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時間似乎靜止在這一瞬，好一會兒，黎雨陽的話都在狹小的車廂內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循環回放。
蘇傾宸石化許久才一點一點找回神智，眼神從錯愕到渙散又慢慢聚焦。
最後從額頭到下巴整片肌肉都在止不住的抽搐。
在心中罵了句髒話，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陰恻恻的呵呵了兩聲，他深吸了幾口氣，默默地轉回去坐好，扣上安全帶，發動車子，那雙修長的手幾乎快把方向盤捏碎。
黎雨陽撓了撓頭，不太明白那個呵呵具體是什麽意思。
本來只是不高興，現在沉着一張臉好像是生氣了？
可不可先告訴她她錯在哪兒了再生氣？
嗯……難道是和一次性手套比起來，他比較喜歡前一種東西，好吧，“你把車倒回去，我下去買給你。”
語音一落，車子明顯晃了兩晃，差點軋上馬路牙子。
卧槽！！！
他吐出一口濁氣沒接話，只是呼吸沉了沉，眸色暗了暗，牙齒磨得嘎吱嘎吱響。
黎雨陽蹙了蹙眉更困惑了，嫂子說的果然沒錯，三十多歲的男人，比三歲的孩子，難哄！
見他緊抿着唇不說話，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索性安安靜靜的打算回家請教嫂子。
蘇傾宸全程黑着臉，直到把稀裏糊塗摸不着頭腦的黎雨陽送到公寓樓下也沒再拿正眼看她。
黎雨陽打了個哈欠，微咬着唇畔站在樓道口，目送那抹僵直的有些詭異的身影大步離開，直到完全被蒼涼的夜色淹沒，才悻悻的往裏走。
邁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家門口，鑰匙扭到一半，想了想轉身去開身後的門。
客廳裏黎哲悠閑的躺在沙發上看着電影，見黎雨陽進來也只漫不經心的看了她一眼，又将注意力放在屏幕上。
黎雨陽在門口站了會兒，默不作聲地走過去關了電視，然後站在沙發旁居高臨下地看着黎哲，也不說話，臉上挂着兩個特寫加粗的字——茫然。
這幅表情十之□□是遇到了什麽對她來說非常難理解的事。
黎哲翻了個白眼把腿收回去，整個人斜靠在扶手上，以眼神示意她坐下，“說吧！不是約會去了麽？難不成蘇傾宸給你出難題了？”
見她毫不猶豫地點頭，黎哲有些錯愕，才過了關就明着叫板，不像蘇傾宸的作風啊！
想來想去還是覺得眼前這人做了什麽驚天動地泣鬼神之事的幾率，比較大。
思及此處他饒有興致地坐直身體，“你又幹什麽了不得的事了？”
黎雨陽盯着自己的手指，在腦中組織了一下言語，才緩緩道來。
當黎哲聽完黎雨陽的驚人事跡後，先是愣了幾秒，接着控制不住暴跳的情緒直接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黎雨陽，你給老子滾出去！！！”
咬牙切齒地吼完，他直接嫌棄地拎着黎雨陽的衣領把人丢了出去。
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個姑娘家家，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上次也就算了，這次居然打算送那玩意兒給蘇傾宸？！！！
卧槽，這誰家妹子，調戲良家婦男，還特麽的理直氣壯，流氓！！！
黎雨陽站在門外，聽着過道裏回蕩着的關門聲，更加茫然，所以，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門內，黎哲靜靜地坐了會兒，把逆流的血液給順回去，便抱着肚子笑倒在了沙發上。
交往不到一個星期的女友，面對面又真誠又一本正經的跟你說：送你一打一次性手套回家自己去打飛機。
卧槽！求蘇傾宸心裏陰影面積，這悲傷簡直是特麽的要逆流成河！
雖然有些替她臊得慌，不過這次幹的太漂亮了！
随便腦補一下那個畫面，都忍不住要笑出翔。
可憐的蘇某人估計今晚要憋屈的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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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傾宸一路油門踩到底飚回家，站在陽臺上盯着樓下的路燈，吹了會兒夜風，我過會兒冷靜下來立刻就後悔了。
黎雨陽雖是認真的，卻是無心的，她不過是單純的以為他不高興，所以才會有那樣奇怪的行為。
他這心塞的不值當啊？！
想到這裏他一刻不停轉身回房，從一雙口袋裏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過去。
