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再起風雲
單争高沒想到，平時不哼不哈的彭永久，居然道理一套一套的。
與李秀枝一幕幕相識相處的場景都在眼前，自己的大腦裏無時無刻不在悄悄想着她，可現在自己這處境……，他的心越來越亂。
高原的寒冬，風像錐子，帳篷建成的營房整整齊齊，中間是個臨時訓練場。
“同志們，瓜子花生來啦！”趙天明懷裏抱着從小賣部裏買回來的一大包花生、瓜子和水果糖，喜滋滋跟在李秀枝身後。
剛要出營房的單争高趕緊折回身，他決定慢慢回避李秀枝對自己的熱情，希望她和趙天明越走越近。
想法歸想法，心，卻又酸又痛。
“趙副排長，今天為什麽請我們？”一個好事的士兵問。
“這還用問，前些天打了勝戰，沒慰勞大家，現在補起來不行啊？”
李秀枝甩了下剛剛洗過的秀發：“來來來，大家別客氣，我們是幫單副連長買的，不吃白不吃。”
“大家別客氣，确實是單副連長讓買的。”彭永久聞言急忙從帳篷裏鑽了出去打着圓場。
“那我們不客氣了。”戰士們嘻嘻哈哈鬧熱起來。
單争高此刻的心情酸甜苦辣樣樣嘗過，他哪有這個經濟能力請人吃零食啊！他無力地倒在了床上，思緒回到了陳天河的書信裏。
信中告知，陳天河已經到公社當了臨時工；以前一起玩耍的、對河居住的“痿雞”，當上了生産隊長。
農村的鄉公所，早在1958年就變成了“公社”。以前從地主家分給農民的土地，國家出政策收回到村上，村以下成立“生産隊”，土地形成集體勞動種植，農民們按出工時間多少獲取“工分”，按“工分”獲取糧食報酬。
本來老百姓的日子會越來越好，但“大煉鋼鐵運動”後，又開始盛行浮誇風，搞“吃飯不花錢，努力搞生産”，集體吃大鍋飯後，沒多久國家的糧庫空了，老百姓開始餓肚子了。
小時候房前屋後成片的林帶徹底沒了，都砍完伐盡拿去生産隊作了“大煉鋼鐵”的燃料。生産隊的農民不種地，參加“大煉鋼鐵，趕英超美”，沒人種莊稼，田地全部荒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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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糧食的老百姓，将草根、樹皮都視為珍貴食物，關鍵是樹木也沒有了。
二妞家和好幾家人吃了“觀音米”（米黃色的岩泥被稱作“觀音米”），由于“觀音米”不易消化，拉不出屎，得用筷子掏，很多人都被脹死了。
不願吃“觀音米”的人餓死了不少，奶奶已經卧床不起……
從不幹農活，又能得到政府救濟的單志不思進取，改正陋習，居然将全家的口糧時常拿去街上換取錢財滿足自己的個人食物喜好。
所幸的是單争高每月及時給家裏寄錢，加上部隊出面幫忙協調，得到了當地政府的微薄救濟，每個月十斤糧，每天才勉強能夠喝上一頓，清晰得能看清人影的稀粥，才使得單家暫時無恙。
這樣的待遇即使在公社上班的陳天河也不能夠，公社每個月只能給上班的人發3塊錢，五斤糧。單家在附近算得上是非常幸運的家庭。
大妹單文清嫁到二十公裏外的那個老實莊稼活家，已經是一個孩子的母親，日子過得和未出嫁的家庭沒什麽兩樣，但她丈夫是個老實憨厚的男人，對她還算關心，至少是快樂的。
陳天河的信裏，将近年來家鄉發生的事，詳詳細細做了敘述，父親單志的行為讓單争高焦躁不安；奶奶卧床不起，讓他痛不欲生；大妹的婚事讓他心痛不已。此時的他像大病醒來的重症病人，極度的乏力和虛脫。
1961年3月，翻了春的高原，湖水雖然已解凍，觸手仍然寒冷冰沁，層層蕩開的湖水，在夕陽的映襯下，像碎了一地的金花。
“報告副連長，團部緊急電報。”通訊兵将電報交給正在打魚的單争高。
“什麽事？給我。”岸上的李秀枝接過電報，她俨然成了單争高的影子，他們的關系已經是公開的秘密。
“怎麽了？”單争高趕緊劃着船向岸邊靠過來。
“殘餘叛匪糾集千餘人，瘋狂圍攻擊了洛隆縣解放軍進駐的偵查連隊。在念青唐古拉山一帶活動異常猖獗！”李秀枝一口氣讀完電報。
洛隆縣，昌都地區下轄縣，位于西藏自治區東北部，昌都西南部，念青唐古拉山脈東南端，怒江流域上游。
“什麽指示？”
“團部緊急開會。”
單争高迅即上岸，跨上“閃電”回到團部。
團長鄭恩閉着眼，用手擰着眉頭，面色凝重，譚政委講訴了兄弟部隊一個偵查排的戰士在念青唐古拉山執行阻擊任務時，遭遇雪崩，當場犧牲了9人，其餘均被嚴重凍傷，另外一支29人的巡邏隊，被龍卷風襲擊，只剩下3人的悲壯故事。
“真他奶奶的找死不看日期，'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滅了這幫畜生。”軍官們憤怒地破口大罵起來。
“同志們，這次不光是叛匪，還有美國人？”政委強調。
“唯恐天下不亂的美國鬼子居然也加入了？”同志們議論紛紛。
“西藏叛亂的始作俑者就是他們。”教導員輕輕摁着手裏的鋼筆。
“單争高。”團長突然喊道。
“到。”一旁的單争高，等的就是這個聲音。聽見團長叫自己，立刻精神抖擻。
“命，率先遣排即日前往念青唐古拉山執行阻擊任務。”
“是，保證完成任務。”消滅叛軍，特別是能打美國鬼子，那是最開心的事，單争高喜滋滋的高聲回答，這次逮住機會，可得多給戰友們報仇，反正我的耳朵被炮彈震聾了，有些時候好使，有時候根本就聽不見，他暗自盤算起來。
“瞧你那麽高興，大宰叛軍的機會又來了？”彭永久老遠就見滿臉喜色的單争高，除了接受任務，他可很少有這樣的表情。
“你都是副排長了，說話得注意方式方法，別老不進步，怎麽像人家肚裏的蛔蟲，沒勁！”單争高故意板着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