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啊喔，痛痛痛痛……媽，你輕一點。”
處理完事情回家洗了個熱水澡，穿上輕便家居服，坐在客廳沙發，讓母親為自己上藥的上官青風，痛得唉唉叫。
“誰教你又打架，痛死活該！”紀璃兒見兒子帶着一身傷回來，心疼不已，可是說出口的話全是嚴厲的訓斥，他老是跟人打架不悔改，難道他都不知道打在兒身、痛在娘心嗎“媽，我很久沒有跟歐陽烈日打架了。”他解釋道。
“不是跟歐陽家的孩子打架，那你的傷是怎麽來的？”她才不相信兒子的說詞。
上官青風無奈的抹了抹臉，他跟歐陽烈日真的很久沒有打架了，因為兩人現在是在同一條船上，他們是上官常浩哥和歐陽晴之間的傳話人。
嚴禁兩人相愛的兩家人，若知道他跟歐陽烈日幫着上官常浩、歐陽晴傳消息，他們還能活着看見明天的太陽嗎？
這種事情，還是讓大哥、大姊們去收拾吧，他跟歐陽烈日能瞞多久是多久。
“說啊，為什麽又打成這樣？你看看你的臉，我把你生得這麽帥，你老是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回來，是想氣死我啊！”紀璃兒伸出食指戳着兒子瘀青的顴骨，沒好氣的道。
“媽，很痛耶！”上官青風又痛得怪叫，只好招了，“這是女生打的，我總不能還手吧。”
紀璃兒錯愕得動作一頓。“女生？”兒子竟然被個女生打成了豬頭？“你做了什麽對不起人家的事？”她直覺想到兒子太過泛濫的桃花，她狠狠的瞪着兒子警告道：“我警告你，我才四十歲，不想這麽年輕當阿嬷！”
“媽，我是那種人嗎？”他實在很無語。
從國中起，多少女生投懷送抱，就連女家教都想推倒他，他什麽時候跟誰亂來了？他還是處男，也不打算在成年前破處，老爸的話他有在聽，不做自己負不了責任的事。
“既然如此，那個女生為什麽要打你？還打成這樣。”她還是不相信。
“一言難盡……經過今天，我對老爸說女生天生柔弱、要男生保護的言論持高度懷疑，我一點都不覺得那位少女壯士柔弱。”事情發生的當下，他有一度覺得自己會被陸櫻花的好朋友打到吐血，甚至還想着要不要也先替自己叫一輛救護車。
“噢，兒子，看來你發現了。”上官與功接了一通電話之後從書房走到客廳，剛好聽到兒子的這番話，對兒子的無奈流露出神秘笑意。“若有想守護的重要事物，她們會化身會猛獅，撕裂任何侵犯她領土的外來者，比如，你媽守護你的方式。”
“也是。”上官青風點點頭，母親對他的愛，足以讓柔弱美麗的她，化身為狂怒的母猩猩攻擊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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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情如此，友情也相同。”上官與功坐到沙發上，神色複雜的看着鼻青臉腫的兒子。“翟家打來一通電話，道謝也道歉，翟家的女兒，下手滿狠的。”他清楚兒子這一身傷的來龍去脈，不是因為血氣方剛，而是見義勇為。
聞言，上官青風不禁一愣，想不到翟家會打電話到家裏來，他送哭得眼睛又紅又腫的女同學回家時可沒有想到那麽多，她叫什麽名字來着……對了，翟以菡！
想到前來應門的世界拳王翟以葭，那份經過生死之戰的殺氣，令人不寒而栗，退役之後仍持續鍛煉的身形，高大強健，他瞬間就明白翟以菡那些打到他快吐血的拳頭從何而來，果然家學淵源啊！
“慢着。”紀璃兒皺眉，打斷了父子倆的談話，她陰恻恻的看向結褵十八年的丈夫。“上官與功，你剛剛說，若有想守護的重要事物，她們會化身為猛獅，撕裂任何侵犯她領土的外來者，你的意思是，我是母獅子”
