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想錯了
莞爾是在晚上七點左右下的火車。
林母就站在外面, 看起來已經等了她有一段時間, 一眼看見林莞爾, 就朝她招手。
莞爾快跑了幾步, 到林母身邊, 擡頭笑：“媽，好久不見，晚上好！”
說話總是這麽沒頭沒尾的。
“你這丫頭。”林母無奈的搖頭笑笑, 然後伸手，去替她提包過來。
車就停在旁邊。
莞爾打開車門, 坐進去, 左右看了一眼, 問道：“我爸呢？”
“他留在家裏做飯呢, 給你準備了滿滿一桌好吃的, 可正忙着。”
“天吶, 完了。”莞爾一聽，當時笑容凝住。
下意識的摸了摸肚子, 臉一下就癱了下來。
她爸一下廚，大魚大肉的, 不知道要做多少東西，而且還非得看着她都吃了。
林母插上車鑰匙，準備倒車出去, 正聽見她說這話。
“你看你，已經瘦成什麽樣子了，還不給我多吃點。”
林母一看見她就喜歡念叨, 念叨她小時候白白胖胖的，跟那年畫娃娃一樣可愛的不行。
現在這越來越瘦，下巴都尖了不少，看着都沒個人樣子了。
年畫娃娃多好，年畫娃娃不但又胖又可愛，還能招財進寶呢。
“媽，我不瘦，真的不瘦！”
莞爾瞪着眼睛強烈反駁。
接着她側過身子，從腰間捏出小小的一圈肉，扁着嘴：“你看，都這樣了。”
“那也是瘦。”林母斬釘截鐵，說話不容反駁。
莞爾知道說不過她，只能看着自己的腰，暗自嘀咕：“可是真的不能再胖了。”
“這次回來，請了幾天假？”林母問。
莞爾雖然放了暑假，但是要回家，霏霏得向公司請假。
“一個星期。”莞爾回答。
林母算了算日子，皺眉：“那你怎麽不多請兩天，把生日過完再走。”
“公司只給一個星期。”莞爾打着呵呵笑，移了目光，說話間顯得有些心虛。
“沒事，生日嘛，在哪過都一樣。”
“你說你們公司也真是的，也不知道通情達理一點。”林母搖頭抱怨。
難得回來一趟，本來還打算好好給她辦個生日的。
莞爾幹笑了兩聲，沒有答話。
車子大概開了十分鐘的時間，就從火車站開到了家。
莞爾家在一處別墅區，環境挺好。
林母把車往車庫裏停，莞爾站在門口等，過了一會兒，
然後就提着東西，和她一起進去。
林父在廚房裏忙得熱火朝天。
“爸，我回來了。”莞爾一進門，就扯嗓子朝着裏頭喊。
“再等會兒啊，飯菜馬上就好了。”林父應了一聲，拿着鍋鏟，探出個頭來，笑着朝莞爾揚了揚手。
莞爾把東西放在沙發上，提着包，把裏面的東西全倒了出來。
“媽，這是舒心姐姐送你的護膚品，還有若水姐姐特地給你帶的口紅，這套衣服......是我給你買的。”
林父端着一盤菜從廚房裏走出來，看了沙發上的東西一眼，問：“就全是給你媽的？”
“那兩位姐姐都是女孩子，當然不知道送您什麽，只說讓我帶句問好，不過......”
莞爾拿了一條領帶出來，笑：“我給你買了！你等下試試，看看怎麽樣。”
林父這才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吃過飯後，莞爾回了自己房間。
她拿出手機，點開微信，想給陸漉發信息，但是手指一頓，又收了回來。
想了想，關上微信頁面，點了電話撥打。
那邊很快就接了電話。
“季末，讓你打聽的事情怎麽樣了？”
季末噓了一聲，接着是細微的腳步聲，然後，他的聲音才傳出來。
“知道一點兒。”季末猶豫了會，才出聲回答。
他其實套陸漉的話了，但是他壓根就不願意搭理他，癱着一張臉，好像跟他有仇似的。
季末甚至覺得，要是陸漉現在手裏有一把刀，完全可以對着他的心髒刺下去。
所以他是在公司認識的人中間旁敲側擊，才得到那麽一點兒風聲。
只是其中真假具體之事，他也不知道。
“聽說，前幾天L親自去找董事長了，然後，董事長就召開了緊急會議，說是什麽......恩......”
