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安州莊子的賬本都是前年或者是去年的,今年的賬本要等年關,派府裏的人親自去察看後,再帶回來,上次江氏臉色不好,也是因為查去年的賬,發現數目都對不上,險險就要發火了。
江氏這邊,賬算得飛快,手裏拿着筆,每發現一處錯,就畫上一筆,一連幾天的下午,葉昭昭都陪着江氏,胡氏這幾天鮮少過來,若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才過來扭扭捏捏地說上幾句話。
江氏終于整理完所有東西,讓人帶着賬本,氣勢洶洶地往葉宏的書房裏去。
其實,這都是後宅的事,由當家主母管理就好了,可偏偏葉宏給了胡氏這樣一個權利,江氏也不得不自降身份,去争奪原本就屬于自己的東西。
兩人到了書房,門緊閉着,聽得見裏面傳來的聲音,低低地,是個男人。
江氏推開了門,一看,屋裏有不少人,胡氏,葉傾城,坐着的是個顯得窮困潦倒的婦人。
還有說話的男子,一看那張臉,可謂是痛哭流涕。
葉宏聽見動靜,看向門口,滿臉都是陰沉沉的樣子,不知沖着誰,只聽他開口道:“正要找你,你就來了!”
江氏一臉疑惑,葉昭昭看那男子轉過來的臉,心裏明白了是來找她的,惡人先告狀了,那剛剛正在訴苦的男子,是胡守財的那個獨生秀才兒子——胡景盛。
葉昭昭附在江氏耳邊說:“娘,我來處理。”
江氏不識得那兩人,可看那兩人同葉昭昭似乎相識,便跟着想到,這是管理安州那莊子的人,這幾天,葉昭昭跟着查賬,她從只言片語中也聽出來些安州莊子的管家不**分,甚至跟葉昭昭起了沖突。
所幸,賬查清楚了,任他們有三寸不爛之舌,也說不破天去,事實勝于雄辯。
葉昭昭踏進去,在葉宏越來越陰沉的臉色下,站到了胖婦人同胡景盛跟前,看似開玩笑說道:“這麽快就沒錢了?當時不是拿了好些東西走嗎?”
胡氏在旁聽着,看到兩人聽見葉昭昭的話,神色變得不對,給他們拼命使眼色,示意他們不可說實話,一定要咬死了葉昭昭。
江氏病好了,就開始查賬,插手府裏的事情,江氏是主母,她再怎麽樣,再怎麽争權奪勢也是個妾,遲早有一天,她手裏管着府裏支出銀錢的鑰匙又要歸還到江氏手裏。
她不願意,也是巧,自己不成器的侄子這時候到了京都,一副窮困潦倒的模樣,她一問才知道,自家弟弟已經被當縣的縣令抓進去了,這母子倆連夜拿着東西出來的,唯恐牽連到自己身上。
Advertisement
這次來,也是想求她,胡氏自己也是各種麻煩事情,胡景盛說起安州的事時,提到了葉昭昭,葉傾城給出了注意,咬死是葉昭昭做惡人,将胡家弄得支離破碎,這會,葉昭昭一開口,胡景盛就有些動搖了。
胡景盛結結巴巴道:“沒…沒,都是你葉小姐,你害得我們一家好慘啊!”
胡景盛落淚,胖婦人也跟着哭,整個書房,都快被哭聲給占滿了。
葉宏見葉昭昭毫無愧疚之心,臉色沉的厲害,厲聲說:“你這個孽女,還不跪下?!”
葉昭昭也是很奇怪,葉宏竟然聽信葉傾城同胡氏的話,什麽原因都不問,只聽一面之詞,就給葉昭昭判了罪行。
葉昭昭站着沒動,直挺挺地站在中間,江氏也不懼葉宏,直接維護着葉昭昭:“只聽他說了幾句話,怎麽就證明昭昭就是做錯了的人,老爺你是被這個狐媚子迷了心竅了!”
江氏指着胡氏,手指尖微微顫抖,自胡氏進了葉家的門,葉家就沒安生過幾日,她打心眼裏對胡氏都沒辦法用對待其他妾事那樣對待。
葉宏見江氏也來幫腔,正在氣頭上,他說道:“好!好!來,葉昭昭把你所做所說的話,一一說出來,當面對峙!”
正合了葉昭昭意,葉昭昭一步一步走到那兩人跟前,說道:“我帶了賬本過來,都是莊子前幾年的,事情是我一件件說出來,找到一個個人證好,還是你們自己說出來好?”
胖婦人同胡景盛為了胡氏曾許諾的錢財,是什麽也聽不進去,咬死了一句話,就是葉昭昭在莊子裏無惡不作,讓他們被迫逃出。
葉昭昭只覺得可笑這樣的說辭,葉宏竟然也信了,她問道:“我一個姑娘家,是該怎麽做了,才是無惡不作?”