上官青風瞬間噴笑，以手背掩唇，試圖掩去嘴角的笑意。
老爸完蛋了，哈哈哈哈哈！
“你怎麽會這麽想？”上官與功一臉正經。“我在教兒子，那只是打個比方而已。”
紀璃兒滿意的點點頭，這才放柔了表情。
上官與功續道：“你抓狂起來的勇猛哪裏像獅子，分明就是狂怒的母猩猩！”哪有獅子那麽漂亮威風。
“上官與功！”她怒極了，起身掄起拳頭捶打着丈夫。
“哈哈哈哈！”上官青風看父母數十年如一日的打鬧，還有父親逗弄母親的方式，不禁哈哈大笑。
出生在一個富裕且龐大的家族，擁有一對因愛結合的雙親，聰明、五官俊俏，其實這些外在的東西，他并不怎麽在意，可每當看見父母感情甚篤的畫面，他就會覺得，他果然是人生勝利組啊。
他是個戀家的男孩，愛爸爸、愛媽媽，更愛爸爸媽媽感情依舊，一家人永遠在一起。
每一個小男生心目中都會有個當英雄般祟拜的男人，他心中的英雄就是父親。
什麽都想學父親，想成為像父親一樣、令人憧憬的男人。
“我又沒說錯，我記得我們剛結婚的時候，公司來個新的女秘書……”上官與功哪壸不開提哪壸。
“你還好意思提幾百年前的往事？是要我跟你算你在外面招蜂引蝶的舊帳嗎？”被激起陳年老醋的紀璃兒，一想起當年丈夫被小妖精觊觎，就火大的龇牙咧嘴，接着用力再揍老公一拳。
“欸欸，哪有人一直動手的啦！”上官與功被打也開心，繼續逗弄妻子。
滿眼笑意的看着父母打鬧的上官青風，默默的端了杯茶回來，繼續看戲。
直到家中傭人走來輕聲說道：“青風少爺，外頭有你的客人。”
“客人？”他沒有約人來家裏。“誰？”
“是一個女孩，叫毓姬。”
上官青風努力思索腦海中的記憶，只依稀記得她似乎是別班的，但對她的長相一點印象都沒有，不過人都直接找上門了，他不露個臉實在沒什麽風度，于是他朝傭人點點頭，起身朝大門走去。
“青風同學，我……喜歡你。”
他一打開家門，就聽見這句充滿愛意的告白。
他沒有驚喜、沒有怔愣，斂眼看着眼前含羞帶怯的少女，以及躲在不遠處電線杆後方的打氣加油團。
她不是一個人來，那就好。
“請你跟我交往。”女孩鼓起勇氣又道，希望能成全她夢想中的愛情。
“很抱歉，我不能響應你的感情，也不會跟你交往。”因為對方直率坦誠，他也直視女孩的雙眼，認真的回答。
“試一下……也不行嗎？”女孩泫然欲泣。“感情可以培養……”即使被拒絕，她仍極力争取戀愛的機會。
“不行。”上官青風直接了當的回答。“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誰，跟陌生人怎麽培養感情？”
女孩傷心的掩着臉，蹲在地上哭了，女孩的同伴們見狀，連忙上前扶着女孩離開。
目送那幾名少女離開，上官青風踅回家中，關上門，才一回頭就看見母親深思的臉。
“又是來跟你告白的女生？又拒絕人家？”紀璃兒已經很習慣有女生來家門口等兒子。都怪她把兒子生得太帥，才讓他從小就有女生在家門口等他一起上學。
上官青風微笑，沒有回答母親的八卦提問，提腳往客廳走。
“青風，媽媽也不是不開明，你都十六歲了，談戀愛也沒有什麽。”她跟在兒子屁股後頭，急切的道。
“媽。”他頓住步伐，回過頭苦笑道：“你剛才還說不想這麽早當阿嬷。”
“所以要健康的交往呀！剛才那個女生長得還滿可愛的，為什麽你要拒絕她呢？”
“因為沒有感覺，我想要的感情，得像你和爸一樣。”上官青風認真解釋。
“你這孩子……”紀璃兒有些害羞，想着兒子是因為看自己和丈夫感情太好，才會将他們倆的愛情當成标準。
可兒子的言論聽在上官與功的耳中，卻有完全不同的解讀，眉頭一皺。“青風，你該不會……”
他記得兒子小時候曾問過他，為什麽他老愛惹媽媽生氣，那時他的回答是——“當你遇到一個就算看着她生氣抓狂的潑辣樣，你還是覺得她很可愛的女人，那就是真愛了。”
