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過年
姜圖南開車送她到樓下，二十九的帝都漸漸空曠，街道上人流量不減，但都行色匆匆。
叢也家在東邊一個小區裏，這個小區房價可觀，姜圖南看了一眼，基本對她的經濟條件有一個大致了解，他這個經紀人看來是不缺錢的主，不然也不會半個月半個月想不起來問一回工資。
他輕笑一下，“我走了，你這幾天好好休息，初三我來接你。”
他說完這句話，腳下油門一踩，車子瞬間彙入車流消失了。
叢也：“……”
搶她臺詞不說還搶她工作，再這樣，經紀人要造|反了。
當然只是想想而已。
她慢悠悠摸上了樓。
前世的她并不喜歡過年這個節日，以前一到過年，身邊的所有小朋友都會自己的父母帶着去游樂園或者出去玩，只有她是跟着姥姥姥爺，姥爺年紀大了，後來就更少帶着她出門玩了。
如今雖還是不習慣，但是沒有從前那麽反感，尊重每一個節日應該存在的意義，可能這就是尊重本身。
她爬上樓之後狠狠睡了一夜，等三十當天才爬起來去姥姥家。
姥姥家裏只有姥姥姥爺在，看來劉寧跟她媽叢安過年是不準備回來了。
叢也不管她們，笑嘻嘻抱住姥姥就開始撒嬌，“姥姥，今晚做什麽好吃的？有沒有紅燒肉跟醬肘子？”
姥姥家裏的阿姨不是本地人，昨天就走了，但是回家之前把飯菜做好放了冰箱，只要想吃随時可以熱，姥姥閑着，便想給叢也做幾道愛吃的菜。
姥姥手裏扒着蒜，正好擡頭，窗外在下雪。
姥姥叫了叢也一聲，“叢叢，下雪了。”
叢也在滇城基本沒見過雪，一聽姥姥說下雪了，手裏的蒜也不要了，站起來就擡頭看窗外。
帝都的冬天寒冷與雪并存，入了冬開始就會下雪，她打小在帝都長大，下雪不奇怪，只是她許久沒見到了，這才覺得驚喜。
雪花緩緩墜落在地上，有些落在窗戶上的雪花被暖氣一烘，瞬間變成水溶在窗戶上，給窗戶玻璃留下了一道一道的水轍。
倒是莫名充滿了儀式感。
她笑嘻嘻看了半天，這一看，才發現姥姥家樓下竟然停了一輛黑色的車。
叢也看不清車牌號，但她直覺應該是她認識的人。
沒等她看清，手機就響了，一看來電，居然是傅文瀾。
傅文瀾少在過年時候給她打電話，她順勢接通。
“爸爸？”
傅文瀾說話一貫言簡意赅，“叢叢，你在姥姥家還是自己家？今年我跟你一起過年吧，我在姥姥家門口。”
叢也笑起來，從心底發出的笑，“我在姥姥這邊呢，您直接上來吧。”
“成。”
兩人幾句話說完就挂了電話，叢也解下身上圍裙，跑去門口等着傅文瀾進來。
姥姥姥爺剛聽見了電話內容，就笑着問她，“你爸爸今年怎麽想起來跟我們過年了？”
叢也想了一下，“怕是自己一個過年挺慘的，難得今年我在家，他就想來拉攏我？”
“你這孩子。”姥姥嗔笑着在她額頭輕敲一下，“好好說話，你爸來就好好陪陪他。”
她當然知道傅文瀾就是純粹的想她了，但是姥姥養她這麽大，不可能因為她爸爸一來就不管姥姥，這樣會傷了兩個老人的心。
傅文瀾上來，就發現他女兒站在門口等他，手裏還在玩着手機，一看見他來，他這女兒立馬就收了手機，笑嘻嘻看着他，“爸，您怎麽來了？”
傅文瀾先跟屋裏的姥姥姥爺打招呼，才開口：“我來看看你，上次你還沒好透就跑了，我這不不放心嘛。”
叢也笑眯眯挽着她爸的手，“那敢情好，您都來了，就在這吃飯呗。”
傅文瀾跟兩位老人相處得不錯，就算是跟叢安離婚，也沒說過兩位老人半句不是，只是他去了海市之後就很少回帝都，跟兩個老人見面少，漸漸也就有幾分疏淡。
姥爺多少也猜出他是來做什麽的，看着他笑道：“你是來接叢叢回她爺爺那邊的吧，這麽着，你們吃了中飯再走，到那邊正好趕年夜飯。”
傅文瀾臉上歉意滿滿，“這怎麽好意思，叢叢本來就是陪您二老過年的，我就是上來您二老，明兒再來接她也成。”
姥爺笑呵呵的，看不出生氣與否，“去吧去吧，孩子幾年不見爺爺奶奶也不合适，你們吃過中飯就去吧。”
姥爺都這麽發話了，傅文瀾也就順勢接下話茬，說過了這茬，傅文瀾倒是跟姥爺開始談古論今了起來。
姥爺在本市的人民大學當教授，在學校也是德高望重，因為學術能力太強，被返聘回來，而傅文瀾本身就是娛樂圈內舉足輕重的人物，這兩個人在一起共同話語倒是很多。
姥姥在廚房看得有些唏噓，她微笑着道：“當年你姥爺就最喜歡你爸爸，要不是你媽非得追求她什麽音樂夢想，死活要跟你爸離婚，你姥爺怎麽會同意。”
叢也點頭，這段往事她也是知道的，“大過年的，您可別在我爸面前提她，免得膈應人。對了，今年她們還是不回來過年？”
