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黑白子(三)
五月春風徐徐,正是郊游的好天氣。顏寧言告別哭哭滴滴的娘親和一臉肅穆的伍序,同伍子言一同離開了酒醉金迷的金陵城。
伍序和伍子言相處的很好,這并不代表其他伍家人也會真心接納顏寧言。
就比如這次領路的二叔伍譽,雖不厭棄,也不親近。在他心中,也就是他大哥一時被女人哄的腦袋抽了,替別人養了個會分家産的兒子罷了。
因此此時,顏寧言尴尬的發現,車隊只有三輛馬車。前面兩輛是伍譽和伍子白的,後面這輛裝着禮品衣物等,堆的滿滿的。
顏寧言邪魅的上挑桃花眼,“唰”的一聲展開裝飾用檀木折扇。折扇上繪着幾朵白蓮,兩條豔紅錦鯉。襯的眼寧言越發風姿翩然。
折扇微挑,厚重的簾布便被挑起。腳下微微用力,顏寧言便竄入伍子白的馬車。有些讨好的笑道:“哥哥,我來幫你沏茶水。”說罷,還搶了杜若手中的茶具。杜若看着自己大公子無奈寵溺的笑容,便起身出去,陪着小厮一起駕着馬車。
“不用了,快坐下吧!”伍子白止住顏寧言的動作,拉扯他坐在自己身旁。“此去長安,會試要是沒把握也沒關系。你還小,這次只是帶你來見見世面。”
“恩,我知道的。”雖然伍子白的安撫,顏寧言表示聽了進去。只是此次若是不中,只能等三年後了。
不大不小的馬車內,一時靜默無言。
顏寧言也知道自己的哥哥,不喜應酬,不喜多言,最愛抱着棋譜一看就是一天。遂他也不尴尬,抽出抱枕,向伍寧言腿上一枕,閉目睡了。
因此他沒留意到,那個拿着棋譜俊秀男子面上的瞬間僵硬。随即無奈的笑了笑,便有專注的看着棋譜。
金陵此去長安路程,雖不遠,也說不上進。這一路為了照顧伍子白的身體,磨磨蹭蹭也做了一個多月。 這麽長的路程一直憋悶在馬車裏,正常人也都會憋壞了。因此衆人看見這座布滿青苔的古老城池,也不由都深深吐了口氣。
伍子白步下馬車,看着那銀鈎鐵畫的長安二字,一時感覺陌生有熟悉。或許每個人心中都有個夙世長安吧。
長安丞相府門前,顏寧言一行人被李夫人迎了進去。
“舅母,舅舅還沒回來嗎?”伍子言坐在正廳內,看着面前衣着華麗的正一品丞相夫人說道。
李夫人待伍子言很是溫和,柔着語氣親和的說道:“這時辰剛下早朝呢,等下回來看見你們來了,一定高興壞了。”然後又看向伍譽:“一路颠簸辛苦了吧,快去後院歇息下,客房早就給你們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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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譽也不好多待,忙應承了李夫人的話,帶着一衆小厮走了。
顏寧言看着兩人相談甚歡,也跟着伍譽去了客房。
卻不知在他走後,花廳後走出一名少女 。甜甜的叫着:“子白表哥 ~~”
少女約二八年華,着一身粉色細絹襦裙,一張皓月明鏡的容顏上鑲嵌兩對星眸。笑時,面上一對梨渦隐現,煞是嬌俏可人。
正是伍子言的表妹,顏寧言三年未見的死對頭李若彤。
要說這兩人為什麽相看相厭呢,當然是因為天生八字不合。咳咳,開玩笑。
這李若彤去年至金陵住了大半年,每天都圍着伍子白轉悠,天天子白哥哥長,子白哥哥短的。臨走的時候還撒潑耍賴,硬是不願走,非要嫁給伍子白。你說說,哪有姑娘家家這麽不矜持的,當然這是顏寧言自我安慰的說法,真正的想法嗎,只有他自己知道。
“若彤,長大了?”伸手摸了摸那柔軟的發頂,伍子白不由彎彎眉眼。
