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分道回宮
蕭煦生與寒暮雪等了許久後,博婉玳與顏墨梵才珊珊步入正殿,兩人同是身着的月白色金邊絲織便服,腰系鑲寶金絲羅纓,華貴非常。
蕭煦生與寒暮雪起身行禮,入宮這幾個月,蕭煦生行的禮,也已越來越标準,但他此刻卻是一臉的不悅,坐在一旁,一言不發。
博婉玳昨夜在沉香殿,他是知道,昨日是端午,逢年過節,妻主宿在正夫房中,這是大耀無明文的慣例,明知自己不能小心眼,但見着他們并肩而坐,心裏怎麽也舒服不起來。
博婉玳與顏墨梵落坐後,博婉玳讓兩人平身賜座,聲音婉轉親切,能滴得出水來,顏墨梵聽着,心中也如打碎五味瓶,一陣怪味,應嗝得很,面上卻只能若無其事的淺笑,保持着正夫的大度,不與計較。
“昨日山道上遇刺客,好在大家都沒事,真是萬幸,只是陛下與鳳後直到傍晚才回,臣侍實在擔心,今日見陛下與鳳後無恙,臣侍這下也安心了。”寒暮雪一臉溫潤淺笑着對博婉玳說着。
“那些賊人功夫雖高,但也不是禦前護衛的對手,賢貴君不必擔擾。”博婉玳面色從容淡定的安撫他。“朕也命禦林軍加強戒備,已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
寒暮雪低頭欣慰的笑笑,不再說話。
四人又閑聊幾句,一盞茶後,博婉玳便讓蕭煦生與寒暮雪先回殿去,作明日回京的準備,自已又與顏墨梵回配殿下棋。
當日下午,顏墨梵代坤宇帝在行宮外,為朝臣及诰命送行,說了幾句客套話後,在衆人對顏家正夫嫉妒羨慕的目光下,走到父親身邊,交待幾句話,并親手遞上嶺南進貢的紅毛丹。
之後,在沉香殿接見許立,督促內務府安排陛下回銮事宜,因之前的行刺事件,這次他特別強調陛下的安全。
此刻,博婉玳則在禦書房內召見她特令留下,明日與帝銮同時回京的楊青。
“楊統領,如今西漠國主病情已不容樂觀,西漠各王争相奪嫡,此刻西漠最怕的便是我朝與之一戰,并非它無此戰力,而是西漠國主與她的皇女們都不願在此刻生出枝節。而朕也自知,以如今大耀戰力,就算所有兵力全部對抗西漠,都很難有把握獲勝。朕想回宮後休書西漠,與西漠互通貿易,想來西漠國主此時,必能答應,朕準備讓杜舁充作商人,與西漠往來,最重要的是不惜一切代價,幫朕要到西漠最好的良駒。”博婉玳目光如炬的緩緩說道。
楊青明着是京城騎營領将,實際上她負責密秘完成博婉玳下達的所有任務,楊青昔日的部下,在無任務時,依舊隐在各山野中,明裏務農,暗中訓練,随時待命,各盡其用。
杜舁是楊青的大姑子,原是翼西一商戶,早年商貨曾被楊青姐妹所劫,有次連同嫡弟都被其劫走,當時楊青并未放人,卻送來聘禮。之後不久,杜舁被人陷害而破産,幾位側夫紛紛離他而去,她與正夫欲投翼河自盡時,卻被楊青所救,從此成了山寨管事。
“甚好,杜舁為人謹慎,且對商來貨往更是精通,讓她去必能完成陛下重任,若将來能大量畜養西漠良駒,真是我輩之幸事。”此時楊青聽博婉玳一席話,心中也是波瀾四起,興奮不已,她也是愛馬之人,若能大耀能得到西漠良駒,何樂不為。
“朕不但要與西漠通商,還要借着商貨往事,将大耀的歌舞文化、勾欄妓館、明莊暗哨曾至山賊響馬統統引入西漠。”坤平帝眯着眼,看向禦書房窗外的遠處,謀畫着如何對付西漠這一強國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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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一步步來,西漠這個屹立于大耀西北數百年的外族強國,一時半刻是很難寧它消亡,可是,有這個強大而虎視眈眈鄰國存在,她這個帝王如何睡得安穩,既然無法大舉從外部将他消滅,那就先從內部将它逐漸蠶食削弱。
楊青滿眼震驚而好奇得看着這個年僅十五歲的帝王,她無法想象,一個年僅十五歲的女子便有如此想法,她發現這個帝王的心機已越來越深,深到自己根本看不穿。
楊青此刻心中暗自嘲諷自己,帝王的心思,豈是自己這個山寨主出身的粗人能看的穿的。
自己所要做的,能做的,就是做她的棋,做她的劍,盡心盡力的做好她交辦的事,也不枉她的知遇之恩。
博婉玳轉回頭來意味深長的看向楊青,君臣二人相視而笑。
許立在向鳳後禀報此次陛下回銮的周密準備後,剛出沉香殿不到一刻鐘,便接到博婉玳的密旨。坤平帝準備明日辰時帝銮與鳳辇照原計劃路程回京,但只是空銮擡回,巳時坤平帝與鳳後另尋其他道路回宮,由內務府與禦林軍聯合安排周妥,不得讓其他人知曉。
