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情深之後的故事

第14章

有些謊言說得多了，人就會信以為真。

秦知秋一直說他不愛林嘉了，說多了，就連自己都騙過去了。

所做之事傷人又傷己。

如今愛意再次破土而出迎風而長，酸澀的果實結滿枝桠，上面都是他自己種下的惡果，難以下咽。

那是他咎由自取罪有應得，如今自食惡果怨不得誰。

林嘉就在病房裏，與他一牆之隔，秦慕笙忍了他幾天，最後還是沒忍住說：“要麽進去要麽滾。”

秦知秋在門前的窗口看着病房裏的人，最終還是推開了那扇門，見到了裏面的人。

那個時候病房裏的林嘉正削着蘋果，秦慕笙在外面沒有進來。

林嘉還以為是秦慕笙，問道：“吃蘋果嗎？”

一擡頭卻看見了秦知秋，他愣了愣，想了想還是問道：“……要吃嗎？”

秦知秋把花放在林嘉的床頭，接過了蘋果，“謝謝。”

林嘉搖搖頭，“你來看我，該是我謝謝你才對。”

男人沒說話，只是把蘋果一塊塊削到碗裏，然後插上牙簽遞到林嘉面前。

“這樣方便一點。”

林嘉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但也只是一會。

他接過碗笑笑，“這蘋果最後還是要落我嘴裏。”

秦知秋低低“嗯”了一聲，眼神複雜，淡薄的唇角難得帶了一點笑意，沖淡了那股悲傷。

林嘉吃了一丫蘋果，突然又說：“可以幫我把窗簾拉開嗎？”

男人順着他的目光望去，點了點頭，應了聲“好”。

嘩啦一聲，随着窗簾的打開，大片的陽光洩了進來，窗口停歇的幾只飛鳥受驚，奮力煽動着翅膀飛走了。

林嘉微微眯了眯眼，太久沒直面這麽強烈的陽光一時有些不習慣。

待适應後，他看着窗外，眼裏落了光，連笑容都更燦爛了幾分，“是個很好的天氣。”

秦知秋看着坐在病床上面色蒼白卻依舊笑容溫柔的人，不由蜷縮了一下手指，心裏有些難受。

他低聲問道，“要下去走走嗎？”

林嘉眼睛一亮，像一個得到糖一樣的孩子一樣開心，“好啊。”

于是秦知秋帶着人出去了，外面陽光燦爛，萬裏無雲。

花壇和石椅旁有很多坐着輪椅被親人推出來曬太陽的老人，還有乖巧聽話穿着病服和家人做着游戲小朋友。

在這樣一個好天氣裏，在這種溫馨的氣氛下，好像連病痛都遠去了些。

兩人走了一段路，林嘉突然笑着感慨說：“我們好像很久都沒這樣相處過了。”

這樣輕松，惬意的相處。

秦知秋心口一緊，一股澀意蔓延開來，“我可以陪你。”

林嘉卻搖搖頭，“不用了，你工作挺忙的，沒必要特意過來。”

“……不忙。”

看見林嘉好奇的望過來，秦知秋又說了一遍，“這段時間不忙。”

哪怕忙，他也可以擠出時間過來。

可林嘉顯然并不這樣想，他只是笑着搖搖頭，“那也沒必要過來陪我，你可以去做你更想做的事。”

想到兩人的關系，這種話可能被理解出不同的意思，于是他又加了一句，“我說的是真話。”

聞言一股苦意蔓延至心頭，秦知秋聲音幹澀：“我知道。”

就是因為是真話，所以更傷人心。

可這些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誰。

“……可我想來。”他這樣說。

他聲音很輕，失去了以往的所有底氣，像死囚做着無畏的掙紮，期盼着下一個明天，“可以嗎？”

林嘉定定的看着他，眼裏有些不解，有些悲傷，也有些遺憾，“是因為覺得我可憐嗎？”

“不是。”男人有些急切，而後頓了頓，聲音低沉沙啞，聽起來很沉重，“是我犯了錯，我想彌補。”

林嘉想了想說：“那你還是在可憐我。”

“不是這樣的。”秦知秋的神色好像帶了一點懇求，裏面有一種不知所措和無能為力的悲傷。

“嘉嘉……”

林嘉一愣，他已經很久沒聽到秦知秋這樣喊他來。

“我沒有喜歡別人，也沒有和誰在一起，當時我是……騙你的。”

“對不起……”

林嘉抿抿唇，右手無意識的抓着左手的胳膊，輕聲道：“……我知道啊，啊笙都跟我說了，我相信你。”

“對不起……”秦知秋張張嘴，聲音苦澀，眼裏有些希翼，“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林嘉抿着唇，定定的看了男人很久，而後轉過身，彎起的唇角卻是難過的弧度，“不可以的……”

“秦知秋，不可以了。”

一旁的男人再說不出話來。

“我們之間的問題不僅僅只是誤會……”

誤會只是隔在他們之間的一個小石頭，他們都沒邁過去，而時間給予了這塊石頭更多的東西，終于有一天，這塊石頭成了一堵牆，

林嘉翻不過去，也不敢出聲，因為他害怕等不到回答，害怕牆另一邊的人已經走遠，他卻連追趕都沒有辦法。

而秦知秋固執的等着對方回頭才肯翻越那堵牆，可牆那麽高，他又怎麽能看得到。

所以他們都等啊等啊 等到那堵牆轟然倒塌時，他們誰都不能幸免，皆是遍體鱗傷。

本可以不這樣的。

林嘉說：“我以前一直不明白，為什麽那麽多相愛的兩個人最後還是會分開，生活又不是電視劇人人都是主角，普通人的感情真的會遭受那麽多的阻撓嗎？”

“不過現在我好像明白了。”

林嘉看着秦知秋，那雙落了光的眼睛在這一刻格外悲傷，“走到這一步不全是你的原因，我也有錯。”

“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也不想要你後悔什麽的，我只是覺得我的的緣分可能就僅限于此了。我以前聽過一句話，有些人只适合戀愛不适合結婚，當時我不懂，現在想來……可能就像我們這樣吧。”

林嘉擡頭望着一望無際的藍天，天上的光影碎在他眼裏，說話的聲音更是輕得像天邊觸不到的雲，比無數個過往都要溫柔。

“秦知秋，好好生活。”

“……別回頭了。”

……

林嘉是一個很溫柔的人，秦知秋一直都知道。

可如今那種溫柔就像一把鈍刀死死地磨着他的傷口，務必要讓他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那種鈍痛不停的提醒着他，你看，你弄丢了一個多好的人。

你把你最愛的同時也是最愛你的人弄丢了。

當時林嘉說：秦知秋，別回頭了。

在那一刻，秦知秋聽進心裏的卻是：秦知秋，我不要你了。

秦知秋，他要你不後悔，要你別回頭。

因為他已經把所有的苦難都受了一遍，如今終于舍得放下，能走在秦知秋的前面，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中午，笑着回頭說：秦知秋，我先走了，就不等你了。

再見啦。

而秦知秋停在原地，到底沒敢再上前一步。

一如以往林嘉看着他離開的背影那般，如今他也只能靜靜的看着對方離開，沒有回頭。

他再也沒有陪伴那人并肩前行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