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你莫明其妙的發什麽瘋?”博婉玳板着臉一手掀起羅帳:“朕何時拿皇嗣威脅你了……”
顏墨梵靠在床角,雙手護的肚子,又眸通紅,強忍着不讓眼淚落下,他一直希望自己懷的是皇女,宗室看在他誕下嫡長皇女的份上,也會力勸博婉玳将顏家人赦免,放回原籍。可他每天又都在擔憂,博婉玳會不會不願讓他這個殺弟仇人,生下她的孩子,随時可能來傷害這個孩子……
見羅帳再次被忽然掀開,他一臉戒備:“那你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為什麽你說皇嗣不保?為什麽要來抄昭陽宮?你到底又想怎麽折磨我?你想把我的孩子怎麽樣?是不是我這個罪人不配生下皇嗣,你想……”
“閉嘴!朕沒耐性再看你鬧性子,過來躺好,快點。”博婉玳完全失了耐性,怒不可遏。
顏墨梵看她這象要吃人的樣子,更是搖着頭直往床角躲,博婉玳直接伸手,将他拉了過來,顏墨梵被她猛不防的這一拉,吓的不顧一切的高喊掙紮起來:“不,不要傷我的孩子,求求你,這也是你的孩子,你不能這麽狠心,別傷她,求求你……”
“你安靜點,這樣會傷着孩子,朕剛剛已經失了一個孩子了……”博婉玳強制住他,悲怆的咆哮:“賢貴君的皇嗣沒了,他剛剛小産,孩子沒了,你就給朕安生點讓禦醫看看,行不行……”
顏墨梵掙紮稍稍的緩了些,博婉玳将他按着躺下,蓋好絲錦衾:“安靜點躺好,讓禦醫看看,朕好安心。”顏墨梵被她的動作吓的驚恐不已,又想要掙紮着起身,博婉玳雙手按住錦衾,上身伏下,哽咽的輕喝:“你安靜點,別鬧了。”
“你真的不會傷害我的孩子……”顏墨梵雖漸漸放棄掙紮,但眼底依舊驚恐不安。
“她也是朕的孩子,朕的骨血。”
顏墨梵不再掙紮,安靜的躺着,眸中霧氣漸濃,依舊戒備的看着她。
博婉玳這才疲憊的站起,立在床邊,閉目撫額,但只片刻,已平靜下來,喚宮侍,宣禦醫進來。
“賢貴君發生了什麽事?為何會小産?”顏墨梵冷靜的躺了片刻,看博婉玳的神情,聯想剛才的情形,感覺到寒暮雪的小産應該另有內情,不安又在心底蔓延。
“禦醫還未查出原因,可能是驚雷,也可能是……朕已命人将昭陽宮裏裏外外都查驗過,你無需太過擔心……”博婉玳深吸一口氣,心情平靜了不少。
唐禦醫上前行禮,博婉玳退開一步,讓禦醫上前問診。
唐禦醫仔細診後,放開顏墨梵的脈門,緊張的臉上又微微蹙眉。博婉玳見着禦醫的神情,暗吸了口氣:“鳳後如何?”
“禀陛下,鳳後心脈不穩,心火過旺,需寬心靜養,不可過于激動與勞累,皇嗣安穩無礙。”診脈的結果上唐禦醫揪心,鳳後本來這幾日已調理的極好,突然間又與先前未調養時無二。
只是唐禦醫本剛才已被宣來很久,一直在殿外候着,寝殿內那麽大動靜,她自是聽到,猜到七八層會是這樣。
好在并沒有傷到皇嗣,算是萬幸:“臣再開付安胎之藥,鳳後服上幾日,便可。”
博婉玳沉吟片晌,正顏道:“鳳後與皇嗣,朕就交于你好生調理,不可出任何差池。”
“微臣領旨。”唐禦醫顫抖着領了旨,心底發虛。
賢貴君那邊是一群禦醫看顧着,就算出了這麽大的事,陛下也只叫他們查明原因,最多一頓罰,不可能要了一群禦醫的命。可是鳳後這裏就她一人看顧,而鳳後肚裏那個又是嫡嗣,這萬一出個什麽,別說她一人腦袋,就算搭上一家子的腦袋都不夠賠的。
“下去開方子吧。”博婉玳揮手遣退禦醫,起身。
“微臣告退。”
唐禦醫行禮後随石兒去外殿開方,并交待了石兒一些今日要注意的細微之處。
顏墨梵躺在鳳床上,聽到‘皇嗣無礙’四個字總算放下心來,但寒暮雪發生這樣的事,卻讓他揪心。
若是因驚雷,那只能怪寒暮雪與那孩子無緣,但若是人為,就嚴重了,後宮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
他相信蕭煦生那腦袋幹不出這事,閉着眼一語雙關道:“臣侍聽聞陛下新進了四名君侍,都是大家嫡子,個個貌美如花,陛下可要多督促他們宮中的規矩,宮裏可不好再鬧騰出什麽事來。”
博婉玳聞之略有色變,她不是沒懷疑過他們,但暫時沒有證據說是誰做的:“鳳後只管安心養胎,其它事,朕自有打算,無需鳳後憂心。”
顏墨梵睜開眼,輕輕撫摸腹部片晌,轉身面朝床內側躺,痛苦的閉上眼,眼角清淚滑下:他只是個生孩子的工具,若非他懷着孩子,定會被當作廢物一般丢在冷宮裏孤老吧。孩子,父親定會護你平安,哪怕将來你母親不顧你,你也還有父親,父親就算棄了這條命,也會護着你……
寝殿內許久無聲,顏墨梵之前又鬧了一頓,此時疲憊的很,漸漸沉睡。
約過一柱香,許慶進殿,向博婉玳禀報,禦醫查出賢貴君小産原因……
博婉玳擺手,讓他不要再說下去,起身出了寝殿,對石兒吩咐幾句。石兒行禮後進了寝殿。
“宣他們到禦書房。”博婉玳上了禦辇,直往禦書房。
“是。”許慶領命。
博婉玳剛禦書房不久,禦醫們與許立就都已趕到。
“禀陛下,臣等在賢貴君午膳所用剩下的燕窩中,查驗出含西南高嶺紅花,但無粉末之物,臣等疑是有人事先将紅花熬汁滲入。此為活血去淤之極品藥材,內服少量便可導致落胎,賢貴君體弱,故而臣等施救不及。”禦醫戰戰兢兢的禀報:“此藥材稀有,一般會被配為藥膏外用,可治傷痛,也可內服治療內傷,但用量都是極小,且除去今日賢貴君午膳所用燕窩外,其他所有食材都無異樣。”
博婉玳盛怒,緊握成拳的雙手不停顫動,面色猙獰的從牙縫中擠出聲來:“那燕窩經何人之手?”
