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黑市（5）
無論演講臺還是拍賣臺，臺上臺下, 完全兩個世界。
前一天, 艾可還在憐憫賣器官的少年，時隔數小時，她也成了被圍觀的對象。
像牲畜一樣, 比亡命天涯時還要落魄, 還要狼狽,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不過沒關系, 這份恥辱，她馬上就會還回去。
早上十點，晨拍展示開始，席上的觀衆哈欠連天，卻仍掩不住臉上的興奮，臨時加場，經驗老道的家夥們一看臺上的陳列物品，便知道今天要上演什麽戲碼。
艾可仔細觀察了一圈, 缇奇的保镖和第三分隊的成員們果然沒有出現, 席上的客人還是昨天那一撥，他們指着臺上的籠子, 叽裏呱啦讨論得熱火朝天。
“上回，那個一受刑就流血淚的女人，你們還記得嗎？”
“記得記得，眼淚和血一樣，哭叫起來的模樣看得我都快要把持不住了, 可惜有毒，不然我也想把她買回家玩玩。”
“裏維大人說今天有新鮮玩意，是指禦醫大人嗎？”
“什麽禦醫大人，肯定是冒牌貨，對紫血一族用刑的畫面，我還沒看過呢。”
“和水晶一樣的血和眼睛，好想要啊。裏維大人，我們已經等不及了。”
全部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傑克很喜歡這種被矚目的感覺，他雙手負于身後慢慢走上臺，主持人立即把最中間的位置讓了出來。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早上好。”傑克拍拍手，四周瞬間安靜下來，見觀衆一臉崇拜地看着自己，他得意地揚起左手，“我終于找到了紫血一族和青絲一族的樣品，接下來請大家一起欣賞。”
話音落下，掌聲如雷。
傑克展開懷抱，盡情享受。
幾秒之後，掌聲變得稀稀拉拉，他皺皺眉頭，時間太短，不夠，完全不夠。
于是，他攤開手掌向上擡擡，眼尖的主持人帶頭賣力鼓掌，完了還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氣氛被炒熱，觀衆席上的口哨聲和掌聲此起彼伏，一浪高過一浪，整整持續了數分鐘。
場子暖了，傑克頓在空手的左手向下壓壓，臺下頓時鴉雀無聲。
他清清嗓子，指着缇奇說道：“經我檢驗，禦醫所呈信函，上面的火漆印和皇家紋章都是僞造的，他是個冒牌貨，你們說，這種騙子該不該罰？”
“該！”全體人員異口同聲回道。
“為監督打擊咒者而成立的調查團竟然混入了青絲一族的咒者，我們是不是有義務替調查團除掉這個圖謀不軌的騙子？”傑克的手移到艾可身上。
“除掉騙子！除掉騙子！”全體成員義憤填膺地揮拳呼喊。
“這兩位就是今天的主菜了，但用餐得從頭盤開始。”傑克随手挑了個籠子，裏面關着位年輕漂亮的女人，“白骨一族覺醒時形态很醜，就賞你鐵處女了。”
鐵處女是一種拷問刑具，外型近似人型棺材，棺材頂部形如少女之臉，棺身開有兩扇門，門內各設十三枚尖刺，尖刺的位置皆根據人體結構打造，能夠完美地避開要害。
通常情況下，這種裝置一般單獨豎放，拍賣臺上那個是經過改良的，巨大的鐵棺豎立懸挂在高約三四米的架子上，棺底設有暗門，行刑完畢，觸發機關，血淋淋的屍體會筆直掉落下來，以便觀衆能欣賞到受刑人垂死掙紮的樣子或者死狀。
