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并蒂蓮(六)
這一天,鋪天蓋地的唢吶鞭炮聲響徹了清樂府的每個角落。街上到處都是熙熙攘攘擁擠的行人,他們跟随着迎親的隊伍走過一道道長街古橋。前頭是賣力吹奏的樂班,身後跟着滿臉福相眉開眼笑的媒婆,她挺着胸膛,嘴中大聲念叨着吉祥的詞句。
蕭洛桑一身正紅寬大錦袍着身,騎着一條高大的白馬,襯的他更是身材挺拔修長,豐神俊朗。此時正笑的一臉春風得意,不知迷煞了多少無知少女。
白馬後是一頂八臺紅錦大轎,頭戴鴛鴦紅帕的新娘正掀起額前的角穗,羞羞怯怯的看着前面的行人,一臉嬌羞。
而那轎子身後,卻跟着一群期期艾艾的女子,她們手捏着繡帕,不時抹去眼角的淚水,目光的幽怨的看着前方的喜慶。明知看了更是悲傷,卻還是不願離去,擠在一起跟着轎子寸步不離。
若不是前方的唢吶的聲音蓋過了身後衆女子的哭泣,不明所以人還以是去出喪呢,哪裏是娶親的場面嗎。哎!
正門前,新郎提衣下馬,一把抱起嬌弱的新娘跨過馬鞍,跨過火盆,一路走至正堂。
高堂落座,賓客齊聚。眉開眼笑的媒婆大聲的吼着:“喜結良緣燈籠高挂,萬家燈火我來點亮,天生一對地就一雙,一拜天地再拜高堂,夫妻恩愛子孫滿堂,普天歡喜五世永昌。”
這一段話說完,都沒帶喘氣,引的賓客紛紛叫好。
“一拜天地謝姻緣;跪—— ”新郎新娘紛紛跪下。
“ 謝天降祥瑞,一叩首;願地久天長,再叩首;盼幸福安康,三叩首;起身。”
“家族昌盛子孫旺,返哺跪乳敬雙親,二拜高堂養育恩;跪——”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新郎新娘面對面,夫妻對拜花堂前:跪—”
“乾坤交泰 琴瑟和鳴一叩首;鴛鴦比翼夫妻同心再叩首。”剛念道到此處,忽然一個清朗的聲音打斷了婚禮。
“且慢。”明明是輕緩的二字,卻猶如驚雷一般炸開在衆人耳邊,讓衆人一蒙,齊齊回首看向門外。
門外,身着一襲青竹底素面細布直綴,烏黑的發随意用支琉璃玉簪琯着。他面色俊朗,神色和眴,玉身直立,仿若青竹挺立,一股世家公子的低調奢華,傲慢矜貴鋪面而來。
而在他的左手側,姿容角色的姬五月靜默而立,衣裙尙玄,襯托的肌膚雪白,分外嬌豔。尤其那一雙似醉非醉的黑騎雙眸,只是淺淺的看衆人,便覺那裏一片秋光水色,韻味深長。
蕭洛桑回過神身來,好看的眉宇蹙起,他微惱的看着門前的不速之客。卻仍是保持着世家的謙謙君子風度。拂袖擡手,朗聲道:“敢為二位此來,所謂何意,若是祝賀蕭某,可否稍待片刻。之後蕭某必定執酒相敬。”
“多謝蕭公子美意,只是安陵此來,并非為了讨一杯水酒而已,而是為了那轎中人。安陵回首,目光看向正門前的八臺大轎上。
衆人疑惑的望去,那扇轎子不正是剛迎接新娘回來的轎子嗎?新娘已在這裏拜堂,那轎中還有什麽人啊?
衆人看向安陵,眼中隐有明了,這人肯定不是來道賀的,那就是來找茬的啊。一是衆人的好奇心都被吊了起來,紛紛回首看向新郎。心想道:“不會是什麽時候惹得風流債吧,這下好了,成親當日,人娘家人鬧上門來了,看着模樣,也不是善茬。”
“不知安陵公子此言何意,讓蕭某着實不解。蕭某扪心自問,對着起這朗朗乾坤,這轎中人,不見也罷。”蕭洛桑冷目如劍,言語冰冷,蕭府可不是等閑人可以撒野的地方。
姬五月一聲冷哼,對蕭洛桑不屑一顧。這小白臉的模樣,一看就是負心漢嗎。她衣袖輕輕揮動,那頂需要八人才擡得起軟轎,就麽平穩的飛起,幾息間便停在正堂,落于地面,清淺的沒有絲毫聲音。
衆人驚恐的看着這一幕,這是,仙法?妖法?還是什麽障眼法。
新娘早在衆人驚呼時,便掀起了蓋頭。此刻她嬌弱的依靠在蕭洛桑的身旁,迷惑的看着這奇異的一幕。
蕭洛桑也被這詭異的一幕驚倒了,他知道,這時若是不按照安陵說的辦,這場婚禮便不可能舉行的下去。
他信步而動,目光堅定的走向前去。微微屈身,挑起了一半錦簾。
花弄影指尖勾住蕭落桑的衣角,最終還是任由它從手中滑落,只是略顯驚慌的看着轎子。昨夜,花想容的身體竟然突然之間不翼而飛。不過這世間不可能有如此多的巧合,那你應該不是她。況且,這兩人自己也并不認識。或許,是蕭洛桑惹得風流債吧。想到此處,更是心中微微酸疼。
片刻之間,蕭洛桑放下手中的錦簾,表情微凝。回首看了一眼風華絕代的新嫁娘,緩聲說道:“這個姑娘,蕭某不識,安陵公子還是早些帶回去吧,免得落了面子。"
安陵唇角微勾,發出一聲清淺的嘆息。
姬五月此時卻忍耐不住了,她眸光流轉,燃起憤怒的火焰,更添其明豔,她一聲嬌斥道:”你曾三媒六聘,合過吉時八字,要娶她過門。此時她為你身着嫁紗,盤起墨發。你卻說此人你不識得。真是狼心狗肺,不堪為人。“
”姑娘神慎言,我家夫君秉承君子之風,不予你計較,你可莫要得寸進尺。我家夫君曾三媒六聘,合過吉時八字的,可是只有我一人而已。“花弄影間姬五月侮辱蕭洛桑,一是氣憤,顧不得新嫁娘的羞怯,厲聲說道。
“五月,過來。”安陵一把握住姬五月的手,将她回護在身後。這是一種本能反應,在他思想還未達到的地方,身體便已經實行。
姬五月微微迷茫的看着被牽住的手指,雪白的肌膚上然着淡淡的粉色,有些羞怯和懊惱,自己當時為何沒有甩開那雙手。只因為那自然的回護,像極了那人。一時不由陷入沉思中,對外界充耳不聞。
安陵直視衆人,緩緩走到轎子前,一把掀開錦簾。身着紅嫁衣的女子嬌軟的躺在其中,一張布滿紅疹的容顏若隐若現呈現在衆人面前。
”啊!"數道吸氣聲和尖叫陡然響起,衆人盡皆吃驚的面面相觑。唯有那花容失色的新嫁娘不曾移動半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