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十七歲
初夏的中午，陽光已經相當炙熱，三人合圍方可抱住的“夜合歡”下，一個小麥膚色的青年将一捆百十斤重的柴禾輕松甩上了結實寬厚的肩膀，闊步向幾百米外的一處低矮茅屋走去。
汗津津的臉上，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樣，與他17歲的年紀極不相稱。1.80米的身高，輪廓分明、酷酷的外表，洗得已經灰白的藍色褂子下，那道道鼓起的腱子肉，毫不含蓄地彰顯着它力量的象征，這樣堅實厚重的身板，在當地并不多見。
“孩子，全家七口人的農活都落在你的肩上，天天早出晚歸，得勞逸結合，否則會将身子累垮的！家裏還有柴禾，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動的。”七十多身材瘦小的孤寡老人三婆，見單争高又給她扛來柴禾，用破舊不堪的衣角擦拭着雙手感激地說。
“三婆，人的體力像山泉，源源不斷，您看……”單争高舉了舉強壯的胳膊，“有勁吧？累不垮的。”他那微翹的嘴角上挂着陽光般的燦爛。
“唉……你……”三婆嘆了口氣，欲言又止，這些年要不是單争高幫襯，自己早去了閻王殿。老人家擔心的是他回家，會挨他父親單志的白眼、謾罵。
單志是個小貨郎，五個孩子的父親，單争高是他的長子。
貨郎這個行當，本是個辛苦活，起早貪黑，四裏八鄉兜售物品。但單志與其他貨郎不一樣，夏天嫌熱，冬天怕冷，春秋又說雨水多，挑着擔子泥濘道路不好走路，總是想法呆在家裏休息，從不幹農活。
于是，小生意做的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除了能糊他個人的饞嘴，給家裏買幾包鹽巴，打幾瓶醬醋，老婆和五個孩子很少見過油星子。
他不僅懶惰貪嘴，還自私自利，只要看見兒子單争高，幫人做這幹那，他就氣憤焦躁不已，滿腹牢騷，恨不得像小時候一樣，将兒子拉過來狂抽一頓。
但單争高已經人高馬大，體罰不再可能，于是就用尖酸刻薄的語言去打擊、辱罵。
“成天外面獻殷勤、瞎折騰，別說掙什麽報酬，連個嘴都混不上，還勁頭十足，不知道你哪根神經出了問題？”單志怨恨地瞅了一眼剛剛回家的單争高，“吃家飯，拉野屎。我他娘的怎麽就養出你這麽個退財貓噢！”罵了起來。
“爸，我年青力壯，閑着也是閑着，三婆年老體弱……奶奶時常教育我要與人為善……”
“少拿你奶奶壓老子，不成器的東西。”單志臉色鐵青，截住單争高的話頭罵道。
“老娘什麽時候打壓了你？”住在隔壁的奶奶王氏，實在聽不下去，抖了下洗得成了灰白色補丁重補丁的藍色斜襟上衣，拄着拐杖顫巍巍出現在單志的茅屋門前。“五個子女你想罵就罵，想打就打，有你這樣的父親嗎？”
“人越老越愛管閑事了。”單志陰沉着臉度到了院壩外的那顆大大的搖錢樹下，“搖錢樹，搖錢樹……真他娘的會取名，哪見半個銅板？”他氣咻咻一腳踹在樹幹上。
“唉……子不孝，娘之過……”王氏搖搖頭，蹒跚着走向院壩，慢慢躬身撿起樹上剛剛掉下的一片落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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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屋外的土壩子，時常被奶奶王氏打掃得幹幹淨淨，在陽光下泛着柔和的褐色亮光。
“奶奶，您昨晚給我講的故事還沒完呢！回去繼續給我講講吧！”單争高趕緊上前扶住心情不好的奶奶。
“他的那身臭毛病都是你逝去的爺爺慣的，害了他啊……”奶奶随單争高回到茅屋門前。
茅屋坐落在小山丘前，一塊詩情畫意、開闊的田園風光平地上。不過，已經破敗不堪的茅房，在那風光秀麗的景色下，真叫“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茅屋高約四五米，右邊有間高約三米的簡陋小竈房（棚子），與茅屋相通；竈房後面是豬舍；左邊兩三米處，一個直徑約一米五六碎谷物用的石碾。
茅屋正中央設有堂屋，兩側各有一間小屋。堂屋左側的柴房裏外間住着奶奶；右側約20平米的房間一隔為二，住着單争高一家七口。
堂屋裏的家具很簡單，缺腿的八仙桌用幾塊青火磚支撐着，幾條長木板凳，坐上去搖搖晃晃。唯有那把單志常坐的躺椅結實牢固，擦得金黃锃亮。那可是單志專用的逍遙椅，其他人不可享用的。
“單雄家着火了，快來人啊……救火啊……”
祖孫三人正喧嚷、生氣的當兒，突聞有人驚抓抓大聲疾呼。
“天哪，火……火……争高，快……快救火。”奶奶扭頭一看目瞪口呆，二兒子單雄家的茅房濃煙滾滾，臉色頓時卡白。
單争高慌忙沖進廚房，提起水桶狂奔而去。
三百米外二叔單雄家的茅屋已經火光沖天、濃煙蔽日。聞訊的鄉親們拿着盆子、水桶、水瓢……高呼着，從四方八面急速奔去。
茅屋立時置身于傾盆的水柱之中，但火勢太大，茅屋依然被熊熊烈火襲裹、肆意吞噬着。
在衆人努力救援下，茅屋仍舊沒逃脫搖搖欲墜的光架架命運。到處散落着冒着黑煙、燒散後掉落在地上的殘梁斷橼，一片狼藉。屋子裏的東西，什麽也沒搶出來。
“單二哥，事情已經發生了，別難過。”
“他二嬸，身體要緊啊……”
人們安慰着失魂落魄的單雄夫婦。
“唉，這火也燒的太大了，找個水桶的時間就燒成這樣……”單志提着一只水桶慌慌忙忙跑了過來。
“單老大，你那水桶放在保險櫃裏的呢？還是上了鎖打不開？這會才來？”
“老趙，你這話就不對了，單老大的水桶明明是跑了趟街上才借來的，要不救火這種事情怎麽會遲到呢？”
“人家這叫安全意識強。”
……
救火的人們見貪生怕死的單志裝模作樣的樣子，大夥嗤笑、消遣起來。
“跟你們說不着，懶得理你們。”單志東瞅瞅西望望，一副着急的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親，本書已重新編著，對不起大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