中了迷魂藥，力量缺失，想要從鐵處女裏活着出來，除了暴走，只能祈禱奇跡發生。
女人被騎士從籠中拽出時，身體癱軟如泥，面對恐怖的刑具，她吓得失禁，嘴裏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鐵門閉合，機關啓動，卡在喉嚨裏的嗓音，在疼痛的刺激下徹底爆發出來，一陣震天動地的慘叫聲刺得人耳膜痛，滾燙的鮮血滴滴答答地從暗門的縫隙中流淌而出。
血滴擴散慢慢彙聚成血泊，女人嗓子漸漸虛弱，聲音變得嘶啞，最後只剩輕微的嗚咽聲。
當喊聲完全消失，底座暗門唰地打開，女人垂直跌落在地，渾身釘滿血孔，面目全非。
“哎呀，她怎麽沒變異？”
“寧願變成屍體也不把力量展示給我們看，這是在用生命反抗嗎？”
“你們太不了解女人了，天生愛美的她們怎麽可能願意醜陋的死去。”
“怎麽會醜呢，她長得很美啊，要是再頭頂‘鹿角’，一定會更可愛！”
“長在頭上多沒勁，長在胸前才性感，哈哈哈……”
“裏維大人，下位女士能不能讓她把臉出來，我們想看她痛苦呻|吟的表情。”
“沒錯沒錯……”
一條鮮活的生命被摧殘致死，看客們非但不同情，反而集體拿屍體開玩笑，肆意诋毀調侃，仿佛死在他們面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條狗。
身戴鐐铐，頸上挂項圈，可不就是狗的待遇嘛。
秉承顧客至上原則的傑克決定再選一個女人，他的手在籠子之間來回移動。
經過一輪游戲，籠中之人，有的吓暈過去了，有的絕望放棄了，有的瑟瑟發抖地祈求上帝眷顧，有的掙紮求饒，有的呼天搶地……
唯獨艾可與缇奇淡定得不像話，不知是巧合，還是搬運的騎士良心發現，他倆的籠子正好對着，無視一切的他們，眼裏只看得到對方。
凝望着凝望着，艾可忽然發現，哪怕今天死在這，她也不會感到後悔，因為她已經将缇奇的樣子深深地印刻在了腦海裏。
她相信，缇奇也是。
心意相通，同生共死，真的是一件極其浪漫的事。
但是，她不能讓他死，也無法繼續看着同胞受刑。
“喂，選我。”體力稍微恢複一些的艾可主動申請上臺，“這裏沒有蠟燭，多等一刻，你們就多一分危險哦。”
有希恩在身邊，傑克不懼任何人，不過他不希望撒汀城的慘劇發生在自己身上，賠錢還要搭上名聲，實在太不劃算。
調查團第三分隊的成員皆是精英，由于一時拿不定主意，他只讓希恩迷暈了他們，拖到最後，搞不好會壞事。
“好吧，既然你那麽想表演，我成全你。”傑克打了一個響指，兩名騎士立即将艾可從籠子裏抓了出來，“刑具，我也可以讓你自己選。”
騎士架着艾可帶她參觀刑具，調查團本部負責刑訊的第八分隊經常使用那些玩意招呼被捕的咒者，看過太多次，她早麻木了。
“這麽無聊的東西配不上我。”艾可搖着頭對傑克說，“不如你親自上，用雙刃刀一把一把紮進我的身體裏，看我到底能承受幾刀，怎麽樣？”
搜腸刮肚，天底下的刑具也就那麽多，玩久了難免會膩。
青絲一族能操控全身的毛發，臺上的刑具似乎不怎麽合适，傑克生平最恨別人用刀抵住自己的脖子，比起刑具，自己動手自然更解氣。
所以換個新玩法也不錯，考慮完畢，他朝希恩擡了擡下巴。
希恩雙臂一展，數十把飛刀從鬥篷裏咻咻咻地鑽出，然後整齊地釘在了艾可的腳邊。
“十八把，一把不少，謝了。”身上空蕩蕩的，習慣刀不離身的艾可覺得很沒安全感，如今武器回來了，她懸着的心終于能放下了。
