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看出了唐芷璇是個什麽性子之後，虞詩就盡可能的跟她保持距離，不過因為每天都會在宋老夫人那兒遇到，所以這距離就有些不好保持。
唐芷璇倒是沒有跟宋老夫人她們提萬姨娘的事，估計也知道這事是萬家咎由自取，她那種不占理的說法就只能拿來欺負欺負虞詩，要是宋老夫人她們一定不會覺得她那歪理是對的。
不過那事不能說，唐芷璇卻可以說別的，就比如幫了虞詩的宋衍。
“虞表姐跟大表哥的關系真好，每次我跟大表哥說話大表哥都不搭理我，但是對虞表姐卻是溫溫柔柔的。”唐芷璇知道宋老夫人不喜歡大房，偏偏挑在屋裏說笑的時候，笑盈盈地朝虞詩說道。
察覺到屋裏人都看向她，虞詩坦然自若地笑了笑：“那日只是因為六表妹托大表哥有事跟我說，平日裏大表哥也不搭理我的。”
“那孩子越大就越沒有個好臉了，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我們府裏哪有人像他那般跟個冰窟窿似的。”宋衍小時宋老夫人對他的敵意沒多大，但是見他跟到了宋太爺的身邊，而且先于宋玦中了秀才之後，看着他就越來越厭惡，覺得他搶了自家孫子的風頭。
宋老夫人計較着宋大爺不是她親生的，連帶對着宋衍也不喜歡，但宋姑奶奶卻覺得沒什麽關系，宋衍是大房的嫡長子，而且又受宋太爺的喜歡，又有一個風頭正盛的舅舅，才學又是拿的出手的，她本來帶唐芷璇過來就有聯姻訂婚的意思，所以聽到宋老夫人那麽說，就勸道：“衍哥兒從小過得就不好，長大性子冷一點也是正常的。”
“怎麽過得不好了，宋家是少他吃少他穿了。”宋老夫人白了自個女兒一眼。
宋姑奶奶幹笑，暗道宋老夫人不醒事，宋大爺就算不是從她肚子裏出來的，也叫了她那麽多年的娘，現在有出息了光想着跟他劃清界限怎麽行，怎麽說也得物盡其用占些便宜才好。
“大嫂這事在想什麽？”宋姑奶奶轉移話題道。
宋老太太看向一邊心不在焉的黃氏：“要是沒休息好就回去休息，神不守舍的要是別人看到了還說我苛責兒媳，身體不适都不讓人去休息。”
黃氏起身表情難看地福了福身：“兒媳沒什麽事，只是聽到母親小姑說起了衍哥兒，想起了近些日子他又跟老爺吵了架，有些擔心衍哥兒。”
“怎麽吵架了？”宋姑奶奶一點風聲都沒聽到，不禁問道，“那不成又是你們房裏那個姨娘做妖，我說大嫂你也是，竟然已經進門那麽久了，怎麽連個姨娘都拿捏不住。”
黃氏心想，宋老夫人巴不得大房越亂越好，根本不管事，內宅的事她又不可能次次去跟宋太爺告狀，在宋大爺的偏心下，她能有如今這點地位已經算是不錯了。
黃氏瞧了一眼在她面前擺長輩款的宋姑奶奶，她以為她不知道她打的是什麽主意，也就宋老夫人年紀大了糊塗，還一心想讓唐芷璇跟宋玦定親，也不見羅氏嚴防死守，宋姑奶奶已經把目标轉移到了宋衍的身上。
不過宋姑奶奶這個主意也要落空了，黃氏溫溫柔柔道：“老爺跟衍哥兒吵架說起來算是兒媳的錯，衍哥兒到了歲數兒媳一直在幫他相看人家，沒想到老爺那邊可能對兒媳放不下心，也給衍哥兒相看了一戶人家，老爺跟衍哥兒一說，衍哥兒不願意就跟老爺吵了一架。”
說着黃氏就有幾分委屈：“我跟老爺說已經給衍哥兒相看了人家，老爺說讓我別忙活，他看的那家跟楊姨娘有拐着彎的親戚關系，這事交給楊姨娘處理就好了。”嫡長子的婚事讓姨娘處理，宋大爺是瘋了吧。
一直裝隐形人的虞詩猛地擡起頭看向黃氏，姨娘的親戚哪裏算是什麽正經親戚，宋大爺這心偏的也太過了，看到宋衍好了，就想用這種方法打壓他。
想到宋衍的舅舅還在江南，虞詩就安下了心，宋大爺和楊姨娘就是想怎麽做，宋衍還有張庭源護着。
“大哥不是糊塗了吧！姨娘的親戚哪裏算的上親戚，他這是想讓人外人看我們宋家的笑話。”