五月初七辰時,明黃色旌旗林立,龐大而奢華的帝王銮駕、鳳辇及後宮諸人的轎辇以最高儀仗,華麗麗的由行宮出發,返回定京皇宮,在禦銮出發半個時辰後,一輛八成新暗褐色普通馬車,緩緩駛出行宮側門,向汴城進發。
馬車行駛在官道上,顏墨梵撂開車窗的布簾,欣賞窗外的風景。
“婉玳,看那邊,有條小溪。”顏墨梵發現離官道的不遠處有條不小的溪水,涓涓流動,眸帶期盼。“不如我們停下,前去喝口水如何。”
兩人單獨在宮外,不好用敬稱,博婉玳便要顏墨梵直呼其名,起先顏墨梵很不習慣,但喊了兩三遍,反覺的比敬稱更加順口。
“好。“博婉玳也正有此意,便令馬車停下,兩人牽手快走,來到溪邊。
顏墨梵渴極,俯身捧水便喝,随後用手背按幹嘴角水跡:“痛快,以前在家之時,只有重陽日才可去玉杵山游玩,那山泉水甘甜可口,立在水邊,也覺得神清氣爽,可家人去那提回的泉水,卻覺的略失了份清甜。後來見書中記載,山泉原是活水,吸收天地靈氣,凝成它的生氣,想來我在泉邊現喝,水中生氣尤在,自是甘甜,由泉中提水回到家中,那水離了泉,生氣便逐漸散去,便失了份甘美。這溪水定也是與那山泉一般無二,極具生氣的吧。”
“墨梵,回京後在玉杵山修一行宮送你,如何?”博婉玳也極喜歡那玉杵山,蹲下身子,拉着他的手提議道。
“不好,一來那靈山奇景渾然天成,何必多此一舉,再建宮宇,失了它的天然自在;二來我身居後宮,一年能有幾日出游,且玉杵山就在京郊,即便出游一日便可往返,京中又已有行宮婉荷園,實在沒有必要再建造行宮。”顏墨梵聽她這麽說,心裏雖高興,但想都沒想便拒絕了,他不認為此次回京後還有幾次出宮的機會,送他行宮,也無用處,何必勞民傷財。
博婉玳被他回絕,怏怏的微嘟小嘴,毫無預兆的掃起溪水,潑了他一身,随後雙手插腰立在溪邊,少了威儀,多了靈氣,完全沒了帝王的形成,象個山野丫頭,佯怒道:“你膽敢拒絕我,這是懲罰。”
顏墨梵見此一愣,随後失笑:“我有何過?不服。”說着也潑了博婉玳一身水,博婉玳哪裏肯這麽被潑,又掃了一掌水花過去,兩人便這麽你來我往的渾身濕透。
博婉玳從沒這麽玩過,興起脫了鞋,将衣袂翻入腰帶中,走到溪中,踩着光滑的鵝卵石,任溪水在腳上流過:“墨梵,脫了鞋下來,很冰涼好舒服。”
顏墨梵也覺的新鮮,轉頭看看四周,除了他們停在遠處樹下的馬車,與坐在車上趕車的許慶外,并無外人,便真的也脫下鞋,被博婉玳牽着,小心翼翼的走下溪去,忽見着那溪中有數只小蝦,慢慢蹲下身,伸手就捉,蝦溜了,人跌了。
博婉玳先是一驚,見他無事,興災樂禍的立在一旁嘲笑,顏墨梵雙眼微眯,伸手将她一拉,一陣水花濺起……
直至天色已晚,許慶來到溪邊提醒,玩鬧正歡的兩人才不舍的離了那小溪,回到馬車換過幹淨衣裳。
日落時分,博婉玳與顏墨梵到達汴城,汴城位為定京之東南,因汴河而名,以汴河為界,分南城、北城。顏墨梵已為人夫,又有妻主為伴,第一次未戴帷幔在市集行走,自是舒心自在。
相攜來到一家客棧,店小二見有客上門,熱情的打着招呼:“兩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可還有上房?”博婉玳環視店內一圈後,不着痕跡的伸手将顏墨梵護住。
此時戶外昏暗,兩人又是尋常百姓裝扮,在街上行走,并沒有引起旁人注意,但客棧內點着數盞燈籠,比外頭明亮不少,兩人雖身着普通衣裳,卻依舊掩不住尊貴氣質,進門時又經店小二一聲高喊,引起幾位食客側目。尤其顏墨梵模樣,有幾人眼都直了,連店小二也不例外。有位男子見狀,狠狠扭了下身旁女子的大腿,那名女子才痛的回過神來。
顏墨梵見衆人盯着自己的表情,心中不悅,微眯鳳眼,一女子呆愣着連手中竹筷都滑到了地上而不知。
“有,有,兩位客官請。”店小二欣賞歸欣賞,生意也不疏忽。
博婉玳心中頓生惱意,狠狠瞪了店內幾人一眼,護着顏墨梵随店小二上樓。
房間雖不大,但也還清新雅致,博婉玳看了顏墨梵一眼,見顏墨梵向她淺笑并微微點頭,便定下了這間房:“這間房朕,好,将飯菜送到房裏來,順便送碗姜湯過來。”博婉玳見着剛才的情形,不想在堂上用飯,雖說她們只是愛美之心,并無惡意,但見着數雙眼睛窺視自已的夫郎,誰心裏也都不舒服。
“是,是。”店小二極殷勤退出去準備飯菜,美人她見多了,如此即有氣質又有氣勢的美人,卻實屬少見。
“今夜用過晚飯,便早點睡,明日我們在汴城游玩半日,午後回京,傍晚便能到得京中,悄悄溜進婉荷園宿上一宿,後日午前回宮即可。”博婉玳述着接下兩日的行程,眯眼一笑,慎重道:“不過,你要戴帷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