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 11
蕭譯跟在她身後上了車。
清冽味道充斥寧清妍整個鼻尖，她怔怔地看着坐在她身旁的蕭譯，“你，你怎麽也來了？”
蕭譯沒頭沒尾地來了句，“秦洵下午說的話很正确 ”
啊？
寧清妍想到下午秦洵在見到她抗着一箱礦泉水在操場健步如飛時說的話。
他說，“你說你長這麽好看一張臉，做什麽不好，非要做個男人婆？”
所以，蕭大影帝這話的意思是覺得秦洵說她男人婆說得很正确？
身旁的男人說完話，側過頭看向窗外，只留給她好看流暢的的下颌線條。
寧清妍張了張嘴，又默默閉上嘴巴。
竟然無力反駁！好氣哦。
天色漸暗，浔鎮的縣城燈火蕭條，褪去了白日裏的熱鬧繁華。
中心小學更是安靜，只有三三兩兩的學生留在學校裏面搞衛生。
寧清妍找到一名正在校門口掃地的學生問，“同學你好，請問你有看見一位紅衣服紮着馬尾的圓臉女孩嗎？”
學生停下動作，問“李婷嗎？”
這麽順利？問的第一個學生居然就認識李婷？寧清妍看到了希望，急忙點頭，“是是是，就是李婷。你看到她了嗎？”
學生指了指西北的方向，“往那個方向找她媽媽去了！”
寧清妍連連道謝，“好的，謝謝啊！”
順着學生指的方向找過去，走了十分鐘的樣子，兩人在新橋發現李婷的身影。
她和一位中年婦女站在橋邊，兩人不知道在說什麽，只能遠遠看見雙方激烈的拉扯動作。
寧清妍心急如焚，加快腳步。
蕭譯伸手，拉住她的手臂。
寧清妍回頭看着他，莫名“你拉我幹嘛啊？”
蕭譯沒有放手，“等等。”
“等什麽？”寧清妍不懂。他們要找的人就在前面，而且看樣子還在和人吵架，哭得委屈吧啦的。
都這樣了不快點過去幫她，他還拉她做什麽？
蕭譯難得一次性說這麽多話。“他們不是都說她找她媽媽去了嗎？她和她媽媽說話，你現在過去做什麽？”
……
寧清妍看了看橋邊對峙的兩人，覺得蕭譯說的好有道理的樣子。
便沒再想往前走，和蕭譯一起停在那看着。
蕭譯放下手。
橋上的母女争吵得更兇，惡言惡語随風飄過來。
隔着十幾米遠，寧清妍聽到中年婦女尖銳的聲音飄過來，“回去？回去做什麽？回去伺候你那斷腿的老爹？那老男人沒本事沒出息，拉個貨還能摔斷腿！活該！真……”
“啪…”清脆響亮的巴掌聲。
寧清妍驚訝地看着那個文靜柔弱的女孩。
她臉上還挂着眼淚，小手高高揚起，表情痛苦又倔強，“不許你這麽說爸爸！”
女人被小孩甩了一巴掌，氣急敗壞，抓住小女孩的頭發，反手就是一掌甩過去。
寧清妍趕緊沖過去。
邊上的人比她更快。一陣旋風輕刮過她的發絲，再擡頭，蕭譯已經沖向橋邊抓住婦人上揚的手，微微使勁。
中年婦女吃痛，縮回手，惡狠狠地盯着他，“你是什麽人？我教訓我女兒，你來湊什麽熱鬧？”
蕭譯把小女孩護在身後，目光冷然，“我是她老師。”
婦人見他身後跟着兩臺大大的攝像機，心裏害怕，大呸一聲後捂着臉跑走了。
寧清妍跑過來，摸摸小女孩的頭頂，柔聲道，“沒事了沒事了。”
李婷一把抱住寧清妍，嚎啕大哭起來。
女孩哭得委屈傷心，寧清妍聽得心疼不已。
哭了很久，李婷才終于擦幹眼淚，擡頭看着寧清妍衣服上一大片的水漬，羞赧尴尬，“對不起，寧老師，我不是故意要弄髒你的衣服。我…我拿回家幫你洗幹淨。”
女孩實在太過禮貌懂事。寧清妍鼻頭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她吸了吸鼻子，摸着李婷的頭發道，“沒事，沒事。”
回學校的路上，李婷哭累了，很快睡着。
小女孩的頭輕輕靠在她肩上，已經睡熟，呼吸均勻。
寧清妍幫她整了整額前的碎發，心有感慨。
家裏初遭變故時，她也曾驚慌失措，擔驚受怕，甚至在無數個晚上彷徨未來。
簽約公司後，她沒日沒夜地趕通告拍戲，忙到半死不活。期間受的苦遭的白眼，數不勝數。
還好，一切雨過天晴。
距離運動會結束已經過去三天，李婷還沒有來學校上課，只是托鄰居同學請了事假。
這天上完課，寧清妍決定去一趟李婷家。
李婷家住在浔村小學的山下集市裏，爺爺奶奶早早過世，母親又在她父親受傷後一走了之，現在家裏只剩她和父親。她父親腿斷了後不能幹重活，只在家編編竹簍賣錢，養些雞和鴨。