“這麽多把刀，看你能堅持到什麽時候。”傑克拉着希恩一起過去。
“我也很想知道。”艾可挑挑眉，手指勾動，悄悄放出頭發。
傑克一次性取了兩把刀，但他沒發現，環首已經被發絲纏上，他揚起刀面向觀衆，體貼地征詢他們的意見：“你們說，我先紮哪裏好呢？”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家夥們最愛互動，他們争先恐後發言，眼睛、手心腳心、腎、耳朵、鼻孔、胸部、臀部，幾乎把人身上的器官組織都說了一遍。
人多口雜，不知聽誰的的傑克決定玩投票游戲，拍賣廣場可以容納數千人，其中又以好色男人居多，最後胸部、臀部分別以高票霸占了第一第二的位置。
這兩個部位脂肪多，受傷了也沒那麽容易死，于是傑克決定紮刀順序就按票選數據來。
“這女人一身男裝，不顯身材，以防紮錯位置，先容我确認确認。”傑克色迷迷地看着艾可，兩手握刀慢慢靠近她。
此時，二人之間距離不到三米，為确保成功率，艾可打算等傑克近身一點再動手。
“裏維大人，這籠子太窄，待久了不舒服，能不能放我出來透透氣？”傑克還差一步就要踏進伏擊圈，缇奇卻在這個時候出聲了。
雅興被打斷，傑克不耐煩地停下步子：“着什麽急，馬上到你。”
“那我自己出來了。”缇奇握住鐵鎖，咔噠一聲，沒有鑰匙，它居然自己開了。
詭異的一幕，看得觀衆和守衛都傻了眼，傑克的眼珠子也險些掉下來，缇奇到底是怎麽辦到的，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越想越害怕的他本能地退到希恩身旁。
無人阻止，缇奇又用同樣的手法解開了手腳的鐐铐和脖頸的項圈，全身輕松，他慢慢從籠子裏站起來，腰背挺直，他優雅地伸了一個懶腰。
舒展完筋骨，他跨出籠子走到那排雙刃刀前，腳尖一勾，一柄刀垂直飛起，手再一抄，刀準确落入掌心。
“這十八刀，我替她受了。”他說。
開鎖行走，踢刀接刀，所有動作一氣呵成，行雲流水，完全不像中了迷魂藥的人。
觀衆和傑克都有些慌了。
見狀，希恩展開鬥篷擋在主人身前，傑克的底氣一下子足了，他大聲安撫觀衆：“這家夥不過是在虛張聲勢，他要比那些以一敵十的保镖厲害，還用得着在這裏廢話嗎？”
此言一出，底下的人仿佛吃了一顆定心丸。
缇奇并未反駁，傑克更加大膽放肆地說道：“你是你，她是她，我兩個都要殺。”
“那先殺我。”缇奇用刀尖戳戳自己的心口。
“你是什麽東西，這裏輪得到你做主？”傑克手中的刀先指了指缇奇，後又指向杵在臺下光看不動的守衛，“發什麽呆，還不快他把弄回籠子裏。”
四位保镖不在，騎士們放開膽子上去捉缇奇。
面對圍攻而來的守衛，缇奇攤開掌心，揮刀割了下去，紫色的血滴落在地上像一朵朵盛開的紫羅蘭。
神秘優雅，高貴冷豔，前所未見的景象，震撼了在場所有的人。
驚奇、心醉、癡迷……
每個人眼中都流露出了最原始的欲|望。
沉默數秒，VIP客戶與普通客戶統統起立，齊聲高喊：“裏維大人，我們想要他的血。”
幾千人一起歡呼，震耳欲聾的音調不斷在腦海中回蕩，接着傳遍全身，受人膜拜、受人敬仰、受人追捧、受人信任的感覺令傑克血液沸騰。
忘乎所以，頭腦發熱的他不顧一切地跳上主持臺，居高臨下，以睥睨一切的神情說道：“我要親自放幹他的血，然後免費分給你們。”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明晚九點更新