“那個糊塗人把宋家的臉丢光了就高興了。”宋老夫人怒聲道，“我們甭管這事，就讓你爹看看他養的這個好兒子到底是個什麽樣子。”
知道了又怎麽樣，現在宋大爺又不是小孩子了，難不成還要打他不成。就是打了又有什麽好處，又不可能把他逐出家門。
宋姑奶奶當做沒聽見地朝黃氏道：“這事嫂子那不成就放着不管了，你進了宋家衍哥兒就是你的兒子，大哥犯糊塗，你不能跟着犯糊塗，就是勸不了大哥，也該把這件事告訴爹爹，讓爹爹做主。”
黃氏笑的溫柔，心裏翻了一個白眼，這宋姑奶奶當她是傻子嗎？她自己急的迫切，卻想着讓她去當那個惡人。
反正跟巡撫千金那門婚事做不做她如今看的也不是多重了，宋衍娶誰就娶誰去，她才不要往自己身上攬閑事。
“老爺說他是衍哥兒的父親，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我一個繼母也插不上話。”
宋姑奶奶暗罵了一句沒用，這事只能自己慢慢謀劃。
從宋老夫人那兒出來，唐芷璇就忍不住說道：“大表哥冷冰冰的，看着人的眼神也滲人的很，娘怎麽總想讓我跟他做堆。”
宋姑奶奶點了點女兒的額頭：“剛來的時候還誇你表哥好看來着，這才過了多久就嫌棄起來了。”
“大表哥是長得最好看，但是他不願意給我一個好臉好看有什麽用，我看他比起我喜歡那個虞詩更多些。”唐芷璇知道母親是想讓她嫁進宋府，看樣子是打算把她嫁給宋衍，就不高興的想讓她改變主意，比起宋衍，她倒覺得宋昱更好，也是大房的孩子，又受疼愛，而且說話也好聽。
“他對虞詩好是因為虞詩找來了一步，我看你比那個小丫頭長的好看多了，過段時日你大表哥也會對你有好臉的。”
唐芷璇撇了撇嘴，她覺得宋衍無論是多久都不會對她有好臉，剛來的時候她熱臉貼冷屁股貼了不少次，她也是嬌生慣養的，平日裏都是別人讨好她，哪有她一直讨好別人的，反正她現在是不喜歡宋衍了，就是宋衍倒過來讨好她，她也不喜歡。
再說，唐芷璇想到那日宋昱親她，臉不禁紅了紅，宋昱還以為她是年少不懂事的小姑娘，竟然想騙她跟他做那事，他倒是想的美，不過看他急不可耐的樣子倒是挺有意思的，她才讓他親了一口。
那感覺到現在她想起來都還會臉紅心跳。
“娘，你也別光看着大表哥，你覺得其他幾個表哥怎麽樣？”
宋府的少爺有幾個，但是适齡的就三個，唐芷璇讓宋姑奶奶想旁人，宋姑奶奶就想到了宋玦。
“你三表哥算起來比衍哥兒還要好些，可惜我那二嫂不是個好相與的，我甩話過去她根本不接招，估計是想讓你三表哥娶個家世上乘，能讓你三表哥一步登天的。”
“那二表哥呢？”唐芷璇裝作無意地問道。
宋姑奶奶知道女兒跟宋昱關系不錯，見她問了這話臉上沒有任何羞紅不自然的樣子，才道：“宋昱雖然受你大舅舅的疼愛，也記了嫡出，但怎麽說都是姨娘生的，他性子又不上進，以後不知會怎樣，怎麽想都不如衍哥兒好。”
“怎麽會以後不知會怎樣，大舅舅既然那麽疼二表哥，自然會幫二表哥安排的好好的。娘，你看大房如今的情形，大表哥哪裏好了，舅舅不喜歡他，也不想他過得好，我要是嫁給了他不就是受苦嗎？”
“這……”有些事宋姑奶奶不方便跟女兒講，宋昱要是個好秉性的也算了，可是這些日子她沒少聽他好色的事情，看看她三嫂蕭氏的樣子，就知道男人好色有多讓人頭疼。
“你一個小姑娘管那麽多做什麽，事情都由着我安排，你就安靜的待着就是了。”宋姑奶奶一句話打發了唐芷璇。
……
大房亂成了一鍋粥，宋太爺知道了宋大爺要給宋衍找親事的事情，直接把宋大爺叫過去訓了一頓，告訴他宋衍的親事由他來決定，不準他插手。
“父親，哪有兒子的婚事不準親爹插手的，我都看好人家了，哪一家的姑娘不錯琴棋書畫都拿得出手，雖然門戶低了一些，但是她哥哥是個長進的，如今在縣上當着七品官，很受百姓的愛戴。”
楊姨娘想插手宋衍的親事，但也不可能随随便便給宋衍找個破落戶，這家算是不錯的，門戶雖然低了一些，但是男子低娶也不是什麽少見的事，硬擺在一起也算是合适。