“不來。”姥姥搖頭，“你以為你爸那麽承受不住啊，當年要不是你跟着我們教育比較好，你爸才不會把你的撫養權讓出來，你爸那人，成算大着呢。你媽來不來如今對他都不會有什麽影響了，他來看我們也就是沖着你的份。”
叢也聽聽也就過了，她也就是想知道她媽跟劉寧今年過年會不會突然殺回來，平時倒也罷了，今天傅文瀾也在，要是讓她媽叢安突然回來見到人，她爸肯定會不高興。
在姥姥家吃過午飯，姥爺下樓看着傅文瀾開車帶着叢也回傅家。
傅家也是本市的人，只是剛離婚時傅文瀾獨自跑去了海市，但是傅家的根基還是在帝都。
傅文瀾開着車，叢也坐在副駕有些犯困。
她正迷蒙時分，傅文瀾突然“咦”了一聲。
這一聲搞得叢也一激靈，瞌睡醒了大半，有些茫然看着她爹，“爸怎麽了？”
傅文瀾看了一下後視鏡，後視鏡裏出現一輛白色面包車，車牌號是帝都的。
傅文瀾注意這輛車很久了，從姥姥家出來之後就一直跟着他們，如果不是蹲守的記者，未免也太巧合了一些。
他平靜說道：“後面有輛面包車一直在跟着我們，不知道是不是那些狗仔記者，這大過年的都不回家跑來跟着我了。”
傅文瀾難得感慨了一句狗仔的敬業，畢竟能在過年期間放棄回家團聚都要來蹲守他的，這種職業精神可歌可泣，雖然這種行為讓他很讨厭。
叢也輕笑一聲，“看來還是我爸分量重，難得出門吃個飯都被人跟拍。”
父女倆全然沒有把這件事情當做值得放在心裏的事情，一切照舊回了老家。
她當晚過年是在傅家過，傅家人口多，傅文瀾同胞三個兄弟都帶着孩子回來了，整個宅子裏都是小孩子你追我趕的笑聲，看得叢也瞅着這些小孩就開始樂。
傅家熱鬧，叢也坐了一會就開始想姜圖南，她不知道姜圖南過年是跟誰一起過的年。
這麽想着，她手上的動作已經開始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手機便已然撥通了姜圖南的視頻。
她坐在臺階上，看着庭院裏的落雪，伴着小孩子們堆雪人放鞭炮的笑聲。
姜圖南接通了視頻。
于是，整個畫面突然像是靜止，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小小手機之上，小孩的笑聲像是電影配樂逐漸淡出，一點點從畫面裏被掐掉，她全身心再也給不了外界任何關注。
不過一天沒見他而已，就已如此想念了。
姜圖南在視頻裏沖她笑起來，“新年好，我的經紀人。”
不知道為什麽，姜圖南嘴裏說出我的這幾個字總讓她有種咬得很重的錯覺，就像是她真的已經歸屬于他，這兩個字在他嘴裏被咬出了唇齒相依的感覺。
她莫名臉紅一下，“新年好，我怕十二點的祝福太多，特意給您拜個早年。”
她找了一個現在網上的梗來說，插科打诨的把話題聊開。
姜圖南的臉在手機的前置攝像頭下比例還是完好，整個屏幕都被放大了他的臉，他那邊也是如此，一眼就看見滿屏幕裏叢也的臉。
他一眼就看見叢也穿着羽絨服，他有些好奇，“你在外面啊？這麽冷，快回去了，外面在下雪。”
叢也點點頭，忍不住沖手上哈口熱氣，“看我堂弟們放鞭炮，小孩子愛熱鬧不怕熱，馬上就回去了，你呢？在家過年嗎？”
“對，在我家，今年難得清靜，陪着我父母在家守歲。”他笑眯眯的說話，“我媽在包餃子，剛還說等明天要給你拜個年。哎我媽來了。”
姜圖南身後似乎是出現了一個人，就見他沖着他身後打招呼，“媽，你餃子包完了？”
叢也沒看見姜母的臉，只聽見姜母在那頭裏的聲音，“不包了，包了兩個你爸嫌醜我讓他包去了。”
下一秒，叢也乍然看見姜母的臉出現在鏡頭前，這個氣質端莊的婦人笑眯眯看着這邊的叢也，神情跟姜圖南如出一轍，“哎呀是叢叢啊，什麽時候來我家吃飯好不好？我跟圖南都挺想你的，關鍵是圖南想你。”
姜圖南把他母親從鏡頭前推開，語氣有些無奈，“媽媽，您能不能去折騰我爸，吓到我經紀人了。”
叢也被姜母的話吓得臉色通紅，忍不住要想入非非，但是又覺得姜母說的大概只是朋友之間的想念。
她看着鏡頭裏的姜圖南，突然不想聽到他任何解釋的話，“我爸叫我了，我先去忙了啊，初三再見。”
火速挂了視頻，捂着臉往樓上走。
她害怕她會對姜母說的話多想，然而事實上已經多想了，止也止不住。
剩了姜圖南在鏡頭這頭有些無奈，他本來也想說挺想她的，結果話沒出口就被挂了電話。
姜圖南看着他媽，“媽媽，你吓到我經紀人了。”
姜母一臉八卦坐在他身邊，“兒子，你跟我說你是不是喜歡你們經紀人？我看你看這小姑娘的眼神都不一樣。”
姜圖南沉默幾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