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沈謹安走的這天,葉昭昭沒法去送,還被生拉硬拽地又帶到了濟泉寺。
葉昭昭看着濟泉寺的寺門,在心裏由衷地點點頭,果然,這就是盛朝的信仰了。
江氏見她走着走着停住了,伸手一拉她,領着她,熟門熟路地找了一個禪師。
見到禪師的那一刻,葉昭昭又感受了一次,虛拟世界對于可有可無角色的捏臉的敷衍,那嘴角的一顆痣,要不是禿頭,她肯定會覺得那是個媒婆。
還挺巧,這位禪師主要會算人的生辰八字,即将定親的男女來算算契不契合,江氏過來找這個位禪師倒不是為了葉昭昭同沈謹安的事,因為這位禪師還有一手絕學,會看人的命運。
江氏擔心日後,雖然有沈謹安寵着,葉昭昭日子也可能不太好過,特地是來算一算。
江氏和葉昭昭在禪師對面坐下。
“伸出手來”
葉昭昭照做。
看手相?
禪師看了一看,又拿起江氏準備好的生辰八字。
禪師看了又看,擡起頭,又看看葉昭昭,直嘆氣。
江氏見禪師如此反應,忙問,“如何?大師是有什麽問題嗎?”
禪師皺着眉,故作高深,“哀哉,哀哉,此女哀哉!”
“大師,請您說說為何哀?”
禪師道:“此女這生辰八字與家中老者相沖,是相生相克之命啊!”
Advertisement
江氏倒吸一口冷氣,整個人都僵住了,家中老者,是指……老太太??
葉昭昭聽着得出的結論,說她一個克家人的命,願意相信的人,也就信了,不願意相信的,葉昭昭只當是個玩笑,不太在意。
江氏信了,迫不及待就問禪師有什麽解決的辦法。
禪師表情凝重,吐出一句話,“遠,則避之。”
像一記重錘猛地砸到江氏身上,她捏緊了手,堅持問道:“大師,還有沒有別的法子?”
“此女命硬,無法可解。”
江氏失了鬥志般,“謝謝大師,我們就先回去了。”
“施主,慢走。”
江氏出來,也不提這事,直走到了馬車前,把身邊跟的丫鬟婆子叫到了一處,幸好,人不多,但還是警告道:“今天的事,誰也不能說出去,都給我爛在肚子裏,若是哪天傳出去了,你們一個個都逃不了。”
“奴婢知道,主子放心。”
說完,同葉昭昭一起上了馬車,往回走。
葉昭昭在考慮怎麽跟江氏說,大師說的不一定就準确,可江氏一上馬車,首先給葉昭昭來了一個堅定可靠的承諾,“娘絕對不會讓你離開娘的!”
葉昭昭只好開口,“娘,我覺得………”
江氏以為她贊同禪師的做法,立刻打斷她,“不行,說什麽也不能讓你離府!”
葉昭昭:……
“娘,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想,大師算得準确嗎?”
“大師是極富盛名的大師,昭昭不能随意诋毀大師!”
葉昭昭心道:“好,還是信了。”
江氏一邊不敢相信葉昭昭的命格如此,一邊卻又不敢質疑大師的說法。
“昭昭,回去之後不能向任何人提起這事,這茲事體大,不能讓別有用心的人拿來做文章。”
葉昭昭點點頭,沒辦法改變,只好融入。
到了葉府門口,江氏提醒她,“今日早晨出了門,還未去給老太太請安,等下就過去老太太那兒吧。”
葉昭昭應下,與江氏分別,去老太太院子。
很不巧,葉傾城又在那,桌上擺着同樣的糕點,老太太吃了幾塊,正同她說笑。
葉昭昭過去,行禮,坐下。
葉傾城也是一樣的說辭,“姐姐,嘗嘗這點心吧!”
葉昭昭看那碟點心,樣子,擺放都像是一模一樣的,葉傾城每日都送同一種點心過來,每一次,她看見的,老太太似乎都很愛吃,一個多月,怎麽可能同一種點心都不會吃膩,老太太也是出身書香世家,怎麽會因為點心好吃而貪嘴?