宋太爺皺着眉頭，拍了拍桌子：“我說不要你管，你別管就是了，前些年也沒見你管衍哥兒，現在又來插手他的親事！我就沒管你房裏的那個楊姨娘，你要是想管衍哥兒的親事可以，現在就把那個楊姨娘給送走，送的遠遠的別讓她再回來。”
宋大爺臉色僵了僵，黃氏進門的時候楊姨娘就被送走過，他知道宋太爺那時是真的有讓他不再把楊姨娘接回府的心，他現在可是怕了宋太爺說把楊姨娘送走的話了，聽他那麽說也沒再說要插手宋衍的婚事。
宋太爺見着他不争氣的樣子，就覺得氣的慌，前一個兒媳在的時候，他知道兒子偏寵姨娘，因為外面忙着事也沒空管內宅的事，想着兒子難得有個喜歡的東西，就沒想着把人送走，沒想到就放任到了現在。
還以為他就是新鮮兩年，沒想到他倒是把那個楊姨娘當做什麽寶貝了，竟然過了那麽些年還喜歡着。
……
宋靜姝聽到楊姨娘插手宋衍親事的事情就皺了皺眉：“姨娘，眼見大哥越來越招祖父喜歡了，你又何必去招這個眼。”
被女兒埋怨，楊姨娘也覺得委屈：“我這不是為了你哥哥着急，宋衍現在穩穩壓了你哥哥一頭，要是以後親事還結的好，那你哥哥怎麽辦？”
“哥哥不争氣，你怨別人有什麽辦法，”宋靜姝覺得自個姨娘就是日子過得太舒坦了沒事找事做，“爹爹不喜歡大哥，就是大哥娶了多好的親，也越不過哥哥去，姨娘擔心這個還不如好好管束哥哥，給哥哥看一門好親事。”
“話是那麽說……”見宋衍越來越出挑，楊姨娘總有種不安的感覺，特別是每次見着宋衍，看到他的眼神，她都覺得心裏發毛，覺着他知道了什麽正等着她。
往事不方便跟宋靜姝說，提起兒子的婚事，楊姨娘臉上就帶起了笑：“你覺得你唐表妹如何？”
唐家在京城算是世家貴族，唐芷璇的相貌又生的好，楊姨娘倒是挺滿意她的。
“不算好也不算差。”唐家雖然好，但是宋姑奶奶那一房又不受重視，所以只能算是一般般，但宋昱那個樣子不像是能娶到多好的姑娘，所以算起來差不多。
“我見你似乎不喜歡你的唐表妹，是不是覺着她有什麽不好的地方，我見過她一面她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倒是有些像思兒。”提起在莊子裏面的女兒，楊姨娘不禁握着帕子拭了拭眼角，“上次見着她就瘦了不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老太爺才允了讓她回府。”
一輩子都回不來才好呢，相比楊姨娘，宋靜姝這個姐姐表情就平淡多了。
“還有幾年妹妹就到了該嫁人的年紀，祖父不會一直把她放在莊子上的，姨娘就不必太過擔心了。”說完，也沒有多聊的心思，找了借口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見提起小女兒，大女兒還是那麽的冷淡，楊姨娘忍不住又掉了幾滴眼淚，以前還指望着她們相互扶持，沒想到大了竟然會變成這副樣子。
說起來都怪那姓虞的，要不是她做妖，她的小女兒怎麽會去推大姑娘，又怎麽會一直被關在莊子。聽說她跟宋衍的關系不錯，既然老太爺不喜歡她給宋衍安排的婚事，要不幹脆讓宋衍自己選個破落戶，她看虞詩的樣子就不錯。
謀劃了半個下午，不過楊姨娘是沒機會實施她的計劃了，也活不到看到宋衍跟虞詩在一起的那一天。
……
聽虞詩說張庭源在江南，而且還打算住一段時間，羅氏就有些疑惑，張庭源家在京城，差事也是在京城，沒事跑到江南常住做什麽。
不過也就疑惑了一下，張庭源就算有什麽事也是沖着大房去的，跟二房不會有什麽關系。
過了幾天聽到大房有什麽動靜，羅氏就放下了這事，說不定張庭源在江南就是有自己的事要辦，跟大房沒有什麽關系。
不過又過了幾天，聽到下人來報，說張庭源擊鼓鳴冤，羅氏才知道張庭源這次是有備而來。