葉昭昭盯着胡景盛,又說:“我又做了什麽惡事,殺人?放火?”
葉宏看着,激動道:“孽女還不死心?!景盛,你就說出來,全部說出來。!”
胡景盛眉頭自剛才葉昭昭開始問話就沒松開過,前有等着他說出葉昭昭惡行的葉宏,後有,知道一切真相的葉昭昭,,可謂,前有狼後有虎,進退兩難,他捂住腦袋,不斷的說:“我們…我…”
胡景盛列舉不出來,甚至一件葉昭昭的惡行都胡編亂造不出來,說話一直結巴,不斷在停頓,是人都知道是假的了。
葉昭昭繼續說:“你不說,我就說了,你夥同你父親殘害了莊子上的書生,石歌,別以為你父親替你全部承擔了,就不會有人知道了!”
江氏一驚:“還有這事?”
江氏又對葉宏說道:“老爺,殘害秀才,可是大罪,胡氏的這個侄子,看起來也不是好人!”
江氏話音剛落,胡氏就湊到葉宏跟前,委屈說道:“妾身的侄兒,怎麽會是窮兇極惡的人呢,是大小姐……夫人,她們……冤枉啊!!”
一見胡氏開始替他們說話,把罪責想引到葉昭昭身上,胡景盛來勁了,推翻了之前自己不知道,無法說出來的一切理論,還現編了一個黑鍋,穩穩當當地想扣到葉昭昭頭上。
葉宏一聽胡景盛的話,就相信七八分,又是生氣上火,連喝了好幾杯茶,這場鬧劇也還沒有解決。葉昭昭聽着這話,也是來氣,這人嘴裏竟然是一點實話都沒有,場面就這樣僵住,胡景盛還在哭鬧,一個大男人,不管不顧的撒潑打滾也是讓人啧舌,胡景盛這樣的行為,反而是葉宏更相信他了。
正僵持不下,各持一詞,沈謹安就突然到了,他本是聽了沈王妃的話,想着明日葉昭昭她就要同沈王妃一同出現在皇後替太子辦好的小聚上,先過來安撫她,順便透個底,沒想到,一來,就看見葉家已經鬧起來了,很明顯,葉昭昭不占上風。
見沈謹安來了,葉宏尴尬的摸了摸胡子,出來書房迎接:“不知小郡王殿下到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沈謹安不想跟他客套,直接道:“葉大人這是怎麽了?”
胡景盛不會看面相,以為沈謹安是個不小心撞見此事的大官,也全然不知沈謹安同葉昭昭的那層關系,跪着爬過去,他道:“請殿下做主啊,這個……這個惡女,她殘害性命,她……害人不淺啊…”
沈謹安眼中流露出的戾氣很重,近乎冰冷的語氣:“你是說……本郡王的準郡王妃是——個惡女?”
胡景盛渾身一個激靈,求助地望向葉傾城,葉傾城別過臉,望向別處,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樣子,胡景盛知道葉傾城已經幫不了她了,又看向站在葉宏跟前的胡氏,只見她已經撲在了葉宏身上,也是不能幫他了。
胡景盛頗為晦氣的“呸”了一聲,硬梗着脖子說道:“是……小人所說句句屬實。”
沈謹安冷笑一聲:“屬實?那據本王所知,謀害人命的就是你的親生父親胡守財,人證物證俱在,早就被安州的縣令許大人收監了不是?”
胡景盛還在叫嚣:“都是她害的,她惡人先告狀,還有那個縣令,也跟她有一腿!!都是他!”
胖婦人害怕,一直不肯開口,只在一邊觀望,這個樣子葉傾城也是什麽暗示都不做了,現在最好躲得遠遠地,這時候把她牽連進去,日後,葉昭昭的死活,她就沒法把握了。
沈謹安見胡景盛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胡編亂造地潑了葉昭昭不少污水,冷聲道:“胡景盛,你以為你一張嘴就能扭曲了事實,本王今天也花花時間告訴你,能不能——”
見他又轉頭望向葉宏,說道:“葉大人,本王插手此事還未得葉大人準許,現在想起來,問問大人,可許?”
葉宏哪裏敢說不許,只悻悻地點頭,許了沈謹安。
葉昭昭本來想着自己來把胡景盛之前所作所為全部告知葉宏,讓葉宏看清楚,誰才是白眼狼,半路殺出的沈謹安,卻是想全部跟她解決了,葉昭昭看着沈謹安的眉眼,還有對胡景盛說話時已經展現出的不同一般的氣度,滿心裏都是歡喜。
沈謹安幾步往前一走,坐到主位上頭,跟着他的兩個随從,其中一個是季從,直接就把胡景盛拉到沈謹安面前跪好,與另一個一左一右,把胡景盛夾在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