哀鳴着,不停地用長喙托起她的頭和手放到自己的背上,用翅膀攏住,試圖将她帶走。加百列的手已經沒有半分力氣,一次一次從它的翅膀上滑落。
“真是個笨蛋啊……自己走吧。”她苦笑着,看着伴随自己多年的式神,漸漸陷入了昏迷。
仿佛知道主人的生命力即将流失殆盡,夢鳶尖利地哀鳴起來。加百列的眼睛慢慢合起。眩暈之前的恍惚裏,她仿佛看到天上有一束光落下,光芒裏居然浮現出了那張從少女時就日思夜想的臉!
“米迦勒……是你麽?你來接我了?”她驚喜萬分,對着那道光伸出手去,喃喃着,“我盡力了……如今,我可以到你身邊去了,帶我走吧。”
“薇薇安,”光芒裏那個黑發黑眸的東方男子微笑着,俯下身将她拉起,溫柔地耳語,“起來,不要在這裏停下呀!往前走,路還長呢!”
他的懷抱溫暖而包容,有一種可以讓人安然沉溺其中的氣息——那是她少女時代才有過的遙遠記憶。加百列咳嗽着,恍惚地露出了一絲微弱的苦笑,搖着頭:“不行……我沒有力氣了……我再也、再也走不動了……”
“你不是一個人。有很多同伴還在戰鬥,我也會在天上看着你的。”那個聲音溫柔地說,“薇薇安,路還長,終點在那裏……看到了麽?”
垂死的人擡起頭,茫然地随着他的手看去。那一刻,漆黑一片的視野裏居然真的出現了一幕夢幻般的場景——世界在傾覆,大海在沸騰,火和巨石從天而降,仿佛無數流星。然而,在天和地的盡頭,居然出現了一道巨大的門!有不知從何而來的鐘聲回蕩在天宇,低沉,肅穆,宛如喪鐘。鐘聲裏那道門在緩緩打開,從中射出了耀眼的光芒,坍塌的世界朝着那裏飛速流逝,被吸入、消融,再也不見。在成為一片廢墟的世界上,雲集着黑翼的軍團。
“那才是終點啊,薇薇安。堅持住,走到那裏去吧!去戰鬥吧,上帝會回報你的犧牲!你的人生将會有更美好的結局,絕不要就此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