葉昭昭察覺到不對,笑吟吟地拿了一塊,“那好,我嘗嘗。”
葉傾城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葉昭昭捏着那一小塊糕點,仔細瞧了瞧,是極為普通的桂花糕,上頭還有些糖霜。
葉昭昭咬了小小一口,含在嘴裏,是桂花糕的味道,就是更甜膩,濃濃地甜味,葉昭昭覺得很齁,似乎在掩蓋什麽的味道,但是被甜味覆蓋,她吃不出來。
葉傾城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看着她咬下一小口之後,才抽空跟老太太搭話,這短暫的時間,葉昭昭裝作囫囵吃了的樣子,把東西藏進袖子裏。
葉傾城再看她,已經用帕子在擦嘴了,沒有絲毫異樣,葉傾城還是很謹慎,多看了她一會。
老太太吃完一塊,見自己面前的碟子裏已經空了,有些不悅,“傾城,去,給我拿一塊。”
葉傾城笑吟吟地把一碟糕點送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很快,又拿起一塊,跟了老太太多年的老嬷嬷似乎想勸,挪動了幾步,想插話。
葉傾城一個眼神過去,哄着老太太,“祖母,味道可好?傾城每日都會送過來的……”
老太太點頭,“極好,極好。”
兩人一來二去的,時間也過得飛快,葉昭昭沒有多坐,找了個由頭,就回了自己院子。
坐在房裏,才把那塊藏起來的糕點拿出來,糕點已經碎了些,好在不打緊,葉昭昭沒有把東西就在自己這,想着先送出去,若是留在自己房裏,說不定就是日後被葉傾城倒打一耙的證據。
妍心匆匆把東西送到了葉昭昭同沈謹安經常見面的茶樓,那裏的掌櫃是沈謹安安排的心腹,季從也是就在那了。
當日,沈謹安還是十分擔心她,把季從留在了茶樓,讓她若有事就過來找他。
季從剛剛留在茶樓一日,妍心就過來了,遞給他一塊包好的東西,根據葉昭昭的吩咐。
妍心說道,“小姐吩咐我将這東西交給季公子,季公子稍後可取其中一點,找個大夫,查查其中的東西,剩餘的大半,也請公子保管好,先多謝公子了。”
季從是知道葉昭昭在安州時,沈謹安每隔幾日都是連夜趕往安州去見葉昭昭的,他也看出自家小郡王對葉小姐的感情。
季從忠心,沈謹安交待要他聽從葉昭昭的吩咐,他也是毫無怨怼,接下東西,立刻就去辦了。
妍心歸來,葉昭昭知道事情已經辦妥,也安心了些,但要是糕點有問題,葉傾城一定用了什麽毒,老太太的身體每況愈下也是全府都知道的,不要出什麽意外才好。
季從拿着東西找了一個熟人,這人把季從弄出來的一點點糕點的角,弄成粉末,聞了聞,也是一股甜膩的味道直沖鼻頭。
又使了好些法子,終于是把那一小塊糕點裏頭的東西給弄出來了。
“這是一種慢性毒,給剛生過一場病還未好全的人吃,最多兩個月,少則半月,中毒之後會眼見的衰弱下去,看不出任何中毒的端倪。”
那人說完,把東西給了季從,又添了一句,“能下這種毒,下毒之人想必心思歹毒,你同小郡王多注意些才好。”
季從一拱手,“季從明白,師兄,季從先走了。”
那人轉身回到自己的藥爐子跟前,輕飄飄地道:“走吧——走吧——”
這人是季從同屬一門的師兄,擅醫擅毒,為人卻是狂放不羁,季從很少見他,但葉昭昭要查糕點中的文章,也只能找他。
才過了三天,第四天,葉府就出事了,一切都太巧合了。
老太太過世了,在第四天的早晨,老嬷嬷去服侍她起床,就怎麽也叫不醒了,是在夢裏走的。
葉府上下都換上了白綢子,設了靈堂,就在老太太的院裏。
消息傳得快,葉昭昭匆匆忙忙過去,葉傾城已經撲在床口猛哭,做派不像是個小姐的樣子,像個鄉野丫頭似的,可只要人看了,看她哭得肝腸寸斷的樣子,也不忍心責怪。
葉宏沒去上朝,臨時告了假。
胡氏哭得凄凄慘慘,江氏臉上又是疲倦,又是悲傷,人是極累了。
葉昭昭換上了孝服,就在靈堂同葉傾城一齊跪着,白燭上的火焰燃了整整一天,哭聲此起彼伏。
葉府一天之間,來往的人變得很多,英勇伯府也來了,是她的大伯,大伯母,舅舅,舅母,看見江氏,臉色蒼白無力,大伯的臉色也太好,兩位婦人則是相勸江氏。
還有那胖婦人帶着胡景盛也來了,作為胡氏的娘家人前來的,胡景盛從葉昭昭跟前過時,葉昭昭注意到他的腿似乎行動不便,瘸了一般。
兩人見了葉宏,不知又說了什麽惹人心厭的話,被葉宏找人打出去了。
胡氏沒法關照她們,自己已經哭得肝腸寸斷了,不清楚的外人一看,以為,同老太太有多大情分呢,如此不舍。
葉昭昭跪在那,眼淚也是往下掉。
她承認,她對老太太也沒有太多的情感,畢竟,她清楚,這都是虛拟的,不是真實的,她的眼淚,有真有假,但看起來也是傷心欲絕的樣子。
法事也做了三天,說是保證老太太登西方極樂。
第三天結束,葉府人人相傳出一個不好的消息,傳到了葉宏耳朵裏。
“聽說,大小姐這命硬,同家中老者極為相克,老太太指不定就是她克死的!”
“我說嘛,老太太之前還好好的,大小姐從安州莊子回來,身體是越來越差了,不會真是大小姐克的吧!”
葉宏這時路過,聽了個全,把那嚼舌根的丫頭,叫到書房,審了個遍,查出來,真有葉昭昭命硬這一說,一想到,剛剛離世的母親,怒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