“那跟你常惹媽媽生氣有什麽關系？”他兒子習慣什麽問題都要問清楚。
“這是男人的劣根性，喜歡欺負喜歡的女生，也只有你媽，讓我欺負她一輩子也不厭倦。”
“原來如此。”
他還記得，那時得到結論的兒子，眼中閃着火花。
“不會吧？”他向兒子尋求解答，希望不是他略變态的愛情模式影響了兒子，以兒子凡事都要做到最好的個性，只有往更變态的方向走啊……“我想象爸爸一樣。”上官青風微笑，證實了自己的愛情觀跟父親一致。
剛才那個女生，他一點想欺負她的念頭都沒有，所以這絕對不是真愛，他不想要的，沒有人能勉強他，就算女孩哭着求他也沒用。
上官與功用手爬了爬頭發，有點頭疼，因為方才翟家打來的那通電話，除了道謝之外，還有結親之意。
上官家的男人是出了名的專情、長情，而上官與功跟妻子的感情在業界更是人人稱羨的好，翟家才看中兒子。
兩家的長輩們正在談論這件事情，不過基于禮貌告知他一聲罷了。
看着鼻青臉腫的兒子，可以想見翟家的女孩有多麽的兇猛，絕不是可以欺負的對象，他不禁感嘆，兒子生得太帥，也是個麻煩。
寒假結束後，新學期開始了。
早晨的校門口，熱鬧如昔，可是對翟以菡來說，校園生活變得不一樣了。
“翟以菡？你是翟以菡我的天哪，你發生什麽事了，怎麽一個寒假就瘦成這樣，你的臉都尖了！你的圓圓臉、你的少女壯士體形呢？”
翟以菡一進教室，女同學看見體形小兩號的她，紛紛露出驚訝的神情。
“你到底有沒有吃飯？不要吓人。”
翟以菡摸摸自己的臉，摸到的不是肉嘟嘟的臉頰，而是削尖的瓜子臉。
過年的時候，她和三個哥哥到加拿大和在那裏養老的父母過節，媽媽撫着她的臉，用着心疼又有點欣慰的語調道：“我們家寶貝小菡，小時候就長得好可愛，媽媽好久沒有看見你的瓜子臉了，果然女孩子大了就會愛漂亮，小菡啊，可是就算你愛漂亮，也要吃東西，不可以随便亂減肥，知道嗎？你還在發育，減肥過度會沒有胸部喔！”
“媽媽，我只是沒有食欲，并不是減肥。”翟以菡連忙澄清。
誰知她不說明還沒事，一說反而讓家人擔心，尤其三個妹控哥哥，一副天塌下來的神情。
“沒有食欲？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沖動的翟以葭根本坐不住，把她抓起來仔仔細細打量一番。
倒是把她當女兒一樣養大的大哥，了解她為何食欲不振。“因為你好朋友陸櫻花的關系？”
“嗯。”翟以菡眼眶含淚，就要哭出來了。“小櫻休學了，以後我在班上就只有一個人……”
一個人的午餐，好寂寞。
過年時她這樣告訴家人，現在開學，她也這麽告訴關心她的同學們。
“小櫻休學了，我心情不好。”
女同學們理解的拍拍她的肩，其中一人安慰道：“你不能這樣消沉，小櫻之後還需要你呢！我們不好去看她，怕引起她的傷心，可是你不一樣，你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她也不想看你瘦成皮包骨吧，拜托，你要吃東西……你的中餐是這個？以前你一餐要吃八個面包耶，你帶一顆蘋果來是怎樣？你減什麽肥，不要鬧了！”
“我真的沒有減肥……”翟以菡無力地解釋。
“一副死人臉來上課，難道陸櫻花又不肯見你了？哈哈哈哈！”
班上男同學的嘻笑聲，傳進了有氣無力的翟以菡耳中。
她瘦下來之後，眼睛看起來更大了，她望向聲音來源，就見上官青風帶着一臉嘲諷的笑意，正在招惹心情極差的歐陽烈日。
她眼神一黯，想收回目光，卻又無法将視線從他們身上挪開。
正确來說，她的視線，追逐着上官青風。
不敢告訴任何人，她之所以食欲不振，除了好友遭遇到的事情之外，上官青風也是其中一個原因……那天看見陸櫻花的慘狀，翟以菡又氣又心疼，發了一頓脾氣，狠狠哭了一頓，待她情緒平複，才發現自己靠着上官青風的胸口，鼻涕眼淚浸濕了他制服的前襟，她當下大窘。