李婷人老實勤快，放假回家就幫忙幹活，很有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的意思。
寧清妍收拾好東西出門。
一開門，就見蕭譯斜斜靠在她們宿舍門口的欄杆邊，一副等了她很久的樣子。
蕭譯攏了攏外套，移步往前走，“走吧。”
寧清妍在後面跟上他，驚訝地問，“蕭老師你也去李婷家嗎？”
蕭譯停了腳步，回過頭認真看着她，“老師關心自己的學生，有問題嗎？”
寧清妍縮了縮脖子，“沒。沒問題。”
蕭大影帝人帥心善，關心自己的學生，毫無問題。
經過幾個月的努力，節目組已經讓人把上山的泥土路修好了，變成一條寬敞平穩的水泥路，山下的車可以直接開到學校門口。現在，從山上到山下，開車十分鐘不到，極大地便利了浔村的交通。
通路那天，浔村的村民自發做了張錦旗送給節目組，上面浩然幾個大字“中國最暖心節目—明星教師”。
集市小，進不了車。
寧清妍和蕭譯，跟拍攝像小哥三人下了車。
剛進集市，就見到李婷追着一只鴨子迎面跑來，一邊跑，嘴上一邊喊，“別跑！你這只臭鴨子！看你往哪裏跑……”
被追趕的鴨子張着長長的鴨嘴東跑西竄，撲騰着翅膀就往寧清妍的方向竄上來。
到底是個城裏人，寧清妍哪裏見過這場面，當場就被吓得愣在原地。
就在那鴨子要咬上寧清妍的千鈞一發時刻，身旁突然伸出一手擋在她面前。
鴨子“嘎”一聲咬上深色的手臂，蕭譯皺着眉，伸出另一只手往鴨子兩只翅膀中間一提。鴨子被他牢牢抓在手中。
深色的手臂上有淺淺的一道印記，寧清妍反應過來，“對不起，我第一次見這麽…”
想了想，終于找到個貼切的形容詞，“這麽…這麽活潑的鴨子，所以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蕭老師你沒事吧？”
蕭譯繃着臉，“沒事。”
李婷過來把鴨子抓在手上，在集市上見到他們很是意外，“蕭老師，寧老師，你們怎麽來了？”
“你好幾天沒來上課，我們過來看看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我…”李婷目光躲閃，“沒事。”
小女生這反應很明顯是有事，蕭譯在一旁說，“先去你家吧，我去洗個手。”
李婷家是一層平樓，外面刷了白色的牆漆，已經有些許的斑駁。
李婷父親去了集市賣竹簍，現在還沒有回來。
蕭譯去廚房裏洗手，寧清妍一把抓起李婷的手，一雙漂亮的眸子緊緊盯着她，表情嚴肅，“你爸爸打你了？”
女孩手臂上都是青紫色的皮帶鞭打傷痕，有的還沒化瘀，新舊傷痕交錯縱橫，讓人觸目驚心。
李婷縮了縮手，低頭避開寧清妍犀利的目光，“沒，沒有。這都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了，爸爸沒有打我。
寧清妍正色道，“李婷，你不要騙老師。這樣的傷，怎麽可能是自己撞的。”
李婷甩開寧清妍的手，飛快地逃出屋，“老師你們先坐會，我去你們倒茶。”
寧清妍輕輕嘆了口氣。轉而和跟拍小哥溝通，“可以把攝像關了嗎？我覺得這的事情不适合拍出來。”
跟拍小哥收了攝像機，“好。”
李婷去倒茶倒了十分鐘還沒回來。
寧清妍等得急跺腳，反觀蕭譯，洗完手回來就一直坐在木椅子上，坐姿優雅，氣定神閑。
寧清妍越想越急，“她這樣下去不行的。打成這樣子，明顯就是虐待啊。”
蕭譯掀了掀眸子，墨色的眼眸和他的人一般波瀾不驚。他問，“你想怎麽辦？”
“我…”談到現實問題，寧清妍頹下來，“我也不知道。”
浔村的孩子家庭條件大都艱苦，又多是單親或隔代撫養，生活已是不易，成長的心理疏導在他們眼裏完全是天方夜譚，聽都沒聽過。
他們不過是來支教的，他們能做什麽？就算知道她父親打她，他們又能怎麽辦？帶李婷離開？起訴她父親虐待？那之後呢？李婷該怎麽辦？李龍是她親生父親，她根本無法逃離這豺狼之窩。
每一個假設都天真的可笑。他們什麽都做不了。在現實的農村世界，他們的力量簡直微乎其微到可怕。
可力量就算再卑微，還是要行動啊。
寧清妍無法坐視不管，“我決定去找她父親單獨聊聊。”
蕭譯起身，“走吧。”
動作利落地像是等這句話等了很久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