禦醫不再作聲。許立心底一沉,上前跪下道:“回陛下,這批燕窩是月前,內務府派人送往各宮院的用度,經由皇貴君親自查點,賢貴君先前也一直在用,都無異樣,禦醫也查過這一錦盒中另餘的兩塊燕窩,并無異樣。內務府查驗後經手此燕窩的宮侍一名,雍華宮中經手此燕窩的宮侍共四名,已全部收押于內務府中審問,雍華宮上下也已查驗,都未有發現高嶺紅花。”
後宮出了這麽大的事,做為內務府總管,許立知道自己難逃這一劫:“奴侍罪該萬死。”
“你是該萬死,先前賢貴君就因宮侍疏忽,拖沿病情而昏迷數日,現在他又失了皇嗣,你身為內務府總管,難辭其咎。朕信任你,将整個後宮交于你手,短短數月,後宮卻接二連三的出事,你就是給朕這樣的交待嗎?”博婉玳對許立當頭棒喝:“朕限你三日,若查不出何人所為,自行領杖五十。”
許立全身發顫的領旨:“奴侍領旨。”
許立心底也有苦水,權管後宮的是蕭煦生,每次有宮侍做錯什麽事,內務府要罰,那宮侍只需差個人,悄悄向蕭煦生禀報,多求幾聲,多說幾句軟話,蕭煦生便差人過來讓他放人。
雖然一般宮侍平日也不會犯什麽大錯,都時些小過,但宮有宮規,宮侍們犯了宮規就該罰。蕭煦生如此縱容,久而久之,他們便有持無恐,現在,許立罰宮侍時,要冷不丁的立刻動手,好讓他們沒有時間找人向蕭煦生禀報才行。
幾次許立都想将這件事禀報陛下,想想又不知該怎麽說,陛下幾乎不管後宮之事,而鳳後被禁足,君侍中尊位最高的就是皇貴君,後宮不由皇貴君掌管還能由誰掌管?
且皇貴君心地不壞,很努力的邊學邊做,這些他都看在眼裏,但獨對宮侍被罰這件事,皇貴君實在好心過了頭,他也明裏暗裏勸過幾次,皇貴君每次也都表态是最後一次,但只要還有宮侍向他苦苦求情,還是一樣能說的動他。
許立知道這樣下去遲早出事,不想,一出就是這麽件大事,雖然不敢說一定是宮侍所為,但終是他們在哪個環節中出了差錯,才讓人鑽了空子,而他們卻可能要失了性命,這便是平日縱容的結果。
許立退出禦書房後,便令人将各宮院全都管制起來,一個宮院一個宮院的搜查。
蕭煦生從許立口中,得知寒暮雪小産後,一時愣住,不一會兒便落淚要去禦書房找博婉玳,邊走邊喃喃:“皇嗣沒了?這不可能,不可能,怎麽會這樣?是誰居然這麽惡毒,連個沒出生的孩子都下毒手,婉玳,婉玳一定很難過……”
“皇貴君,您要去哪?”許立快走兩步,攔住了他。
“讓開,本宮要去找陛下。”蕭煦生哭着喝道:“她的孩子沒了,她一定很難過,我要去陪着她,你讓開……”
蕭煦生還記得十皇子與延隆鳳後離世時,博婉玳傷心的樣子。
“皇貴君,陛下有旨,任何人,此刻不得擅自離開各自宮院,請皇貴君恕罪。”許立向蕭煦生行了個禮後,請他往正殿上坐:“奴侍奉旨查驗各宮院,得罪之處,請皇貴君恕罪。”
話閉,一招手,大批大內護衛、宮侍及幾位禦醫對瑤欣宮進行搜查。
蕭煦生坐在上首寶座,看着他們奔走忙碌,心底漸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