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皇叔整死人
祁明秀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自然是因為皇上突然有事不能親自前來所以特特委派于他;至于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逸仙樓,則是因為不耐煩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員不停上來啰嗦,是以他一早就離開了安排好的場所,只讓莫青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待着。
按理說他也不願意參加這些華而不實的活動,奈何皇上再三請求。不過要不是來了,還真不知道他家側王妃女扮男裝竟跑出來玩了。
“寶盈,快看快看!白玉冠!”逸仙樓的丁字間裏,唐悅卻又興奮起來。
祭儀結束,兩個內侍就走上高臺,手中各自端着一個宮制托盤,一個擺着黃燦燦的金元寶,一個擺着白玉冠,正是皇上這次添加的彩頭。
而那白玉冠,油潤光澤,純白無暇,堪稱絕品。唐悅雖然隔着距離但不太清楚,但依然不妨礙她一看到就振奮起來。
寶盈也跟着看過來,同樣也跟着張大嘴巴,不過她是純屬湊熱鬧。那小小的白玉冠還不如那滿盤的金元寶來得吸引人眼球。
至于底下的其他人,待看到金燦燦的一堆,也是又高呼萬歲。
這時一聲鼓響,禮官卻是下了令,賽龍舟正式開始了!
只聽咚咚咚咚一陣震天鼓響,一艘艘龍舟就像利箭一般駛了出去,于是岸上的人全部沸騰起來。
原本湖面的平靜不停被打破,一道道漣漪瞬間被掀起。轉眼之間,已有數條龍舟沖出了十丈之外。
這些龍舟有大有小,大有七八丈,小的也有五六丈,每條船上人數也不等,多則四五十,少則二三十。但都插有七彩旗幟,擺有銅鑼大鼓。船頭之人拿彩旗司職指揮,底下衆人皆是拼勁全力甩臂搖槳,而船尾更有一人用力擂鼓以激士氣。
“嘿嘿!嘿呦嘿!”
“咚咚!咚咚咚!”
鑼鼓聲聲,呼和聲聲,直教人心潮澎湃!
“寶盈!快看快看!太子在那裏!”唐悅眼尖,又一下在前列的龍舟中認出了太子所在的位置。
寶盈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前列之中最大的那條龍舟上,二皇子和數十個大漢正奮力搖着槳,而在前頭,太子手持彩旗正不停指揮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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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條龍舟也真真是與衆不同,所有龍舟裏找不出比它更大更氣派的了,全長足有八丈之多,龍頭高昂,龍尾高卷,紅雲滾滾之中金龍騰躍,端得是氣勢磅礴。
寶盈不禁又無語起來,這龍舟如此出風頭,別人又怎麽會不注意到。
然而此時的太子祁玉乾,卻根本想不了那麽多,他目光炯炯,只知道奮力前沖!
“兒郎們!再加把勁啊!我們馬上就要超過前面的船啦!”他本以為自己的龍舟是所向披靡的,誰知道竟然還有三條龍舟攔在了前面,不過不要緊,他很快就能超過去的!這可是他的霸王舟啊,他幾乎花光了他的小金庫才打造出來的呢!
“沖啊!”太子一聲令下,其餘人等豈敢不從,只各個又榨出全身的力氣拼了起來。
果然,在霸王舟的勇猛之下,在數十個男兒齊心協力的拼搏之下,很快,他們的船就甩開其他人,開始領先起來。
“我們要保持住!我們要摘得魁首!”太子激動無比,卻根本不敢松懈,只雙眼放光,一聲聲的大喊起來。
他一定要奪得第一!
這時,身後的人卻突然喊道:“不好了!有人要超過來了!”
“什麽!”太子聽着,豁然回頭,居然還有人能超過來!仔細一看,可不,尾随其後的有好幾條龍舟,可是其中一條已經快到自己船尾了!
而且眼看着,它越來越逼近!
這船不過中等大小,卻通體烏黑,只在船身畫着幾撇雲紋,然而它的龍頭卻格外昂大,張牙舞爪,頗為駭人。
“這是誰家的破船!”太子心中一怵,嘴上卻如此罵道。
而當此之際,那條黑色龍舟一個跻身,卻已與他的霸王舟持平。
太子一眼望去,只見那船首司旗之人面目俊朗,卻一身肅然,不是七王叔身邊的莫侍衛又是何人!
而他身後的劃槳之人,一個個身體精壯,不是七王叔的那些親衛兵又是何人!
太子一個趔趄,差點沒摔下船去,“莫大哥!不帶這麽玩的!”
這些親衛兵都是久經沙場之徒,一個能抵十個,他們上場哪還有他們贏的份!
太子都快要哭了。
莫青也是一臉為難,“太子殿下,這都是王爺的吩咐。”
太子一聽,更要跪了,怎麽還是七王叔的命令啊!
他不玩了還不行嘛!
莫青忍了又忍,卻還是說道:“王爺還交待了,讓你們不許放水,要是不全力以赴,就等着回去挨打吧……”
“!!!”蒼天啊!這都是為什麽啊!