三年未見,小丫頭長大了,出落的更加漂亮了。
少女享受這伍子白的親近,嘴裏嘟哝道:“子白哥哥,你都說我長大了,還摸我頭發。”
“呵呵~”低低的笑聲。
“說什麽長大了,還跟野丫頭似的。一路舟車勞頓,子白肯定是累了,讓他先去休息吧,你莫要纏着他,知道嗎?”李夫人拉過自家女兒,讓人送伍子白去客房休息。
“知道啦,我送表哥去休息。”說完,便伸手抓住伍子白的衣袖,急匆匆的就往門外走。
杜若見狀趕緊跟上。哎,表小姐還是這風風火火的性子。
李夫人看着這一對相攜走出的小兒女,滿意的笑了笑。或許應該跟自家夫君說說若彤的婚事了。哎,女大不由娘啊。
“子白哥哥,長安有很多新鮮玩意,等你休息好了,我帶你去看。還有醉仙居、一品樓、錦繡齋。我都帶你去嘗嘗,可好吃了……”少女喋喋不休的說着什麽。白衣如畫的男子淺笑的符合着。
六月微暖風熏進了朱閣,醉了滿園盛開的花朵,醉了年少初開的一顆心,醉了這片小小的天地。
長安繁華的街道上,各種形形**商鋪林立,琳琅滿目。伍子白三人在街上緩緩的走着,欣賞周圍的景色。
“子白表哥,等下我們去一品樓吃午飯好不好,那裏的水晶蝦餃可好吃了!”李若彤扯着伍子白的衣袖搖晃着,說話時,還頻頻眨動雙眼,楚楚可憐之态。
伍子白伸手将衣袖扯出,寵溺的笑了。說道:“好,中午去一品樓。”然後回頭,看着一直沉默不言的眼寧言。輕聲說道:“小言,我也想吃一品樓的水晶蝦餃,一起去可好!”
看着突然湊進的白皙面孔,他猛然怔住,桃花眼中閃過一絲癡迷,瞬間醒悟過來,緊張的說道:“你喜歡吃什麽,我就喜歡吃什麽。”
話音剛落,他才猛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随即尴尬的看向四周,尖尖的耳朵卻豎起來聽着動向。
剛才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看到伍子白和李若彤那麽親近,他的心就有些發酸。甚至有時候回沖動的将李若彤丢開,只有自己才能這麽親近的站在他的身邊。可是這種想法,有讓他感到恐懼,不敢面對。
伍子白乍聽此言,瞬間呆滞後突然間很開心的笑了。如若雪白的 宣紙上滴了一層層暈染的淡墨,深入內裏。
“子白哥哥,你看,那裏是“脂香水色 ”,那裏的胭脂最好看了,我要去看看。“說完,便提起裙擺跑了過去。
身後的丫鬟見自家小姐又風風火火的跑了,早已習以為常了,擡起腿就趕緊跟上了。
“咳咳,咳咳。”伍子白開口的急,一股風灌入,猛然咳嗽起來。
顏寧言臉色微變,趕緊攙扶着伍子白。擡頭看着身邊最近的鋪子,便将人帶了進去。
到了鋪子裏,遠離了擁擠的人群,伍子白慢慢止住了咳嗽。擡頭四望,才發現,這竟是一間金玉鋪。
白皙透着粉嫩的指尖在櫃臺間流連,最終停留在一枚玉佩上。
那玉佩呈圓形,兩個憨态可掬的鴛鴦自在劃着溪水,一種靈動活潑之态鋪面而來。
“老板,這塊玉佩拿出來。”
“子白,你要買玉佩嗎,送誰啊?”顏寧言口氣微酸的說道。不會是送給那個死丫頭的吧!
“公子,您拿好。”
玉佩透着陽光,清晰能見粉嫩的指尖。伍子白滿意的笑了,近看更是美好。
他低垂着頭,發絲飄在他柔嫩的頸肩,溫柔而又多情。
一個輕巧的結扣,玉佩穩穩的挂在顏寧言的腰側。然後他微擡首,臉色薄紅。輕聲說道:“送你,可喜歡?”
那一刻,天在轉,地在旋,那人卻穩穩的映在他的雙眸中。那二字在舌尖纏綿婉轉,終于吐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