“你說什麽？張家狀告楊姨娘害死了大哥兒的生母？”羅氏重新問了一遍報信的丫頭，有些不敢置信，沒想到張庭源不出手則已,一出手驚人，沒有上宋家的門直接去了官府，而且還擊鼓鳴冤，她不用見宋大爺，也猜到了他知道這件事之後的臉色。
估計都要氣的青紫了。
這些年張家興旺起來，羅氏就猜到了張家會有這一遭，張家人是最護短的，那時候張氏去世張家人就上門鬧了一場，因為大哥兒和六姐兒還小才鬧得不敢過分，但現在既然有了本事，大哥兒也長大了，她就想怎麽可能只接了六丫頭去養就算了，現在看來果真是留的有後手。
不過這後手也太吓人了一點，明知道楊姨娘是宋大爺心尖尖上的人，張庭源是徹底打算讓宋衍跟宋大爺父子徹底反目了吧。
看大哥兒的樣子，怕這反目也是他求之不得的。
……
虞詩聽到楊姨娘毒害張氏的這個消息在羅氏之前，而且還是由當事人的宋衍告訴她的。
宋衍約她的時候說不準她帶丫頭，她就知道他說不定有什麽重要的事要說，但沒想到竟然是那麽重大的事。
聽到宋衍淡然的說他娘被楊姨娘設計毒死，他現在找到了證據，打算報仇，虞詩心裏翻江倒海，不知道宋衍到底是什麽時候知道的這件事，為了找到證據又隐忍了多久。
宋衍低眸看到她眼裏滿是同情，嘴角不禁帶上了一抹淡笑，要是別人同情的看着他，他只覺得厭煩，但是她的話，他卻覺得想把她摟進懷裏。
可能是來見她之前在外面跟舅舅喝了一些酒，宋衍看着她的模樣全身都有些發熱。
“大表哥，你心裏是不是很難受？”虞詩不會安慰人，憋來憋去就仰着頭憋出了這句。
宋衍搖頭：“她馬上就要到底下去陪我母親了，我有什麽可難受的。”
那以前呢，看到楊姨娘和宋大爺和樂的樣子，難道就不傷心嗎？
虞詩擡着頭難過地看着宋衍，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
幸而宋衍也不需要她說什麽，瞧着她那雙像是被雨水洗過的清澈大眼，驀然，宋衍彎下了腰。
兩唇相觸，虞詩驚吓地睜大了眼，甚至都忘記了反抗。
宋衍摟着她的腰，讓兩人貼的更近，纖長的睫毛微顫，表情虔誠認真。
感覺到胸口像是被覆蓋上了灼熱的手掌，虞詩腦海裏猛然浮現在樹林看到宋昱做的那些事，茜紅身體搖晃，兩人的聲音尖利惡心。
用力的推開了宋衍，她就說一項冷性情的人為什麽會突然對她那麽好，原來是為了這個，她還以為他把她當做妹妹，現在看來就像是一場笑話。
虞詩厭惡地看着宋衍，手背用力搓着嘴唇，想把他的氣息徹底擦掉。
剛剛她還在同情宋衍的處境，不停想着她有什麽能幫的上忙的，想着要怎麽安慰他，他卻這樣對她，他到底把她當做了什麽！
見她要走，宋衍抓住了她的手，他一項就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的性子，而且這事過後他就要遠走，也想趁這時将兩人的關系确定下來。
他喜歡她，他知道她也是。
要不然剛剛看着他的眼裏會帶着心疼，要不然不會在他握着她的手的時候，臉色緋紅顫栗。
“我……”
虞詩回頭惡狠狠的瞪着他，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麽惡心的物件：“我把你當做親哥哥，現在看來你不過就把我當做一個可以随意欺負調笑傻瓜……”
宋衍手松了松，眸光幽暗地重複了一遍：“親哥哥？”
虞詩忍住想哭的沖動，真覺得自己是個傻瓜，傻的無可救藥，想起剛剛宋衍的做的事就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
“你真惡心！”
虞詩甩來了他的手，飛快的逃離了他。
宋衍看着她慌亂的背影，眼眸沉黑如深淵，觸不到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