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變
“報告政委，單争高第十次檢讨書已經完畢。” “交上來！”政委閉着眼面無表情。
“報告政委，我想檢讨書寫得再多，也不如實際行動，我保證戒驕戒燥，加強改進，努力學習，端正自己的态度。家裏的事一定處理好，保證不再發生。”單争高高聲說。 “朽木原來也可雕，原本想讓你背上背包滾蛋，免得障眼，擾亂軍心。今兒看你認識深刻，就再給你次機會！”政委的神情難以讓人捉摸。
“ 謝謝政委，保證……保證此類事件再不發生。”單争高慌忙逃出了政委的休息室。
他萬萬沒有想到父親單志，不但天天寫信到團部，還三天兩頭發電報催他轉業，那些信件、電報全被愛才的團長鄭恩給壓了下來。因為父親單志的過激行為，單争高在部分領導心中的印象打了折扣，他卻一無所知。
家裏的大致情況，陳天河來信已經說得明明白白，情況的确很糟糕。可單争高家的情況比別人家好了很多，是單志不懂得知足，故意找茬。
父親的書信讓他焦頭爛額，他該想個辦法了。
四月的陽光，懶洋洋的。
院壩邊，高大的香樟樹下，躺椅上的單志正閉目養神。
“幹爹，我哥又來信了。”陳天河高高興興出現在單志眼前。
“好好好，兌了多少錢回來？”單志兩眼放光，坐了起來，他最關心的就是這個。
“還沒看呢！”陳天河拆開信封，讀了起來。
剛剛讀了幾行，陳天河大聲痛哭起來。
“怎麽了？”單志問。
“我哥負傷了，挺嚴重的，可能……可能……”陳天河用信紙遮住臉，偷偷看着單志。
“那……那有傷殘補貼沒？”單志急切地問。
“有，每個月五塊，不參戰其他津貼沒了。”陳天河氣得咬牙切齒，世上有這樣的爹嗎？不問兒子安危，直奔錢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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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我吧？”單志審視着陳天河。
“騙你？自己拿去讓幫你寫信的人看看。”陳天河丢下信，一擰頭氣憤地離開了。
單志聽說單争高受了傷，津貼減少了，頓時蔫了，這不是要自己的命嗎？看陳天河那表情不像在僞裝，他一下癱坐在地上。
在他眼裏，有三個兒子，多一個少一個并無大礙，關鍵是錢啊……
奶奶可急壞了，一路哭着來找陳天河。
“奶奶，別哭別哭，我哥沒事的。”陳天河瞅瞅門外，見沒其他人，小聲告訴奶奶。
原來，單争高單獨給陳天河寫了一封信。說到家書的事，不得不撒了個善意的謊。
奶奶直到聽完陳天河的話才放了心，回到家裏還故意找單志的事，連續幾天不停地指責、謾罵。
這次連母親也如此的表情，單志不安了，算算以後單争高每個月只有五元錢，按慣例只能給家裏寄回四塊，比原來少多了。再叫他退伍的話，受了傷的人，肯定勞動力大大降低，說不定根本沒法勞動呢！與其讓他回來吃白食，還不如讓他在部隊呆着呢！
越想越對，終于暫時停止了找人寫信催促單争高兌款、退伍的事。
4月中旬的一天晚上，單争高接到通訊班獲悉叛匪圍攻然烏鄉的消息，軍情就是命令，去然烏得好幾個小時。
敵情十萬火急，閃電的腳力最快，他的騎術最好，顧不得傷勢，再度跨上閃電向然烏飛馳而去。
然烏鄉，處在川藏線。地方不大，卻山川秀美，有湖泊、草場，如意白塔與崗日嘎布雪山交相輝映，美不勝收。然烏湖更是難得一見的高山湖泊，海拔高度3850米，水生物資源豐富。同時也是帕龍藏布江的發源地。
一無所知的兄弟部隊，及時獲得了單争高送達的重要軍情。官兵們立時準備起來，剛剛安排好兵力部署，嚣張的叛匪就到了。兄弟部隊正好迎頭痛擊了那群自不量力的叛匪，打了個無傷亡的漂亮仗。
“幹得好，行動勝過檢讨書，好好休息下！”團政委看着剛剛返回的單争高，親切地拍拍他的肩膀。
“嘶……”
單争高忍不住吸了口冷氣。
“傷口還沒好？”政委連忙問，吃驚地看着他。
“沒事……”單争高臉色發青。
“政委他的傷還沒康複呢！”營長急忙來到跟前。
“啊！那還愣着幹嘛？馬上去醫務室，這是命令。”
“是。”
李秀枝剛從外面洗衣服回來，見單争高進了醫務室，忙跑了過去。正好看見護士幫單争高退下衣服，傷口紅腫得發亮。
“傷口都化膿了。”李秀枝眼裏噙着淚花，趕緊淨淨手，準備自己親手包紮。
“李班長，我來吧！”小護士輕聲說。
李秀枝此時除了前線翻譯的工作，還被任命為前線醫療急救班班長。
“還是我來。”
“你怎麽來了？”單争高看見李秀枝高興地問。
“我怎麽來了？你能不能不要沖硬漢，能不能自己注意點身體，老讓人提心吊膽的。”李秀枝愛憐的口吻像媽媽、像妻子。
單争高咬咬牙，幾句關切的話将空寂的心，填得滿滿的，暖暖的。
“有事叫我。”小護士乖巧懂事地離開了。
“我們可以進來說話嗎？”趙天明簡直就是道影子，随時随地準确無誤地出現在兩人的身邊。
“怎麽什麽不可以進去！”他身後的梁茹率先跨了進去。
“唉……”李秀枝嘆了口氣，沒理會他倆。
“啊！排長，槍傷都化膿了！”趙天明大驚。
“不要緊吧？”梁茹捂着嘴失色地問道。
“有事嗎？”單争高背對着門口，無法回頭。
“這是兄弟的一點心意。”趙天明掏出五元錢來，他突然這樣，讓李秀枝很意外，這個人不是老找茬嗎？今天是怎麽了？
“還有我這10元，希望單排長別嫌少。”梁茹雙手奉上。
“你們這是？”單争高愕然看着兩人。
“你家的事我們現在才知道……收下吧！”趙天明誠懇地說。
“收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