這邊黎雨陽正縮在床頭郁悶地握着手機猶豫着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
音樂突然響起，看見屏幕上跳動的名字，眼前一亮第一時間按下了接聽。
沒想到她會接的那麽快，蘇傾宸愣了一下，才輕聲叫她的名字，“雨陽？”
黎雨陽拿了個靠枕墊在背後，“你，不生氣了？”
蘇傾宸捏了捏眉心，嘆了口氣，“我沒有生氣。”
她沉默了會兒，有些煩躁，“蘇傾宸，我說過，我會有很多事情做不好，如果你以後生氣了就告訴我好不好，不要像剛才那樣不說話，我會不知道該怎麽辦。”
那沮喪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一下一下敲在他心底，蘇傾宸一瞬間自責的不行，他不是生氣，那種情況換成誰都會心塞塞，可是她會分辨不出。
掙紮了一會兒他只能幹澀地說：“好，不會再有下次，我保證。”
黎雨陽點了點頭，又問：“我剛去問了阿哲哥，他也氣的把我丢出來了，你們到底在生氣什麽啊？”
蘇傾宸結舌地閉了閉眼，黎哲跟他在意的點自然不同，可這個該怎麽去跟她解釋？
想起不久前黎雨陽那張一本正緊的臉，他無奈的輕笑起來。
黎雨陽握着手機豎着耳朵聽着那邊低沉的笑聲，也不糾結了，跟着彎起了唇角，“你現在心情突然又變好了。”
許久他才清了清嗓子，“嗯，聽着你的聲音，心情很好。”說着他又笑起來，高高翹起的嘴角，愉悅極了。未幾他擡手看了看時間，雖然有些不舍，還是道：“以後有什麽不明白的就直接來問我，很晚了快去睡覺……”
聽着她脆生生地答了一聲好後，下一秒話筒裏傳來的嘟嘟聲，蘇傾宸有些哭笑不得。
前一刻還在擔心他是否在生氣，下一刻就這麽直接幹脆毫不留戀的把電話挂了！
嘴邊的晚安都沒讓他說出口，蘇先生這下是真的心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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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刻鐘過去了。
看着對面一直捂着嘴默默哭泣的婦人，黎雨陽微咬着下唇，有些不知所措。
李然，蕭潇的母親。
踏進會館章葉就跑來告訴她有個女人想見她，已經等了很久。
章葉說自己還一句話都沒說，那女人突然就哭了起來。
章葉吓了一跳，看人不像來鬧事的于是給請進了小會客廳。
看見那女人的那一刻，黎雨陽很驚訝，因為她沒想到會是李然。
更意外的是，見到自己她似乎哭的更兇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對于蘇傾宸和小北以外的人，她也能生出一些情緒來了。
比如說此刻，聽着李然壓抑的哭聲，看着她洶湧而出的淚水，黎雨陽覺得心底某個地方像被泡了檸檬水一樣，酸澀的難以忍受。
幾次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在還沒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前，黎雨陽站起身繞過玻璃桌，坐在李然身側輕柔地抱住了她，擡起手一下一下在她後背上拍着，就像平時哄小北那樣。
接着自己就怔住了，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這麽奇怪的舉動，只是看着李然那副傷心欲絕的模樣，下意識的就覺得這樣也許可以安慰她，盡管自己還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李然也是一愣，整個人都僵住了，許是太過震驚也不哭了。
許久，她顫巍巍的擡起手想回抱黎雨陽，卻在碰到她衣服的那一刻遲疑了，猛地縮了回去握成了拳。
見李然似乎是緩過來了一些，黎雨陽收回手臂，安靜地看着她。
那雙還浸着淚的眼睛，通紅通紅的。
“阿姨……”
李然應了一聲，擦了擦滿臉的淚水，“不好意思，我只是……”
黎雨陽淡淡的笑了笑，“我知道，因為我長得像蕭潇，沒關系的，您別再哭了！”
李然欲言又止，最終顫抖着嘴唇什麽也沒說。
面對這個被她殘忍的抛棄了二十七年的女兒，她能說什麽。
對李然來說能和黎雨陽坐在一起聊聊天都是奢求，難道還指望她能認她。
不，她如果知道了一定會恨她，和黎慕陽一樣恨她！
三個兒女，一個陰陽相隔，另外兩個想認不能認……
李然只覺得無數的利刃在淩遲着她的心，令她痛不欲生。
“能陪阿姨說說話嗎？”她問得小心翼翼。
黎雨陽彎唇笑了起來，“當然，我們可以出去走走。”
李然像得到了巨大的恩惠，連連點頭。
黎雨陽很自然的挽着李然的胳膊往外走，手剛碰上把手，門卻從外被推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