“哭完了？警方也采證完了，我送你回家吧。”無視胸前的狼狽，上官青風微笑道。
“那個，你的制服……”上面都是她的鼻涕，太丢人了。
“洗幹淨就好了，你的心情好一點了嗎？手伸出來。”說完，見她一臉呆滞，他幹脆一把拉過她的手。
她的指關節上有兩處破皮，是上官青風攔腰抱住她時，她抓狂暴怒，伸手揮拳，不小心磨到牆壁而磨出來的。
“你是女生，動手動腳的事情讓男生來做，看吧，受傷了，你笨蛋啊！”上官青風斥責完，從褲子口袋裏掏出随身攜帶的OK繃，輕柔小心的貼在她的傷處。
翟以菡瞬間明白，為什麽有那麽多女生，即使不被他放在心上，仍圍繞在他身邊，對他投注感情。
她發現自己跟那些女生一樣，喜歡上他了，可是她也明白，他對女孩子的所作所為，那些紳士溫柔的舉止，都是他的天性。
翟以菡重重嘆了口氣，把飄遠的心神拉了回來，兩人互嗆的聲音再次傳入她耳中——“吵死了，再講我揍你！”被死對頭激到火大，歐陽烈日粗暴的緊揪着他的衣領，狠狠威脅道。
上官青風嘲諷的回道：“怕你？”
兩人毫不客氣的用眼神對峙，彷佛都希望用目光在對方身上燒出幾個洞來。
看着眼前太過恩愛的一幕，翟以菡逼自己挪開視線，不要再看了。
她的感情，注定得不到響應，她該怎辦？
她不想象圍繞在上官青風身旁的女生那樣，不管不顧的黏着他、讨好他，她的自尊心不容許她這麽做。
“小菡，你一直盯着上官青風和歐陽烈日，是不是又想到什麽肮髒的點子？你……有新篇嗎？”
坐在她隔壁的女同學，小心翼翼地問。
翟以菡聞言，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對呀，她在想什麽呢？上官青風不會喜歡女生的，她不如把精力花在她的“信仰”上頭，好轉移注意力。
“我馬上就來畫。”她将她羞于示人的感情，借着萌的力量，轉移。
久了，漸漸的，她真的認為自己不再喜歡上官青風了，那只是一份少女的迷思，不是真的動了心。
時間一直流逝，沒有好友的校園生活，跟以前沒有不同，又有那麽一點不同。
下學期也發生了很多事情，比如，上官家和歐陽家放下成見，開始合作了，而上官青風和歐陽烈日也不再打架了，感情似乎還變得很好，本來決定念完高一便要赴英留學的上官青風，要跟歐陽烈日一同出國。
“小櫻休學，歐陽烈日和上官青風去英國……只剩下我了，算了，上官青風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也很開心吧？”
翟以菡說服了自己，覺得自己應該守護上官青風對歐陽烈日不能說出口的感情。
她就這樣欺騙着自己，過了很多很多年，一直到他們都長大了，在歐陽烈日和陸櫻花的婚禮上重逢。
她提起自己對上官青風所做的不禮貌行為和那些幻想，先向他道歉，而後像個老朋友般安慰他，不要為歐陽烈日娶了陸櫻花到感到傷心難過，他會找到自己的幸福，結果他鐵青着臉，一把将她抓進懷中，她還未反應過來，他的唇便重重複上了她的。
“我不會這樣吻男人，我不是GAY，你要不要再證明幾次？”
多年未見，上官青風像變了個人，不再對女孩無心，自然而然的挑逗，就像翟以菡最初對他的評語——花花公子。
那個吻對他來說，依舊沒有什麽，可是對她而言，那個吻，毀了一切。
讓她明白自己少女時期對他的動心，從來沒有消散過，他吻她時，她竟然沒有給他過肩摔，反而沉醉其中，熱情的回應。
“啊啊啊啊啊啊——”
讓她在好友婚禮上落荒而逃的，不是上官青風的舉動，而是她被自己的感情吓到了。
她喜歡上官青風，非常非常喜歡。
可是她卻不知道該怎麽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