莫青不忍再看,拱手示意,“那殿下我們就先行一步了。”
說着又對身後的人說道:“兄弟們!都打起精神來!今天得不到第一我們也沒臉去見王爺了!”
太子眼淚真的要下來了!
“啊!”他仰天長嘯一聲,又只好拼命的搖起旗來。他還得拼命保第二啊!不然回去就慘了啊!
他這輩子再也不要玩龍舟了!
而眼前的黑色龍舟,早已駛出了老遠。
逸仙樓丁字間內,唐悅和寶盈卻都傻了。明明太子那艘大龍舟一直在前面的,怎麽到了中間,突然就駛出一艘黑色小龍舟來。之前那麽多龍舟裏壓根就沒注意到它啊!而且它還駛得那麽快,唰唰唰的就把所有船超越了,并且遠遠的把它們甩下了一大截。
這船到底什麽來頭啊!怎麽敢贏太子殿下啊!
因為隔得太遠,她們已經無法看清船上到底有誰了。
而岸邊其他人也全部震驚了,之前他們全都在為前面的船加油喝彩,可冷不丁的就殺出來一匹黑馬。不過再短暫的沉默之後,他們就又歡呼起來。這匹黑馬實在是太了得,那速度簡直跟閃電似的,讓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們已經不再關注身後那些龍舟了,他們現在只想知道這匹黑馬到底還能多快!
而仿佛風馳電掣一般,不到片刻,黑色龍舟就已一把挺進浮标所在之地,然後船上一人胯下一挺,就又幹淨利落的将金錢浮标撈在了手中。
“贏了!贏了!”船上的人喊了起來。
“贏了!贏了!”岸邊一直跟着的人也喊起來。
頓時,歡呼陣陣,響徹雲霄。
而在過了許久之後,太子的霸王船才漸漸的飄了過來。
唐悅和寶盈全程目瞪口呆。
高臺上,祁明秀掃了一眼逸仙閣三樓的某個窗戶,卻是又面無表情的拿起拐杖起身走開。
一場比賽結束,他終于可以走人了。
龍舟紛紛趕了回來,那支黑色龍舟到底所屬何人也被揭了開來。衆人聽聞船上之人皆是雍王爺手下烏雲一騎的将士們時,沒有人感到不公,反而各個又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呼喝聲。人人可以參與,他們為什麽不行!
更何況,他們皆是保家衛國的将士,贏一場龍舟賽又能如何!他們剛才所展示出來的雄姿早已将他們折服!
而當聽說烏雲一騎雖然拿走彩頭,雍王爺卻又留下一百兩黃金并新添的兩樣寶物作為下一輪的彩頭時,所有人又都激動起來。
熱鬧不停!歡呼不已!
樓上,唐悅和寶盈卻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只等着下人打探了确切的消息再傳上來。烏雲一騎贏了比賽就趁亂溜走了,只留下一個面生的去應付,是以她們根本不知道到底是誰贏了這場比賽。
而在這時,有人敲響了門,迎春打開一看,卻是莫青來了。
“主子,這是王爺要屬下交給您的。”他将一個錦盒呈給寶盈,寶盈打開一看,卻是怔住了,裏面赫然是一頂白玉冠。
豁然想到什麽,她一下就又擡起了頭。
莫青見狀,如實回道:“王爺吩咐了,一定要奪得魁首。”
“……”所以剛才果然是他們贏得了比賽!
可是王爺為什麽要這麽做啊!猛地想起什麽,她的臉立馬揪緊了,雍王爺一定是因為聽到太子要送她白玉冠的事而生氣了!
莫青很快就又告退。
等他一走,寶盈立馬就看向唐悅,哭喪着臉道:“現在該怎麽辦呀?雍王爺一定是生氣了,我們趕緊回家吧!”她得趕緊說清楚啊!
往外一看,雍王爺都已經不見了!
唐悅也不敢阻攔,只趕緊吩咐下人将馬車趕來,又留下個小厮在門口等着。
太子跟二皇子還沒過來打招呼領人呢!
雖然他們還不定有臉過來……
而等到太子跟二皇子抱頭痛哭了一會兒想起還有個三皇子扔在逸仙樓匆忙趕過來時,丁字間早已人去空空。
小厮說了,三皇子早已被雍王爺帶走了,就前後腳的事,當時雍王爺也在逸仙樓,就在甲字間待着,并且也知道他們是要去贏那頂白玉冠做什麽了。
太子聽着,更想哭了,他總算明白到底是哪惹着七王叔了!
他就說七王叔要是生氣他們偷溜出來玩,事前拎回去打一頓就好了,為什麽還由着他們繼續參加比賽,明知他們贏不了,還非得讓他們全力以赴!
啊啊啊!七王叔你幹脆弄死我們得了!