季末仔細回想他聽到的那些話，想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才是想了起來。
“對，說現在國內市場還未打開，讓舒心若水她們去試試水，待一切成熟了，再讓我和L出道。”
先試水？
這理由一聽就知道，是表面上打官腔的話。
要真說試水，那公司那麽多的前輩，早就試夠了，哪裏還等到現在。
“還有嗎？”莞爾追問。
季末那邊沉默了有一會兒。
看樣子他應該是在思考。
然後聲音才是傳了出來：“應該沒有了。”
“好了，我知道了，謝謝季末了！”莞爾說完，就挂了電話。
“喂，林莞爾，林莞爾――”季末連叫了好幾聲，那邊都沒再有反應了。
本來還想問她幾個有關阮若水的問題，她倒好，只顧自己。
季末咬牙，瞪眼，真的想罵人。
但電話挂了，罵人也沒用。
只能把到嘴邊的話生生給咽了回去。
陸漉伸手敲了敲房門。
季末一激靈，下意識的把手機背到了身後。
“還有一天時間，你該搬走了。”
“既然已經不用出道了，那你沒有再住在這裏的理由。”
陸漉對他的态度依舊冷漠，眼神就跟刀子一樣，平淡無波下隐藏着最深的犀利。
“趕緊離開。”
陸漉冷聲強調。
“只是暫時，暫時。”
季末實在不滿他這種态度，但是目前形勢所迫，又不能和他撕破臉。
不然他一定得和他好好說道上一場。
“暫時不出道而已，又不是永遠，公司說讓我們好好相處，不然我想擠在這裏嗎？”
季末抱怨。
這是公司一向的營銷方式。
為了讓這麽兩個陌生人以後在鏡頭上能顯得關系很好，然後能有更多的炒作渠道和方法――
從現在就要開始培養。
哪怕，以後關系并不好。
那裝也要裝出來關系好的樣子。
舒心，阮若水，林莞爾，她們三個就是這個道理。
而她們，只是恰好，處得來，關系也好。
“那咱們和平相處，放兩張床。”季末想了想，伸手，在房間的兩邊分明指了一下。
他的意思是，這房間的東西兩邊，可以各放一張床。
反正互不幹擾就是了。
陸漉的目光在房間裏掃了一眼。
房間很大，如果說放兩張床的話，也不會顯得太擠。
而且公司的意圖，他心知肚明。
“随便。”
陸漉不耐煩的回了一聲，然後把人往外面趕。
“這床是我的，無論如何，你不能碰。”
“你要是哪兒碰了，我就打斷你哪兒。”
季末被他這陰冷的氣息攝的渾身打了個寒顫。
他一愣，轉身退了出去。
陸漉現在光看着季末，就覺得他十分紮眼，特別是那張和他長得那麽像的臉。
而且他剛才聽到，他打電話的時候，喊的是林莞爾。
陸漉冷笑。
一個個的，還真是會幹好事啊！
陸漉唇角慢慢的往上勾起，在微微揚起一個弧度的時候，停住。
瞳孔有點點的渙散，随着面前季末的背影而隐隐閃動，之後，猛然收住。
他拿出手機。
界面是一片安靜。
他一直沒有關機，一直帶在身邊，可是，到現在都沒有任何的消息提示。
他以為會有的。
以她的性格，不可能一直這麽安靜，什麽消息都沒有。
但好像是他想錯了。
可究竟錯在哪兒了呢？
陸漉偏頭，緩緩而動，視線正好落入一旁的鏡子裏。
明亮的，清晰的一面鏡子。
他在那裏面，看見了自己的臉。
就連自己都不經常見到的一張臉。
思緒慢慢的就沉了下去。
耳邊忽然就響起，很多人，曾經和他說過的話。
“L，其實你不用這麽努力，就算你沒有實力，只靠這張臉，也可以一路登頂。”
“L，知道什麽是造物主的神話嗎？那就是你。”
“你長得真好看！”
最後傳來的是女孩明媚歡快的聲音。
他的視線凝住，就盯着那面鏡子，細細的打量。
人人生而相似，卻又生而不同。
曾經他并不覺得這張臉有什麽
可是他讨厭那些人的目光。
讨厭那些像蒼蠅一樣的，緊緊黏在他臉上的目光，一動不動。
那讓人覺得很難受。
所以，他才會在來到這裏之後，選擇将自己隐藏。
隐藏起來，就不會再有任何人去關注他。
他可以自在的，自由的生活。
這無疑是很好的。
但是其實呢？
他不可能一輩子都這樣。
不可能一輩子用外在的手段來将自己僞裝，而用一個虛假的自己來活着。
他以後還要出道。
面對的，是成千上萬的人和無數環繞的攝像頭。
那些必須要習慣。
陸漉想，那不如從現在就開始。
慢慢的開始，讓自己學會去習慣。
看得久了，鏡子裏的眉眼，慢慢顯得陌生起來。
可是再定睛一看，那還是他的臉。
最真實，最毫無保留的一張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