……
寶盈被唐悅送回李家後,也顧不上留下吃晚飯了,換好行頭就匆匆告別父親李裕就又帶着丫鬟婆子上了馬車。
只是回到雍王府一問,雍王爺根本還沒回來過。
她心中忐忑,也不敢做什麽,只一心在永和苑等着他回來的消息。
……
皇宮中,祁明秀卻是又回去面聖。
文華殿內,燕帝哈哈大笑,“朕聽說這次你的烏雲一騎也是出戰了啊?還把朕的白玉冠贏了去,哈哈,我說三弟,你何時有這個雅興了?”他雖然繁忙,可是明光湖上發生的事他還是抽空聽了。
祁明秀坐在椅子上,卻是神色淡然,“烏雲一騎雖是我一手培養的,到底都是血氣男兒,聽聞皇兄辦此盛事蠢蠢欲動想要參戰也是在所難免,更何況,皇兄此次的彩頭也足夠讓人心動。”
“你別跟朕說這些,要不是你下令,你那幫兒郎敢擅動?還是你想把那白玉冠贏了要送給什麽人?”燕帝卻又說道。
祁明秀表情依然紋絲不動。
燕帝解釋道:“也不是朕存心打聽,只是安全着想,明光湖畔可是設了不少明哨暗哨,你跟前的莫青拿了白玉冠又上了逸仙樓,于是就不小心給留意上了。朕可聽說,丁字間裏坐着的可是你新迎進門的那位李側妃啊?”
燕帝說着,眼中已滿是趣味。
祁明秀眉頭一展,卻是回道:“既然皇兄都已知道了,又何必多問呢。”倒是坦蕩蕩無遮無掩了。
燕帝止不住又笑了起來,“這可真是鐵樹開花百年難得一見啊!朕還從來沒想到你會這麽寵愛一個女人呢,哦,那個靈瑤郡主不算。又是把朕的虎崽拿了去送人,又是為了她請了太醫……你可別怪王愛卿太醫多嘴,朕那天正好不适,結果聽說他被請到你那去了就随便問了幾句……不過你要是看中了那頂白玉冠,早早問我要了就是,何必如此大費周章……”雖然有暗哨彙報,到底不能全部知情。
祁明秀老神在在,“皇兄賜下豈是一頂白玉冠可比的,不過是內子見之喜愛,臣弟才派人貿然參賽。”
燕帝就笑得更厲害了,“說真的,朕早就好奇了,究竟什麽樣的女人才能讓你能夠另眼相待。現在被你這麽一說,朕就更好奇了,等朕空了,可真得見見她!”
“皇兄事務繁多,還是不用為這點小事費心了。”祁明秀說着,端起了茶喝了起來。
燕帝也端起了茶,“诶,一家人,可不說兩家話。”。
祁明秀喝茶的手便頓了下。
燕帝觑着,笑容雖在,神色卻變得微妙,“你難得這麽喜歡一個人,真的不考慮一下麽?雍王妃的名額,你那正賢院的王妃占了這麽多年,可以挪挪位了。一直養着這麽一個人,你不別扭嗎?”
“皇兄!”祁明秀放下茶杯,聲音突然就沉了下來。
燕帝果然住了嘴,“好好好,朕不說。”
過了一會兒,卻又忍不住道:“不過話說回來,為了子嗣着想,你現在也不該一直獨寵你那李側妃?你別問朕怎麽知道的,你的性子朕再了解不過!聽王愛卿說,她可是被冰心草傷了身子,短時間內也不一定能懷上孩子,朕還等着早日當個皇伯父呢!”
“皇兄就不必費心了,時候到了,我自會換人。”祁明秀再不耐煩與他說這些,站了起來冷冷道,“如無要事,臣弟就先告退了!”
“三弟……”
燕帝還想再說,祁明秀卻已經頭也不回的走了。
……
祁明秀離開文華殿,整個人都陰沉無比,兩邊宮人吓得大氣都不敢出一個。
只是走到轉角長廊處時,卻冷不防撞上一個人。
正是當朝左丞相蘭希年,也即他如今的岳丈大人。
然而祁明秀一看到他,眼神卻更加冷冽。瞥過開視線,竟想就此離開。
“王爺請留步!”蘭左丞卻喊住了他,“老臣有幾句話想說!”
他可是在這恭候多時!
祁明秀站定,目光深邃。
蘭左丞頭低下,“還請借一步說話!”
祁明秀不動,莫青已經退後。
蘭左丞重重施了一個禮,脊背更彎,“最近聽聞王爺諸多事情,老臣頗為欣慰,是以才來鬥膽懇請!老臣自知愧對于您,可是如今已是五年過去,還請王爺大人大量網開一面!”
祁明秀聽着,眸光泛冷,卻是不應。
蘭左丞便又道:“王爺光風霁月,何必留着一個糟污惹您不快!”
見祁明秀還是不應,便又咬牙道:“王爺若是為難,那就讓老臣下手吧!”說着,已是老淚縱橫。
祁明秀卻依然沒有開口,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就又拄着拐杖大步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